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阎罗殿,白衣心中乱成了一团。

  秦广王后来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脑中只一遍遍的回想着那句“还能还阳”。

  在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了,还在地府与爹爹与秦怀章重逢,在看清自己心意都已经打算好跟怀章痴缠一段时间,便跟他一起去转世轮回的时候,阎王却告诉他,他还活着,他还能重回人间,这一切就如梦幻泡影那般的不真实。

  而他之前的那番投胎转世生而为人的打算,也被秦广王的一番话彻底掐灭在摇篮之中。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他既是那一线生机,又被约束在大道法则之内,万物有得必有失,他既然得天道庇佑,那失去的便是转世投胎的机会。

  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姓,往生台接不住他的灵魂,凡胎肉身担不起他的福泽,他没有轮回转世,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一头是人间的牵挂,一头是身边的爱人,徘徊在阴阳之间,就像是站在一条岔路口,而他,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纷纷扰扰的思绪在他脑中缠成一团,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只任由秦怀章牵着他离开阎王殿,漫无目的的在城中游走。

  容长青就算再看不惯秦怀章这臭小子,但到这个时候却也没有去做那棒打鸳鸳的事情,只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俩身后,忧虑的目光凝视着前方单薄的背影。

  作为父亲,他自然是欣喜于小铃铛阳寿未尽,这压抑灰暗的地府哪里比得上人间的花花世界,四季更替,小铃铛能重回人间,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要说真的舍得,那也是假话,秦广王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了,他的小铃铛生而不凡,是能与天地同寿的,若此番阴阳再别,他与小铃铛永无再见之可能,就算他转世投胎,于人间与他擦肩而过,小铃铛还是那个小铃铛,但他却不再是容长青,不再是他的父亲了。

  而秦怀章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牵着白衣的手十指相扣,越收越紧,他侧头看一下沉默不语的人,心中也乱成了一团。

  还有什么能比久别重逢互表心意之后,又要阴阳永隔来的残忍无情呢。

  世事无常啊,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竟也尝到了爱别离,求不得之苦。

  难道到头来终归是人鬼殊途,仙凡有别,镜花水月一场空吗?

  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

  但是想到秦广王的话,看着眼前的人,他就算再不甘心又能怎样,难道要自私到将小白的仙魂困在地府,让他生死都不由己身吗?

  就在这三个人都各自沉浸在纠结与困苦中,漫无目的的在城中飘荡的时候,一道有气无力却很兴奋的吵嚷声,由远及近飘了过来。

  “哥~我可算找着你了~”

  “大街上呢,你可小点声吧!”

  虽然老父亲暴打亲子之后任其自生自灭,但却也没有真到虎毒食子的地步,刚进城的时候,他就托付第一个碰到的熟人去给他那在医馆坐堂的儿媳岳凤儿捎个口信儿,让她去城外给她家那不省心的收个尸。

  这不,容炫刚被自家媳妇捡回去,边被岳凤儿数落,边舔着脸跟他媳妇儿卖惨讨饶,自然也忘不了跟他媳妇报备,他捡到他哥了,这不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缠着岳凤儿带他出来,找找他哥。

  容炫是个啥德性,岳凤儿还不是心知肚明,既无语又心疼,被他缠的没了办法,只好给他找了副拐杖架着他出来四处寻人。

  远远的,他就眼尖的看到了在城中闲逛的白衣,都没注意到跟他哥站在一起的人是谁?就兴奋地招呼一声。

  岳凤儿顺着容炫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看到街上人群中格外醒目的白衣,就算离得比较远,未看清他的容貌,都忍不住赞一句好气质呀。

  白衣纷乱的思绪被容炫那一声“哥”给打断,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那家伙鼻青脸肿拄个拐杖,正被一个美貌妇人扶着向这边走来,还嬉皮笑脸的跟他打着招呼,再俊美的青年顶着副猪头样,也蠢的要命,他没忍住笑了一声,那些纠结和彷徨也随着这扑哧一笑暂时被丢到了脑后。

  秦怀章其实都没有注意到容炫的到来,他全副心神都在白衣身上,见这人忽然笑了,心中有些莫名,却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了与他平日认识的容炫截然不同的憨憨。

