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将容炫打得半死不活,容长青才勉强泄了心中的那一团怒火,拍了拍身上的浮尘,任由他那孽子躺在地上自生自灭,而他则搓搓脸,把刚才那副凶狠的表情搓下去,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容,走到背对着他站着眺望花海的白衣身边,轻轻揽过他的肩膀,温声细语的说:“爹爹给你出气了,小铃铛别怕,能告诉爹爹,你是怎么,怎么……”那最后一个“死”字如鲠在喉,容长青愣是说不出口。

  白衣侧过头,小心翼翼瞄了一眼被打得很惨得容炫,抿起嘴唇支吾着说:“我…我是…心魔反噬…”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

  但容长青却听清了!揽着白衣肩膀的手骤然收紧又像触电一番赶紧松开,还轻轻揉了揉,生怕自己抓疼了他。

  心魔反噬!他的小铃铛……竟然是被心魔反噬而死的,那一瞬间的心脏抽疼,竟让他有些窒息,但他却还要死死压着那份欲要喷薄而出的莫名怨怒,生怕吓到白衣。

  容长青呼吸急促,深呼吸了好几轮才勉强平复了心情,揽着白衣的肩膀,动作轻柔的带他离开这片彼岸花海,边走边温声细语的跟他说话。

  “小铃铛别怕,这里有爹爹呢,不会再受伤了,也不会再痛了。”

  这也久违了的称呼和熟悉至极的人让白衣卸下了所有心房,自然而然的将大半体重靠在容长青身上,想像小时候那样被他抱在怀里走来走去的,本能的跟他撒着娇。

  “爹爹,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还在地府住着呀?没有去轮回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以后啊,再跟你解释,对了,你叶叔他……怎么样了?”

  “叶…师尊他……下山了,我……我还以为能给他养老呢,不过想来,过不了几年,师尊也会下来与我们团圆了……”听到容长青问叶白衣的近况,白衣还有些不自然,更多的则是愧疚和不安。

  容长青听来心中也酸酸胀胀的,千言万语涌到齿间,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若他生前还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亦或者是他自欺欺人的想要逃避的话,但随着人死灯灭那些自欺欺人却也成了他难以抵消的遗憾和愧疚。

  若不是他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或许他和叶白衣的人生就会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模样。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的尸身都成了一捧黄土,灵魂却因为难消的执念而徘徊在幽冥之中,只能年复一年趁着清明和中元,透过望乡台,远远回望人间一眼,盼着能再见他一面。

  白衣岂能看不出容长青的踌躇和消沉,但他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其实很早他就想大逆不道的质问他爹对师尊到底抱有着什么感情?凭什么他要娶妻生子,凭什么还要带着自己的娇妻幼子定居长明山碍他师尊的眼,但不管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是他作为一个小辈没有立场插足长辈之间的私事,这些埋在心中的话,愣是几十年都未曾出口。

  最开始他他真的非常介意容夫人和容炫的存在,一厢情愿的想着就是他们搅乱了自己安逸的生活,但不管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对女子不礼貌,还是容夫人待他如亲子般的细心照顾,给予他爹爹和师尊不曾给予的母爱,都让他对这个因为爹爹而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弱女子生不出半点的埋怨,甚至渐渐生起了孺慕之情,但那时心智还不算成熟的他就因为这点对容夫人的孺慕之情。纠结的不得了,感觉就像背判了师尊一样,让他跟长辈们闹了好一段时间的别扭。

  父子久别重逢,聊到这里话题却有点进行不下去了,还是白衣看出容长青的不自然,才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爹爹,既然你们都没有投胎,那容母是不是也在这里啊?”

  “珮瑜了无牵挂,早十几年前就投胎转世了。”

  “了无牵挂?所以说爹爹和容炫是因为有牵挂才滞留地府这么多年的吗?”白衣一下子便捕捉到容长青话中的关键,脑中有个模糊的念头,渐渐成形。

  牵挂……因为有牵挂才不愿转世投胎的吗?

