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的早饭就在温客行和叶白衣幼稚的斗嘴声中仓促结束。

  既然白衣现在已无大碍,那四季山庄上下也就放松了警惕,恢复了往日该有的模样。

  早饭过后弟子们该去练武功的练武功,该去巡山的巡山,都是有条不紊的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议事厅中,白衣则靠在软椅中,听着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讲述着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情,主要是那两个跟着温客行他们一起下山的弟子,跟说书似的将他们这一个月横扫江湖的英勇事迹,讲的那是精彩纷呈,精彩到白衣都接过了韩英递过来的瓜子儿,跟周子舒俩凑在一起边听边嗑,听到兴头上还忍不住喝声彩,都忘了这一切的导火线是自己来着,那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也在场的模样,叶白衣都嫌弃的没眼看了。

  正在这俩少年兴致勃勃一唱一和的讲温师叔一人单挑衡阳观三才阵的紧要关头,有巡山的弟子探头探脑溜了进来,凑到周子舒和白衣这一桌小声说道:“师父,太师叔,山下有俩自称是岳阳派弟子的,带了七八个山民并十几个大箱子,说是来赔罪的。”

  白衣见周子舒跟小弟子低声嘱咐着什么,八成是防卫试探的事,他对此没啥兴趣,就凑到温客行身边小声问道:“岳阳派这出儿是怎么回事啊?”毕竟那俩小弟子是挑精彩部分讲,一时还没说到岳阳派呢。

  “我跟那老怪物把岳阳派打残了,估计是那帮人怕咱们记仇,上赶着来赔罪的。”温客行轻啧一声嘀咕道。

  议事厅中还在说书的少年,见既然有正事儿了,便也讪讪住嘴,退回到师长身边躬身侍立,所以当岳阳派来人步入议事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幅宛如三堂会审般的严肃场面,本来底气就不是很足,这下腿肚子更是有些抽筋了。

  抛却年龄辈分,周子舒作为一庄之主,自然是坐在首位的,而温客行和白衣则跟护法似的一左一右坐在他下首。

  岳阳派为首的弟子先向着高位上的周子舒拱手一礼,虽然心里害怕胆怯,但面上却还能强作一副镇定从容,谦和知礼的名门风范。

  “弟子岳阳派高济携师弟姜岩,见过周庄主。”

  周子舒随手一挥,先让他们起来,表情淡淡的,也不说话,静等他们表明来意。

  白衣温客行面无表情,叶白衣乌溪顾湘等几个不算四季山庄之人的,也都支着下巴冷眼旁观着这正厅中的热闹,搞的那两个弟子都有些无地自容。

  还是这个姓高的青年能拿得住事儿,见厅内众人都沉默不语,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勉强扯出一副笑模样,谦卑有礼的说。

  “弟子奉鄙派高师妹所托,特向四季山庄白前辈,表明岳阳派的歉意。”边说着这人边向着周子舒左下手的白衣深深鞠了一躬。

  “白前辈,之前鄙派几位叔伯长辈受奸人蒙蔽,搅扰了白前辈的清静,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前辈见谅,为表鄙派诚心悔过之意,特备下份薄礼,还望前辈笑纳。”既然高小怜敢托付他来四季山庄走上这么一遭,这人自然是有些识人审时的长处,他虽然未曾见过白衣,但凭这身形气质,又与温谷主这杀神并作一席,也敢断定这人就是搅起江湖风云的剑灵白衣。

  而跟他一起来的师弟,虽然胆子不大,但还是挺有眼力劲儿的,向着小院儿中跟着他们一起上山的山下村民摆了下手,十数个沉重的樟木大箱子接二连三的被启开,珍稀药材,古玩玉石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白衣却对这些奇珍异宝视若无睹,他只是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厅中那两个心虚气短的小青年,直到把人看的腿都软了,就差给他一膝盖跪下磕头道歉的时候,他才轻笑一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凝滞气氛。

  “跟我道什么歉呀?毕竟这麻烦是添给四季山庄的,操心的也是我师尊和师侄,若我这么轻飘飘的就说了原谅,那岂不是让他们的心血打了水漂?”白衣又靠回软椅中,接过韩英递过来的一盏清茶,抿了一口,轻飘飘的说。

