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初审听证会的那天,赫敏黎明前就悄悄滑下了床。床垫吱嘎作响,她睡的那一侧浮了起来,他睁开一只眼,看着她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

  他已经很习惯房子里响起的声音——女性的声音。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拔开口红帽的声音,干燥的头发上梳子滑过的沙沙声。今早这房子好像因为这些声音而活了起来,而他感到了陌生的刺痛感,仿佛是提醒他,赫敏在浴室里做的事无非是精心打扮。他坐了起来。

  斯内普穿上他的白衬衣,并将扣子从第一颗一直扣到了最后一颗,从他脱掉它的那天起他就再没这样穿过衣服。衬衣袖口泛着灰白,而且袖管皱巴巴的,所以他把袖子挽到肘部,然后穿上了略有点嫌短的旧裤子。让她精心打扮去取悦那些人吧,他会表现的完全是他自己。这才是事情的关键所在,不是吗?不是要查出他到底是谁吗?不是要挖掘他所有的秘密吗?那就来吧。

  并不是穿上一套崭新的长袍就可以让他得到自由,而他无法给她解释,穿成那样实际上意味着他被他们对他的看法所左右,他们的判决对他确有其含义,而他无法在一个早晨就完全抹去他这一生的所作所为。让他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他们一直这样。他不会羞辱自己去尝试取悦他们。

  他把头发别在耳后,坐在床边开始穿靴子。他可以听见她走下楼梯在厨房里翻来找去。他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听着她穿过房子发出的声响,模糊地想着世界到底有多奇怪。赫敏格兰杰在他的童年小屋里烹制早餐。他听见倒果汁的声音,鸡蛋在油锅里发出吱吱声。今天是他出现在威森加摩法庭上的日子。

  他站了起来,听着厨房里的声音,很想告诉她不用这么麻烦了。她煎的鸡蛋实难恭维,而且他今早并没有胃口吞进任何食物。沙尔克伯特应在7点抵达并护送他们去魔法部,不知怎的,这种想法——一个男人握住他的胳膊带着像哑炮一样的他幻影移行去魔法部——使得他的心脏紧缩成一团,重得像块石头。

  但是当他从楼上走下来时,他看见了她。她的头发并不像他猜的那样梳的整齐平顺,而是用头绳紧紧箍住垂在脑后,她的长袍厚长纯黑,从喉咙一直扣到脚踝。她显得比平常要高,他说不清到底是施了延展咒还是穿了极高的高跟鞋,但是触动他最深的是笼罩她全身的莫名的气压,就像一层薄雾。站在他厨房里的,是一个女人,不再是一个少女。

  她眉端紧缩,嘴唇紧紧抿住。她化了妆,但是并不能掩盖她精巧的五官和过去两周甚至一年中她承受的种种压力在她脸上刻画出的痕迹。她的双手灵巧的在案板上忙碌,将蘑菇切片,丢进正吱吱煎蛋的锅子里。她头也不抬的工作,虽然他知道她一定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他僵在楼梯上眼都不眨的看着她。这不是那个午夜时分站在他门口的姑娘。

  袭中他心房使他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正是那一刻他体认到的真相——那一刻他理解了她究竟为他献上了一份怎样的礼物。不是因为她只采购她懂得如何不用魔法来烹调的食物,也不是因为那些长袍或者报纸;不是因为她放任他像个被遗忘的人一样潜行在房间里,也不是因为她躺在他身边挡住了门,用身体为他筑起防护墙,以平静的呼吸为他带来睡眠;甚至不是因为她像复仇天使一样闯入外面的世界为他鏖战。而是因为,她正是站在门口的那姑娘,长长的恤几乎搭到她的膝盖,头发又蓬又卷乱如云彩。她就是除他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再看到的那姑娘。他们能看见的只是站在他厨房里的这个女人。她给了他一些别人从未给予过的,也永远不能夺走的东西。

  他转身上楼。没有去想自己在做什么,他从橱柜最底部一件皱巴巴的毛衣下面翻出了赫敏为他准备的长袍。

  在浴室里,他从她的洗漱用具里找到了一个小得几乎不能用的剪刀。他就用那剪刀小心仔细地剪着他的头发,露出了他的脸庞;不过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法自己剪脑后的部分。他悄悄地走进厨房,一言不发的把剪刀递给她。

  “啊,西弗勒斯,”她几乎是屏息说道。她没有多言,拿过剪刀帮他将头发都修整好。头发剪得并不平整,像波浪一样起伏着,也许左边的还略长了点,但是他没有魔杖来做改善,也无法抹平他长袍上的褶皱,而且她也不愿意用魔杖。

  当她想起来火上的鸡蛋时,蛋都已经烧起来了,她边道歉边匆匆忙忙地把鸡蛋倒进垃圾桶,而他只是耸了耸肩又走到了窗边。

  沙尔克伯特在爆裂声中幻影移行出现在第一级台阶上,敲了敲门。斯内普没有站起来,只是看着赫敏打开了门迎接部长走进房来。如果她想做斯内普的官方代言人,他自然由得她。

  沙尔克伯特大步走进起居室伸出手来,“西弗勒斯,早上好。”他说道。

  斯内普并没有穿过房间去握他伸出来的手。相反的他说道,“我们能略过这些小幽默直接做我们该做的事吗?你肯定急着开始,我肯定。”

  沙尔克伯特清了清喉咙。“是的,我希望越早开始,越早结束。被告方的证人都已经准备好了。没必要这样做,当然,既然这只是预审。然而,我肯定你会为大家的支持感到高兴。韦斯莱一家已经……”

  “确实。我相信巫师世界不少家庭都不会错过这个节目。”

  “西弗勒斯,”赫敏警告地开口。

  他挑高眉毛回应道:“怎么?”