  “哥啊,你和爹也真够狠心的,怎么把我撂在城外就不管了,要不是凤儿去捡我,我怕是要曝尸荒野了。”容炫故意摆出了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想凑到白衣身边让他怜惜一下,好把之前的事儿都翻过去,但走近了,他也就看到了,白衣正被一个人牵着,十指相握,姿态异常亲密,顺着相连的手看过去,他就看清了表情一言难尽的秦怀章,方才的嬉皮笑脸骤然冷若冰霜。

  他一个与夫人相亲相爱的已婚人士,要再看不出秦怀章对他哥那图谋不轨的眼神儿,那他就是个瞎子。

  难怪生前这混蛋就拦着不让他见他哥,合着这老小子早就没安好心啊。

  白衣则没注意到他那蠢弟弟和怀章之间眼神的剑拔弩张,而是把视线投到了容炫身旁的那名貌美妇人身上,收拾好复杂的情绪,向那妇人颔首浅笑。

  岳凤儿看清了白衣的姿容相貌,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鼻青脸肿面露不善的丈夫,忍不住心中吐槽,老娘怎么当年眼瞎,看上了这么个倒霉催的玩意儿,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扶身一礼,亲切温和的叫了一声:“大哥好。”

  “是凤儿吧?早先我就听怀章说过容炫下山入世觅得良人,能得此贤妻,是容炫的福气。”因为容夫人对他的影响,所以白衣对于女子都格外的宽厚温和。初见这位能为容炫豁出性命的小容夫人,态度自然亲切不少。

  还没等岳凤儿跟白衣继续攀谈两句,就被语气不善的容炫截住了话头。

  “喂,姓秦的,放开我哥!不然我跟你不客气!”那恶狠狠的语气,仿佛以前那一声声热络亲切的“秦大哥”都喂了狗。

  惦记他哥,这还能忍?

  “你还想跟谁不客气?!”容长青原本隐在白衣两人身后,冷眼旁观着他那孽子当街卖蠢,本想当做不认识这完蛋玩意儿,免得让自己丢人,但听这家伙三言两语就没个正形,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一手负于身后,从白衣和秦怀章两人中间挤了出来,趁机扒拉开两人相握的手,把那臭小子挤到一边,揽白衣的肩膀对着容炫横眉冷对。

  容炫一看到他亲爹面露不善,刚才被打的那一身伤就像反应过来似的,浑身都疼,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两步,才讪讪摆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讨饶道:“爹,我错了。”

  容长青见他那样就来气,自然少不了好一通说教,白衣真的很无奈啊,他爹骂容炫就骂容炫,干嘛把怀章挤开?他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当街被老父亲跟护崽子一样揽在怀里,真的很没面子的。

  眼见着老父亲当街训子的戏码越闹越大,围拢过来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除容家父子之外的其他人也越来越尴尬。

  岳凤儿见自家丈夫被公爹训的都要找个缝把自己埋起来了,也有些于心不忍,刚想开口求个情儿,给容炫找个台阶下,就见白衣已经先她一步扯了扯容长青的袖子,把劈头盖脸骂儿子的老父亲注意吸引了过去。

  “爹爹,我累了,你骂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吧,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喝口茶吧。”白衣熟练地挂起一副乖巧的表情,歪过头看着面色不渝的容长青甜甜一笑。

  劝架,他可是很有经验的。

  果然,容长青立马换了副表情,也顾不得再骂容炫,揽着白衣就带他回家休息,风中传来那温声细语的疼哄,跟刚才面对容炫的不假辞色简直判若两爹。

  秦怀章下意识的跟了上去,街上只留容炫夫妻在风中凌乱。

  “爹爹以前对大哥都是这样吗?”岳凤儿表示,她是真没见过她公爹这么好脾气过,翻脸跟翻书似的,真是开了眼界了。

  “一向如此……”说实话,白衣把容长青带走,确实让容炫松了口气,这大街上被老父亲毫不留情的数落,他也挂不住脸啊。

  他爹娘偏宠他哥这事儿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小时候还特别不服气,老跟白衣闹别扭,惹他生气,后来长大了也就渐渐明白了,这么个几十年都长不大的玉人儿,得谁谁都心疼。

