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易命人寻来了工具,在新郎的尸体上割下一块肉,装入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瓷瓶中后,才开始验尸。

  郑青落环顾四周,总觉得这房中压抑的很,而且还有股药材的味道。

  书易燃了特制的香,焚在新郎的头顶上方。书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尸体的鼻孔处,香燃半处后,新郎的鼻间爬出了东西。

  郑青落和书易回到宴厅时,宴桌都已经被撤掉了,宾客们都汇聚在了一起。江予坐在正堂上,景昭慕正给她轻轻揉着脑袋。

  书易在回复江予新郎的死因的时候,勇毅王看清了她身旁的郑青落,神情微怔。郑青落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默立在书易的身旁。

  书易将捉到的蛊虫呈上。景昭慕伸手接过,递给了江予,书易道:“新郎是中蛊毒而死,而非醉酒。致使新郎死亡的蛊虫已经被抓到了瓶中,请殿下过目。”

  江予打开了瓶盖,景昭慕也瞧了一眼,登时眉头深蹙。

  查找到了新郎的死因,那必然要捉拿凶手,可是这蛊虫...景昭慕曾见过。

  这种蛊毒在成国的边境曾经肆虐过,但要比之前的更为厉害,半日便能毙命。除了书易在他脸上查看到一些症状外,下人们回禀均无其他异常。

  这是改良过的七毒蛊虫。

  景昭慕在江予耳边耳语了几句后,江予的神情顿时冷峻了起来。目光锐利的扫视了一遍宴厅中的宾客,她站起身,沉声道:“新郎新婚之夜被人下蛊致死,凡勇毅王府参宴之人皆有嫌疑。传本王的命令,自今夜起,勇毅王府封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宴厅中的人一瞬慌乱起来,讨论声嗡嗡一片。江予看向一旁的邵承泽的时候,邵承泽正在听下人禀报。江予知道是什么,是她让人围住勇毅王府的消息。本来打算偷偷的围住,现下正好光明正大的围住了。

  来参加喜宴之前,江予便猜测邵承泽会在人贩头目身上做些小动作,不是营救便是杀人灭口。

  当她听到邵承泽赏每人一壶酒之时,便知他想借喜宴赐酒,在江予醉酒在场之时把人营救出去。到时候也可找些个合理的理由,将责罚将至最轻。可他似乎也没有算到新郎会突然暴毙,景昭慕又随身携带了解酒的丹药,而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江予派人围住了他的府邸。人贩头目即便从地牢中被救出去,也飞不出府。若杀了人贩头目,凶手也是逃不掉的。

  邵承泽脸色阴沉,又不能发作。他抬头看向江予,江予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低眸将后槽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太子下了命令,所有人必须照做,只是夜已经深了,其中还有女眷。江予叫来了勇毅王府的管家,让人安排住处。人是可以安排下,但由于宾客众多,有些许的拥挤。

  江予和景昭慕自是不能怠慢的,二人独占了一处院落,所带来的人也居于偏房处。苏深将叶北嘉带回房间,准备就寝之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苏深从窗口往外瞧了瞧,随后关上了木窗。

  颜稷带着儿子颜巩玉来问江予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事情,他来做便可。江予也确实交代了他些事情,便让他退下了。

  颜巩玉寻了借口让颜稷先走,他想让人去婢女那边,去寻叶北嘉说是有东西想让她帮忙献给苏深。可那边的人回复说叶北嘉不在婢女房中休息,是贴身伺候苏大人的,此刻正在苏大人的房中。

  颜巩玉缓步去了苏深的房外,他站在苏深房外不远处。犹豫了许久最终放弃去寻叶北嘉,准备离开之时,却看到了窗上的人影,是两个人正影依偎在一起的影像。

  苏深关了窗后便将叶北嘉佣进了怀中,而后用修长的手指抬起了叶北嘉的娇柔的下颚,吮吻着她的柔软唇瓣。片刻,伸手解开了她的襟带,唇舌游移到了她的颈部,叶北嘉仰起脖颈,娇丨喘一声。苏深笑了一声,弯腰将她抱起来,吹灭了烛灯。

  苏深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知晓颜巩玉离开后,她吻了吻被她抱到床榻上的叶北嘉的秀眉,帮她盖上了被子。叶北嘉的身子还需在调养些日子,而且这个地方也不适合做这种事。苏深再怎么饥渴也是有分寸的。只不过嫉妒心总是会在颜巩玉出现的时候蹦出来作祟,她方才就是故意想让颜巩玉看见而已。