  她没有继续说,只是用冷硬的目光回视他。

  “好吧,是的,我肯定赫敏已经了解了这一点,但我只想让大家更清楚……我们会幻影移行去我魔法部的办公室。从那里进入第十审判庭。”

  “第十审判庭?”斯内普慢吞吞地说,“就像过去一样,然后呢?”

  “邓布利多的画像是永久挂在第十审判庭的,”沙尔克伯特几乎以一种抱歉的口气说,“我们不是——这并不是想让人联想到……”

  “不,当然不是,”斯内普说道。

  “谢谢你,金斯莱,”赫敏说道,“我想我们准备好了。”

  他们三人走上蜘蛛尾巷的第一级台阶。赫敏抓住斯内普的左手,沙克尔伯特抓住他的右手,夹在他们两人中间,他们带着他进行了一种从他十七岁起就一直独立完成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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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她拜访过多少次魔法部长办公室,它总能再一次刺激到她。赫敏猜想也许是因为她总是希望这里能更客观点——一个政府官员表现出来的个性,而不是一个她认识的男人五彩斑斓的极度渲染。也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蜘蛛尾巷柔和的色调,而这里的四射的活力似乎能灼伤她的眼睛。

  金斯莱似乎觉得他们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他的特殊照顾让她既感激又紧张。他迅速离开了办公室,说是去看看第十审判庭是否已经准备完毕,并且为他们关上了门。赫敏转身看向因为穿着皱巴巴的长袍而显得不如以往高大的斯内普。他并没有像穿着那件同样款式的绿色织锦长袍一样穿着这身衣服,而令她感觉奇异的是,她渴望看到昔日黑魔王麾下首席食死徒挺拔的身姿。他把他的精气神藏到哪里去了?

  “我并不想……”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拥有某种虚幻的期待。”

  她点头。这问题并没有什么适当的回答。

  “也许人们谈论到你的时候,会……”

  她不耐烦地怒道,“说老实话,西弗勒斯。你能想象我没有听过人们把天马行空的各种可能性套到我头上?上次我一个人去摩金夫人成衣店,三个女巫说我是个妓女,其中一个说我应该像其他食死徒一样被关进阿兹卡班。我早就准备好面对各种说辞了。”

  斯内普有点畏缩,“赫敏,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这不是你的错。”

  “对,”他重重地说道,“但这也不是你的错。”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就像她接受了他的礼物。

  “我不会乞求他们的宽恕。你能理解我吗?我不会像个学生一样恭维他们的妙点子。”

  “我知道。”

  “我不想你因为我穿上了这件荒谬的……”

  她举起手,“我明白。我可以整理一下你的长袍吗?”

  他的头轻轻动了一下,几乎令人无法察觉。

  她从口袋里取出魔杖对准他。他仍然像个雕像一样站着,她的膝盖绷紧,心头卷过一阵怜爱之情。他不是因为她要对他施咒而浑身僵硬,但是她能运用魔力这一事实对他显然有着微妙的影响。施完咒后,她伸手整理他的衣领,虽然它正硬板板地贴着他的皮肤。

  金斯莱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准备好了吗?”

  斯内普无言地跟着他走出了房间,她紧跟在他身后。他们坐升降梯抵达神秘事务司,然后走下一排石阶进入一条长走廊,这景象使赫敏不由想起霍格沃茨里斯内普的地下室。走廊尽头是一扇沉重的木制大门。

  “当我打开门,所有人都会起立。西弗勒斯,你要走向法庭正中坐在你的位置上。赫敏,你去跟其他被告方证人一起坐在最底层的座位。我将是检察长,当我入座,某种意义上来说审判就正式开始了。那时,将开始宣读针对你的所有指控。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金斯莱,你真的认为……”她开口道。

  “没有问题,”斯内普简略地道。

  金斯莱伸出手抓住铁把手然后推开了大门。赫敏看向斯内普,他的视线穿过那扇打开的门,神情无比冷漠。当金斯莱站到一侧让他们先行进入时,她深呼吸并竭力挺直脊背,并把她的手塞进了斯内普的手里。刚开始,他的手完全无力,她不知她是否应该继续握住他——如果能有更多的尊严选择坚持或放开——但是突然他修长的手指包住了她的,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在重压之下,她觉得他几乎要颤抖。她无意识地模仿他,直直地凝视前方。