  “那师叔,您的意思是?”周子舒侧头看向白衣,毕竟这事的起因在他,主要牵涉的也是他,若他不表明个态度,周子舒也很难做定夺。

  “我倒不惧他们耍这些算计手段,但操心的是你,出力的是师尊和老温,还有山庄这些孩子们,若我就这么轻轻放下,你们这一个月岂不是白忙了?”这确实是白衣所想的,虽然这一切的导火线都是他,但为此操心费力的却是子舒他们,他这个算得上是坐享其成的人,若是替他们做了决断,多少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那叶前辈,您怎么说?”周子舒又探身问相叶白衣,想听听他的意见,而叶白衣却轻啧一声,腻了白衣一眼,暗骂一声这小滑头,才对周子舒说:“该敲打的都敲打过了,该教训的也都教训完了,反正得罪的不该得罪的也都得罪了,小白都说听你的了,你们四季山庄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庄主还是我是庄主?!”

  有了叶白衣这并不想插手的态度,周子舒心中就有谱了,面对那两个冷汗已经浸透全身的岳阳派弟子,也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贵派诚意十足,那我等也不好揪着不放。”

  “阿絮啊,就这么放过他们了?”温客行展开折扇,挑眉问道。

  “有你们在外面这一个月搅起的风波,想必经此一役,各门各派心里也都有了成算,哪有防贼千日的道理,四季山庄既然重出江湖,总不能偏安一隅,还得在这个武林立足呢。”周子舒理了理宽袍,对厅中抖若筛糠,大气儿都不敢喘,却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岳阳派弟子说道:“这赔礼,我也就越祖代袍,替师叔收下了,前尘因果,一笔勾销,望他日与贵派江湖再见,亦能以礼相待,也奉劝贵派谨记今日之言。成岭,替为师送客。”

  张成岭原本与毕星明一左一右侍奉在周子舒身侧,听到师父召唤,还愣了一下,见张成岭有些不在状态,毕星明还悄悄摸摸的杵了他一下,把他这个小师兄唤回了神儿。

  那岳阳派的两个年轻人上山的时候都是被十数双眼睛紧紧盯着,紧张的不得了,但既然四季山庄已不再追究,又收下了赔礼,那心思多少就安稳些许,又是张成岭这个还算跟他们岳阳派有些渊源的少年带他们离开这个已经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四季山庄,来时的战战兢兢,也就渐渐被好奇所取代。

  他们其实一早便到四季山庄山脚下的集镇了,但就是踌躇着不敢上门拜访,主要是山门前垒起的尸骨实在是太骇人了,他们在镇中藏头露尾住了半月,听到客栈小二和来往客商的小声议论,才知道早先打上他们岳阳派的那一群杀神已经回了山庄,而身着山庄青白弟子服的年轻人,也开始收拾着山脚下的那一堆尸首,眼看着封山令已解,危机渐消,他俩才敢重金聘上几位乡野大汉,战战兢兢踏入四季山庄山门。

  他俩随着张成岭这一路走来,对四季山庄也渐渐改观。

  虽然四季山庄被外界传的神乎其神,但确实是个四季花常在的神仙福地,也难怪仙灵愿意在此栖身。

  直到出了山门,走到半山腰张成岭才停下脚步,向那两人拱手一礼:“高师兄姜师兄,成岭就送到这儿了,麻烦两位师兄也替成岭向小怜姐带个好。”

  “张小公子客气了,高师昧也很挂念着你,之前之事多有误会,也希望小公子念着先师往日的情分,在白前辈面前替岳阳派多美言几句,万万别因误会而生了嫌隙才好。”这姓高的青年有些受宠若惊的连忙回身拱手一礼,半点不见曾经岳阳派的趾高气昂,等他再起身仔细端详眼前的小少年,才发现只不过分别短短一年的时间,张成岭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前这个身着四季山庄青白弟子服的少年郎,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寄居在岳阳派寄人篱下的张家遗孤,而是如今声名鹊起的四季山庄本代首徒,虽然面庞依旧青涩,却渐渐已经有了名门大师兄的风骨。这一切的变化也不得不让他感叹一声,真是世事无常呀。

