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的目光落在了尊主身上, 他从尊主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惆怅。

  他有些不解——尊主又在惆怅什么呢?

  只见,尊主眼中的那道复杂情绪一闪而过,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 唇角已经又带上了一抹笑意。

  余岁微微一愣, 想了片刻, 问道:“尊主,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是法宝,还是妖灵,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江巽雪眉头微蹙,缓缓道:“来历成谜, 深不可测,不似本世之物,若非它此时虚弱, 我也无法察觉到它的痕迹。”

  余岁眉眼微垂,道:“弟子误信它物, 若非尊主及时搭救,早已酿成大错,还请师尊恕罪。”

  江巽雪轻笑了笑,道:“本尊调查此事数日,又怎能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信他?它的本事不小,哪怕是本尊便也差点着了它的道,你又何必自责?”

  余岁低着头,仍旧没有答话。

  江巽雪的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 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笑道:“不要自责了, 好好振作起来。”

  “那个系统偷来的灵力可是几乎一点都没有给你, 全用来修复自身了, 而你自己修炼的灵力,它也要偷去大半,如今没有了它的桎梏,你的修行之途自当畅通无阻。”

  余岁微微一怔,明白了尊主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眸子中满是坚定与认真,缓缓道:“弟子明白,多谢尊主指点。”

  江巽雪的唇角微微勾起,伸手拂去少年脸颊的碎发,笑道:“好阿岁,明白就好,为师去给拿药来。”

  “啊?”余岁微微一怔,带着湿意的眼睛闪过委屈,缓缓点了点头。

  江巽雪轻笑了笑,敲了敲少年的脑袋,笑道:“我在你的识海中走了一遭,你本身体质便弱,对你不可能没有影响的,这个药,你喝上两个月便好了。”

  余岁倒吸了口冷气,虽是乖巧点了点头,却在尊主走后,眉头蹙成了一团,长叹了口气。

  苍天——为何偏偏要给他一副病骨,他刚刚停了药,便又要继续了。

  江巽雪端来了汤药,亲自看着少年把汤药喝下去。

  少年面带苦意,但仍旧是听话得喝着,江巽雪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宠溺的笑,摇了摇头。

  余岁把汤药一饮而尽,恭敬道:“弟子多谢师尊。”

  江巽雪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时间疏忽而过,转眼便过去了三年。

  江巽雪和余岁静静地在青冥山上打坐。

  江巽雪顶着魔尊的身份,自然会把魔尊的本职工作做好,确保魔域不会生出乱子来。

  好在原主建立的制度还算完善,他除了刚刚回来时,需要花大量的时间了解外,之后的都还算是比较好处理的。

  江巽雪的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少年仍在打坐,不过他约莫着时间,应该快要结束了。

  江巽雪看向天空,已经有几片雷云飞了过来,等到少年醒来之时,便是这雷云降下的时候。

  正等候着,江巽雪回忆起了话本中的内容,以及作为“天选之子”的他的任务。

  他的任务是改变男主的命运,改变世界线的走向,不能让世界趋向于毁灭。

  话本中通篇未提起这个系统的存在,但若是话本所描述的世界,其实也是有这个系统存在的,那便可以解释清楚话本中语焉不详的地方了。

  这便是除了有详细描写的魔尊外,为什么那么多和余岁只有短暂交集的路人,也会对余岁爱得如痴如狂的原因。

  江巽雪轻叹了口气,虽然话本中的魔尊也收了少年做弟子,但魔尊却是只把少年当做炉鼎看待的。

  少年无依无靠,本应该可以信赖的师尊,却只把他当做玩物,此种情境之下,哪怕少年会怀疑系统的来历,怕是也会与系统合作。

  他已经检查过数遍,已经十分确定少年的灵魂中没有系统碎片的残留,少年日后更不会受到系统的影响,但不知为何,江巽雪的心中仍旧有些不安。

  这个系统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会选择在余岁的身上寄居,它的这些诡异手段又是如何来得?

  江巽雪眉头微蹙,这个系统虽不似本方世界之物,但会不会与本界还有别的联系?

  他长身玉立与青冥山上,魔域全境尽揽入他的眼底,极目远去。

  北方便是名门正派所在的地方,碧云宗位于其正中之地,便是他出生,长大,修炼并且居住了千余年的地方。

  江巽雪长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回了魔域——

  如今的合欢宗在魔域之中是个不大不小的宗门,其虽是历史久远,但已经数代没有一流的大能出来了。

  这一代最强的应当便是沈素衣了,只不过沈素衣并不在合欢宗中。

  若非合欢宗底子厚实,怕是早已泯然于众宗门之中了。

  江巽雪眉头微蹙,凝视许久,狡兔三窟,几日的交锋,他便已经知道系统狡猾无比。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系统会给自身留有其他的后路吗?

