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体被利器刺入后， 随着利器拔出的动作，除了利器上的血液会甩在周围形成抛甩状血迹外，人体本身还会喷溅出大量血迹。这个时候如果人体身前没有遮挡， 这些喷溅状血迹就会在周围形成痕迹，是痕检人员现场勘查时的重要痕迹物证。
秦声手里握着甩出红色颜料的短棒，看向戚雪松的眼底闪着光，说：“我和你面对面站着，当手里的刀刺进你的身体再拔|出来， 我持刀这一侧的地面和四周一定会有抛甩状的血迹残留。而因为我站在你身前，你伤口处的喷溅状血迹多数会被我的身体挡住。但是我们再来看孙慧被害的第一现场，看看这些血迹有什么问题。”
经过秦声这一出实验， 戚雪松其实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们拿过现场的照片， 再次观察起孙慧被害的第一现场，地面和周围的血迹果然非常违和。
戚雪松指着现场照片的血迹， 道：“如果凶手一直站在孙慧身前，这里根本不会出现喷溅状的血迹，因为大部分都会被凶手挡住，溅到凶手身上。”
秦声点头说：“没错， 从孙慧腹部伤口喷溅出的血液大部分都会被凶手挡住， 不会在她的身前形成这样的痕迹。可现在现场有这样的痕迹，证明孙慧前后两次中刀， 至少有一次她的身前是没有人的。”
戚雪松抿唇沉默，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秦声把几张现场照片摆在桌上， 手里拿着笔连线：“无论是抛甩状血迹还是喷溅状血迹都有方向， 根据血迹洒出去时的形态可以推断出移动方向， 把这些血迹其中一端连线找出哪些血迹是一条线上的……”
她用不同颜色的笔画了几条线出来， 笔尖指着照片， 仰头看戚雪松：“符合凶手右手方向的抛甩状血迹只有这一条……证明孙慧身上只有一刀是站在她身前的‘凶手’刺进去的。”
“而她另一个伤口……带出来的喷溅状血迹，在她的正前方……”
戚雪松看着照片上的血液痕迹，缓慢移动目光，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彼此心中的答案。
秦声把笔放下，毫无形象地转身坐在桌上，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也没说话。
实验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时间缓缓流逝，最后还是秦声先开了口：“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凶手得是和孙家人多么熟悉，才能半夜还留在孙家、并且顺利进入厨房拿出一把刀，在整个孙家行动自如还能不引起任何警觉……”
戚雪松抿了抿唇，缓缓道：“而且，凶手还知道孙家父子常年吸入慢性致幻剂……知道每天晚上什么时候对他们下手最安全，对他们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
秦声抬起眼看向戚雪松，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一个苦涩又无奈的笑。
到了这里，答案已经在两人心底呼之欲出，但她们却没一个人说得出口。
“戚雪松。”秦声突然叫了眼前人的名字。
“嗯？”
“待会儿出了这个实验室，我们就要把这个想法告诉专案组的所有人了。”
戚雪松垂了垂眼眸，道：“这个案子，距离差点儿成为悬案，只差一个人……”
两人在实验室呆了好久，最后还是戚雪松先拿出手机联系了杨子俊：“找到白梦雨了么？”
杨子俊说：“找到了，她就在实验楼。”
戚雪松“嗯”了声，说：“把她带回来。”
“啊？”突然一下，杨子俊有点儿懵。
戚雪松：“别管那么多了，把人带回来吧，就说协助调查孙家的灭门案。”
“哦哦，好的！”
挂了电话，戚雪松看向秦声，道：“走吧，我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
在白梦雨被带回来之前，专案组开了一个会，除了杨子俊之外的所有特调队成员都参加了，还有分局刑侦队的尹康等人。
戚雪松把她和秦声的推测在会上向所有人说了一遍，在听到她们的结论后，专案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掩眼底的震惊。
专案组办公室沉默了许久，最后是宋成先问：“七姐，待会儿白梦雨被带回来，谁去问话？”
戚雪松看了眼秦声，道：“我和秦老师去。”
两个女警去问话，更容易降低白梦雨的戒备和抵触。她们想把这当成一次谈话，而非警察对犯人的审讯。她们需要白梦雨敞开心扉回答问题，而不是居高临下对她的行为进行审判。
白梦雨被带来局里后，戚雪松先让常慕带她去鉴定科做了个实验，让她穿上凶手同款的鞋在纸上留下鞋印。
白梦雨表情没什么变化，很配合警方提出的要求，表现得一直很淡定。
鞋印被送去足迹鉴定，白梦雨则坐进了审讯室。因为只是配合调查，不算正式传讯，所以手铐之类的束缚都没有，只是让她坐在那，秦声还给她接了杯水摆在手边。