  这一个月来的风波也让张成岭快速成长,面对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岳阳派弟子,他也只挂起了一副礼貌而周到的微笑,拱手一礼恭送他们离开。

  直到一行人走出了四季山庄地界离开了张成林的视线,他才转身准备回庄,路上有碰到巡山的弟子,也熟稔地打着招呼,那一声声带着调笑亲昵意味的“小师兄”也让张成岭暗自下定决心。

  他是四季山庄六代首徒,是这些人的大师兄,就算年纪是最小的功夫是最差的,但也该担起他该担起的责任,不能再一味跟师父撒娇偷懒了。

  山下小镇中潜藏的可不仅仅只有岳阳派的弟子,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门派,都心照不宣的派了门下弟子或者是雇佣了些草莽闲汉紧盯着四季山庄的动静,眼见着岳阳派一行人,竟然全须全尾地下山了,那些探子们都惊愕不已。

  但惊愕之后便是惊喜,四季山庄既然收下岳阳派的歉礼,无疑是在给整个江湖散布一个可以和解的信号,更有那心思活络的,没去搅扰岳阳派之人,而是去跟那些一起上了山的村民打听事情原委,更是得知了一件让他们的头皮发麻却又莫名兴奋的消息。

  白衣剑灵已然痊愈。

  武林大会上剑灵重伤昏死,早就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算计和试探也只是其师尊及师门晚辈出头,江湖各派其实都在暗中揣测着白衣的安危,既有盼着他安然无恙的如武当山等所谓正道,也有那些恨不得他早死早超生,不能便宜了四季山庄的江湖杂流。

  但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背地里的这些小心思,都在得知剑灵安然无恙过后,全都偃旗息鼓。

  剑灵,超凶的!

  眼下的四季山庄虽然才刚重出江湖,门徒寥寥无几,却也不是如今的中原武林,能够抗衡的了,不说四季山庄本代庄主就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就说如今栖居山庄的那些人哪个是好惹的?既然不能正面硬刚,那也只能主动求和,更不要说已经有岳阳派替他们抛砖引玉,各门各派也闻风而动,名门正派派出门下得力弟子带着名帖前去拜访,盼着念及与秦老庄主往昔的情分,能与四季山庄重修旧好,尽力结交一方新兴的强大势力。而那些江湖杂流,尤其是被叶白衣敲打过的小门小派,则由掌门长老亲自前往四季山庄赔礼道歉,巴结讨好。

  一时间,远在西南的昆州城就聚齐了江湖武林的视线,无数势力人马携着重礼,纷纷前往四季山庄。山上山下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倒是让周子舒又忙了好一阵子,要不是还有温客行张成岭韩英等人替他分担,光是跟这些上门打交道的各门各派,就能让他头疼不已。

  与四季山庄的门庭若市相比,曾经风光无限美誉江湖的清风剑派,如今却是门可罗雀。

  江湖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将侠与义看得很重,就算有些不可宣之于口的阴谋算计,也都是在背地里悄然发生,不敢搬到明面上,而身为一派掌门与武林大会众目睽睽之下,却做此卑鄙小人行径更是为人不耻,以至于清风剑派上下都被莫怀阳连累的在武林抬不起头来。

  但世间之事从来都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清风剑派本来就为掌门的重伤被废之事,门派上下都面上无光笼罩在一层愁云惨淡之中,而这时,一则流言却如瘟疫般迅速蔓延江湖。

  能开启天下武库的琉璃甲在莫怀阳手中。

  一时之间被剑灵现世吸引注意力的江湖武林,这才想起还有天下武库这一回事儿,交好四季山庄的同时,还有不少觊觎着武库秘籍的人,将揣测试探的手伸向了清风剑派。

  而至于这则传言的幕后之人,则手攥一枚乌金钥匙,阴侧侧盯着地图上西南的方向,眼中的怨恨使原本就阴柔的容貌更加邪佞,但尚存的理智和向来谨慎的性格,也让他不得不蛰伏爪牙,从长计议。

  四季山庄中,毕星明程子晨等一众少年,迎来送往着一批又一批拜访四季山庄的各派访客,听着他们殷勤的寒暄和攀交情,别说周子舒了,就连他们听着都耳朵起茧,清幽雅致的四季山庄,也因着这一批批纷至沓来的武林人士,而显得热闹不已。