  他们手拉着手,肩并肩一起走进了审判庭。

  审判庭空间极大,就像一个封闭的圆形的石头剧场,一圈一圈的座位从高到低依次排列,紧紧围绕着正中央的审判席。威森加摩的成员都坐在正对大门的较高的区域,而起诉方和被告方的证人坐在最低的一层,一个挨一个围成一圈。在她左手边,赫敏看见了亚瑟韦斯莱,比尔和芙蓉,罗恩,乔治,哈利和金妮,卢娜洛夫古德,奥利凡德先生,麦格教授和克利切。这真是一个混搭组合,而且都满怀信心。看着他们,使她想起邓布利多军的第一次集会——他们的脸上刻着勇气,虽然不清楚他们具体是与谁为敌,但是起码有信心站起来进行反抗。

  当他们进入审判庭时,庭内响起阵阵窃窃私语声,赫敏没有东张西望寻找声音的来源,她只是看着她知之甚深的朋友们,从他们坚定的表情中汲取力量。她不得不松开斯内普的手,让他走向审判庭正中央那张大椅子,那椅子扶手上连着固定被告人手臂用的锁链。她迅速转身走开,却无法逃避那令她心寒的将她丈夫锁在椅子上的铁链撞击声。她走到被告人证人席,坐在卢娜洛夫古德身边,扫了卢娜一眼,她正以一种安详的神情环视整个审判庭。赫敏望着卢娜的脸,想看看她的眼睛,但是却发现她的视线紧盯着挂在魔法部长身后的那副画像上。邓布利多轻松地坐在他的画像框里,双腿交叠,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他还跟以往一样极其的平静。

  金斯莱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身边环绕着威森加摩衣冠楚楚的女巫和巫师们。

  “早上好,”他说,施了放大咒的声音响彻这深穴似的房间。“今天,一九九八年五月十八日,在此举行西弗勒斯斯内普的预审听证会。审讯人员:魔法部部长金斯莱沙克尔伯特;法律执行司司长加文洛波斯;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提比略奥格登。法庭书记员:珀西伊格内修斯韦斯莱。所有审判过程将向媒体开放。但是,庭内不可以拍照。”

  赫敏瞥向她右手边,看见一群记者围在门边,丽塔斯基特和戴姆斯特威格斯维德也在其中。丽塔斯基特很有兴趣地盯着她。赫敏立刻转开了视线。

  “请就坐。我相信我不需要强调秩序问题。下面我们开始宣读指控,而斯内普先生将有机会抗辩。魔法部在此指控西弗勒斯斯内普犯有以下战争罪行……”

  赫敏的眼睛紧紧盯着斯内普,金斯莱沉闷单调的声音一直响着。

  “……使用不可饶恕咒进行谋杀;参加恐怖组织;参与谋杀阴谋;叛国罪;间谍罪……”

  斯内普平静地眨眼。他的黑色眼睛一直凝视着她的面孔,即使他听着金斯莱喋喋不休的数落他被控的罪名,脸上也始终毫无表情。“……教导和教唆他人使用不可饶恕咒;伪装成麻瓜形态使用魔法;未经许可使用记忆咒语;破坏公共财物;参与绑架……”

  赫敏竭力控制不让任何一丝情绪爬上自己的面庞。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他,好像她能透过两人胶结的视线直接将她的想法传导进他的内心,所以她拼命想着,“不要听那些,那都是胡扯。关闭你的意识,别听那些胡言乱语……”

  “斯内普先生,现在你可以回答这些指控了,你要怎样抗辩?”金斯莱的声音猛地切断了她冗长的默祷。

  赫敏垂下眼睛,体内每一个细胞似乎都静止了,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无法呼吸。西弗勒斯从没有告诉她他打算怎么抗辩。这很疯狂,令人费解,她知道。哈利这段时间一直和她在一起,他一次又一次提醒她,如果斯内普打算认罪的话,她做再多研究也没有用,但是她就是没办法去问他,他到底计划怎么做。

  现在到了证明她是正确,还是无比,无比愚蠢的时候。

  很多个晚上她辗转难眠,不管是睡在斯内普安排她住的那间卧室的简易小床上,还是睡在主卧室躺在他身边,她反复想着现在这一刻。不知何故,对她来说他的想法很容易理解,她明白他有着最基本的原则,那些在他们沉睡时浮在空气中飘在房间里的东西,当他碰触到她时他舍弃的那些残余的,无形的但是真实的东西,那就是本我的斯内普。有天晚上韦斯莱先生曾单独把她叫到一边,很温和的问她为何拒绝同斯内普讨论他的打算。而她所有能回答的就是,“因为我了解他,他需要以自己的方式来做这件事,或者就根本不做。而且我不能给他任何理由来挫败我,他不会的。”

  那根本不是问题的真正核心,她知道这一点。但是,事实上,她丈夫的原则是很难以常理界定的。斯内普热爱真理。甚至当他弄错了某件事时,他会全心全意的去追寻真相,着迷于揭示真相。而无论他今天说什么,那都是因为他确信他说的就是真相。他真的认为自己是一个食死徒吗?他真的认为他谋杀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吗?