“谢谢。”白梦雨接过水，小口抿了一下。
秦声坐回戚雪松身边，安静打量对面的女孩。
20岁的女孩已经长开，只脸庞稍稍还有些青涩。她很有礼貌，说话声音也不大，长得白白净净的很是标致，是让人看了就觉得喜欢的类型。
问话这种事戚雪松常做，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问：“白梦雨是吧？你和孙慧是什么关系？”
“我们……”白梦雨张了张口，而后道：“是朋友。好朋友。”
戚雪松：“她家里出了事，你知道么？”
白梦雨垂着眸子，语气平静道：“知道，有警察姐姐来我们宿舍问过问题。”
“我听同事说，你在知道孙慧去世的消息后，表现得非常激动且难过？你们的关系应该很亲密吧？”
白梦雨始终低垂着眼睛，表现非常平静：“嗯，我们宿舍关系都很好。我和她……最好。”
戚雪松和秦声对视一眼，而后拿出几张打印出来的监控照片，递给白梦雨看：“我们修复了案发当晚观山别墅小区的监控视频，照片里这个人是你吧？”
白梦雨掀了下眼皮，然后又低了头，这次她什么也没说，不承认也不否认，干脆沉默了起来。
见她不说话，戚雪松也不追问，就把照片摆在那，然后问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白梦雨低着头沉默，秦声注意到她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保持沉默，戚雪松也没有一句是逼问，动作不紧不慢地拿出孙慧的日记摆在她面前，问：“我们解锁了孙慧的电脑，找出了一份加密文件，里面都是她的日记。这些日记，你看过吗？”
白梦雨：“……”
戚雪松又道：“日记里孙慧记录了从14岁到现在经历的一切，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这些你知道吗？”
白梦雨依然沉默，但秦声注意到她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和秦声交换了一下眼神，戚雪松说：“孙慧在日记里记录了她的亲生父亲把她当成了交易的工具，只为了留住那个能给他当画画枪手的侄子，和从侄子手里抢过来的财产。这之后，孙元龙还变本加厉，逼迫孙慧和一些人发生关系……”
戚雪松拿出孙元龙地下室那些画的照片，道：“孙家地下室里这些画上，还有除了孙慧之外的其他女孩，这些画是怎么回事？孙元龙到底在做什么交易？这些孙慧在日记里都提到过，但很笼统，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她有跟你说过这些吗？”
白梦雨的头更低了，秦声注意到她肩膀微微颤抖，仍然一声不吭。
审讯室里一直处在僵持状态，无论戚雪松说什么，白梦雨都低着头不吭声，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不回答，总之是要把沉默进行到底。
僵持的局面无法被打破，直到审讯室的门打开，检验科的同事走进来递给戚雪松两份报告。
戚雪松翻看了两眼，把其中一份报告递到白梦雨面前，说：“刚才给你做了一个简单的足迹鉴定，你穿这双鞋留下的鞋印和凶案现场的对比一致。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现场？为什么你会穿上那双44码的鞋子，在孙家留下那些脚印？”
面对警方出示的报告，白梦雨依然选择沉默，此刻的她就像是不会说话的哑巴，不管怎么问她都不开口。
秦声看了眼低着头的白梦雨，突然说：“从开始调查这个案子起我心里就有一个疑问，凶手和孙家人到底是怎样亲近的关系，才能做到半夜顺利进入孙家、并且从厨房拿出一把刀，在整个孙家行动自如还能不引起任何警觉。后来小区的监控修复了一些片段，由于监控的缺失，我们还是没能掌握案发前后全部出入小区的人……”
“后来我们破解了孙慧遇害第一现场的血迹密码，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一直以来都陷入了误区。这个误区让我们忽略了一点，一个至关重要的重点。谁说凶手一定要从外面进来？凶手也许根本不是来自外面的，也可以一直都呆在孙家。”
始终沉默、像是个木头人的白梦雨终于有了动作，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秦声，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秦声安静和她对视，没有移开视线，缓缓说道：“我不知道孙元龙这样的人，这世上会有多少人恨他……但我知道，他的亲生女儿孙慧，绝对是这世上最恨他的人之一。对吗？”
白梦雨的眼圈倏地红了。
唉……
羊了之后每天糊里糊涂，今天差点儿忘了更新时间Orz
看了眼越来越少的存稿，心情比病了还难受，等病好了再追进度吧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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