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头的时候，门口停了两辆车。
一辆黑色甲壳虫般的的士，一辆古董车。
史蒂夫下车，扶着车门，看向罗伊。
罗伊走上前，敲了敲古董车的车窗。腿跷在方向盘上带着墨镜打盹的男人伸了个异常柔韧的懒腰，放下了车窗，“哟——”
“为什么不进去？”罗伊直起腰。
“我不喜欢里面那些人。”克劳利嘴角下撇，“你身边那个也不喜欢。”
“看来我的面子还挺大的。能让你来不喜欢的地方。”罗伊轻笑。
克劳利突然嘶了一声，放下腿，摘下墨镜儿直勾勾看着罗伊，“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克劳利从车窗里钻出来，凑近打量罗伊，随后猛地提高声音，“我靠！”
罗伊躲了一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不知道堕落可以逆转？”克劳利抬手包住他的脸，上上下下观察，眼睛瞪得贼大，“你怎么回事！”
罗伊腮帮子被迫挤在一起，“逆转？你在说什么蠢话？”
史蒂夫上前一步，拉开了克劳利的手，“说归说，不要动手。”
克劳利啧啧出声，“不对啊，不可能啊。”
罗伊揉了下自己的腮帮子，“你说我的堕落在逆转？”
“对。”克劳利把墨镜塞进领口，倚在车边，“嘿，这可不是什么……”
罗伊斯顿看着他，眯了下眼睛。
克劳利到嘴边的话堪堪咽了回去。别人看不到，他却很清楚，恶魔面貌的罗伊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警告着。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克劳利面不改色，换了个说法。
“是吗？”罗伊若有所思。看来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他的眼睛很不对是吗？”史蒂夫问，“会有什么问题吗？”
克劳利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罗伊。
“你说吧，他没关系。”罗伊笑了笑。
克劳利脸抽了一下，喂喂喂，你的尾巴都对准我了，还想我说什么？
“问题不大。但是我很好奇是为什么，”克劳利站直，一脸敷衍的严肃，“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懂行的，到时候联系啊。”
他腿一跨，又从车窗钻了回去。倒挡，后退一下，然后车子发出巨大的轰隆声音，飞一样离开了
“…我们还是得去趟医院。”史蒂夫看着那喷出火焰的车屁股，转头道。
“去去去。都听你的。”罗伊笑嘻嘻。
“看来夏利回来了，我们进去吧。”罗伊推他。
史蒂夫被推进去，又看了眼车开走的地方，皱眉。他怎么记得那里没有任何道路通向城市。
还有这个的士司机为什么不开走？
史蒂夫视线扫过去，皱眉，脸色怪异，“他是……”
罗伊拍拍他的背，“大英政府对于家人有不讲理的保护欲。淡定。”
“派特工，开……的士？”史蒂夫脸色奇怪。经过昨晚，他总算知道‘大英政府’是什么了。
史蒂夫被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两个生面孔。
麻金色头发的男人先上前一步，“嗨。我叫约翰·华生，是夏洛克的室友。这就是夏洛克。”
他回头看刚刚才从门口窜回沙发上，现在摆出一脸冷酷样子，上下扫视史蒂夫的人。
两人看夏洛克都没有动弹的打算，安静了一会儿。华生回头，笑，伸手和史蒂夫握了握，“认识你很高兴。久仰。”
史蒂夫呃了一声，“谢谢。”
华生缩回自己的手，搓了下自己的裤子，坐了下来。
“夏利这次怎么回来了？”罗伊斯顿拉着史蒂夫坐下，好奇。
“妈妈让的。”夏洛克交叠起腿，视线终于从史蒂夫身上转移。
华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夏洛克回了个眼神，华生无声念了句OK，拎起面前的杯子，不再看他。
气氛有些奇怪，但是不得不说，华生和史蒂夫两人对对方观感都还不错。
毕竟这屋里，正常人不多。
“罗伊，来帮下忙。”福尔摩斯夫人脸色红润地从厨房里走出来。
“好。”罗伊起身，走之前亲了下史蒂夫的脸。
华生手一抖，茶从嘴边溢出。
史蒂夫直了直背。
夏洛克轻呵了一下。
然后就是根针落地都能听见的寂静。欧洛斯给华生拿了一包纸巾。华生尴尬地接过擦擦嘴，随后抱着欧洛斯重新加满的茶，埋头一口又一口的小酌。
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夏洛克直勾勾盯着史蒂夫。史蒂夫毫无异样的任由他打量。
华生一脑袋问号，想着夏洛克常嚷嚷地观察，观察，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之前夏洛克接到电话时的场景。想着能不能发现一点儿出现现在这一幕的原因。
事实上，夏洛克并没有接完电话，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扔给了华生。
然后用华生的手机打电话给迈克洛夫特。
华生一边听着福尔摩斯先生的抱怨，一边控制不住地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在房间里转圈的夏洛克身上。
“他是谁？”
“什么？！我以为他死了！”
“你为什么没杀了他？”
“为什么他会在家里？”
