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侠路相逢>第339章 重要之人

  秋眠花见云宛遥始终不言不语, 也懒得与她多说话,当即命令众多手下披坚执锐,守在四周。

  她知道, 待方灵轻解决完了望舒岭的残局,必定很快便会前来飞廉堂。

  已在门外等候有许久的一名飞廉堂弟子见她终于和其他姐妹谈完话, 这才敢上前来禀告:“堂主,那个云兴逸一直嚷嚷着要见您,已经嚷了有半个多时辰了, 说是想要问您一件事。”

  秋眠花对此人提不起太多兴致, 只淡淡地道:“什么事?”

  “他想要问您,挟持了云宛遥, 究竟是打算威胁方索寥, 还是威胁方灵轻?若是打算威胁方灵轻,那么方索寥该怎么办?”

  秋眠花听了这话才略一挑眉, 道:“你带他过来吧。”

  “你是希望我威胁方索寥, 对吗?”待云兴逸被人押着带到了秋眠花的面前, 秋眠花也不想与他废话,开门见山地询问:“最好是让方索寥自尽?”

  云兴逸瞄了一眼角落里的云宛遥,很快将视线收回来, 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秋眠花道:“但方索寥绝不可能自愿赴死,哪怕是你用他夫人的性命威胁他,方灵轻自然也是一样。倒不是他们不在乎云宛遥的命,只不过他们不是傻子,明白自己一旦死了, 更无法救人。所以, 你想要杀了他们两个, 还须得用别的法子。”

  目前, 方灵轻暂时还不能死。

  然而若能尽早除去方索寥,秋眠花倒是十分乐见。

  她笑问道:“你有别的法子?”

  云兴逸道:“我昨日本不想和你说话,但又想了一夜,忽然想到,其实我们的敌人本来都是一样的,我们目的也本来都是一样。我的法子,可以说给你听。”

  秋眠花虽多疑,但对他的这番话倒毫不怀疑。

  她是亲眼看见了他挟持云宛遥的举动,明白他对方索寥一家人确有深仇大恨。

  只是他一个朝廷锦衣卫,究竟能与方索寥有什么仇怨纠葛?

  这是危兰与方灵轻等人此刻也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听到母亲被秋眠花劫走的消息,方灵轻神色骤变,一瞬间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当即与危兰先找到父亲,将此事也告知给了他,随后带着几个下属,前往飞廉堂附近,先与顾明波相见,直到听完顾明波的叙述,才知晓原来这件事里还有云兴逸的捣乱。

  方灵轻脸色越发难看,后悔自己将云兴逸带来造极峰。

  “他应该没有真正想要伤害云夫人。昨夜我想了个救人的法子,他答应配合。”顾明波冷冷地看向方索寥,“他真正的仇人是你,真正想杀的人也是你。”

  方索寥闻言甚感迷茫,他回想了许久,仍对云兴逸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继而视线一转,不经意间发现方灵轻看向自己的目光里竟也带了点埋怨,他心中一沉,不由得又忆起昨日危兰与自己所说的那番话:

  ——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是真的会连累会妻子与女儿吗?

  不,若非危兰强逼自己离开屏翳堂,秋眠花哪有那么容易劫走宛遥。错在秋眠花与云兴逸,亦在危兰。总之,方索寥绝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脸上杀气一闪而过,道:“我不认识什么云兴逸。但我从前杀的人多了,有些我如今也记不太清,大概是杀了他的哪位亲友,只可惜当时我斩草未除根,以致今日有此祸事。”

  如此歹毒之语,他说出来的语气十分平常平静。

  顾明波登时怫然变色,刹那间左手有握上刀柄的冲动,凛然道:“方索寥!你再在我的面前狂言要滥杀无辜,不要以为这里是造极峰,我便不敢教训你!”

  方索寥闻言却更怒,冷笑一声,还未来得及再开口,骤然只见方灵轻脚步一掠,拦在他们的中间,看向方索寥的神情犹如寒冰。

  “够了!爹,你能不能闭嘴!”她说完这句话,又转头望向顾明波,正色道,“顾长老,刚才你说你有想到救人的法子?”

