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养猫人家(GL)>第39章 万籁俱寂

  她和小淼,好像在一起,就会做坏事……

  姜宁爸爸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 姜宁妈妈听说女儿低血糖,语气是急切的。

  但是没有松口说要回家, 只是给姜宁多转了一个月的生活费,让她吃点好吃的, 别为家里的事情操心。

  李立然不方便听别人的家事,被班主任轰走了,林舟和徐森淼在门口等了半天, 没等到老师出门,却等到了打好饭过来看望的徐杨。

  姜宁家里的事儿都不用问, 放学出了校门, 就有女人哭给你听, 想不了解都不成,九班班主任任教十多年了, 还是头一回调解这种类型的家庭纠纷, 过往的经验统统作废, 只能摸索着来。

  这段日子, 姜宁虽然不声不响,没和看热闹的同学起过冲突,逮到空闲就往桌上一趴,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但老师看得出, 她心里有火, 是那种刺头男生们吃了瘪,盘算着要拉帮结派打一架的窝火。

  把这火强行压下去是不可能的, 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有权利生气, 可是顺着她的意思,和她站在同一阵营,也觉得她爸是乌龟王八蛋?

  这不是老师该有的样子。

  最终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换汤不换药的嘱咐,现在是关键时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耽误学习”。

  姜宁身上仿佛有一层结界,这些没新鲜的话连左耳进右耳出都做不到,稍一靠近,就被无情的弹走了,姜宁一边放空一边点头,半句话也没往脑子里去,班主任眼贼尖,对牛弹琴还不能发脾气,劝了一圈劝的自己直上火。

  照顾病人不用那么多人,徐杨让林舟和徐森淼去吃饭了,自己靠在外墙上等,等到班主任口干舌燥的从房间里出来,喊了声老师好。

  班主任像是刚讲完一张大卷,眼皮都下垂了,看见她交代了几句,心力交瘁的走了。

  姜宁的结界选择性防御,徐杨一进门,就悄然消散了,徐杨搬来两张椅子,摆好饭菜后把筷子递给她:“跑死我了,好不容易买到最后一份虾饺,要不要吃一点。”

  刚刚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劝:“要好好吃饭,好身体可是高三的本钱。”

  姜宁一声不吭,一副“饿不死”的德行,这会儿听见徐杨问,倒是肯听话动一动筷子。

  她妈赌气回了老家,她爸……她爸也不知道躲去了哪,夫妻俩祸事临头双双飞,钱给得痛快,人也走的潇洒。

  姜宁揣着大把生活费,顿顿吃自助都行。但她实在没胃口,被拽去食堂还能勉强喝口汤。

  若是没人看着就懒得张嘴,大概是打算效仿教室窗台上的仙人掌,靠光合作用维持生命体征。

  无形的闲言碎语在冬日骤降的温度中凝结成了有形的针,扎在姜宁身上,让她生出了一身防御的刺。

  按照徐高传统,为了让学生们玩得自在,考试会放在元旦之前,同样的,为了让学生们寒假静心,下周会安排全校组织家长会。

  刚刚老师和姜宁提起,刚开了个头就被她打断了,姜宁被喷了十分钟泡沫、干粉、二氧化碳,一开口还是往外冒火:“我没家长。”

  她这个状态高考绝对耽误事儿,班主任叹了口气,退了一步:“你……周二上午家长会,你和你爸妈说一声,让他们下午过来,我和他们单独聊聊。”

  这回她礼貌些,耐心听完了老师的话,但回复还是那一句:“我没家长。”

  班主任和她说不通,把任务交给了徐杨,徐杨等她吃完饭,又帮她倒了杯温水,这才开口:“刚刚我都听见了,不方便的话,让老班去你家里家访可以吗?”

  家访还要询问学生意见,九班班主任也算是头一位这么客气的老师了。

  姜宁捏了捏杯子:“我妈不在家,我爸不回家,家里就我一个人,老班访谁?”

  “叔叔也不在家吗?”徐杨不知道这事儿,她上周末去给姜宁送东西时,还是姜宁爸爸开的门,“是……是因为那女人来闹吗?”