  想想白衣的姿容相貌,岳凤儿好像也能理解了,叹息一声扶着容炫也就跟了上去。

  虽然有容炫打岔,分散了白衣的注意,但夜深人静时那份难过和纠结依旧如影随形。

  他跟着容长青回了他的兵器铺子,很无奈,又没有什么办法的看着他老父亲将秦怀章挤兑走,虽然心有不舍,但他也不好驳了他爹的面子,只能目送着秦怀章黯然离开。

  岳凤儿手艺很好,容炫也在卖力说笑,活跃着气氛,但餐桌间白衣还是心不在焉的,想着人间的人,想着阴间的情,那种难以抉择的纠结,就像一张大网一样,将他困得密不透风,而容长青有哪里看不出他轻浅笑容下的愁苦烦闷。

  所以当夜色浓黑,那身轻盈背影悄然离去时,他也未曾出面阻止,有些事情从来都是旁观者清,而真正抉择的权利始终都在白衣手里。

  秦氏酒庄后堂。

  温如玉皱着眉头,看着喝得迷迷糊糊,还在一杯杯买醉的秦怀章,从生到死,就算是秦九霄的不幸早夭都没有让他这般愁苦难受过。

  这也就出去了不到三个时辰,这人咋就成这样了呢?问他他也不说,就一个劲儿的喝,借酒浇愁,但愁更愁啊。

  想到之前他们是跟着鬼差走的,却只有秦怀章孤身一人回来,难不成是白兄那边出了点什么事情?

  谷妙妙收拾了一下狼藉的桌面,看着抱着个酒壶不撒手的秦怀章也叹了一声,想给温如玉使个眼色,让他劝劝这人别喝了,赶紧把人扶屋里去吧,而这时由远及近行来的轻浅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回头看去就见白衣披着浓夜走进院中。

  温如玉顺着谷妙妙的视线也看到了白衣,刚才以为他出了意外的猜测瞬间打消。

  “他怎么喝成这样了?”白衣刚一进来就闻到了这散了一屋子的酒香,皱着眉头看着醉眼迷蒙的秦怀章。

  “我们也不知道秦大哥他怎么了,一回来就拉着如玉嚷着喝酒,结果先把自己给喝醉了。”谷妙妙端着一叠空碟空碗,很是无奈的说。

  而秦怀章就算喝懵了,听到白衣的声音也清醒一瞬,撂下酒壶踉跄着就朝他扑了过来,一身酒气还嚷嚷着:“小白……小白……”

  白衣本能的有些嫌弃,想把他推开,但看他喝得迷迷糊糊,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也就不忍心,任他抱了个满怀,冲鼻的酒气熏得白衣下意识的皱眉。

  温如玉和谷妙妙见这情况也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是白衣边安抚着醉鬼,边抽空跟他俩人说:“劳烦温先生温夫人了,这里交给我吧。”

  温如玉与谷妙妙对视一眼,也只得点点头,收拾好桌上的残局之后便悄然离开,这屋中也只剩下秦怀章抱着白衣嘟囔这些醉话。

  白衣叹了一声把他架着扶到床边坐好,刚想起身去投个凉帕子让他醒醒神,但一转身,却又被秦怀章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小白……别…别走,不要走。”秦怀章急切的抱住那一截劲瘦的腰身,昏昏沉沉,口齿不清嘟囔着,那患得患失的样子,看得白衣都心中酸涩,他就没见过秦怀章醉成这样。

  “我不走,我去给你投个帕子,你先放开我。”白衣拍抚着那拱在他腰间的大脑袋,嗓音似水般的温柔。

  “我不要……不能放,放开就不见了……”秦怀章醉眼迷蒙,恍惚间就好像看到这怀中人踏着云霞毫无留恋的离开这世间,去往他该去的地方,而他则在尘埃中遥望着,期盼着他能回头看他一眼。只要想到他这一放手可能永生永世都再也见不到白衣了,那手就像铁钳一般紧紧困住他不放。

  “嘶~”秦怀章抱的太用力了,白衣本能的痛呼一声,只着一声气音,就让他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一瞬,如触电般松开了紧握不放的腰身,猛的抬头,眼前还有点模糊,却条件反射的问道:“弄疼你了吗?”

