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长安城里下起了蒙蒙细雨,夏春耀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曲江桥中央,望向曾经被雷劈过的地方,那里早已野草肆意没留下痕迹。

  太华公主的马车就在夏春耀发呆的时候踏着细雨而来。

  青柳先跳下车支起了伞,墨书扶着太华从马车上缓缓而下,抬眸刹那便看到那个青色的身影,长发高束,那把浸过油的黄纸伞映得那人多了分清冷。

  夏春耀正转过头,便看到不远处的太华,她身着红色齐胸襦裙,绣祥云金纹,对梳惊鹄髻,如唐朝三彩陶像活了过来。她从桥上缓缓走到太华公主面前,微笑着看矮自己一头的小姑娘,她瘦了好多,“好久不见。”

  仅四个字,太华公主的眼里便蓄满了泪,她点了点头,“是啊,许久不见。”

  “你还好吗?”俩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尴尬的局面破冰,俩人同行。

  太华公主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是回不来了。”夏春耀抬头望向天边。

  “不回来了?”太华抬起头仰视着她。

  “嗯,回不来了。”夏春耀微笑,她万没想到离别前的见面会让心里绵绵细细的疼。

  太华公主低下头,俩人漫步许久未再说话,太华抿着唇,手里的帕子被紧紧攥着,似是在为一句话下着决心。“你……其实我心里一开始是怨的。”

  夏春耀闭了闭眼,到底还是说了啊,“此一别便是再也不见,愿太华公主岁岁年年皆如意。”

  “你不在我如何如意!”太华嗓音尖锐,原来她以为扎在心里的刺拔掉就好,在诀别之际才明白,竟是再也拔不掉了。

  天空响起一记闷雷,听在夏春耀的耳朵里则是回家的信号,“乖,别哭。”夏春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下一秒太华便贴近,伸出双手捧着夏春耀的手掌贴到自己脸上,“你回来可好?”

  “我得走了。”夏春耀声音沙哑。

  天道催促的声音不断在夏春耀脑海里徘徊,她只得快速道:“有困难去找张三,酒楼有你一半。”说完,夏春耀狠心转身走入蒙蒙细雨。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啊!”太华冲着那个背景撕心裂肺的哭喊。

  夏春耀背影顿住,一手捂上脸……

  不久之后,长安城里有一处特别的酒楼,名为‘故里居’,内供有御笔亲书的匾额,酒楼的楹联上书:长安尽头无故里,下则:故里从此别长安。

  酒楼里有一种酒,初尝为甜,三碗则醉,名曰‘醉唐’,此酒即好得又难得,好得,千金一壶。难得,每月十五,酒楼内有一蒙面青衣神秘人,你讲一个能打动她的故事,她便赠你一壶‘醉唐’分文不取。据说李太白每月都能讲上一段,必领一壶,可讲了什么却无人知晓。

  只有张三知道,李白从始至终都讲了同一个故事,而听故事的人也只为了故事里的那个人。

  与此同时,夏春耀如同溺水般的从床上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经意间按向床,柔软的触感让她将目光看向手边,这……她连忙环顾四周,是自己的公寓。

  她回来了……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夏春耀接听,“喂?”

  “夏学长您好,我叫李梓华,是XX大学的学生会长,后天学校校庆,您能作为优秀学生来母校讲学吗?”

  “后天大约有事。”夏春耀拒绝就要挂断电话。

  “那您能加我一下微信吗?如果您能抽出时间呢。”李梓华连忙道。

  “嗯。”夏春耀挂断电话,闭着眼揉了揉额角,突然拿起手机翻看日期,不过一夜而已,呵,好个梦中浮世百年,梦醒不过一瞬间。

  微信有提示消息,她点开来,果然有几条好友申请,点了同意后,看到头像猛得瞪大眼睛。李梓华三个字如同投入湖泊的石子,在夏春耀的心里荡起涟漪。

  夏春耀被浸湿的双眼视觉朦胧,她颤抖的手回复:‘后天我准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