  顾明波沉吟道:“秋眠花是一流高手,如果由她亲自看守云夫人,我们绝对无法从她的手里救人,若是非要强行抢人,恐怕只会让她选择玉石俱焚,害了云夫人的性命。但倘若她不在云夫人的身边,而是由别的飞廉堂弟子看守云夫人,我们想要救人就容易多了。”

  危兰听到此处,蓦地灵光一闪,道:“她想要轻轻传授她武功,我们就暂且答应她。到时候,我去探查云夫人的下落。”

  顾明波淡淡一笑,摇摇头道:“凭我对她的了解,在方姑娘传授她武功之时,她定会让你和方索寥,甚至让我,都待在她目光所能及的地方。而若是方姑娘教到一半,想要歇一歇,她又会立刻回到云夫人身边。”

  “想要她暂时离开云夫人,除非……”当说到这段话之时,顾明波还是稍微顿了顿,那淡淡的笑意里多了些许难过与痛心,适才那句“了解”是假话,她从来不了解她的一切,只是了解如何对付她罢了,“除非,这时还有一件让她十分心动之事,她想要去做。”

  “譬如说,”顾明波的冰冷目光又一次投向方索寥,“引你入陷阱,杀了你。”

  一盏茶时间后,方灵轻等人径直步入飞廉堂内,直截了当地要与秋眠花谈判。

  秋眠花却不见她们,仍坐在卧房之内守着云宛遥,只派了紫苏前去代表她,向方灵轻提出了两个要求。

  其一,方灵轻须得将覆日掌与揽月指的心法招式,都尽数告知给她。

  其二,方灵轻须得立誓,从今往后绝不可再妄想染指造极峰主之位。

  “即使我答应了,她就能立刻放了我娘吗?”

  “这个请方姑娘放心,我们堂主说了,云夫人在飞廉堂的这段时间,我们定会好好招待,绝不会对她有丝毫伤害。待到什么时候,我们堂主的武功与方姑娘你的武功差不多了,她什么时候就将云夫人还给方姑娘你。”

  “她的武学天赋虽还不错,但怎么可能与我相比?”这话绝非自大,而是事实,是以方灵轻说得十分平静,眉间透着忧虑,“想和我的武功差不多,这辈子也不可能,难道她这辈子都不放了我娘吗?”

  “那倒不一定,只要方姑娘你今天起,再也不练功,你的武功自然不会再有进步。而到了你和我们堂主武功差不多的那一天,你们之间便又可以公平较量了。我们发誓,那时必不会再用云夫人来威胁你。”

  方灵轻双眸凛若秋霜,面无表情地盯了她良久,才肃然道:“我得先见我娘一面,确认她现在是否安好。”

  “这个自然,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只不过我们堂主还说,只能方姑娘你一人前往,其余人请留在原地等一等。”紫苏笑道,“你们诸位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倘若一起去了,我们却有点担心你们耍花招。”

  “那不行。”危兰遽然插了一句话,神情宁静,声调平缓,但语气里却有一种不容置辩的坚决“实不相瞒,你们担心我们耍花招,我们也担心你们耍花招。因此无论轻轻去哪里,我总是要陪在她的身边。”

  紫苏听罢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得去再问一问堂主。”

  话落,她命其余姐妹看着这几个人,她转身又行了一段路,回到了秋眠花的面前,随即将自己与方灵轻等人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给了秋眠花。

  出乎她的意料,秋眠花闻言久久没有任何指示,若有所思半晌,才忽地笑了一笑,语音淡若风轻,眉眼间的凛冽杀气却又加重了许多:“她是这么说的吗……好吧,既然拆不开她们,你也别拆了,把她们两个都带过来吧。”

  紫苏应了一声:“是。”

  又过了一会儿,她遂将危兰与方灵轻都带到了秋眠花的卧房之内。

  这间卧房极为开阔,只一架六扇绢素屏风做隔断,绢上画着几笔简单的山水。危方二人站在屏风之前,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屏风之后的几个人影,秋眠花正持着一柄剑,架在云宛遥的脖子上。

  方灵轻的呼吸一紧:“娘……你、你还好吗?”

  云宛遥动也不动,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方灵轻皱眉道:“秋眠花!你到底把我娘怎么了!”

  秋眠花依然微微一笑,语调无波无澜地道:“你放心,她没怎么,只是点了她的穴道而已,免得她看见了你之后太吵闹。”

  方灵轻道:“我既不能与她说话,怎么能知道她现在到底有没有受伤?你至少得让我探探她的脉搏,知道她现在的状况。”

  秋眠花沉吟一阵,向一旁的紫苏使了个眼色。

  紫苏点点头,当即拔剑出鞘,笑道:“如果方姑娘愿意我让我将这把剑放在你的颈上,你可以和云夫人相处一会儿。”

  方灵轻毫不犹豫地道:“你们说话要算数。”

  秋眠花道:“放心,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何况……”她觑一眼危兰,悠悠地道:“我在这儿杀了你,不是还有她会立刻为了你报仇吗?”