  “小铃铛还是一如既往聪明机敏呀。”容长青笑得和蔼又慈祥,但那话中隐隐透出的孤寂和感伤,白衣听来却酸酸胀胀。

  “那爹爹,秦怀章他……投胎了吗?”白衣踌躇片刻还是支支吾吾的向容长青打听秦怀章的下落。

  秦怀章……还有牵挂吗?

  容长青哑然失声,犹豫半晌,才叹了一声说道:“他现在还在酆都,我带你去见他……”

  虽然他去世的时间很早,但对人间之事还是略有了解的,更何况他死后也没过几年那臭小子就遭了天谴,英年早逝,下了地府,在知道容炫都干了什么混账事儿之后自然少不了一顿毒打,但他也容炫口中知晓了很多后来之事。

  而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他家小铃铛跟那姓秦的臭小子之间的一段因果,最让他有心无力,又非常恼火的是这段因果,还是叶白衣亲手结下的!

  看着白衣骤然亮晶晶的眼睛,容长青不禁抚额叹息。

  “爹爹,想什么呢?快走啊。”一听的秦怀章还在地府,白衣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见到他,就连容长青的不自然他都无暇注意,只扯着他的手,晃晃悠悠的撒娇。

  容长青能怎么办呢,只得带着白衣穿过绵延的彼岸花海,顺着黄泉路,朝着路尽头的酆都城走去。

  其实地府远没有人间话本中来得那般阴森可怖,鬼影幢幢,这里虽无四季变换,日月斗转,却也不显得荒芜萧瑟。

  滔滔不绝的忘川河水从目不可及的九幽之下奔流而出,河面上的点点莹绿连成一片,似一条翡翠腰带般奇异瑰丽,那些散发着微光的小光团都是凡间草木的精魂,小小的如阳间花草般那般不起眼,却在冥河之中形成炫美至极的风景。而忘川的尽头则是连绵不绝,巍峨高大的罗酆山,隐在灰蒙蒙的天地间,若不是山间明明灭灭的灯火,都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山。

  河岸两边迎风招展着的曼珠沙华,却如传闻中那般花叶永不相见,一侧是被微风吹拂着沙沙作响的连片绿意,而另一侧则是他们刚走过的绵延红霞。

  还有一些只生长于地府的奇异植物,大多都是凡间极为稀奇的紫蓝之色,或是黛绿或是赭红,虽没有白衣之前所见花草那般姹紫嫣红,五颜六色,但生长于这肥沃到黑稠的土地上却是那般的相得益彰,也为着黯然的天地涂抹上些鲜妍的颜色。

  行走在被夯实的平整如镜的黄泉路上,白衣心情颇好的四处张望,欣赏着地府的奇异景色,甚至有点小兴奋地拉着容长青叽叽喳喳问这些有的没的,跟个十万个为什么似的。

  “爹爹,黄泉路上鬼魂这么少的吗?”白衣左张右望,见这条宽敞笔直的大道上,除了他和容长青之外,也只有几个零零星星闷头走路,或两三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行人。

  “黄泉路可不止一条,都是通往酆都城的,有几条是过鬼门关的,那路上人才叫多呢,挤的真是摩肩接踵,这条路则通的是个侧门,自然人少,也就清静许多。”容长青耐心的解释着。

  “原来如此,清静些也好,哦,对了爹爹,不都说有奈何桥吗?我怎么没看到呀?”白衣初来乍到,对什么都好奇,他还特意多关注了几眼隔着一片花海莹莹流光的忘川,但一路走来却没有看到奈何桥。

  “奈何桥不在这边,在丰都城后的往生台那边,上了奈何桥,喝完孟婆汤,就能去转世投胎了。”容长青哭笑不得的看着白衣那左张右望的好奇表情,笑得格外宠溺。

  “那爹爹,你刚才说的望乡台在哪儿啊?”