  秒针好像在加速转动。审判庭一片寂静,慢慢的,赫敏抬起眼睛看向她丈夫的脸。她知道每个人都在盯着他,每个人都想看到他有什么举动,又什么表情波动。而他只是凝视着她,并且以很轻,但是很清晰的声音说道,“无罪。”

  她长长长长的吐了口气,以至于一时间她害怕她会呕出来,但是她的窘状几乎被完全忽视了,因为看台上爆发了一阵激烈的议论。卢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真的非常勇敢,”她轻轻对赫敏耳语道,也许将西弗勒斯做过的所有事都认定为勇敢是很滑稽的,但是她坚定地对着她朋友点头。

  金斯莱起立,警告观众都必须立刻坐回自己的座位,并且保持安静。然后他说道,“请记录西弗勒斯斯内普已经正式开始他的抗辩。审判将于六月第一个星期一早晨九点开始。斯内普先生现在可以返回限定居所了。”他向赫敏不认识的两个傲罗示意,而那两个傲罗起身走到审判庭中央斯内普旁边。金斯莱招手让赫敏过去。

  “为什么不遣送他到阿兹卡班跟其他罪犯关在一起?”斯基特在门口尖叫。上环座位上传来几声赞同的附和声。

  金斯莱给他们套上了一个盔甲保护。

  “我必须提醒你,法庭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斯基特小姐。你必须守规矩,不然就请出去,”金斯莱答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斯内普先生帮助魔法部指证食死徒和他们在战争期间的各种暴行,我们必须因这种极有用的帮助对他提供保护。我已经同意他受审期间可以不用关押在阿兹卡班。但请放心,斯内普先生无法使用魔力或者逃跑。他所在的位置也是绝对安全的。今天到此为止。”

  金斯莱用他的魔杖解开了锁链,使斯内普能够站起身来,然后他们离开了。两个傲罗一左一右夹着他们,金斯莱在前开路,他们一起走出了审判庭。赫敏非常高兴有盾牌保护,但是很憎恶它带来的压力,有几次当人们挤向她的时候她不得不避开。

  “格兰杰小姐结婚的时候成年了吗?”

  “赫敏!看镜头!你是一个食死徒吗?”

  “你到底在敌我两方打了几个来回,斯内普?”

  西弗勒斯没有低头,也没有用头发掩盖表情,他只是往前走,面无表情。赫敏大步走在他身边,尽力跟上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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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门声响起,带着显着的魔法特征。他不由得一阵战栗,好像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神经直通到脚底。他立刻站了起来,手伸进兜里疯狂摸索他的魔杖。

  “上楼去,”他嘶声对赫敏说道。

  “什么?西弗勒斯,你上楼去,”赫敏轻轻说道,拔出了她的魔杖。

  事实就是,他没有魔杖——就算有他也无法使用——一时间他恐惧地猜测门外的陌生来客到底是谁,脑海里这两种不同的忧虑在较量谁更有可能占上风。

  她朝门口走去,而他挡住了她的路,“你是存心要像个傻瓜一样吗?照我说的做!”

  “你得听我的,”她说道,声音低沉冷静,“不管来的人是谁,伤害我的可能性很小。我有武器,而且我完全有能力——”

  他真想从她手里夺下魔杖然后把她轰到楼上去,直到她意识到他的意志不可违背——而他会亲自打开门,他行动的时候她必须呆在安全地方,越远越好。

  “西弗勒斯?赫敏?”门外有个声音叫道。

  他立时转身瞪着她,这情景简直早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如果他穿着一身长袍而不是他父亲的旧工装裤的话。

  “为什么亚瑟韦斯莱能来这里?”

  “我怎么知道?”她激烈地答道,越过他开门让那微秃的巫师走进房来。

  “你好,韦斯莱先……”

  “你来这儿干什么?”斯内普咆哮道。

  “我带来了报纸,”韦斯莱平静地说,举起两卷羊皮纸,“而且我想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确实,”斯内普带着令人厌恶的腔调说道,“我注意到莫丽居然没有一起来。”

  韦斯莱看向他的眼睛,“莫丽在家呢,追悼我们的儿子,”他说道。

  赫敏走到两人中间,挽住韦斯莱的胳膊,“她还好吗?”