  虽然两栋楼离得远,但传闻永远不会受距离影响。

  “没有,保安现在管得严,她要是能进小区,就不来学校恶心人了,至于我爸……”

  姜宁不想提他,不耐烦的说,“爱回来不回来,可能是死了吧。”

  话已至此,实在不必再劝了,总听人说,父母不和最痛苦的往往是孩子,孩子舍不得爹也舍不得妈,总要一只手拽一个,拿自己填补裂缝,强行把一家三口捆在一起,似乎只有三个人的日子才是和美的。

  可是到了姜宁这儿,她却只有厌烦,把手一背谁也不想搭理,可以毫无触动、毫不避讳的说:“当初要是没有我,他俩也不可能结婚,闹了这么多年了,他们不烦我都烦了。”

  徐杨心里一动,想起那天女人的话,鬼使神差的问:“你喜欢那个小孩吗。”

  姜宁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当然不,谁搞出来的谁负责,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杨低着头,没有看她:“可……他毕竟是你弟弟啊。”

  姜宁厌恶的说:“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没爹、没妈、没弟弟。”

  没弟弟。

  每当妈妈说“你们俩是亲人,要相依为命”时候;每当妈妈说“你是姐姐,姐姐就是要懂事”的时候;

  每当妈妈说“等我们老了,你可得照顾帆帆”的时候……

  妈妈没有说过分的话,徐杨知道她偏心。却没有她偏心的证据,只是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要是没有弟弟就好了。

  徐杨心里泛起一点罪恶的开心,又听见姜宁说:“随他们闹吧,反正他们是不会离婚的,我总比那个小孩重要吧。”

  虽然突然晕倒,但姜宁躺了一个午休就没什么大碍了,下午前两节课是自习,后两节课是元旦晚会,班主任特批她可以不参加,留在医务室休息。

  姜宁前两天出去训练,差了几张卷子没改,徐杨陪她一起整理错题,两个人学起来顾不上时间,再抬眼时外面天都黑了。

  楼道里热闹得很,又一年元旦晚会开始了,姜宁让徐杨回去玩,徐杨摇摇头:“班里太吵了,没这儿清净。”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刺啦”一声,医务室没拉窗帘,姜宁和徐杨转头看去,看见夜色中白光缓缓升起,倏忽炸裂,是今年冬天的第一朵烟花。

  几个高一的男生趁值班老师不在,居然跑到后院放烟花,公然违纪,胆大包天,真是江山辈有才人出,调皮捣蛋又一年。

  被窗外的动静一闹,整个西侧楼的学生都从教室跑了出来,走廊里堆满了看烟花的人,每个人的眼睛都被照得亮亮的。

  为了让学生玩的放松,老师们不会参加元旦晚会,几个班主任被爆炸声吓得瓜子洒了一地,哨子都没来得及拿就冲了出去。

  楼道里乌泱泱一片,声音堆积在一起,再大的训斥都被一朵又一朵的烟花消融了。

  走廊视线不佳,开始有学生往大厅跑、往楼下跑,林舟捂着耳朵钻回班,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朝徐森淼晃了晃,徐森淼立刻点头,越过混乱的人群,拉着她一路狂奔。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老师来了!”

  一片混乱中,她们两个的手被冲散了两次,又很快握紧,终于在哨声响起那一刻,两个人翻出练习室的窗户爬上天台,看见最后一朵烟花在她们脚下缓缓升起,终于升到与她们视线平齐的地方。

  夜空中涂满了浓的墨、重的彩,而后万籁俱寂。

  林舟跑的腿都软了,撑不住要往地上坐,徐森淼怕她蹭脏衣服,又怕她受冻感冒,连忙带人钻回了练习室。

  刚看完一场烟花表演,又跑完了一个百米冲刺,林舟呼吸声很重,一直在喘气。

  但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的开心,是那种小时候不想午休,偷偷拉着徐森淼在院儿里喂猫,被大人们发现慌忙逃跑的开心。

  做坏事。

  她和小淼,好像在一起,就会做坏事。

  两个人本来并排坐在合唱台上,林舟笑着笑着躺倒下来,轻车熟路的躺倒在徐森淼腿上,没头没脑的问:“电视剧里演,男女主角随手一拉,总是会拉错人,刚刚楼下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你拉住的是我呢?你都没有回头看。”

  “不会认错的。”徐森淼很笃定,捏着她的手指尖,“你看,你练琴,指甲总是秃秃的。”

  说完,她手指轻移,又点了点林舟的无名指指腹:“而且别人的茧子都是在中指上,只有你的是在无名指上,一摸就能摸出来。”

  林舟二年级的时候,林舒恩买了把新的水果刀,漂洋过海的德国制造,质量好的很,别说削苹果,就是削椰子都不在话下,店老板赞不绝口,说是店里新到的进口货,一把都没卖出去呢。

  林舒恩争当第一,回家忙着和周自行显摆自己“慧眼识珠”,没发觉手欠的闺女悄无声息的去了厨房——

  林舟最近跟着徐森淼看《倚天屠龙记》,沉迷各种武器,听见她妈的话,不知怎么想到了“削铁如泥”四个字,盯着发亮的水果刀看出了神,伸出手指在刀尖上蹭了一下。

  她从小就这样,总不知道什么叫三思而后行,想做什么就要立刻去做,全然不管后果。

  血流了多久,林舟就哭了多久,林舒恩气的点她脑门:“就没有你不敢干的事儿,看你长不长教训。”