  “好啦,前面就是酆都城了,你要是好奇呀,等有时间,我带你到处转转……”

  就在他俩这一问一答间,离那座古老神秘的酆都城也就越来越近了。

  白衣闻言,收回左张右望的视线,转而看向路的尽头,远远就能见到那高大巍峨的城墙,被那古老厚重的压迫感所震慑,他也渐渐安静下来。

  酆都城……到了。

  守门的鬼差远远见到容长青就热情的打了声招呼:“哟,容老板,您不是去找令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不找到了就回来了嘛。”

  容长青揽着白衣渐渐走进城门,那守门的鬼差也看清了他身旁之人可不是容老板的儿子呀,有些疑惑的问:“令郎也不长这样啊,这是打哪儿来的小郎君,年纪轻轻怪可惜的,是您家晚辈吗?”

  容长青听来有些不是滋味,但在外人面前却还打起精神,揽着白衣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长子容泠。”

  这名字倒也不是随意捏造的,在白衣能够化形之后,归隐长明山之前,容长青总是很喜欢背着叶白衣抱着玉团子出门闲逛,到处显摆,遇到热情的叔伯婶子,见小娃娃玉雪可爱,都忍不住上来逗弄一番,自然也就问及了孩子叫什么等家长里短的问题,他都是这样对外宣称应付过去的。虽然事后少不了被叶白衣一通埋怨指责,但他却是乐此不疲,就想带着小铃铛去看看人间热闹,市井百态,想让他家小崽子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孩那样无忧快乐的成长。

  白衣已经几十年未曾听过这名字了,现在听见都会有一种捂脸的冲动,幼年时期被阿姨婶子逗弄都快成他心理阴影了,如今在听的还有些条件反射,只对着那个惊疑的鬼差,摆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鬼差虽然疑惑不解这小郎君既然是他大儿子,那起码都该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吧,怎么看着这么年轻?但他跟这容老板倒也没熟到刨问他家事儿的地步,只随意寒暄两句,便放他们进城了。

  直到那对怪异的父子都拐出他的视线了,这鬼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拍了一下额头,哎哟一声。

  那个小郎君怕是个新鬼啊,怎么没被勾魂使带着走鬼门关去十殿审判生平善恶,却反而是容老板领过来的,也没见他有出入城门的腰牌啊,他这放进去的别是个没有通关文碟的孤魂恶鬼吧!

  这般想着,鬼差就打了个激灵,连忙招呼了个兄弟,替他顶会儿班,就火急火燎的向阴司衙门跑去。

  完了完了,他要真把个不明身份的游魂放进城里,怕是要被上司记大过,他可不想去十八层地狱看大门!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街道两边卖力吆喝的摊贩和来往的行人,这熟悉热闹的城中之景,竟与凡间并无不同。

  白衣边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边侧头问向容长青。

  “爹爹,刚才那小吏为什么叫你容老板呀?”

  “我闲来无事,就在城中开了家兵器铺子,这些鬼差生前也是在衙门里当差的,对我铺子里那些刀枪剑戟喜爱的紧,来往间也就熟悉了,就都称我一句容老板。”不知怎么的,好像自从见了那鬼差,进了酆都城容长青神经就有点紧绷,他好像也后知后觉发现了些不对劲,但面对白衣的疑问,仍是不急不缓,温声细语的回答。

  “兵器铺子哈哈哈哈哈哈。”白衣一听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爹爹这算是阴间重操旧业吗?太好玩了吧。

  “有那么好笑吗?”容长青一听他那笑声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的哼了一句,但也跟着白衣笑了出来。

  若不是他当年穷尽天才地宝,费尽心思又偶得一缕天地灵气,哪还有这个小混蛋搁这笑话他呀。

  父子俩笑闹着穿街过巷,在这偌大的城中,走了好久才在一处热闹的酒庄前停住了脚步。

  这时不知怎么的,白衣也有了点近乡情怯的迟疑,犹豫再三,也没敢踏入那招牌上刻着秦字的酒庄。

  他……该怎么面对秦怀章啊?