  白衣见他终于肯放开自己了,却这般委屈巴巴的问自己是否弄疼了他,又叹了一声,搓了搓他醉倒酡红的脸,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傻样。”见他醉到双目都已经有点失焦,无奈摇头,站直身伸了个懒腰,转身就去给他投了个凉帕子。

  秦怀章就这么眼巴巴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一错眼白衣就消失了,直到一片透心凉的帕子糊到他的脸上,他才开始慢慢醒神。

  黑暗中,隔着一张湿帕子的轻柔力道就格外的明显,秦怀章渐渐清醒感受着脸上的湿凉和柔软,一时间竟有些五味杂陈,直到眼前重见光亮,看到白衣温柔又无奈的表情,他心中竟有些委屈。

  “你会回人间吗?”秦怀章伸手又把人抱在了怀里,不过这次要轻柔许多。

  白衣随手扔了帕子,放软身子靠在他怀里,看着他泛着血丝的眼眶,抿着下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秦怀章被他那双清润的眼睛看着,突然就有点无地自容,眷恋的把头埋入怀中人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

  “人间有花草禽鸟,人间有山川日月,人间还有四季山庄,有你在乎的人……”

  “可是没有你呀……”白衣的嗓音也不负清亮,软软的有些喑哑。

  “可我只是个凡人,我的一辈子不是你的一辈子呀……”秦怀章心脏抽疼,连呼吸都是痛的,仙凡之别,尤如云泥!他虽然不甘心,却还是强迫自己嘶哑着吐出噬心之语。

  “我可以等你投胎转世,我很厉害的,肯定能找到你…”白衣眼眶蓦然红了,眷恋的蹭了蹭脖颈间的大脑袋,哽咽的说。

  “转世之后,我还是我吗?还是你的怀章吗?”秦怀章被耳侧滑落的泪水砸的心头一震,抬起头怜惜的啄吻着白衣脸上的泪水,轻吻落在眼角,喃喃地低语带着缱绻的爱恋和不舍。

  一碗孟婆汤,是非恩怨一笔勾销。踏入往生台,前尘因果随风而散。到那时人间相见,他就不是秦怀章了,何况一次次的轮回,一次次的遗忘,一次次的新生,一次次的相遇相知相爱又绝别,他的小白会带着记忆在无尽的岁月中苦等,得吃多少的苦,受多少的罪呀?

  “会有办法的……”眼泪没入鬓角,唇齿相依相偎,白衣紧紧揽着秦怀章的脖子,放任自己嵌入这个宽厚的怀抱,肢体相缠,难舍难分,

  会有办法的,肯定会有办法的……

  ————

  是夜,阎罗殿的灯火长明不息,秦广王正皱着眉头,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中,他就知道泰山王那老鬼没安好心,叫他回来哪有那么简单,想着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老脸,还故意摆出一份谄媚的表情,他就心头火起,恨恨摔了卷宗。

  凭什么?凭什么他都轮休了,还要在这儿当值,这是鬼干事吗!本王改日一定就要跟酆都大帝告发那老小子消极怠工,抓他苦力。

  但是想到酆都大帝托付他的差事,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处理本属于那老死鬼的烂摊子。

  听到“咚咚咚”的三声门响,秦广王原本烦躁忐忑的心骤然落回肚子里,不枉他多加了好几天的班,人可算是盼来了。

  紧闭的大殿之门,缓缓打开,白衣披着化不开的浓黑站在阎王殿的门口,看着殿内明亮的灯火和坐在高台上的阎王,心中升起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他既然思索再三,不请自来,就已经不在乎那些琐事了。

  看着一步步缓缓走近殿中的白衣,他那一身萦绕在仙魂上璀璨朦胧的华光,照着这空旷冷清的大殿熠熠生辉,秦广王忍住唇角的笑意,站起身步下高台,迎了上去。

  “仙君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阎王这话就太客气了,您不是都算到了我会来吗?”白衣顺着秦广王的指引,慢慢走到殿中一角的暖阁内,与那人相对而坐。

  秦广王笑的意味深长,而白衣却淡定的很。

  “仙君这话说的倒像是本王有意谋算什么。”秦广王替白衣斟了杯清茶。双手递到他面前,态度倒是恭敬的很,只是他眼底的胸有成竹,却让白衣有些不舒服。

  被算计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白衣接过茶盏,只抿了一口,便放到了手边,面对秦广王直言不讳的说:“明人不说暗话,我的生死轮回之事可有回旋的余地?”

