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通电话而已, 乱马却心慌手抖到无法正常呼吸。

  当你想要电话的另一头不要接通时,对方接通的速度反而要超过你的反悔速度。说实话,在那一瞬间, 乱马真的很想狂打一通退堂鼓,至此退出人世间。

  乱马的心提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对着电话那头“喂, 喂”了两声,确认对方的确能接到他的电话,可是在听到国木田独步的声音后,他想说的话却又都停到了嘴边,沉默对待并不是好的办法,乱马长吐一口气,“谢谢你的短信,国木田先生,我很抱歉对你失礼,我....我不应该光从我的立场来思考。”

  “乱子小姐。”国木田独步的声音在电话听筒中也是一样的严肃,“不要被一时的情绪上头左右你的思考, 我所发送的短信并不是想让乱子小姐从一个想法跳跃到另一个想法,只是出于两个人之间要互相了解才能更好的沟通的想法才发给乱子小姐的,毕竟乱子小姐很诚实的表达了自己, 而我只是被太宰出卖了理想日记。”

  “而那,并不代表全部的我。”

  “没有人规定乱子小姐必须爱上自己的婚约对象, 如果因为婚约乱子小姐必须回应,那这将不是独一无二的爱, 乱子小姐不是告诉过我吗,你所被束缚的婚约到底有多少。”国木田独步越是理智,乱马就越是心酸, 想要成熟,却变成逞强,被伤害的对方还在顾虑自己的心情,为自己开脱,这更让他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想说的话,电话接通前在脑海中想好的内容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明明到现在遇到的未婚夫并不是只有国木田独步一人,为什么独独对他的态度不好呢,乱马暗自反省,沉思的状态好似通过电波震动让电话另一头的国木田也被传染上了,两个人通过电话互相沉默了两分钟。

  回神后发现这个状况的乱马做了个决定,“国木田先生,你在听吗?”

  “我在。”

  “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好吗,由你来定一个不会打扰计划的时间。”国木田独步的成熟发言就像一面镜子一样在映射着他的幼稚,乱马自己要好好地想一想,他到底要做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由你来定也没关系。”国木田平淡的话语却让乱马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我知道乱子小姐是很遵守时间观念的孩子。”

  明明可以指责他故意迟到,但却用平常的话语温和的表达,越是这样谦恭有礼,乱马越能发现两人之间的差距。

  被包容者与包容者,他得承认,刨去一切因素之后,这是他们两个最基础的身份。

  挂断电话后,乱马给天道家打了一通电话,留宿并盛町这件事需要报告一下。

  既然不用去赶末班车,那剩余的时间刚好可以用来思考人生,乱马从头开始梳理自己的想法,从最初的未婚妻天道茜的出现,到现在只解除了不到十个婚约,在解除诅咒的过程中,他的哪些选择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乱马自己对自己的脾气性格也有认知,他很容易心软,被玩笑后也不会记仇,但这些前提是,他认为自己的能力可以打赢对方,对于未婚妻的出现,乱马很少有面对国木田独步这样的强烈反应,只是当做武道切磋锻炼,哪怕不是未婚妻的九能小太刀,面对她的纠缠乱马也不会发泄自己的怒气。

  同为男性,征服、控制、威慑,这些单词好像不用直白表述,也不用摆开架势,只是两个男人在同一空间中因某种事务而产生交集,就会变换成更为真实的感觉梗在两个人之中。但迹部景吾、沢田纲吉、虎杖悠仁又为何与国木田独步所享受的待遇不同呢,明明都是男人。

  乱马并不是因为太宰治的插手而对国木田独步生气,他想了想自己在电话中怼回太宰治而让国木田独步有些不堪时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挖掘到了自己真正在意的点。

  所谓婚约,都是基于早乙女玄马欠下的债务而定下的,而这些债务给乱马带来的“爱”需要进行偿还,才能解除诅咒,乱马是必须要去做,但他内心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承担这些债务,所以面对明显拒绝的虎杖悠仁和一顿饭打发的沢田纲吉还有一直都有些尴尬的迹部景吾,乱马自认低人一等,自己编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性格应付他们也总显得理亏,而痛快在玄马面前承认这份婚约的国木田独步则成了乱马无意识的情绪垃圾桶。

  是否确定要承担这份债务,乱马再次叩心自问,这一次再做出选择,就不要再给自己找借口,迁怒他人了,还债和学习武道一样坚持,同样是玄马传承下来的,一好一坏平衡互补,这才算公平。