  “怎么了?小铃铛?”容长青见他站在门口就盯着那个招牌,失神地看着,却不愿多踏一步,有些担忧的问。

  “爹爹……我……”白衣侧头看向容长青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的那道由远及近的说笑声却让白衣僵硬在原地。

  “我几年前酿的那批君子醉正好能喝了,晚上我开几坛了,咱俩喝两盅。”

  “算是我有口福了,今晚啊,咱不醉不归。”

  “只喝酒伤身,我给你们拾掇两个下酒菜,晚上可别闹得太晚哦。”

  “那感情好哟,我可嘴馋弟妹的好手也好久了。”

  从街口晃晃悠悠走过来,一对夫妻和一个俊雅的青年,三人有说有笑的定下了今晚的酒局。

  那青年老远就见自家酒庄门前站了两个人,皆是背对着他们看着铺子不知道要干些什么,就热情的招呼了一声:“哟,两位是来买酒的吗?”

  容长青叹息一声,率先转身看向来人。

  那青年看清他的容貌,还一愣,迟疑地招呼了一声:“原来是容伯父啊,怎么不进去坐坐呀,倒是怀章招待不周了。”

  而他身旁的那对夫妻见到容长青,面上也有些小小的尴尬,但还是礼数周全地朝他拱手一礼。

  容长青抿起嘴角,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怀章见来人竟然是容长青是真的挺意外的,这些年,他们虽然都在酆都城住着,来往却并不密切,至于为什么嘛,这就不足为外人道矣了。

  而这时秦怀章也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容长青身旁的那个青年背影,他是怎么看怎么眼熟啊?因为这份莫名的熟悉,让他突然有了一种久违的心悸,竟然有些冲动的上前几步,想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白衣听到身后熟人的声音和越发渐近的脚步声,整个人都僵硬了,只等那人离他不过半步之遥,他才慢慢地侧过身,两人四目相对,全都愣在了原地。

  秦怀章看清这个人的面目,眼眶瞬间就红了,抖着手扶上白衣侧脸,描摹着他如今的眉眼,声音哽咽沙哑的仿佛被砂纸磨过般,不复刚才的清亮洒脱。

  “小……小白……你怎么……”去年龙雀来的时候不是还说子舒小白他们都好好的吗?他都已经做好了,要等到天荒地老的准备,怎么突然就……秦怀章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压的喘不上气来,见到了牵挂多年的故人,竟然没有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铺天盖地要将他压垮了的绝望和心痛。

  而白衣见眼前人不再是梦中人,却突然笑了,但却笑中带泪,哑着嗓子莫名的说了一句:“怀章,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

  刚才还跟他们有说有笑的友人,怎么一见到那小郎君情绪就如此失态,温如玉与谷妙妙对视一眼,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种不可能的可能,顿时哑然失声。

  容长青见那店里店外来往的行人都凑在一起看热闹,也觉得他们在这儿门口站着不是个事儿,有些嫌弃的扒拉开秦怀章的手,将白衣护在怀里往店里走去,还没忘招呼一声:“有什么话进去再说。”仿佛他才是这酒庄的主人般自然熟稔。

  秦怀章吃痛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呢,白衣就被容长青带走了,他条件反射般的跟了上去,而温如玉和谷妙妙也叹了一声,携手一起进了酒庄。

  酒庄后堂的小院里,容长青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那姓秦的带着他家小铃铛躲在屋里都快一个时辰了,除了门里隐隐传来的抽泣声,他竟然啥都听不见。

  烦死了,真的烦死了,怎么小铃铛一见到那个姓秦的连爹都不顾了!

  谷妙妙很是熟练的去厨房沏了一壶热茶,还贴心的端了两碟点心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看着小院儿中走来走去,眉头都拧成川字的容长青,小心翼翼的招呼了声:“容伯父,坐下来喝杯茶歇会儿吧。”

  温如玉见他不为所动,还在那里转来转去,看着那扇紧闭房门的目光越来越不善,也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劝了两句:“容伯父,秦大哥跟白兄这么久不见,聊久一些也正常的,咱们要不坐下来等着?”