  “仙君这话就说笑了,轮回之事皆有定数,寻常凡人的生死本王都无法插手,更何况是仙君呢。”秦广王亦如他初见时那般的温和有礼,对白衣的直言不讳颇为包容。

  “我真的不能投胎转世吗?”白衣微蹙眉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仙君所苦恼的是您无法投胎,还是无缘跟那个凡人相守相伴呀?”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更何况像秦广王这样活了万八千年的老鬼。见过的仙妖鬼怪都如过江之鲫,自然能轻而易举一眼看破白衣的心思。

  白衣被戳破了心思,却没有羞恼之意,反而浑身放松的靠入舒适的软椅中,很直白的说:“没错,既然我的命数已经定下了,就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通融一下,留怀章在地府做事,挂个官职。”

  这是他想的办法,既然他自己没有办法投胎,怀章又不忍心让他一遍遍的去人间寻找他的转世,饱尝相思长生之苦,思索再三,为求万全,也只剩下让怀章挂入地府编制,摆脱轮回道,以鬼修仙。

  “既然仙君如此坦率,那本王也就不卖关子了。”秦广王虽然笑容和蔼,却也摆出了就事论事的架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娓娓说道:“地府专司因果轮回之事,审判生死善恶,能在地府为官的差吏,生前或是为善一方的大功德者,或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忠臣悍将,陛下为彰表其功德,会斟酌再三,择优甄选合适的人才,留任他们在这里积攒福泽,待服任期满后,方能证得金身,飞升上界。”

  “您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说地府官吏的名额少之又少,而条件又极为苛刻吗?但事事无绝对,水清则无鱼。说吧,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才肯给秦怀章开这个后门?”秦广王人老成精,白衣也不是个傻的,堂堂阎罗王能耐下心思等他自投罗网。又将地府阴司之事说的这般事无巨细,甚至隐隐有抬高吹捧之嫌,绝对不是闲的没事干,就不知道这阴司地府所图何事了。

  “仙君可要想好了,有得必有失,就为了那个凡俗男子值得吗?”见白衣如此坦然,秦广王反倒有些不落忍了,这小仙君年纪不大,心思也单纯的很,他们这般费心算计到真是小人行径了。

  “值得与否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老人家费心。”白衣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进软椅里,神态慵懒闲适,反正是他有求于人,都走到这一步,只能任他们予取予求了。但直觉告诉他,这老鬼虽然算计他却不会害他。

  秦广王叹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递到白衣面前,白衣接过有些不明所以。

  “地府所求之事,皆在这玉牌之中,仙君置于额头,便可看到陛下神识,陛下会跟您说明的,不过小仙君您可要仔细听,听懂了想通了,再做定夺。”想不到事到临头,反倒是秦广王有些于心不忍,再三强调这事情的重要性。

  白衣也没有废话,玉牌抵在额头,屏息凝神,任由那缕强大的神识侵入他的识海。



  秦广王颇有耐心地等着,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见白衣缓缓睁眼,掌心玉牌悄然化作一缕飞烟。

  白衣尽量无视识海中盘踞的一团,吐出一口浊气,轻笑一声,看一下有些紧张的秦广王,很干脆的说:“我同意了,也希望贵府言而有信。”

  这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是老秦和老白心意相通,有容家父子在,老秦着追妻之路刚一起步就能被打断腿。

  为什么我突然写的有些凄苦?不过你们要相信我,老白真的是老天爷的亲儿子。

  无奖竞猜:为了老秦的地府公务员编制,老白到底答应了什么条件?

  OS:存稿还剩两章,但这天热到我真的不想码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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