  “如你所愿,”韦斯莱答道,尽量让声音显得轻快些。“总之,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说了。他们把马尔福一家从阿兹卡班转移了出来。”

  “马尔福一家?”赫敏警觉地问。

  “行了,赫敏,”斯内普说道,“当然了,你不会认为卢修斯和纳西莎舍得错过这场闹剧吧?我肯定他们有不少美好的回忆亟待与人共享。”

  “照我看他们希望德拉科成为污点证人。”

  “我知道了。嗯,谢谢你特地来告知这令人愉悦的消息,”斯内普尖刻地说道,把报纸从韦斯莱手中扯了出来,“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跟赫敏正要用晚餐。”

  韦斯莱缓慢地环视整个房间,似乎要在开口前指出这房子里压根就没有晚饭的影子,“谢谢你请我进来,西弗勒斯,我祝你好运。赫敏,我们明天再见。”

  赫敏送韦斯莱出去,大概是为了他的言行道歉,斯内普想道,边向沙发走去边拆开报纸。一份是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就刊登着他和赫敏离开审判庭的魔法照片。赫敏看起来几乎要跑着追上他的脚步,他不禁有一种模糊的刺痛的愧疚感。

  臭名昭着的叛徒,西弗勒斯斯内普,和他的少女新娘一起离开审判庭——这是副标题。主标题:斯内普再次变换立场。

  不,他想道,我猜他是不想让我错过这个。

  但是另一份报纸是唱唱反调,在斯内普嫌恶地丢开报纸,并鄙薄韦斯莱阅读品味之前,他看见了大标题,西弗勒斯斯内普拯救了我女儿。

  疯癫的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

  他在法庭上都干了什么?如果当时他只简单地说出一个单词,那现在整件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各家报纸都会大声吼着那个单词——“有罪”。西弗勒斯斯内普认罪!——然后过几天,这个世界就会再次遗忘他。

  他听见大门嘭地一声关上,赫敏踢踢踏踏的上楼。他站了起来,用指尖捻灭了烛火。

  她有一切权利愤怒。这些报纸会折磨她,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

  斯内普在黑暗中走上楼梯,停在卧室门口。没有了魔力,他无法像过去一样精准的感知她的位置,而且他不想打开门去确认她是否在里面。

  他想象着要怎么跟她解释。他为什么那么做?

  因为他想让他们明白。他们并不真正相信——事实上,他确信他们会以各种方式拒绝相信——但是他希望他们能确切的知道,因了解了他的所作所为而心负重担。他希望他们知道,当他们手舞足蹈的在韦斯莱家厨房吃肉丸子时,他正在执行命令。当他们呆在安全的房子里时,他正在黑魔王的鞭子下苦苦挣扎。他希望这一切能萦绕在他们的梦境里,挥之不去。

  这不是真的,或者至少不全是真的,他知道,但是他拒绝想得更深入。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他愤怒地想着。他和他们一样,都为同样的原因殊死搏斗,但是只有他不得不在那漫长的炼狱般的十几年里,做下种种使他今天面临审判的所谓罪行。因为他从来都别无选择。

  当他走进卧室,她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揭开被单躺在她身边时,她没有挪动身子。

  “请你以后别再那样,”她轻声说。

  “请再说一遍?”

  “亚瑟韦斯莱。他的家庭也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但是他仍然努力帮助我们。”

  斯内普怒道,“弗雷德韦斯莱的死不是我的责任。”

  “没有人说是你的责任,西弗勒斯!梅林啊,为什么我们总要争论谁该为此负责?难道我们不能只是对他们抱以同情,而不是满怀内疚?”她边说边猛地倒在她那一侧,脑袋重重地砸在枕头上。

  在黑暗中,斯内普僵硬地躺在他那一侧。她的内心在逃避。当然需要弄清谁应为此负责。任何事都需要确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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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去第十审判庭跟第一次没什么差别。在大门开启前,赫敏照旧抓住了他的手,而他缓步走进庭内,好像并不介意在短短几步之后,他将会被拷在法庭正中的椅子上,同时还有数百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跟出现在黑魔王面前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一样公开一样危险——但是他没有了魔力,没有了能掩藏他自己的大脑封闭术,所以他以严格的意志将大脑内的思绪几乎全部清空。他直视着前方,坐进自己的座位。

  “早上好,”沙克尔伯特开口道。他站在魔法部长坐席边,大张双臂好像在欢迎女巫们和男巫们聚集起来参加欢庆宴会。“请就坐。”

  “大家都清楚,西弗勒斯斯内普被指控的众多罪名,都发生在他参加黑魔王伏地魔领导的恐怖组织的时期,他也因此被认定为食死徒。法院的第一个目标是判定斯内普在食死徒中扮演的角色,他的参与和对他们活动的认知,还有他对伏地魔的效忠程度。因此,我们首先来调查他烙印黑魔标记的那一晚发生的事。”

  邓布利多的声音突然响彻审判庭,斯内普抬头几乎是以懒洋洋的眼神看向挂在墙上的画像,虽然他除了能敏锐地意识到环坐于他周围的人随之产生的焦虑情绪以外,什么都不能做。

  “需要我提醒法庭西弗勒斯斯内普已经洗清了他在第一次战争中被指控的所有罪名吗?除非是你个人有兴趣再审理一次,否则我无法理解这种提问路线有何必要。”

  “邓布利多!”沙克尔伯特愤怒地反驳,“当法庭需要你出席作证时,你会有机会阐述证词的,我必须提醒你我才是质询方。我不容许任何人不按顺序随意插话。我并没有针对第一次战争进行指控。但是我不认为斯内普是不是食死徒的问题与指控无干。我们需要弄清楚他是否出于自愿才加入食死徒。”