  容长青就算再不耐烦,但见到这对夫妻还是不得不耐下性子,顺着他俩意思坐回桌边,接过谷妙妙递给他的热茶,谢了一句,便闷头饮了一大口。

  要不是他家那小畜生造下的冤孽,哪儿还有此后那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啊!以至于他现在见到这些被容炫牵连的后辈都心虚气短。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他和叶白衣的脸都被那小畜生给丢了个一干二净!

  温如玉松了口气,和谷妙妙坐到石桌边,招呼着容长青喝茶吃点心,略显生疏的聊着天,但都默契的避开了白衣的事情,只是聊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以缓解容长青紧绷的情绪。



  而他们夫妻的情绪又何尝不紧绷呢?也期盼着那扇房门快点打开,他们也好向白衣打听些阳间之事……衍儿的事。

  房间内。

  秦怀章靠坐在床边,而白衣则眷恋的依偎在他的身边,想像少时那样。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里,可他现在已经不是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郎了,他长大了,长高了,秦怀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将他整个的抱在怀里了。

  秦怀章的眼眶还有些湿润,看着怀中人不似年少时那般灵秀清俊的容貌,眉眼间已被岁月染上了风霜,连眸底都已不在如他记忆中那般的纯澈无忧,嘴里就像吃了黄连一般,说不出的苦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白衣把脸埋在他怀里,嘟嘟囔囔无意识着哭诉着他欠了怀章几十年都未曾说出口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任性让你操碎了心。

  对不起,我的鲁莽冲动给你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四季山庄,也没有照顾好你的徒弟。

  对不起,我让你等了这么久,却在最不恰当的时间,以最丢人的模样来见你。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白衣的那一声声对不起,就像是一双攥在秦怀章心脏上的手,越收越紧,越攥越疼,疼的他都有些喘不上来气,只能一下下轻拍着怀中颤抖着的身体,一句句说着“没关系”

  没关系,照顾你,迁就你,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没关系,这本就不是你的责任,反倒是我拖累了你。

  明明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呀,是我食言了,是我留下了你一个人,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

  …………

  短短三字的“对不起”和“没关系”就好像包含了千言万语,无需长篇大论的诉苦与感伤,也不需要执手相看泪眼的互诉衷肠,两个人只紧紧的相拥着,说着最简单不过的话,却将这十几年离别的难过与思念通通道与对方听。

  就这样相依相靠了很久很久,还是秦怀章合上双眼深吸好几口气,从那种绝望和愧疚中抽离出来,眼下阴间重逢,人间的是非恩怨都以化作一捧黄土,随着一道阴阳的天谴一笔勾销,好不容易才将这人重新拥入怀中,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感伤中吧。

  “好了小白,都长大了,怎么还这么愿意哭鼻子呀?”秦怀章吐出一口浊气,轻轻擦干怀中人堆在眼角的泪水,柔声细气的哄着。

  白衣突然有点难为情,今天他哭的次数真的是太多了,好像把憋了十几年的委屈一股脑的都哭出来了。

  感受着脸上轻柔的抚摸,鼻间全是熟悉到让他眷恋不已的气息,他耳朵骤然有些烧烫,虽然他们曾经的相处也是这般的熟稔自然,但这种亲昵现在看来却有些让他莫名躁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地府的描写全都是来自我看过的相关类型的小说以及粗浅的道教文化知识,有什么逻辑上的bug或者是不恰当的地方,就将就将就,不要提醒我了。

  这章就算是丰富老白人设了,在四季山庄,他是值得信任倚靠的白衣,但面对容爸爸,他也是被宠着的小铃铛。而容爸爸和叶师父教育理念的相差甚远,也造就了老白性格上的复杂矛盾。

  既然秦庄主是你们众望所归的老白CP!,那我就充分尊重读者意见,开个副本恋爱剧情(尽量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