既然她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那所有的哀求都是徒劳。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不纠缠我还好,再纠缠我们真的得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池千一松手,同时也彻底明白,“想不想”和“能不能”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件事。
爱情终究是双方的事情,你情我愿的时候能开花结果,分道扬镳时,总有另一方成为独角小丑。
“你应该很快就能退烧。”左郁已经起身,“我先走了。”
池千一出自本能抬起手想去触碰她,结果捞了一场空。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折身又看了池千一一眼。
“池千一,我是真的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没有在开玩笑。”
只是告知,并不希望得到对方的回复,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随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从走廊到客厅再到玄关,随着一声关门声,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池千一躺在床上,没什么力气,酸涩的眼睛眨了眨,很快眼眶陷落一场大雨。
她不是傻子,当然听得懂对方说的话。
左郁已经给她下了死令,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不要见面,不准见面。
*
在那一天之后,左郁竟然真的再也没见过她,甚至连一次偶遇都没有。
南城大学虽小,但只要两人刻意不见面,那的确是见不到的。
时间就这样在一天又一天的漫长无聊中消逝了,转眼已经过了两个月。
期间左郁心里其实也不好受,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分手那一段最难捱的时间,心态渐渐变得平静。
到后来,她甚至开始想,池千一不声不响的,可不可能已经完全走出来了呢?
左郁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真正对生活又重新充满热情时,才惊觉夏天已经来了。
火辣而炙热的夏是什么时候降临的呢?左郁也不知道,只知道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教师公寓周围树上的蝉已经开始嘒嘒作响了。
天气热起来了,学生们穿得也越来越凉快了,上课的时候,放眼望去,台下一片清爽。
已经到了这学期临近期末的时候,考试定在下周,左郁此刻正在给学生勾画重点。
这种情况下基本上没有人缺席,对大学生来说,临时抱佛脚也是一门学问。
人群中,左郁很快看到了池静,其实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过她了,好像最近缺课挺严重的。
勾画重点的同时,两人时不时要对视一下,只是每次目光触碰的时候,池静就会低下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一节课过得很快,课后,学生们拿着课本漫无目的地往外走,左郁则是放慢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左老师。”
池静走上讲台,主动和她打招呼。
“嗯,怎么了?”左郁收拾着电脑包,并未抬头。
“暑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左郁打算暑假的两个月都待在学校,至于做什么还真的没想好。
“左老师,你可以帮我补补课吗?”
“为什么找我?”
“老师里,我和你最熟啊。”池静靠近一些,特意解释道:“虽然你和我姐姐闹崩了,但我们还是可以当朋友的,对吧?”
左郁停止手上的动作,抬眼去看池静,小小的脸蛋大大的期待。
其实很想撬开她的小脑瓜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补课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老师,至于我的话,可能不太行,暑假虽然没有安排,但也有事情要忙。”
高泠最近好像有找外快的想法,把池静推给她应该没问题。
她把联系方式推给池静,提着电脑包准备走。
“等等,左老师。”池静跟上她的脚步,“我们一起吧。”
左郁没拒绝,两人并肩而行。走出教室之后,周围没什么学生,池静才开口说话:“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
三点一线的生活,平淡简单,生活就像一条笔直的线,没什么起伏,也没什么期待。
“我们可以去学校门口喝点东西吗?”池静支支吾吾,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的感觉。
左郁如此细心不可能没发现,她从池静清澈的眼眸中读出了几分焦灼和担忧。
“好,走吧。”
两人去的是学校门口最近的那家奶茶店,也是和池千一咖啡店位置相反的那一家,非常默契。
正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奶茶店里的人并不多,有空缺的位置。
坐下随便点了两杯奶茶。
池静一双手搁在腿上,和左郁与单独相处,其实有点紧张。
左郁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最近好像都不怎么来上课?”
“嗯。”
“上课不听,暑假补课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对,逃课是我的不对。”池静低头,踟蹰片刻,还是直入话题:“左老师,其实我是想和你说说关于我姐姐的事情,知道你可能会不想听,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
左郁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她能感觉到今天的话题很可能是和池千一有关,左郁承认,是有点想知道她最近到底在干什么了。
“嗯,你说吧,我听着。”
“我觉得我姐姐最近有点奇怪。”池静压低了声音,神情有些凝重,“反正,我怀疑她是不是生病了?”
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左郁一直平静的内心在此刻泛起了几层涟漪。
池静接着说:“她最近沉默寡言的,有时候喜欢发呆,一发呆就发很久,我们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记得她以前很爱社交的,但现在一般情况下就是待在画室,一待就是一整天。”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症状持续了多久?”
“应该是从你们分手之后吧,然后最近越来越明显了,她连我都不爱搭理。”
左郁的心一沉,她知道这种症状,肯定需要重视起来的。
“她现在哪儿?”
