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去把印章交到邓布利多手里,我才听闻了一件事。

  有人混进了那栋楼,偷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这件东西对外保密,因此没人知道是什么——似乎跟神秘事务司有些关系。

  因此,魔法部才开始严加把控,检查每一个进入和离开的人的身份,甚至有不少傲罗在附近巡视。

  我突然就想到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那个东西,也许是他拿走的。而他被困在里面无法脱身,里德尔八成是为了他才过去。

  他这是又在搞什么?

  我想不明白。

  卡梅隆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人知道他的踪迹。

  新的魔法部部长——尤金妮娜·詹肯斯,还是如期上任了。

  “预言家日报——预言家日报——”

  我走在街道上,随手买了一张,大概看了一眼头条——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差点震碎我的耳膜,我惊恐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抬头看过去,远处的天空出现一团团黑灰色的烟雾,被面前的楼房挡住,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我用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向着那个方向过去。

  那儿方圆数里还在燃着熊熊大火,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爆炸,楼房的残骸碎石飞散各处,混乱不堪,附近的人四下逃窜,喊叫声不绝于耳,有些巫师掏出魔杖尝试灭火,但是这个范围属实有些大,他们显得力不从心。

  我裹了裹衣服,往前走几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低下头,看见了一截血淋淋的断肢。

  烧焦味和血腥味混着碎土块的味道冲进我的鼻子。

  “唔。”我捂住嘴巴,连退了好几步。

  我眯起眼睛,尝试透过大火向里面望去。

  “喂,救人啊!”我听见谁喊了一声,但是更多的人从我旁边撞过去跑远了。

  我头一次知道巫师竟然会这么手足无措。驻留在这里想要做些什么的巫师,他们举着魔杖施咒,试图用各种方式去修复这个地方,却不知道该怎样把困在里面的受难者救出来。

  火势还在向外蔓延,他们后退着,防止火星沾到自己的衣服上,他们空望着这一片废墟,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有人去通知了魔法部,然而等魔法部派人赶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这个爆炸范围太大了,从灭火到救人,魔法部又用了半个多小时。从里面救出来的人早已血肉模糊,要么就已经被烧得不成人样,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尤金妮娜·詹肯斯才刚上任没两天,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魔法部检查了现场,根据他们的调查,爆炸源并非来自什么魔法……”邓布利多的脸色深沉,“而是麻瓜世界的火药。”

  我摸了摸嘴唇,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果然。”

  “引发爆炸的人暂时还没有找到。”

  “什么人会使用麻瓜的火药攻击巫师呢?”我说,“据我所知,麻瓜世界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这一次爆炸只是在巫师界——是针对巫师的。”

  “哑炮,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他们既不属于麻瓜世界,又无法使用魔法,只能用这种方式。而且,这起事故绝对不是一个人或是几个人完成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现在该怎么做呢?”

  “只有向魔法部争取了,这种大规模动乱只能靠魔法部上层管控。我向尤金妮娜提了不少建议,她心里会有预算的。”邓布利多说。

  这场由哑炮发起的动乱一直持续了足足一年半,这期间魔法部应对得的确有条不紊,出动镇压、诱导,软硬皆施,出一些模棱两可的政策方案,让他们尝些甜头。

  我突然产生了一些同情——当然,或许这份同情有些矛盾,因为不管怎样,他们都用一种极端的方式伤害了其他无辜的人——但是他们确实被压迫得太久了,就像是散在空气中的粉尘,一粒火星就足以燃烧他们,于是他们为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打了头阵,当了炮灰,却仅仅只是为了拿回自己本该拥有的人权。

  他们无疑是可怜的——但同时又是愚蠢而可恨的,受人利用而不自知,沾染罪恶而不自省——与那些冷漠的高高在上的资本家、纯血论的推崇者一样令人悲哀。

  纯血巫师的暴动紧随哑炮游行其后——我早有预料,这种矛盾终有一天会激化,通过一种方式发泄出来,而这段时期魔法部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伤残和死亡,不停给哑炮制造的“甜头”就恰恰正是爆发点,这些政策威胁到了纯血巫师的利益,降低了他们的高质待遇,激起了他们的怒火。

  正如邓布利多所说的那样,没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在这场可怕的纷乱之中,暗藏其后的黑巫师也终于开始显露面目。

  当这场由哑炮引发的纷乱接近尾声之时,黑巫师崛起的风波接连着迎面扑来,阴影笼罩在整个英国,人们再无安宁之日。而这一切还只是开始,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在被捕的制造混乱者当中,我见到了杰西嘉·赖特。

  我跟在邓布利多身后,压实了帽檐,却在经过她时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几十年过去了,她如今瘦弱不堪,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苍老上十多岁,头发乱糟糟地散着,活像个疯子。