  斯内普只有部分注意力放在他们的争吵上。他分了点心思去观察卢修斯马尔福,两个傲罗正引领他走进审判庭。卢修斯的发色暗淡。并不是肮脏,也不是杂乱——他头发其实很干净,看来阿兹卡班确实跟过去不一样了,而且卢修斯的眼神也并不空洞无神,倒是显得冷漠阴沉——但他的头发失去了金色亮泽。这让人伤感,真的,斯内普心不在焉地想道。就像目睹一场媚娃的婚礼,或是其他什么美好的事物被玷污了。他发现卢修斯也戴着一个沉重的灰色的魔力锁,跟他戴的一模一样。

  卢修斯来到法庭中央,坐在斯内普旁边一把带锁的椅子上——就像坐在君主宝座上。他的贵族架子一点都没有改变。

  “请向法庭陈述你的姓名。”

  “卢修斯马尔福。”

  “马尔福先生,西弗勒斯斯内普接受黑魔标记的那天晚上,你在场吗?”

  “是的。”

  “你能复述整个过程吗?是否所有新加入的食死徒都打上了标记?”

  “这算得上是家族传统,”卢修斯说道。“纯血的女巫和男巫们在即将成年的时候被吸纳进组织。其他的……血统不那么纯正的人……会有一段时间的学徒期以作考察。在那之后,如果黑魔王满意某人的表现,认为他确有能力,则他会被打上黑魔标记。”

  “那是个正式的仪式吗?申请人是否清楚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是的,他们知道。”

  “学徒有没有可能被迫参加仪式?”

  “就像我说的,部分食死徒是因为家族传统被鼓励加入的。几乎所有有权势的纯血家族都被期望加入,而我很遗憾我……”

  “马尔福先生,如果你愿意介绍一下,”沙克尔伯特说道,“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受压力所迫而加入食死徒的吗?”

  卢修斯咯咯笑了,而斯内普简略地想着阿兹卡班不再用食死徒守卫监狱真的是太糟了。

  “天哪,当然不是。西弗勒斯简直是张着嘴狂呼着要加入呢。我敢说他认为跟随黑魔王会赢得无穷的财富。你见过他童年的住所吗?他非常迫切的渴望能跟我们这些食死徒并肩站在一起……或谋图更多。那可不怎么体面,如果要我说的话。”

  “我明白了。有没有其他的学徒是不情愿加入的?”

  “不情愿参加标记仪式的学徒?我印象中没有。”

  “你从没有见过学徒中途离开标记仪式?”

  “没有,当黑——就是伏地魔——准备好给一个新加入者打上标记时,他希望得到全身心的效忠。”

  “但是那很痛,不是吗?在我的印象里那像是某种品牌认证。没有人会恐惧那疼痛吗?”

  “也许吧,”卢修斯轻蔑地说道,就像那个麻瓜意味极浓的品牌二字冒犯了他。斯内普能感觉到卢修斯看着他,虽然他没有转过头。他能摹画出卢修斯的表情。如果我只能去那么我会去的,他的脸上刻着这样的字眼,可如果我不能拽着你一起进地狱,我会被诅咒的。“但是绝大多人似乎觉得接受黑魔标记是一种荣耀。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个机会。”

  “斯内普告诉你他觉得很荣幸吗?”

  “他没有明确这样表述。但是我记得他在仪式开始前两个小时就到了马尔福庄园。”

  “仪式是在马尔福庄园举行的?”金斯莱尖利地问道。

  “偶尔,”卢修斯答道,斯内普从他声音里听到了一丝不愉快。

  “但是斯内普接受黑魔标记的仪式是在你家举行的?”

  “是的。”

  “有趣。你能告诉法庭一些新接受标记的食死徒们被要求做的事吗?”

  “伏地魔王通常会指派一项任务。西弗勒斯常常被派去潜伏在邓布利多那一方做间谍,就像他最近才离开霍格沃茨,表面上像是因为某些特定的原因去搜寻校长的踪迹。”

  这时,提比略奥格登说道,“所以从一开始伏地魔就派斯内普做卧底?”

  斯内普能听见卢修斯声音里的笑意。“西弗勒斯这方面的才华简直是与生俱来的,而黑魔王很善于利用追随者的特长。”

  “你认为斯内普是一个很有才华的间谍?”沙克尔伯特插话道。

  “啊,西弗勒斯也许并不是一个活跃的男人,”卢修斯说道,“但是他总能从人们那里弄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有些特有的方法。假设没有人会为他带回来的东西感到不愉快。”

  斯内普不由得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消遣似的刺痛。卢修斯至少想要一句临别赠言。“谢谢,马尔福先生。今天的证词到此为止。”

  傲罗出现在斯内普身后,将卢修斯从椅子上放下来。他听见审判庭的大门开了又关,但是他并没有调转视线。

  “请法庭书记员如实记录卢修斯马尔福指证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投入黑魔王伏地魔麾下时的态度。”沙克尔伯特说道。“现在我们直接询问斯内普先生。”在转身面向斯内普之前,他好像用了点时间镇定了一下他的情绪。

  “当你加入食死徒时,你有多大?”