然后夏洛克就脸色不善地扔掉了手机，手抱胸，坐在沙发上，散发着强烈的不爽气息。
华生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夏洛克，他们是你的父母。”
夏洛克劈手夺过手机，“我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你打算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华生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道。
“走吧。”夏洛克从沙发上弹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走去哪里？”华生茫然。
“回家。”夏洛克在穿上外套前就戴上了围巾。
“啊？”
全部回忆到此结束，华生嘴角抽了一下。
他什么都观察不出来。
“呃，”华生秉持着良好的社会人作风，决定不懂就问，“罗杰斯先生？”
“嗯？”
“你是……”
“我是罗伊的男友。”史蒂夫接话接的非常顺溜。
华生条件反射地看向欧洛斯，然后又把头扭回来，端起杯子准备压惊。
“不要再压榨你可怜的脑瓜子了。”夏洛克出声，“他和我的妹妹之间没有任何三角关系。他是福尔摩斯家第四个孩子带回来的野男人。”
华生再次把茶喝进了下巴，欧洛斯淡定地把纸巾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是他的男友。”史蒂夫忍不住笑了一下，重复。
华生放下了杯子，觉得自己不该在沙发上，该在沙发底。
“是吗？”夏洛克启唇。
“穿的是我爸爸的衣服，你从美国过来都没有考虑到两国温差，粗心。
刚刚在门口，你要求罗伊跟着你去医院。但你很清楚，不论他的问题……”
说着，夏洛克假笑一下，两手抬起，分别屈起两指勾了勾，如兔子动了下耳朵，“俏皮的美国人。”
“你甚至不知道他的问题是不是加引号的问题，就单纯以自己拙劣的理解去约束他。无理刚愎。”
“你对他的理解浮于表面，完全不能提供合格的帮助和照顾。能带来的安全感为零。”
“你生命里从没有父亲，母亲死于你18岁那年。你从来是独来独往，对战场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不可靠。”
“你是个人类，还是个性非常善良的人类英雄。完全不合适！”
华生觉得夏洛克已经气得失去了他引以为豪的逻辑。
史蒂夫安静地承受他连珠炮弹似得突突突。
华生抱着杯子，假装不存在。然后他就看到了对面的欧洛斯微妙的露出了一丝笑弧。他闭了闭眼睛，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
“你知道什么是合适吗？”夏洛克话锋一转。
“什么？”史蒂夫还算镇定。
“他对于我一切的怪异都非常包容，并崇拜我的天赋。和我一起冒险的时候，能够带给我巨大的灵感启发，能在特定时候成为我的帮手。
我们住在一起，生活和谐。两人都毫无疑问地在对方身上找到了变得更好的理由和动机。”他指着华生。
华生倒抽了一口气，看着史蒂夫的眼睛，“我有女朋友。”
“迟早会分。”夏洛克斩钉截铁。
“Jesus……”华生捂住自己的嘴。
“但是我们相爱。”史蒂夫等了一会儿，慢吞吞总结。
闻言华生看了眼夏洛克，又看了一眼欧洛斯。
毫无疑问，两个人的脸色现在都很缤纷。
厨房门后发出一声噗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强忍的笑声。
夏洛克咬牙：“罗伊斯顿！”
罗伊穿着围裙从厨房门后走出来，两臂大张就要去强抱夏洛克，“夏利，你知道我也喜欢你。”
夏洛克手推开他的脸，“停下！”
“夏利~”罗伊笑眯眯。
夏洛克短促地呼吸，看着他。
罗伊看着他，像看到了很久前自己屁股后面，抢不过哥哥妹妹的那个卷毛小跟屁虫。
他抬手搓了一把手感已经不太好的卷毛，“夏利，这是史蒂夫·罗杰斯，我爱人。祝福我吧。”
夏洛克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你任由人类最弊端的感情侵蚀了你。”
“你知道在，”罗伊抓着铲子指了指上面，“他的规则里，人类是成长性最强的。我是不具有成长性的。”
“你该远比我好多了才对。”罗伊抓着铲子的手轻轻抵了一下他的胸膛。
夏洛克听懂了他的意思，板着脸坐下，哼了一声。
“好了。史蒂夫，过来帮忙吗？”罗伊转头冲史蒂夫招手。
史蒂夫看了眼夏洛克，点头，起身。
华生沉吟了良久，打破僵局，“所以，你其实喜欢男人？”
夏洛克翻了个白眼，“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说了，我已经和工作结婚了。”
华生念了句OK。
“不要嫉妒。福尔摩斯家对罗伊斯顿的迷恋都只是占有欲。如同想要收藏的宝物一样，和爱情无关。”欧洛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
“你什么都没做。”夏洛克看向她。
“我们都不是会向罗伊撒娇的人。”欧洛斯耸肩。
华生脸皮皱起。谁们？福尔摩斯家……麦考夫也算在里面吗？不不不，不对，撒娇？？？
“得了吧，你们只是不敢面对自己必败的局面。”夏洛克嘲讽。
“不。我们只是清楚的知道结果，节省撒泼导致的消耗。”欧洛斯微笑。
华生后背一阵发凉。
福尔摩斯家的圣诞节绝对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