  口子伤的深,养了一个多月才好彻底,虽没留下疤痕。但林舟一碰就觉得疼,好长一段时间总是翘着中指,拿笔姿势格外诡异,写字磨出的茧子也就和常人不同。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也就只有徐森淼记得。

  光线昏暗,刚刚进门匆忙没来得及开灯,屋子里只有月光流淌,林舟被徐森淼握着手。忽然发现两个人的动作是个进行到一半的十指相扣,静谧空旷的环境中,她头一次察觉,躺在别人腿上的姿势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密。

  林舟和徐森淼一起长大,亲近到睡衣都是混着穿的,她黏起人来没完没了,总要缠着徐森淼和自己睡,睡在一张床上还要抱着徐森淼的胳膊……

  之前从不觉得异样,直到这一刻,才突然想起了徐森淼写给她的歌。

  她们认识十七年了,十七岁,不是小孩子了。

  一种陌生的情绪忽然从心底升上来,像是一朵陌生的花,她难以说清,只觉得眼下的氛围让她觉得不舒服。于是下意识打破,完成了悬在半空的十指相握。

  徐森淼本就机敏,这件事情上她又做贼心虚,早林舟一步察觉到了异样。

  她抽了抽手,没想到刚一动就被林舟握死了,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林舟似乎是在寻找答案,维持着躺倒的动作去看徐森淼的眼睛,徐森淼心跳的飞快,几乎招架不住。

  就在此时,楼道里忽然传来脚步声,朱霞不知道碰见了谁,招呼了一声:“上来啦。”

  想必是刚刚的“动乱”引来了巡查老师,听动静朱霞像是正在往练习室的方向来,练习室的门大开着,此刻去关已经来不及了。

  徐森淼环顾四周,五秒钟内否定了翻窗、佯装迷路、在老师推门时冲下楼等一连串建议,迅速拉着林舟起身,躲到了窗帘后面。

  为了避光,练习室的窗帘选的厚重,前面又有合唱台遮掩。

  如果不开灯的话说不准能逃过一劫,但如果开灯的话……

  必死无疑。

  徐森淼的心仍旧跳的很快,空间狭小,两个人靠的很近。

  此刻眼对眼、鼻对鼻、呼吸对呼吸,林舟的手拽着徐森淼的手,心脏追随徐森淼的节奏,也跟着吵闹起来。

  玻璃门吱呀一声,徐森淼的神经都绷紧了,朱霞朝里看了一眼,纳闷的问:“这儿怎么没锁门啊。”

  另一位老师说:“嗐,上午有演出,还完东西就忘了吧。”

  “这帮学生,真不让人省心。”朱霞叹了口气,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关上门出去了。

  一直等老师的高跟鞋声彻底消失,徐森淼吊在嗓子眼的气才吐了出来。

  她光顾着紧张,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又开始变得粘稠的氛围。

  但是林舟的注意力和她恰恰相反,刚刚的场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月光、夜灯、窗帘、被子,她莫名想起那个只有一个画面的梦,没前因没结尾的梦里,徐森淼亲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连载本文的前一天,上班时我突然听到猫叫,大家趁着午休出去寻,十几个女生“围追堵截”,居然从草堆里救出一只被困小三花。

  这还是我第一次“捡到猫”。

  小家伙大名八月,小名潘多拉,初次见面时只有我一只手掌大,不认生不怕人,迈着猫步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见人路过就跟着跑,然后被玻璃墙撞个跟头。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她踩过了我家每一块地砖,咬完了我的每一根电线,在我的床上蹭过粑粑,还啃坏了我的体重秤。而我也总算从忙成狗的工作中脱身,得来一个可以和她朝夕相处的国庆假期。

  八月难得能在白天见到我,走哪跟哪,我在客厅吃饭,她在沙发上陪我,我在厨房洗碗,她在厨房门口陪我,现在我正在床上写稿,小家伙四脚朝天的躺在床上,距离我只有半米,伸出手就能摸一摸。

  我感到很幸福。

  被她蹭了蹭就想哭的那种幸福。

  刚有猫时特别兴奋,给每一个朋友介绍——“看!这是我的猫!”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会指着八月说——“看,这是我的命。”

  这个睡着的小家伙一定不知道,她安静的躺着,呼吸起伏,肚子一鼓一鼓的,就能拯救人类。

  这几天好开心,看着她就觉得好开心,加更一章,谢谢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