  危兰犹伫立在原地,抱剑而立,不否认她的话。

  下一瞬,紫苏的剑已架到了方灵轻的颈边,方灵轻果然没有闪避,继而随着紫苏一步步走到屏风之后,走到云宛遥的面前。秋眠花这才解开了云宛遥的哑穴,让她们得以交流对话。

  “轻轻,你别管我,你快——”

  “娘,你别担心。”方灵轻截住了她的话,一边伸手探上了她的脉搏,一边朝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秋眠花有求于我,目前是不敢伤你,也不敢伤我的。”

  旋即,方灵轻又将话锋一转,向云宛遥询问起了她在这儿过得怎样,是否有被吓到,昨晚有无睡好。

  她的确是认真给在云宛遥探脉。秋眠花持剑的右手丝毫不动,双眼几乎没有眨动,冷冷地盯着方灵轻的一举一动,忽在这时,竟又听危兰的声音响起:

  “秋堂主,我突然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哦?什么事?”

  危兰道:“十多年前,权九寒还在造极峰之时,秋堂主有想过使计威胁他,或是偷袭暗算他,自己做峰主的吗?”

  秋眠花淡然一笑道:“他那时的武功无人能及,我和他作对干什么?”

  危兰也笑道:“可轻轻现在的武功虽算不上是无人能及,但至少秋堂主你不能及,况且,她本就该是名正言顺的造极峰下一代峰主,你却为何非要冒险和她作对?”

  秋眠花听罢此言,上下打量了方灵轻几眼,道:“若是几年前,她有如此武功,就让她当这个造极峰峰主,也不是不行。”

  危兰道:“那现如今为何不行?”

  秋眠花道:“现如今她和你的关系这般好,她掌管造极峰以后,还会与侠道盟为敌吗?”

  危兰道:“若造极峰与侠道盟真能从此和平共处,江湖太平,这不是很好吗?我听说秋堂主你也有侠道盟的朋友,难道你不期望与她重归于好吗?”

  秋眠花一向云淡风轻的神色又瞬间变了变,默然不答。

  方灵轻犹在与母亲说着话,眼角余光瞄到了她这一刹那儿的失神,探着云宛遥脉搏的那只手微不可察地往前了半寸,她们的袖口自然碰到了一起,霎时间,云宛遥只觉手臂一凉,似有什么东西蓦地钻进了她的袖子里,令她的手臂肌肤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她几乎想要尖叫出声,但见方灵轻神色凝重,眼神里似有话说,虽不懂女儿的意思,但也立刻强忍住恐惧,继续与女儿谈别的话。

  这时,秋眠花才回过神来,但目光稍微转了转,隔着屏风望向危兰,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问道:“危门主,在你的心中,这世上哪一个最重要呢?”

  危兰道:“若只说人,那的确是轻轻。”

  秋眠花道:“若不只说人呢?”

  危兰道:“江湖道义,我身为荆楚危门之主的责任,它们……大概和轻轻一样重要。”

  秋眠花目光闪烁,再次沉吟了一会儿,叹道:“但纵然只说人,在她的心里,最重要的也另有他人。”

  危兰秀眉微蹙,试探地问道:“所以,你就要杀了祁萤月和祁长夏?”

  秋眠花道:“不仅仅是如此。”

  危兰听得一阵心寒,道:“不仅仅?这么说,我刚才的猜测,的确也算其中一个原因了?”

  秋眠花刚要答话,然而话到嘴边,她倏地意识到她今天和危兰的对话未免有些太多了,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和顾明波无法谈下去的话,竟会在危兰的面前倾诉出来,脸色一变,迅速平定心神,眼眸里的怅然之色登时消失,冲着方灵轻道:

  “你们已经谈够了吧?既然令堂没有受伤,这段时间你就放心地让她在我们这儿休息。”

  方灵轻沉思有顷,仿佛很是无奈地叹口气,最后对着母亲道了一句:“娘,你放心吧,我迟早会救你出来的。”

  言罢,她退步离去,又走到了屏风之外,紫苏这才将那柄剑从她脖子边移开。

  秋眠花道:“你们先走吧,我很快来找你们。”

  危兰先看了方灵轻一眼,方灵轻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转身,出了房间,由数名飞廉堂弟子带着她们前往别处。

  秋眠花见她们越走越远,只能够看得见几个模糊的背影,立刻低声吩咐道:“押着她从后门离开。”

  既然方灵轻与危兰已经来过了这地方,云宛遥便不能再被继续关在这里。

  好在飞廉堂的密室很多,她们绝不可能轻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