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厚着脸皮装作自己没有叹过气的乱马盘腿坐上了床, 把困得都要昏过去的沢田纲吉也帮忙放到了床上,虽然对方十分虚弱地摆手拒绝。

  “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 怎么了。”乱马直接撂倒沢田纲吉,让他躺在床上。

  “不是这个意思, 我锻炼之后还没洗澡, 别弄脏了床。”沢田纲吉半睁着眼睛, 因为乱马刚才的动作减少了困意,开始变得精神起来。

  “除了我们几个都是乱马不认识的人,因为被认成是彭格列的一员, 所以至今困在基地中让你感到烦躁了吧。”纲吉既然都被乱马放到床上弄脏了床单,自然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只挨着桌子边睡一样,他坐起靠在墙边,如同乱马一样也将腿盘了起来。

  “我要是摇头你就换一个问题吗?”乱马把自己的腿伸的直直, 他在被纲吉模仿时, 下意识感受到了不便, 因为在他面前的这个男孩,他已经不知道是否该按照最初认识他时的想法去看待他。

  若是原来, 乱马不会这样咄咄逼人的反问回去, 也不会在意纲吉把腿盘起来的动作吗,他只会以为这是好朋友的表示,但是现在不是了, 在纲吉模仿他盘起腿来的那一刻,他只想到了里包恩在培训纲吉时所教给他的那些知识, 譬如说,如何通过模仿一个人的举止让对方对你表示认可。

  他面前的很可能是一位已经被教导成功的彭格列十代目,这一点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态度转变, 脑海中思考的内容愈发复杂起来。

  “不会,如果乱马摇头,那肯定因为你现在不想对我讲,所以我会等,等你愿意告诉我。”纲吉把自己的身体重量倚靠在墙上,一双眼睛又闭上了些许,双腿盘着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像是什么寺庙中的僧人正在打坐,只可惜这一头浓密的秀发让这个场景没有真的在乱马心中留下祷告的印象。

  沉默了良久之后,乱马出声了,他也不会判断纲吉有没有睡着,所以不管他睡没睡,乱马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能说出这些话。

  “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过弱小了,根本没有能力去遵守武道家的规则,也不应该把这些规则当做对别人的善意。”乱马抱着自己的腿也往后轻轻靠住了墙,“其实是我没有打破底线的勇气。”

  “从小的时候,爸爸开始教导我学习武道,指引我成为天下第一的武道家,但同时,他也告诉我这条底线,并让我从不越界,我不知道迈过这条底线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迈过这条线后世界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乱马转头看了一样纲吉,里包恩说的的确没错,他在下意识的希望纲吉能感受到他的想法,并且永远不变。

  因为纲吉像是另一个,一个会在母亲的环抱中长大的他,或者说是乱马幻想中会在母亲的培育下快快乐乐成长的他。

  但乱马也知道,他和纲吉或许有些时候能够互通,但绝大部分时间他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人,就比如说对待狱寺隼人的态度,纲吉也曾被狱寺隼人嘲笑过,但是在狱寺隼人改变态度后,他立马和对方成为了好朋友,这件事放在乱马身上发展成朋友那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如同响良牙一般,因为双方谁也不会真的把谁杀掉,反而有了一种莫名的朋友情感。

  “不是的。”纲吉的声音很轻,如同从梦里来一样,“打破底线从来都不需要勇气。”

  “其实在来到十年后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苦恼,该怎么做才好,但是怎么想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当我苦恼的时候,里包恩老师告诉我,我没办法成为英雄,也没办法成为勇士,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保持着想要守护大家的初心,坚持训练,增强能力,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他们都说是十年后的我选择了十年前的我。”纲吉的神情带出了一丝苦意,吐字清晰的告诉乱马,“可是我不知道,现在的我究竟比未来的我强在哪里,未来的我已经死了,我的确只有十年可活了。”

  乱马还是第一次听到未来纲吉的消息,他本以为十年后的纲吉和十年后的自己一样还是活着的,只不过没办法回到家门而已,但却没想到,原来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已经死了。

  “怎么会,你确认了吗?”乱马不由得担心起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明白,难不成密鲁菲奥雷家族已经杀死了沢田纲吉,那他们又为何还对十年前的沢田纲吉紧追不舍呢。