  原本周子舒还想拉着白衣为他分担点,应付些各派来的长辈,毕竟这些人明面上是冲着四季山庄,但实则绝大部分都是冲着他来的,而白衣却以大病初愈为借口勉强推辞了。

  白衣一向不喜欢处理这些人情世故,那些带着重礼踏入四季山庄山门,想要求见他的人,心中有什么盘算,他心里门儿清,就更不想给自己徒增烦恼。

  周子舒面对耍赖躲懒的白衣能怎么样呢?也就只能无奈一笑,随他自在逍遥,顺便抓了温客行和韩英的壮丁,不然他迟早也要被那些人烦死。

  又是一日清晨,弟子们趁着难得的清静安逸,在练武场上活动筋骨。

  张成岭边占据场中一角,反复练着已经烂熟于心的流云九宫步,边偷眼瞥见他那些师弟们将刀枪剑戟舞得虎虎生风,或是两两对招或是单人舞剑,那一招一式间的利索与刚猛,让他这个小少年都艳羡不已。

  他这些师弟们都超厉害的,而他作为大师兄却还在练着狗熊跳舞,多少让张成岭有些小小的郁闷。

  白衣闲来无事,溜达到练武场边,见一群少年郎上蹿下跳,跟一群猴子似的闹腾不已,这些时日被外界搅扰的烦躁心情也疏解不少,颇有兴致的坐在廊下,围观着这些孩子们活动筋骨。

  吃饱喝足闲遛弯儿的叶白衣看到这院中一角的热闹之景也凑了过来,坐到白衣身边。

  “你以前不是护秦怀章那徒弟跟护小崽子似的吗?怎么现在却放任他被那些人缠得分身乏术,都不去帮个忙呀。”叶白衣半靠在廊柱上,支起一条腿看着白衣的侧颜,似漫不经心般随意问道。

  “师尊,你也不是不知道那群人打的什么主意,我这么放着不管都跟狗皮膏药似的赶都赶不走,要是跟子舒他们一起应酬寒暄,那岂不是没完没了了。”白衣搓了搓脸,他这两天躲懒确实挺不厚道的,但他真的很怕麻烦呀。

  “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不通人情世故呢?你越不搭理,他们就越好奇,越好奇就越缠着不放,还不如把事情摊到明面上,快刀斩乱麻,干脆利索地解决了,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今天天气正好,朝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叶白衣也有了些跟他家小崽子谈心的兴致。

  “那师尊和老温下山这一个月就是快刀斩乱麻吗?”白衣侧头,看向朝阳下的叶白衣,眼神有一丝的迷茫懵懂,被练武场中朝气蓬勃的少年郎们所感染,他多少也拾起了些少时的好奇与执拗。

  “那其实是事到临头不得不为的下下之策,不然你还能有眼下的安宁?但恐吓和威胁却绝非长久之计,而你如今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呀。”叶白衣微合双目,惬意的享受着暖暖的朝阳,懒懒的说。

  “那师尊,我该怎么做呀?”一时之时白衣都忘记了院中还有一群喳喳呼呼的少年,挪了几下,蹭到叶白衣身边,像小时候那般扶着他侧立的大腿,疑惑的问道。

  叶白衣看到他这熟悉的动作,熟悉的神态,难免有些感慨,伸手捋了捋白衣被风吹散的额发有些怅然的说:“也许你爹当年做的才是对的。”见白衣神情不解,他才长叹一声,悠悠然的说。

  “你说你长这么大,活了这么些个年头,真正见过的人,经历的事其实也没多少,不是在长明山蹉跎,就是寄居四季山庄……说来还是我没有教好你,只教了你要守卫天下苍生,却从来都没有带你去看看什么是所谓的苍生,净说些假道义的空话,误了你的修行。”早在武林大会之后行走江湖那一月间,叶白叶想了很多事情,想到长青离世后容夫人也紧随而去,长明山就剩下他们爷仨相依为命,而他只是一味教导容炫和白衣武学上的本事,却从未细心雕琢过他们的品行心性,也因此造就了容炫的自负骄傲,白衣的任性偏执,或许他是真的不会教孩子吧。