  “十八岁,”斯内普答道。他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举动。

  “也就是你离开霍格沃茨不久后?”

  “毕业后两个月。”

  “斯内普先生,在霍格沃茨求学时,你有什么朋友吗?”

  “请再说一遍?”

  “你认为自己是一个受欢迎的学生吗?”

  “请原谅,在我的印象中这是一场审判,而不是一场心理评估,”斯内普尖刻地答道。

  “你是要回答问题呢,还是我直接判定你藐视法庭?”沙克尔伯特的态度更甚。

  斯内普暗暗叹了口气。这就是他预测会发生的事,这就是他深为恐惧的事。他们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而且他们不会收手,直到他们觉得已经对他的羞辱已经足够。

  “在学院里我有几个熟人。”

  “请报上他们的名字。”

  “埃弗里。穆尔塞伯。罗塞尔。”

  “除了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你还有其他朋友吗?”

  斯内普凝视着前方,很长时间都不发一言。他知道沙克尔伯特用冥想盆看过了他的记忆,他也知道这男人现在要的是什么答案。但是他不想作答。他不想交出他人生中特别的这部分经历以供他们搜检,供他们嘲笑或者同情。他艰难地看向魔法部长。

  “是的。”

  “请讲出他们的名字。”

  “莉莉伊万斯。”

  四十四章后半段:

  赫敏身体发僵。她能感觉到坐在她左边的哈利盯着她的脸,但是她没有回视。她求过金斯莱不要在威森加摩审判员面前展示冥想盆里的记忆,争辩说那里面展示的每一个论点都可以由他们这些证人来作证。她自己、哈利、米勒娃、邓布利多。他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她都随他便,只要不展示那些记忆就行。她很清楚,就像她知道西弗勒斯会怎么抗辩那些指控,她也知道如果他被迫如此赤裸裸地揭秘他的隐私,他会受到无法恢复的重创。金斯莱,看起来会信守诺言。

  西弗勒斯,她想着,盲目地看着他。他回答他们的问题时,双眼一片死寂,她知道他几乎因为恐惧而说不出话来,如果他还容许自己有所感觉的话。

  “你是怎么跟莉莉伊万斯熟悉起来的?她是个葛莱芬多,不是吗?”

  “是的。进霍格沃茨前我们就认识。”

  “所以你们是青梅竹马。”

  “是的。”

  提比略奥格登再次打断,“请原谅,部长,但是这跟现在的审讯内容有何关联?”

  “在我看来,年轻人的言行会受到身边的人的强烈影响,”沙克尔伯特温和地答道。“请记录斯内普只有一个非斯莱特林的朋友——顺便说一句,唯一一个没有成为食死徒的朋友。”

  “你如何评价那一时期你跟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关系?”

  “他是校长,我是学生。”

  “你们的关系友好吗?”

  “我是个斯莱特林。”

  “对不起,我不太了解。你能具体阐述吗?”

  “邓布利多对我就跟对我学院其他学生一样,他总是猜疑我们。”

  “所以你们的关系是对立的?”“我时常被惩罚。”

  “你能举例吗?”

  “六年级时,我被处以三个月的课外禁闭,理由是不在规定时间内离开学校广场。”

  “而你认为这是一个不公平的处罚?”

  “小天狼星布莱克把我骗到尖叫棚屋,而那天正逢月圆之夜,变了身的狼人莱姆斯卢平就躲在棚屋坑道尽头。”

  “那么布莱克受到什么惩罚?”

  “他被禁止参加第二周的霍格莫德周末活动。”

  “所以你感觉你受到邓布利多的迫害。”

  “不比斯院其他学生受到的更多。”

  提比略奥格登看起来无法再克制发言的欲望,于是他再次打断,“马尔福认为你迫切想加入食死徒,你认同他的描述吗?”

  “是的。”

  赫敏缩了缩身子。这是本真的西弗勒斯的回答,她本来也没有期望更多。但是,她仍然渴望站起来走到他和奥格登中间,试着帮他解释。

  “是什么使你决定投向伏地魔王?”

  “权势、财富。对黑魔法的兴趣。”

  “我知道了。我们已经了解到你非常快的就做出了立场的选择,是这样吗?”

  “是的。”

  “这是否取决于你的才华,如马尔福先生形容的,做间谍?”

  “我假设可能跟它有些关系。”

  “你是指什么?”

  “我擅长魔药制作。并且依令行事。”

  “你能给法庭详细举例吗?”

  “黑魔王要求我们从事琐碎的盗窃行为。准确的术语描述,我想应该是麻瓜迷。我变得擅长偷汽车。这使黑魔王觉得很有趣。”

  “我明白了。所以你逐渐取得了在食死徒中相对比较具有权势的地位?”

  “是的。”

  “你觉得自己很得宠吗?”