  她没有认出我来,兴许她已经没有这份精力去注意身边的一切了。

  我无法形容我的心情。

  里德尔筹备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个时候撕下了伪装,从隐蔽之处现出身形,肆意地显露出毒蛇的獠牙。伏地魔的名号一时间传遍了每个角落,黑巫师的野心席卷而来。

  魔法部为了防止黑巫师渗入,封闭了总部,于是所以去魔法部办事的人都需要从一个破烂不堪的红色电话亭进入,这个电话亭坐落在一条有几栋破烂建筑、一家酒吧、和一面画得乱七八糟的墙的肮脏街道上,必须说明事由,领取带着名字和事由的银色胸牌,才能够进入总部门厅。

  而在魔法界陷入黑巫师的恐慌时,几乎是同样的时间,麻瓜世界也开始了战乱。

  刚处理好哑炮和纯血巫师动荡的魔法部部长终于慌了神——她直接封锁了巫师界与麻瓜界的通信处,想隔离开这两个区域同时出现的危机。魔法部的应对措施开始显得力不从心、慌不择路——英国彻底陷入了战乱,恐慌迅速地蔓延开来,难以招架。

  我只能在邓布利多的帮助下,避开魔法部的管控,混进麻瓜世界,亲自当了回“信使”。

  我在麻瓜世界停留了很久。

  麻瓜首相想向魔法部求助——然而通信处封锁,无从交流。

  我带着求助信打算往回去,这一路上映入眼帘的到处都是战火、硝烟与废墟。

  自1970年起,麻瓜世界的爱尔兰共和军不断发起武装行动,旨在希望北爱尔兰脱离英国,并最终带来一个统一的爱尔兰。他们组织军事力量,进行多次丧心病狂的爆破和恐怖行动。

  我萌生了去一趟爱尔兰的念头,想探一探究竟。我总觉得里德尔插手了这件事,因为无论从哪方面,不管是时间还是什么,都显得过分巧合。

  在决定去往爱尔兰之前,我路过从前坐落着伍氏孤儿院的地方。那所孤儿院还伫立在那里,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似乎更多了,但这儿不知道还能安全多久,而年纪大些的也被征兵征走了。

  我在门口徘徊了半天,没有进去。

  我从那里离开了,拐进另一个街道。我突然看见从我前方的远处跑过来了四五个小孩子,在一阵爆响中,侧面的房屋倒塌下来,爆炸造成的火一瞬间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幻身咒包裹住我的身体,因为我还看见了其他人——大概是一些麻瓜世界的士兵,穿着清一色的衣服,手里还拿着枪支。

  “去救人!救人!”

  我停在一个坍塌了一半的楼房后面,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在巫师界由哑炮造成的第一次爆炸——那时候我也在现场,和如今的情形如出一辙。

  我不知道不会魔法的麻瓜怎么才能做到灭掉爆炸造成的火焰救人,这附近并没有任何水源。然而我看见从那几个人中突然窜出去一个身影,他把他的枪丢在地上,在我惊异万分的目光中顶着烈火冲了进去,随后周围的其他几个人也一样——这种令人无法理解的举动在我看来显然与自杀无异。

  然而当他们一身焦黑,从火中抱出那几个孩子时,我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冲上头颅的愧意。

  在几乎无所不能的魔法的灌溉中,人们都忘记了用血肉之躯也能做到的事,也失去了这份勇气。

  “斯塔布斯!”

  我听见一声微弱的喊叫,这个名字牵动着我的某根神经,我拧起眉毛去唤醒沉睡的记忆,而没用多久,我就想起了他的名字。

  比利·斯塔布斯。

  我睁大了眼睛,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起来。

  我从没预料到我余下的生命里会再次遇到他,这个只存在于我童年时期的名字。

  他是那个第一个冲进去救人的人,他瘫倒在地上,浑身都是焦黑的痕迹和暗红的血,他的衣服被烧得破烂不堪,露出一块块黄棕色的烫伤,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的气息很微弱。

  “我们得撤了,威廉姆斯——把那几个孩子送回去。把斯塔布斯带着。”

  “他快没气了,他伤的太重。”

  他们两个犹豫着想把比利拖起来,但这一拖动,倒是把他身上的伤口牵扯到,血开始汩汩地往外冒。于是他们不敢再动。

  “没办法的。我们得走了,希尔。”

  他们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离开了这里。

  我没发出什么声音,靠近过去,在比利旁边蹲了下来。我也没有显出身形,只是去触碰了他的手,尝试修复他的伤口。

  比利胸口起伏的幅度明显了些,那些伤口逐渐愈合,不再流血。

  他眼皮颤动着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他想抓住我的手,于是我变成鸟飞向天空,很轻易地就挣脱了。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那双浅棕的眼睛。

  那里蕴藏着无法言说的压抑的情绪,或许有愧疚,或许还有什么在深处一点一点苏醒,他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那只白色的鸟穿过干枯断裂的枝头,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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