  “师尊,您总说要守护天下苍生,要维护正道公理,但是苍生知道我们是谁吗?苍生真的需要我们去维护拯救吗?”这是埋在白衣心底长久的疑问,不管是他师尊他爹爹,或是怀章,甚至是子舒,都有一份兼济天下,守护苍生的责任压在身上,但天下之大,生灵之多,如过江之鲫,仅凭人力又能扭转得了什么呢?况且他随子舒从西北走到江南,又回到四季山庄,这一路来所见之人,所遇之事,皆由因果循环而起,又因因果循环而终,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拯救或者是维护的。

  叶白衣被他问的一愣,良久才长叹一声:“小白,我有些后悔,早些年没认同你爹爹的想法,让你多看一下市井百态,你说你从未真正入世,怎么就有这种出世的超脱呢。”他见白衣面色茫然不解,眉头微蹙,就伸手揉开了他眉间的川字,难得耐心又温和的说“小白,出去走走看看吧,多认识一些人,经历一些事,这天下之大,不仅仅只有你眼前的四季山庄……”

  “你和爹爹不也入世了,最后还了是归隐了长明山,不问世事,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还要自找麻烦吖?”白衣双手撑着叶白衣的大腿,下巴又支在胳膊上,歪着头撇撇嘴,竟是难得的较真模样。

  “你个臭小子,道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谁说结果就是一样的了?,而且重要的是这个经历的过程啊,苍生大义,世间百态,人情冷暖,我教你的终究都是纸上谈兵,你只有自己去体会,去感悟,才能真正入世,在红尘中磨练自己,看清自己,悟自己的道。”

  “那师尊会陪着我吗?”白衣听懂了叶白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他活了将近一个甲子,但所思所想,所感所悟,还没有子舒来的通透,或许他真的应该走出自己的小世界,真正的入世,去人间走走看看。但就像是要被放飞的雏鸟一样,他蹭到了叶白衣怀里,嗓音闷闷的,似有眷恋不舍。

  叶白衣方才那点为人师表的温柔与耐心都被白衣这难得的撒娇激的扔到脑后,他轻轻推开了已经不负少时乖软可爱的小崽子,很是嫌弃的说:“你说你都是做太师叔的人了,怎么还是这副小儿作态,丢不丢人啊?都不知道给你们家那群小崽子做个表率吗?”

  “师叔也好,太师叔也好,就算老大不小了,我不都是你的徒弟吗!老温说的果然没错呀,我这伤好了,也就成草了。”白衣故作伤心的叹息一声,也想起了这院中还有一群少年在偷眼看着呢,大庭广众之下多少也该端起点长辈的稳重。

  毕星明蹑手蹑脚挪到张成岭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小声的问道:“小师兄,你说太师叔和叶祖宗这是在聊些什么呢?”

  张成岭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毕星明多少有些八卦,轻啧一声又叽叽咕咕的问:“小师兄,太师叔和叶祖宗以前相处也是这样的吗?”

  “那个,你就算说的很小声,太师叔他们也能听到的。”张成岭眼见着白衣和叶白衣拌嘴之余,余光扫了过来,扯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抿着唇小小声的跟毕星明说。

  毕星明疑惑不解,下意识的转头,看到了白衣严肃的眼神,吓得一抖。

  “我看你们师父这两天确实是忙的很啊,连检查你们早操都抽不出时间了,这没人看着就这般惫懒了吗?继续练!”白衣送走晒够太阳的叶白衣,回身便看到演武场上方才还上蹿下跳的小少年们都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风中隐隐约约飘过来的探讨和八卦,让他默默的咬紧了后槽牙。

  这就是一群该好好操练的皮猴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罗小黑众生之门篇的完结,让我对师徒的定义有了一些新的想法,白衣虽然年长,但所思所想都没有阿絮来的通透和淡然,而阿絮的这份通透则是被世俗被红尘打磨出来的。相比之下白衣的世界就很简单,之前他能为了秦怀章一心求死,现在也是为了阿絮他们才重回人间,虽然与阿絮结伴从塞北走到江南,但他却未曾真正的入世,也许他真应该去走走看看才能真正成长吧。

  OS:我要是两天一更你们会锤我吗?主要是存稿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