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慕在拿到供词后,去了宫中,在御书房等了小半个时辰洪帝才宣她。

  景昭慕说明了来意,又将供词递上去,恳求洪帝放了苏深。洪帝查看着供词证据后,冷言道:“苏家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辈。”

  景昭慕没有将供词全部交出。交给洪帝的供词中,也仅仅只是苏深砍掉他的手可以抵消的罪。江予没有醒来,苏禄虽有罪,但依然是江予的表弟。她拿不定江予的心思,若她今日和盘托出,将苏禄与苏玉靳置于死地,江予不知会不会责怪她。

  但若想苏深在苏府可以待下去,就不能赶尽杀绝。她斟酌许久,还是将一部分证据供词留了下来,交给苏深来处置。至于苏深想如何,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洪帝道:“既然苏侍卫已经惩罚过了,那便关到京城府尹衙门关几日小惩一下吧。”

  景昭慕领了口谕,去了天牢将苏深接走。回府之后便将手中剩下的供词证据都交给了苏深,自己则回了江术的院子,去照看江予。

  景昭慕在喂江予喝完药后,有些走神的看着窗外,思索着洪帝对她说的话。

  “你父皇御驾亲征,亲自迎击你几个造反的皇叔。”“他年少时也曾征战过沙场,如今也是宝刀未老,你大可放心。”

  何以要父皇御驾亲征?那些将军呢,皇兄们也可以的,再不济还有太子哥哥。父皇年岁虽没有洪帝高,但这么多年养在深宫,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如何能受得了沙场的苦。

  她心中猜测,恒国皇宫中出了变故。

  她要回恒国。

  江予再有一日差不多可以醒来,但她等不及了。即使江予醒来也未必会同意她回恒国,江予身为成国太子,也不会为自己冒险卷进恒国的战乱之中。

  江予是成国未来的君主,而她是恒国的公主。即便自己不能替父皇征战,但她有精湛的医术,兴许可以帮上些忙。

  景昭慕回到镜渊阁收拾了一些随身换洗的衣物,又叫来了文石,将她嫁到成国带来的侍卫也都集结在了院内。

  她今日便要回恒国。

  苏深此刻去往了苏家,一时半刻估摸着也回不来。既然江予故意不让人告诉她恒国的情况,那她醒来后,必然不会让她离开,苏深回来也必定会阻拦她离开。趁着苏深不在,她要悄悄的离开。

  一切准备妥当后,景昭慕还是担心江予,把文宁留了下来,嘱咐她只要喂药即可。最多明日江予便可醒来,到时候只需要告诉她,她外出寻药就好。

  景昭慕去了江术的房中,看着床榻上的昏睡的江予。若她此次回恒国,不幸不能再回来,她希望江予能忘了她,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景昭慕神情黯然,抚摸着江予因身体的不适,而有些苍白的面容。指尖移动到江予的薄唇之上,描摹不知多少遍后,将自己的柔唇覆盖了上去。离开时,景昭慕的眼眸中渡了一层薄雾。她舍不得江予,可父皇她更担心,身为恒国的公主,便有责任与自己的国家共存亡。

  景昭慕一行人换了便装,拿着江予三年前给她的令牌,没有任何阻拦的出了城。

  夜幕时分,江予从昏迷中转醒,醒来不见景昭慕,身边只有文宁。文宁看到江予醒来行礼后将最后一副汤药递上前道:“公主吩咐,让您醒来后将此药喝下。”

  江予微张唇口,在文宁的搀扶下,坐在了床榻上。接过药喝下,声音有些细弱喑哑的问道:“公主呢?”

  文宁敛眸回道:“公主为您采药去了。”

  江予神情疑惑,不曾听景昭慕说过还有药没集齐。她看着文宁神情有些躲闪,对她口中的话语生了疑心。她道:“去把苏护卫叫来。”

  是不是去采药,问一问苏深便知道了。

  文宁又回:“苏护卫去了苏府。”

  江予眉头轻拧,做势要下床。文宁急忙叮嘱道:“公主说您醒来,不便行走。需调养几日才可下床。”

  江予收回准备掀开寝被的手,又躺了回去。道:“差人去苏府把苏护卫叫回来,说本王寻她。”

  文宁领命,差人去了苏府。

  侍卫到苏府之时,苏深正在苏家正厅堂坐着,她的叔叔苏玉靳正跪在地上求她原谅。祖父祖母也都坐在一旁垂着头,耷拉着眼皮,神情敢怒不敢言。

  苏玉靳声泪俱下道:“深儿,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已经没了一只手了,如今又被关押在大牢之中了,你若再将这些东西交到衙门,苏禄就只有一死了!”