  江巽雪眉头微蹙,他顺着合欢宗查,但暂时仍旧未能查到有疑点的地方。

  难道不是与合欢宗有关,而是其附属的宗门?这个念头在江巽雪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忽然天雷作响,紫光漫天。

  江巽雪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阿岁要突破了。

  没有了系统的桎梏,余岁展露出惊人的天赋,短短三年的时间,余岁便从筑基中期修到了金丹大圆满。

  距离元婴期,只有一步之遥。

  今日便是余岁突破元婴的日子。

  天空中雷云布起,道道闪电凌厉无比,直直地向青冥山巅奔来。

  雷劫能够淬炼身体,其过程虽然有不小的风险,但带来的好处也是毋庸置疑的。

  江巽雪暂时去了青冥山中的禁制,好让雷劫畅通无阻。

  他静静地坐在少年的不远处,一般情况下,修士若是遇见别人进阶渡劫之时,要离得远远地,以免误伤。

  但这元婴期的雷劫,他还不放在眼中,便静静地在少年身旁等着。

  他虽然知道以少年的修为,突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还是想要在一旁守候着,以防万一。

  江巽雪静静地数着劫数,这是第三十四道天雷。

  三十五道,三十六道——也就是最后一道天雷。

  最后一道天雷的威力,甚至会比之前所有的雷劫加起来还要大些。

  此时,江巽雪不禁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看着少年。

  余岁的本命法器是伏羲琴,此时自然也少不了本命法器的出场。

  琴曲在余岁的手中仿佛被注入灵魂一般,不仅蕴含着强大的灵力,琴修一向不擅长战斗,但余岁却是拥有了与天雷一战的能力。

  江巽雪看着心都有些揪了起来,他分明给了少年不少法宝,可少年非要用自己的实力来抵抗天雷,这虽是件好事,但做师父的,却是不免担心。

  手中的天杀扇更是如此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要变成杀伤力更强的天杀弓,以确保少年的安全。

  良久,最后一道惊雷已经安然度过,天上的雷云消散,少年周身狼狈无比,但好在是全须全尾地站在了江巽雪的面前。

  江巽雪倏地松了口气,缓缓走到了少年的身边,见少年的指尖涌出鲜血,忍不住地颤抖着,轻叹了口气。

  拉着少年的手,给他小心地包扎着,道:“下不为例,若是下次再做这种冒险的事情,为师定不饶你。”

  余岁狡黠地笑了笑,道:“弟子一定听师尊的。”

  “你啊——”江巽雪无奈道,“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得吗?”

  “升云宴马上开启,那时我会收你的为弟子,这也是你在魔域中的第一次亮相,你这才这么重视,拼了命的修炼,就是要在升云宴前突破元婴。”

  余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弟子不想丢师尊的威名。”

  “师兄不在,若是有其他魔君派弟子出来,挑衅尊主,那时候能上得自然是我了,弟子自然要勤加修炼。”

  江巽雪笑了笑:“青冥宫中万名门众,哪怕护法、坛主不能以大欺小,也可以派众多香主出场,你无需担心。”

  余岁点点头,笑道:“弟子明白。”

  待尊主涂完伤药之后,余岁轻叹了口气,道:“这样的话,涂了伤药,弟子岂不是无法弹琴了?”

  江巽雪无奈道:“你进阶太快,此时正是你巩固修为的时候,少弹一日琴,影响不了什么的。”

  余岁却还是蹙着眉,缓缓道:“但是弟子想弹琴给师尊。”

  江巽雪微微一愣,轻笑了笑道:“阿岁陪师尊下下棋,喝喝茶,也是一样的,阿岁可愿意?”

  余岁眼睛一亮,飞快点着头,眼中带上了笑意。

  江巽雪莞尔,一转眼,他便摆上了棋盘和茶具,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明日便要忙起来了。”

  余岁点点头,他自然知道,升云宴百年一次对整个魔域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而且这一次,尊主沉睡百年,诸位魔君忌惮尊主的位子不知多久,自然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不仅如此,名门正派龟缩已久,这也是他们打算一雪前耻,剿灭魔域的机会。

  有共同的敌人便是朋友,正道虽自诩名门正派,行事光明磊落,却是已经和几个有野心的魔君联系了起来。

  夏弄潮师兄此去便是因为此事,与他同行的还有沈素衣——这两人也是神奇,看着吵吵闹闹的,但做起事来,却是分外和谐。

  “明日便是升云宴了——师尊,可要准备些什么吗?”

  江巽雪摇了摇头,落下一字,淡淡笑道:“万事俱备,静候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