“呃......画室吧?”
“咖啡店的楼上吗?”
“不不不,她最近租了一间房子专门用来画画,我带你去好吗?”
*
一路上,左郁一直在想,她明明有房子,为什么还要租一个房子来画画呢?艺术家的世界她不懂。
两个月的时间沉淀,左郁发现并没起到什么作用,她还是无法对池千一做到充耳不闻。
跟着池静走了一段路,去的地方有点偏僻,不是带电梯的小区,而是非常有年代感的老小区。
“她把房子租在这儿吗?”
反差感还是让左郁有一些惊讶。
“对的,已经住了一个月了。呃......她现在基本已经不回家,感觉这里快变成她的老窝了。”
停留在某栋老房子楼下,池静带着她上楼。左郁跟在身后,心情有点复杂。
上一次来到这样的房子的时候,还是很早以前,久远到可以追溯到高中时期,那时候住的就是这样的房子。
准确来说,是刘汉梁家。
不知不觉走到三楼,池静停下脚步,对着那扇铁门拍了几下。
“姐!我来了!”
屋子里的人没有回应。
池静拿出钥匙开门,铁门吱呀一声,随着推入的动作还掉了几丝碎屑。
屋子和想象中差不多,大部分是木头做的老家具,整个空间比较宽敞,但是摆了很多画架,显得有一点点杂乱。
空气中弥漫着非常浓郁的颜料味,光线还算充足,没想象中那么灰暗。
左郁环视四周,在一堆水彩画中找到了那道纤瘦的身影。
她手里捧着一个颜料盘,拇指般大小的笔尖蘸了一点深蓝色,紧接着是一点白,厚涂加浅涂,正在为画上的天空上色。
没看到她的正脸,透过薄薄的衣料能看到背脊上那根凸起的骨头。
她瘦了,比以前更瘦。
以前是那种健康的瘦,对比起来显得有点病态。
“姐,你还在画呀?”池静绕过那些画架,走到池千一身后,抬起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肩膀。
画人放下手里的笔,抬眼看了池静一眼。
“嗯,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进来你没听到吗?”池静一脸不可置信,“你吃饭了吗?”
池千一摇摇头,“忘了。”
池静扭头,目光朝左郁这边投来,眼里噙着几分哀求。
循着池静的目光,池千一也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了画架背后的左郁。
她那双沉闷的眼眸升起了一点点星光。
而左郁在看到池千一正脸那瞬间有点难受。
肉眼可见的比以前瘦了很多,以这个状态来看,压根就没有照顾好自己。
原本尖瘦的下巴更显轮廓,脸色有点苍白,唇色不如从前那般红润。
她应该在屋子里待了一段时间了,整个人也很随意,盘了个丸子头,额头散落着几缕碎发,顶着一张素颜脸。
有种病弱美人的感觉。
“你......你最近都不出门,叫也叫不动,我就带左老师来看看你,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说完基本情况,池静觉得此地不宜久留,非常主动地离开。
她走后,原本就安静的房屋里显得更加安静了。
池千一先是愣愣地看着左郁,眼睛舍不得眨一下。再池静离开之后的几秒,她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池千一起身,把自己刚刚坐的那张木凳子腾出来,整个人有点手足无措,“你要坐吗?”
左郁摇摇头,眼前的这个池千一让她觉得有点陌生。
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就是不太一样了,如果一定要描述,那就是眼神变了。
更像一个画家,瞳仁里闪烁着浅淡的忧郁,不拘与随性更显其中。
相较于从前的欢快与清脱,左郁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比以前更沉静的东西。
“你在画什么?”
池千一环顾四周,其实她也忘了自己到底画了什。
“随便画画,什么都画。”池千一随意指了几幅画,一改往日的鲜艳,清一色变成了各种色调的蓝,解释说:“我最近很喜欢画海。”
左郁点点头,相较于这些画,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池千一的状况。
“池静说你最近都不怎么出门,老是待在这个画室里,是吗?”
“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没事还是出去社交一下吧?而且你好像瘦了。”
左郁眼里的担忧难以掩饰,她觉得池静说得没错,池千一可能生病了,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应该都出了一点点的问题。
需要看医生的程度。
“你听到我说话没?”
池千一点头,“我听着的,一直在听。”
“回去洗个澡,跟我去医院看医生。”
“我不去。”
左郁有点生气地看着她,“不觉得自己状态不太对劲吗?”
池千一没回答,转过身去,拿起颜料盘里的笔继续画画,左郁一个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笔,刚准备训她。
结果看到她满眼通红,快哭了,可怜得像一只饿瘦了的小仓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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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池千一哭了吗?
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