  况且今晚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苏深将勇毅王府的护卫全都替换成了自己的人,与书易和郑青落在府中巡查了许久,发现了一个极为奇怪的院落。她们想要进去的时候,看管的人说什么都不让进去,随后下人去通知了邵承泽,邵承泽赶来后,也阻止不让进去。说是关押一些犯了错的婢女,苏深才不管关押了什么人,只要是没有露面的人都需要盘查。

  苏深让人强行打开了门,并搬出了江予的命令,凡不配合者皆以同伙论处。加之苏深手中的宝剑,邵承泽只能让开。

  苏深开了门,进去后发现里面确实都是些女人,只是这些女人的脸上的五官,都缺了一处,不是没鼻子,便是没了眼睛。还有些脸上的皮肤直接被烫的惨不忍睹。

  苏深瞧着这些女人,站成一排,惊恐的都不敢抬头。她心中嘀咕,这些婢女犯了什么错要如此惩罚?

  书易看到后直接吸了口凉气,冲着邵承泽问道:“不知这些婢女都犯了什么错,让王爷如此责罚?”

  邵承泽眼神变了变,冷声回道:“与人私通。”

  这么多人婢女全是与人私通?郑青落蹙眉看向邵承泽,问道:“可还有其他人?”王府内的人,都要登记问话。

  邵承泽身边的仆人忙回道:“没有了,这处院子是府中的最末处。”

  苏深想要将这些人带去正厅,邵承泽却道:“苏大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问吧。”

  苏深侧目看向邵承泽,邵承泽此时似乎极为不耐烦。苏深勾唇笑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明知故问,若不是她强行打开此处院子也不会发现这些人。

  与人私通?打发卖了便是,若不是自己的小妾,何必动用私行惩罚。不过苏深也是疑惑,这么多人,十几个都与人私通?是邵承泽不行还是有什么问题?

  苏深询问了最近有没有出过院子,都有什么人可以作证,这些女人回答都是一样的,自从被关进来便没有出去过,且能相互作证。至于她们身上的伤,苏深见邵承泽脸色实在难看,便没有多问。

  十几个人这得带多少绿帽子?

  苏深与侍卫们经过一夜的盘查后,并没有发现宾客中有下蛊毒的可疑人。但有一个人即是受害者也是关键证人,她的言语供词中,说自己自从进了洞房便没有离开过。下人们将新郎扶进去的时候,新郎便躺在了床上。她想着新郎不醒自己也不能就这样干坐着,她想唤醒他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断了气了。

  江予等人坐在一处分析后,觉得最有可能下蛊之人便是新娘邵盈缈。但却不知她杀人的动机是什么,郑青落也说过,她们去查验死者的时候,新娘一点都不慌张,也没有丝毫悲伤活着害怕的情绪。

  其实让江予最担心的事情不是新郎之死,而是致使他死亡的七毒蛊虫。景昭慕说这些蛊虫是没有选择性的,只要碰见人便会进入人的身体。不分男女老少,她是如何精准的下蛊虫的?

  三年前边疆蛊虫的那场祸乱,又是否与勇毅王有关联。

  书易抱着臂膀,一手摸着自己的下颚,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忽道:“是那根牵红!”

  新娘与新郎拜堂之时,手中各执一头牵红。若算来时间,拜堂之时,蛊虫顺着牵红爬到新郎的身上,也不是不可能。而这被改造过的七毒蛊虫进入新郎的体内后,令新郎毙命的时间也刚巧吻合。但这也只是猜测,毕竟这期间接触过新郎的人,大有人在。

  江予让人去把邵盈缈带来,邵盈缈也算是个美人,她微微倾身对江予和景昭慕行礼。若论关系,江予还是她的表弟。江予对她也算客气,让书易询问了她些问题便让她回去了。

  郑青落却对她身上的味道有些好奇,她昨日进洞房查看尸体的时候便闻到了,今日虽是比昨日淡了些,但却依然有微弱的气味传出。景昭慕也有所好奇,她嗅觉最是灵敏,邵盈缈走近的时候她便闻到了。

  景昭慕分辨着那气味,是药材混合在一起所产生的味道。邵盈缈走后,景昭慕便根据她嗅到的药味,配制出了混合在一起的汤药。郑青落将昨日捉到的七毒蛊虫拿了出来,把它放在盛有滴落景昭慕配制的药液的瓷盆中。

