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听说公主盼我死(GL)>第23章 归宁宴席 ◇

  福公公追在轿子后,是不停地催促车夫,快些,再快些,因驾驶得极快,所经街道一时间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待终于赶到,便见时卿与悦禾已在宫门等候,福公公慌忙下了车,又跑到轿子前,“陛下念驸马爷初来洛阳,又舟车劳顿,特准悦禾殿下与驸马爷乘马车入宫。”

  “在下的轿子是入不得这皇宫?”

  时卿说得云淡风轻,福公公听了却冷汗直冒,这让他如何回答,若说是规矩,云兮山庄又不归齐国管辖,就连这联姻,都是陛下的自作主张。

  轿内的人一声轻笑,“罢了,既是归宁,又到了齐国,那自然要守规矩的。”

  福公公松了口气,又招来早在一旁等候的车夫。

  这不招还好,一招,马车与轿子并在一起,尤其是当幔帐掀开,看到了里面的光景,福公公脸上有那么一丝尴尬,这辆马车可是陛下特定命人寻来的,其奢华程度虽不及龙撵,可也仅在龙撵之下,现下竟显得过于寒酸了些。

  福公公虽疑惑,不知时卿为何要戴着面具,但也没敢开口询问。

  马车驶入宫门,因皇帝尚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福公公便带二人先回景华宫暂做歇息。

  这景华宫,可不是什么接待宾客的地方,而是处于后宫,乃后妃的住处,自悦禾出宫后,这里已许久未有人居住了。

  悦禾看着这熟悉的绿柳红墙,朱门宫殿,无数记忆涌现,思绪也回到了当年。

  “陛下知道殿下许久未回来了,想来也该想家了,便命奴才带人将景华宫收拾了一番,还特地叮嘱,一切都要跟原来一模一样,就连椅子,都不得移动半分。”

  福公公笑眯了眼,那双狡黠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悦禾。

  悦禾脸上带着不失礼貌的笑容,但那只垂下的手,却将指节弯曲,陷入掌心。

  “我家夫人曾住在此处?”

  时卿说话的同时,又拉过悦禾的手,强行将她的指节掰直,指尖穿过指节的缝隙,与她十指相扣。

  这股力量霸道而又温柔,将悦禾从思绪中拉回,却也有一瞬失了神。

  “回驸马爷,殿下就是在景华宫降生的。”

  时卿拉着悦禾往里走,面上笑道:“原来如此,夫人都去过我的住处了,我竟还未到过夫人的住处,这可不公平,不如就趁此机会带我去瞧瞧,说不定我还能得知夫人幼时的一两件趣事。”

  方走两三步,见福公公还跟着,便道:“福公公,既然在下已与夫人回家了,那你便不必跟着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劳烦福公公,若是瞧见了在下的侍女曦月,烦请福公公领她来此处,她性子急,我也管不住她,倘若一时找不到我,恐会闹出大麻烦。”

  连庄主都管她不住,这得是个多不好惹的人物,福公公如临大敌,“奴才这就去寻曦月姑娘。”

  支走了福公公,虽有眼线尚在,但也总比被狗跟着强。

  悦禾缓缓道:“我的母亲曾是宠冠后宫的贵妃,这景华宫便是母妃的住所,但她在我九岁时便薨了,今已有七年有余。”

  悦禾低下眸子,继续道:“自母妃薨后,景华宫便只剩下我,父皇念我年幼,恐宫人照顾不周,本想将我养至母后膝下。但舅舅怜我幼时丧母,便上书父皇,将我接到家中住了两年,之后我的公主府也修成了,我便搬去了公主府,彼时我十二岁。”

  就在时卿欲安慰之际,悦禾扭头看向她,“我倒是有些羡慕夫君,能与母亲相伴,不必忍受生离死别。”

  眼中的薄雾似有若无,时卿看得真切,她说的是实话,也是真的羡慕。

  时卿嘴角的笑意柔和,“无需羡慕,我的母亲,便是夫人的母亲。”

  “只可惜她呀,整日都不知去了哪里,不过日后,夫人定能见到她。”

  悦禾笑着颔首,是呀,她一定能见到她。

  有了时卿的刻意转移话题,悦禾脸上的阴霾逐渐散去,闲逛的同时,也开始跟时卿讲起幼时的趣事。

  因是幼时之事,也不必有所隐藏,毕竟真实的部分越多,才能让人放松警惕,增加信任。

  归宁宴多是设在晌午,皇帝也处理完了政事,便命福公公去请她三人,而司音已经在麟德殿等候多时,见悦禾来了,忙上前相迎。

  大殿主位的一侧坐的是皇后,右侧稍下的一方是皇长子瑞王,依次是皇二子襄王与其母德妃,以及其他妃嫔。

  齐国向来以左为尊,因云兮山庄的关系,福公公将二人领至左侧首位坐下。

  从时卿出现到现在,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有不加掩饰的,也有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的,目光除了探寻,便是打量。

  就在时卿有些不悦的时候,太监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皇上驾到!”