  “当我到这里时,我躺在棺材里,十年后的狱寺和山本见到了我,告诉我他们正在出席我的葬礼。”纲吉的头微微朝乱马这边靠了靠,虽然没有靠到,但乱马看到他的举动,也是把自己的身体往纲吉那边靠了靠,好让他好受点。

  “虽然想要为了大家而努力,但是想到自己只能活十年就感觉好累啊,再怎么努力,如果这真是我的命运,那十年后的我到这个时间还是会死,我能不能成功改变命运都是未知数。”

  “所以当你告诉我那两个坏消息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吗?这个词汇不对,但是知道原来除了我自己在努力之外,在很多我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黑暗的东西是别人来帮助抵御的,因为像你们这些人的奉献,所以比起十几岁就要去世的沢田纲吉,我还有十年的时间,所以又感觉到了动力。”

  这种话,纲吉也只能和乱马说一说,狱寺隼人太过于忠诚,告诉他自己的困扰只会让本来就逼迫自己变强大的狱寺更为压迫自己,而山本武,说实话,沢田纲吉有时候看到山本武的眼睛就很想问他,他现在是否还在把这一切当做黑手党游戏,可是纲吉问不出,他在里包恩的眼神下退避,没有把黑手党的本质说清,一步退,步步退,现在的他问清了又如何,成为自己守护者的山本武是这场战争中不可缺少的也不被允许逃脱的,他的问话只不过是给自己一点安心的借口罢了。

  “真的很感谢你,乱马,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候也在守护着我们。”纲吉相信在十年前,乱马是在为了保护他们这个世界而在于咒灵抗争着,因为有过他的努力,所以最少也有十年还能让他痛快的生活。

  “你在说什么蠢话。”乱马也不动身体,只是用手轻轻的推了推纲吉的额头,“我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别在这给我加上什么感动故事,你要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你会爱上那个你臆想中的我,明白吗,我可没那么好。”

  “所以说。”纲吉靠了过来,“乱马也不用改变,你所坚守的底线也是我要坚守的底线,你不要变,我也不变。如果有一天我变了,那也是因为我想要保护我自己。”

  用他自己的话来怼他!

  乱马睁大了眼睛,圆溜溜地有些像突然受到攻击的水濑,他身体也直了起来,让刚才斜斜倚靠着乱马的纲吉顺着墙就要往下滑。

  “你在小卷里面能听到我们说话?”乱马只想到这一个可能性。

  “不是,是我拜托了里包恩老师。”纲吉困得混混沌沌也能听出乱马的声音并不是高兴的声音,他也没有起身,顺着自己躺下的弧度摸到身边的乱马的衣服,牵着衣角晃了晃,“今天太累了,乱马也是累了,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想说不好但是在纲吉的一个哈欠下被传染的乱马,也眼睛有些睁不开,他比纲吉要清醒些,可也不愿意再出去换间房间睡,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只能说睡着之前,还能确保自己所在的方位不会压倒对方,睡着之后,就谁也管不了了。

  等第二天早上,从里包恩那里得到消息,来逮自己因为瞌睡而逃课的学生的拉尔,诧异的看到了两个各缠着一半被子,因此每个人都一半悬在床外的半空,一半在床上纠缠的在睡着觉的两个人。

  虽然只想拉起自己不争气的学生,但是在靠近被子的那一刻,乱马本身的肌肉反应立马打算对外界的刺激反应进行攻击,拉尔后退了一步,缠着被子的乱马拳头没有攻击到,昏睡中想要出腿,直接将被子都缠到了自己的腰上,将纲吉暴露的那叫一个彻底,还因为这个动作将纲吉摔进了床铺里面,让拉尔想要跨过乱马揪起纲吉的想法直接落空。

  拉尔只好先走出这间房间,对着饭厅的各位问:“谁来驯服一下那位昏睡的狮子,让我把纲吉带出来。”

  “叫不醒吗?”里包恩喝着独属于自己的早晨咖啡。

  “别说叫醒,就连拿东西敲都叫不醒。”拉尔手上的钥匙在灯光下返出一道亮丽的线,“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又多跑了一趟找后勤人员要的钥匙。”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拉尔绕过饭厅走到厨房里找了一个碗,放在了水龙头下面,“给纲吉泼点水,让他自己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