  苏深勾唇反问道:“我放过他?我若放了他,那些被他残害过的姑娘怎么算?还有叔叔您为了替苏禄遮掩,威逼致死的人又怎么算?”

  苏玉靳知道今日在劫难逃,苏深就是想看他们的笑话来的。

  但他心中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苏深看在血脉的份上饶了他们父子二人。

  苏深站起来道:“这些供词我会交给新任府尹大人的,若是他处决不公,我也会上书陛下,让陛下派人来决断。”若苏府有人贿赂府尹,她会让府尹与他们沦为同样境地。

  苏深走到房门处,苏玉堂从外面走了进来。

  苏玉堂一进门,苏恒金,苏家祖母以及苏玉靳又是将苏玉堂一顿谩骂。

  颇有指桑骂槐之意。

  既然已经没有回环的余地了,那他们也不必假惺惺的捧抬着苏深和她父亲了。不敢骂苏深,苏玉堂他们还是敢骂的。这个府中,虽然苏玉堂勤勤恳恳的为苏家挣了不少的银子,但地位确是最低的。

  苏深听到祖父祖母的骂声,转过身。嘴上噙着笑意,像只假笑的狐狸,心中不知藏着什么样的心思。苏深漫步过去,走到被骂的沉默低头的父亲面前,拔出腰间的宝剑,劈开了正中间的茶桌。

  咔嚓一声,桌案上的茶杯也掉落在地。摔的碎成了残片,茶渍也撒湿了地面。

  那三人吓的立时止住了骂声,紧张的看着苏深。

  父亲为了她做的够多的了。苏深将剑插回剑鞘,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若想我不将这些供词交到府尹衙门,也不是不能。”

  闻言,苏恒金率先发话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分家。”苏深面带笑容慢悠悠的说道。

  她要让父亲脱离苏家,脱离这个迂腐又偏心的家。

  “除非我死!”苏恒金暴怒道。

  呵,苏深挑眉看向苏恒金。若这个家没有了父亲的打理,怕是早已经撑不住这些人的糟践了吧:“那就先让苏禄和叔叔先死在您前面吧。”

  苏深说罢便要转身离去,苏玉靳急忙喊道:“好!我答应,我答应分家。”

  苏深勾唇,神色怡然,问道:“祖父和祖母的意见呢?”

  苏家祖母看向苏恒金,神情恳求。

  苏恒金拉着老脸,面子重要还是自己疼爱的儿子,孙子重要?为了自己的小儿子和疼爱的孙子,苏恒金再不愿,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苏玉堂这些年羽翼丰满,将各大铺子都已经挂在了苏恺的名下,若分家,也只能分走他手上的铺子。于苏恺而言并无区别,只是对于觊觎苏玉堂手中的铺子的弟弟却是亏了许多,苏玉堂每年都会将盈利的银钱上交到苏恒金那里,而分红之时,苏玉靳总是将盈利私藏大半,这些也是苏恒金也默许了的。

  苏家的奢靡之风近年来愈发的令人望尘不及,苏玉堂几次规劝他们,都遭到反驳谩骂。苏恒金年岁也不小了,年轻的时候倒是有勤俭之风,老了愈发的想要挥霍。他也不担心别人觊觎他苏家的财产,有个外孙太子,谁敢动他。

  苏玉堂并没有想要分家的意思,但是当着儿女的面,父亲母亲兄弟从不尊重他,让他颜面扫地。他们三人从来一心,只拿他当个赚钱的工具。苏玉堂还有些执拗,内心被灌溉了反哺之恩,父母为大。这那么多年一直顺从二老,劳而不怨,恭顺谦让兄弟姐妹。出了事情都是他来抗,风光的事情却由他们来做。

  而此次若不是太子妃出面,他险些都要保不住自己的大女儿。苏玉堂知道二老不喜苏深,一定还会想办法刁难苏深。思及此处,苏玉堂也答应了分家。他要带着儿女离开苏府另立门户,保护好自己的大女儿,苏深。

  解决了苏家家事后,苏深回了太子府,江予身体有些有气无力。她问道:“你可知昭慕去了哪里采药?”