  不动用能力去伤害别人,这是武道家的守则,不用能力去逃避债务,这是作为男子汉的基本。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乱马回头看了一眼趴在房檐上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的里包恩,纵身跳上去,他有些事情得问一下里包恩。

  刚才商量工资时,乱马已经和里包恩商讨过有关于他帮助训练山本武的事情,当时里包恩表示沢田纲吉需要训练时不用乱马出现在周边护航,算是给这件事定了性,可现在乱马转念一想,他在训练山本武时是男性,伪装沢田纲吉的未婚妻时是女性,指环战接下来就在并盛举办,那么对手只要稍一窥探,立马就能发现伪装的秘密。

  要是翻车了怎么办。

  里包恩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沢田家光,“在你的眼中,躺在那里的男人是什么样子呢?我曾听说,武道家眼中的世界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乱马被里包恩引导着往屋内看去,“没有什么不同,武道家是能分辨出强者,可是给强者划分等级也是很难的,所以我们一般没觉得自己眼中的世界与其他人不同。”

  “发生争执时,普通人一样会分辨气场强弱,武道家只是更敏感一些,这代表不了什么。”乱马转头回看里包恩,“你很强,沢田纲吉的爸爸也很强,在你们同样收敛的情况下,我是无法分辨谁更强的。”

  “是吗。那就太好了。”里包恩的豆豆眼好似闪过了一瞬邪光,让乱马有些慌乱,“这里参加指环战的孩子们还是在无知无畏的状态下进行训练呢,你也要在这个状态才能融入到大家的氛围中。”

  “至于你说的问题,暂时不用担心。”里包恩纵身一跃,不知道哪里出来一个机关将他挂住,缓缓往下放,“我是说了指环战要在并盛举办,也说了时间很急迫,大概只有十天的训练时间,但是巴利安部队现在还没有踏上日本的土地,所以这几天拜托了,乱马君,只有努力才能换来工资。”

  在沢田纲吉临睡前,乱马特意敲了敲他的房门,找了两分钟和他聊了聊。

  “乱子桑,”纲吉一脸羞涩的抵住门缝,“很晚了,你找我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乱马看了一眼穿着一身毛绒绒睡衣的纲吉有点游离地想,真像一只黄毛的小狗狗,没想到居然要找这样的孩子去担起所谓彭格列的重担呢,“我每天上班时间点是固定的,在时间内做什么都行,跑腿也没有问题,但是在时间以外,除非付加班费和差旅费,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在沢田家这里他的贫穷已经算是深入人心,就按照这个设定往下走,把两个人的关系固定在老板和替身之间更好,彼此都是各取所需,不带感情的相处就没人会因为语气、相处态度而受伤。

  面对给自己发工资的沢田纲吉,乱马可以拿出在女仆咖啡厅的工作经验,从欢迎主人回家到感谢您的教诲,坚决不会给沢田纲吉带来负面情绪。

  “我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乱子桑帮忙的,乱子桑也是,虽然你很强,但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沢田纲吉有些崩溃的一手盖住脸,为什么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从废柴初中生变成彭格列的继承人之一已经很像小说发展了,现在还有一个拿工资上岗的未婚妻,这和学校里大家传诵的校园汤姆苏小说有什么区别啊。

  “我们只是初次见面,你就觉得我可信吗。”乱马微微低头,眼睛对着眼睛看向纲吉,把对方看的懵懵之后伸出两个指头轻戳纲吉的额头,将他漏出来的脑袋推回门后,“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我是按照她的样子来伪装呢,还是要完全和她不同呢。”

  沢田纲吉从仅剩的一条门缝中传出来嗡嗡的声音,“都不要,我不需要假的未婚妻,我是真的会对乱子桑生气的,到时候哪怕你想装成功,别人一看也会知道我们俩根本不是未婚夫妻的。”

  “是吗。”乱马想了想,该如何伪装两个人之间感情很好,这也是个问头,既要伪装亲密又要能及时出戏,在装亲密这一点上乱马想到了九能小太刀,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对乱马意见钟情的女孩子,每次和男性的乱马遇见都是死缠烂打,扒在他的胳膊上,给他做便当,无论他说什么都统一应好,根本看不出是个心狠手辣用体操来进行格斗所有事物都可以利用的女孩,无论是谁,见到他们两个一起出现,都会误以为是一对甜蜜情侣。

  要学习一下吗?乱马想,好像是得学习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