  “比其他人好一些。”

  “所以你拥有了你想从伏地魔王那里得到的权势?”

  “假设如此。”

  “然而你说你于一九八零年八月脱离了食死徒,加入了邓布利多一边,尽管你宣称这个男人对你并不公平。”

  “是的。”

  “是什么促使你做了这个决定?”

  “黑魔王……威胁到了我关心的人。”

  “你母亲?”

  “我母亲去世于一九七八年。”

  “你父亲?”

  “不是。我父亲既无能又懒惰,而且在我进入霍格沃茨后遗弃了我母亲。”

  “斯内普先生,你是故意避免回答这个问题吗?”

  “我没有意识到我遗漏了哪个问题没有作答。”

  “谁是那个对你来说重要到使你心甘情愿承受脱离食死徒行列的风险的人?”

  “莉莉伊万斯。”

  审判庭里到处都是切切私语声,而赫敏不得不为即将到来的一切硬起心肠,既希望斯内普继续无知无觉,又希望他能显现出哪怕一点点人类的表征——能让他们抓住的,流于空白的表情和沉闷单调的陈述以外的东西。

  “肃静,”金斯莱吼道。嗡嗡声逐渐消退,金斯莱再次注视着斯内普。

  “斯内普先生,”金斯莱说道,“很抱歉刚才中断了。你刚才说你因为伏地魔威胁到了莉莉伊万斯,所以转而投向邓布利多。”“是的。”

  “但是那时她已经是莉莉波特,如果我没弄错的话。”

  “没错,”斯内普答道。

  “你是否与莉莉波特有一些罗曼蒂克的关系?”

  “没有。”

  “但是她对你而言重要到你可以承受转换立场带来的风险。”

  斯内普一言不发。

  “斯内普先生?”

  “什么?”

  “我刚才说,她确实重要到使你能承受转换立场带来的风险?”

  “是的。”

  “我不确定我理解了你的意思。”

  “莉莉伊万斯——莉莉波特——是……我在意的人。我投靠邓布利多是因为我希望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

  “你已经证明,当时你在食死徒中达到了了比较突出的位置,然后你,事实上,是伏地魔的一个宠儿。他不会为了你而饶过莉莉波特吗?”

  “他同意放过她,如果那是我的愿望。”

  “那么为什么——”

  “基本上,黑魔王的心理无法预测,但是莉莉波特的想法很容易揣摩。我知道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的丈夫和儿子被杀。”

  “你相信伏地魔打算杀了詹姆和哈利波特?”

  “那时,他知道了预言。他打算在哈利波特成为他的威胁前就杀死波特一家。”

  “但是伏地魔是怎么知道预言的准确内容的?神秘事务司的记录表明,预言只交给了阿不思邓布利多一个人。”

  “卢修斯马尔福已经作证,我曾在黑魔王的命令下刺探邓布利多的情报。”

  “所以你交给了伏地魔足以使波特一家承受巨大风险的情报?”

  在赫敏意识到自己正在流血时,她的前臂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抠的不成样子。看着这一幕,就像看着他们把他切割开来,剖出心脏,曝露在众人眼前。她一生中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斯内普的头慢慢低下,头发从耳后滑出,盖住了他的脸颊。她能看见他前额上深深的皱纹,他闭上了眼睛。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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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他逼她先去睡。她坐在他身后,安静得像个死人,就坐在起居室的壁炉前,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她等着他说话,他知道,等着他说点什么,什么都行,为那天发生的事。

  接下来是邓布利多发言,他告诉他们他回归光明一方为的就是保护莉莉,而计划是怎么失败的。邓布利多告诉他们他的悲伤和他的承诺。他告诉他们他的守护神。

  接着,他们质疑,他密封在罐子里的悔恨有效期是几年?如果他是一个需要主人的人呢?如果他站在邓布利多一方是因为伏地魔的失败呢?

  也许那就是真的。也许在他一生中他从未自己做过任何一个决定。就连现在他也是一直在遵从。他们公布答案,他像命运注定一样,从五脏六腑里抽出完全的自己为他们朗读答案。而赫敏还在这里,想要点什么,总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坐在那儿,盯着炉火,直到最后她站起来,挫败地抱着肩膀,留他一个人呆在那儿。

  他疲惫的意识漂回到审判庭。记者们尖叫着他的名字,想知道他爱了莉莉波特多久。韦斯莱这次没来送报纸。他知道报刊头条会写些什么。斯内普爱着有夫之妇。他想变成我们这样的人,他们会说。他想拥有我们才有的东西。

  让人作呕。他闭上眼睛。

  当他再睁开眼,炉火已经灭了,房间里只余炭烬的微亮。赫敏穿着睡衣站在他面前,向他伸出手。

  “上床去,”他声音低沉。

  “跟我一起去。”

  “不。”

  她坚决地站在那里,她的下巴抬起,她的手一直伸向他。

  “不,赫敏。”

  “那我就呆在这儿。”

  她在他身边坐下,他重重地叹气。但是当她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他并没有把她推开,当她将手滑进他的手,他也没有把它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