  在场的人皆站起身来,唯独时卿还坐在那儿,不免招来许多异样的目光。

  皇帝将时卿的反应收入眼底,他一路走到主位落坐,面上难得露出笑容,“都坐吧,今日是悦禾与驸马的归宁宴,在此只有父亲与孩子,丈夫与妻子,就不必守那些规矩礼数了。”

  此话既彰显了他的大度,不计较时卿的不敬,更重要的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众人落坐后,宴席也开始了。

  因皇后乃后宫之主,此宴会便由皇后主持,她道:“今日的菜系皆由本宫亲自安排,也不知驸马平日里喜欢吃什么,便让御膳房都做了一些,驸马且尝尝是否合口味。”

  “能入皇后娘娘的眼,那必是好的,时卿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虽是客套,但只这一个称呼,便让听的人都各怀心思。

  毕竟悦禾都称皇后为母后,时卿娶了悦禾之后,自然也是要改口的。但她却直接称呼皇后娘娘,倘若不承认这桩婚事,为何要发那信号,又为何随其归宁?

  时卿夹起一箸尝了一口,只觉不错,又往悦禾碗里夹了一箸,“夫人在山庄多日,想必也想家了,这菜倒是不错,夫人快尝尝。”

  若说方才那一声「皇后娘娘」,让人捉摸不透,那现下她夹菜的举动,便更耐人寻味了。

  “听闻驸马一直处于云兮山庄?”

  说这话的并非皇后,而是皇帝。

  “正是,云兮山庄素来有规矩,不得入世,幸在陛下将爱女嫁于拙婿。不然拙婿恐怕此生也无法饱览这洛阳城的风景了。”

  听她自称拙婿,皇帝心中松了口气,方才的称谓也通通解释成了一时未能改口。

  “驸马这是哪儿的话,能与驸马结为连理,是小女悦禾修来的福气,朕这个女儿自幼丧母,虽有朕在,但朕国事繁忙,有时也无暇照料她,她的性子又要强,早早便懂事了。”

  皇帝眼中多有伤感之意,他深吸一口气,叹道:“朕常常感叹,若是悦禾的母妃尚在,那该多好,又岂会让她受这份苦痛。”

  慈父的形象呼之欲出,让人看得是叹为观止。

  时卿听得想笑,若真是如此,又何必将她们带至景华宫,这可不是什么父亲该做的事,分明就是提点,甚至是警告。

  悦禾用手帕轻拭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滴,耳边却忽然传入笑声,尽管很轻,亦很短,但她听得清清楚楚。

  皇后看了一眼悦禾,又劝皇帝道:“陛下,今日是悦禾与驸马归宁的日子,你若再说下去,悦禾可就要止不住了。”

  被这一提醒,皇帝方才恍然,见悦禾正擦拭着眼泪,“朕老了,这么大喜的日子,不知为何竟也伤感起来。”

  复又对时卿道:“朕最疼的便是这个女儿,还愿驸马日后定要好生待她,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夫人既嫁于时卿,时卿此生定不负她。”时卿拿过桌上的酒杯,站起身来,“拙婿敬陛下一杯。”

  皇帝大喜,同样举起酒杯。

  一饮而尽后又寒暄起来,可就算有再多的寒暄,也不免问到最关心的面具之上。

  “驸马为何要戴上这面具?”

  时卿为悦禾碗中添了一箸菜,“拙婿虽坏了那不得入世的规矩,但却是情有可原,为夫人破了规矩,又有何妨,但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一二的。”

  襄王忍不住了,“什么规矩?”

  “云兮山庄的规矩,能瞧见庄主容貌的,除了自家人还有..”时卿的目光一路逡巡,最终缓缓落在皇帝的脖子上,又轻飘飘地道出两个字,“死人。”

  她的目光凛冽,一点儿也不像是来自于病弱之人,眸中透着冰冷的杀意。仅仅一道眼神,似乎闪过无数把淬了毒的利刃,竟让身居高位的皇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一时间,大殿变得安静起来,连空气都凝固,皆惊于时卿的这番话,但却无一人敢呵斥。

  最终还是时卿的笑声将这份安静打破,“陛下已将爱女嫁给在下,那自然算是自家人了。”

  明明是客对主、民对天、臣对君、婿对岳,时卿的气势却不弱反增,不愧出自令江湖与朝廷皆为敬畏的云兮山庄,现如今明目张胆地挑衅皇权,气派却沉稳非凡,令众人一时怔忡,生出一种她才是殿上那执掌生死簿的阎王爷,随意一句「自家人」就赦免了众人死罪的错觉。

  皇帝心中已有怒气,也不曾料到时卿会是这般狂妄,但现下他最关心的,是面具下的那张脸。

  他紧盯着时卿的动作,焦急的目光中带着期待,随着面具缓缓下落,露出一张略显病态的清秀脸庞。

  失落涌上心头,与她相比,实在差得太多了,仅仅只有两分像。

  时卿眼睛中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人,似乎每一个人,都对她的相貌有着不小的好奇心,这可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掺杂了许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