  苏深拧眉,今日才去了宫中去接她回来。还将苏禄的罪证交到她的手上,并没有听她提起要去采药之事。苏深去了镜渊阁,发现景昭慕带来的护卫全都不见了,就连文石也带走了。

  苏深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告知景昭慕已经知道恒国叛乱之事,今日她也听到传言,恒国皇帝御驾亲征,亲自上了战场。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江予紧抿双唇,把文宁唤了过去。问道:“公主去了哪里采药,采的又是何药?”

  文宁胡乱编了药名,可她对成国不熟悉,根本不知道哪里有这种药。若也信口胡编,一开口就会被拆穿。文宁索性不答。

  江予急道:“你若不说出公主的下落,若她出了事,我怎去救她?”

  文宁依旧闭口不言,江予掀开锦被,下了床。看到江术醒了过来,正看着她。许是被她的声音吵醒的,江予抿了抿唇,没有解释什么。大哥应该知道了,景昭慕知晓她是女子之事。

  江予对文宁道:“既是公主让你留在这里,那你便留在这里吧。”江术的病情,文宁有参与,她知晓后续该如何照顾江术。

  江予此刻已然猜到了景昭慕带人回了恒国。她要去将她追回来,战场刀剑无眼,若景昭慕出了事,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江予集结了府中训练有素的侍卫,不顾自己的身体初醒,夜半带人出了城门,一路朝向恒国方向奔去。

  城门口的官兵说景昭慕是拿着自己的玉佩出城的,那她必然会走官道。官道一路还可以更换马匹,也是通往恒国最近最快的道路。

  江予顺着官道,马不停蹄的奔走,连休息的时间都顾不上。景昭慕走了已经有几个时辰了,她此刻归心似箭,若想要在成国境内追上她,就不能休息。

  江予带着苏深等人在官道上追了两日,也未能追上同样没有休息的景昭慕。

  行至正午,江予的身子终于撑不住了,她从马背上掉了下去。幸亏苏深眼疾,将她接住,没有让江予受重伤。江予只擦破了些皮,苏深却在地上蹭的浑身污泥,身上有几处伤痕,胳膊上的伤,渗出的血都已经浸染了竹青色的衣衫。江予觉得对不住苏深,道:“阿深,你留在此地养伤,我自己去便可。”

  苏深笑了笑道:“这次有我接住你,我若不在你身旁,若再掉下去,怎么办?”

  江予抿唇,闭口不言。

  苏深摇了摇头,摆手招来了侍卫道:“这里距离县城还有五里地,但太子身体不适,你们几个去县城购买一辆马车来,我们就在此处等待。”

  侍卫抱拳领命,骑马飞奔向了县城。半个时辰后,侍卫牵来套着三匹马的马车。果然是苏深训练过的侍卫,深得她的心意。知她们着急,便寻来了三马同驾的马车。

  江予身子有些疲态,从昏睡中醒来,本来嘱咐她不可走动需要静养,可她却连奔两日。只能顺从的上了马车,相较骑马是慢了些,但也好过一步不动。

  江予从官道一直追至恒国边境都没有追上景昭慕。恒国边境战乱四起,但也没有来犯成国。因为他们内乱之时,若招惹成国插足,无意于引火上身。

  由于恒国战乱,江予等人没有交付通关文书便进了恒国的领地。一路避开战火,直寻恒国都城。

  邑沧城。

  江予一行人乔庄打扮,由于人数众多,侍卫们都只能留在城外。江予带着苏深和几个得力的侍卫进了城中,打听恒国国君在何处征战,又旁敲侧击探寻他们的小公主有没有回到恒国。

  作者有话说:

  江予:“老婆不听话呀。”

  景昭慕:“听话你能帮我爹打仗吗?”

  江予:“...”

  苏深:“也不是不可。”

  作者:“求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