  蛊虫进了宽大的瓷器中,却迅速的远离了药汁,房中的几人皆是一愣。

  这药有驱蛊之效。

  书易说这蛊虫不是她练的,七毒蛊是不会侵犯主人的,她身上带着这药,必然是怕蛊虫伤害她自己。

  江予思索了许久,下了命令,解除勇毅王府的禁令,将那些宾客都放了出去。她给出的决断是新郎从外面中的蛊毒才导致的死亡。

  宾客虽都放走了,但自己却没有要离开王府的意思,七毒蛊虫不是一般人能炼制的,当年她想问出下蛊之人的时候,轩王却自缢而死。如今在勇毅王府再次出现,她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新郎虽死,但却也是与邵盈缈拜过天地的。勇毅王府解除了禁令后,便着手开始为新郎举办丧礼。大喜之后大悲,也不外乎如此。这新郎也幸亏是个孤儿,不若亲人若是来闹,邵承泽又得头疼一阵,自己的女儿已经嫁过一次人,新婚当晚便当了寡妇,一时传遍了腾坨州。

  江予在勇毅府中待着一直未离开,她借口说勇毅王府距离衙门近,而且厨子做的膳食也好吃,想在他府中多待些日子。这么拙劣的借口,邵承泽却也不得不从。江予非但不走,还没有撤掉自己的侍卫。

  直到半个月后,江予才带着人舍得离开。

  江予离开后,便让人监视着邵盈缈,她的人一直在勇毅王府待了半个多月,邵盈缈不敢乱动在意料之中。但现在江予离开了,她不会一直待在府中哪也不去的。

  之前便听闻邵承泽的这个女儿虽是个外室所生,但却是极受宠的。至于为何会将她嫁给自己的部下,谁也不清楚。但江予知晓了她下蛊杀了新婚丈夫,便是对这个丈夫极为不满意的。所以她大胆猜测她是有意中人的。

  由于苏深身上的毒还未解,不能运功,怕她遇上什么危险不能自救。郑青落便代替了她,带领着侍卫守在了勇毅王府的各处府门外。

  郑青落蹲守了三天后,终于在暮色时分发现了打扮成小厮的邵盈缈。邵盈缈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在城中绕了好些圈子才停在一处府邸的后门处。

  郑青落命人守住后门,自己绕到了前门处后发现,府门上赫然写着颜府二字。

  是颜稷的府邸。

  郑青落看到小厮打扮的邵盈缈轻车熟路的进入了颜府,而府中的人接待她的时候也并无惊讶的神情,似乎习以为常了,她猜测邵盈缈此前怕没有少来过。

  只不过没多久,邵盈缈便出来了。虽已经入了夜,但后门处的烛灯却是将她照了个清楚。

  邵盈缈眼眸微红,似乎是在哭泣。

  郑青落神情淡漠的站在黑暗处。虽然邵盈缈是个美人,但她哭的再怎么梨花带雨,郑青落都不为所动,连半点怜悯之心都不曾生过。这世间能让她为之怜惜动容的怕是只有书易了,但书易哭起来可比她可爱多了。

  郑青落不知道为何想到了书易,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陪她了,估计要生小情绪了。书易要跟来的时候,她严厉的拒绝了。不是她不想带她,而是她来了肯定会碍事。若是暴露了踪迹,江予下的这兜网,怕是捞不着鱼了。

  郑青落回想书易闹脾气哭泣的时候,像个小包子一样气鼓鼓的,一边哭一边数落她的不是。而她只会站在一旁听她数落,虽心疼,嘴却是个说不出软话来的。但书易有个好吃的毛病,只要是吃到好吃的,都会让她心情变好,后来郑青落发现这一点后,每每惹她生气后便会寻觅美食当做补偿。她想,这次等她回府的时候,给她带些好吃的,补偿一下吧。

  这么想了片刻,邵盈缈便上了马车。侍卫小声问她还跟不跟,郑青落看着邵盈缈的马车离去的方向,似乎不是她们来的方向。

  “跟。”郑青落小声回道。

  郑青落等人又跟了几条街后,发现邵盈缈的马车驶往的地方,是城中偏僻的府宅区域。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苏深:“想看就让他看个够。”

  江予:“夺笋吶。”

  书易:“原来我的人设是个吃货,呜呜呜~”

  景昭慕:“可不是嘛,在我们恒国的时候,没少折腾我去给您寻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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