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觉间, 又过去了数日。

  余岁是个令人满意的弟子,可他修炼的问题却始终让江巽雪无法想通。

  在他为少年查探过经脉后,他便起了疑心。

  少年的天资颇高, 每日除了弹琴便是修炼, 不可谓不努力, 以他的资质与努力, 应该早就突破了才是,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境界却是停留在了筑基期。

  就他上次所探的脉络的确如常,坚韧宽阔, 确实是个修行的好料子,但是他的丹田却是不同,余岁此时的境界尚不足以查清自己体力的状况, 便发现不了异常。

  而他上次查探便发现了,余岁经脉之中灵气充沛浓郁, 相交之下,丹田却是只填充了十之二三——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体之中。

  未免余岁担心,江巽雪便并未向他说起。

  他虽有猜测却无法确定真正的答案,说出来也只会徒惹余岁担心,倒不如他查明清楚再告知余岁。

  可他观察余岁数日却是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难道是他猜错了吗?江巽雪不仅有些怀疑。

  *

  从某种意义上讲,若非余岁,若非栖梧魔君, 他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尽管从话本上看, 他是因为他是“天选之子”的原因才复活的, 可这份因果却是记在少年身上的。

  沈流年和沈素衣两人所说的话犹在耳畔, 江巽雪翻遍典籍, 却也并未找到能像余岁一般,能够在无形之中便得到他人的好感的功法。

  世间真的有办法做到在无形之中获得他人的好感吗?

  若是这种方法真的存在,他没有道理不知道,哪怕是时代早于他的,书中也应该会有记载,除非——那人的存在是个禁忌,并让人非常忌讳,所以才会在书卷中都不愿意提到此人的存在。

  江巽雪想了许久,却是也未能想通。

  正如沈流年所言,江巽雪翻遍典籍,也并未找到能像余岁一般,能在无形之中便得到他人的好感。

  但在一些世俗王朝的演义之中,江巽雪却是看见了不少被成为红颜祸水的人,她们似乎也有着不小的魅力,她们抬手之间便能够引起一场战争,顷刻之间便能够让生灵涂炭。

  若是国破家亡,遍地哀嚎,那便是她们的过错。

  江巽雪看完便不打算记住,对这些书,他只能表示,演义只能是演义,哪怕是被成为极为贴近历史的演义,也只是一些书生腐儒的想象罢了,记住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日,江巽雪处理完政事,又来了藏书阁看书,青冥宫的藏书阁极为宏达壮观,占据了一整个山头,其中的书籍更是浩瀚如烟海。

  江巽雪是不打算再翻这些演义了,便另寻了一个架子,他目光落在了《怜月心法》上,有些好奇,便取出一本正欲翻看。

  却是听见了余岁的声音:“弟子见过师尊。”

  江巽雪微微一愣,藏书阁的借阅有着严苛的限制,但江巽雪回到青冥的第一日,便给了能够让余岁青冥宫的令牌,除了禁地之外,余岁都能够自由出入。

  “好巧。”江巽雪淡淡笑道,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手中拿着的卷轴上,“来找琴谱吗?”

  余岁点点头:“嗯。

  江巽雪微微颔首,淡淡道:“琴修的战斗力,往往不高,我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心法。”

  少年点点头,轻笑了笑,献宝似的拿给尊主看,“师尊看,这似乎是《高山流水》的原谱啊。”

  这卷轴残破不堪,用来装订的线都摇摇欲坠,似乎一不小心便要四分五裂一般。

  江巽雪一听,是《高山流水》的原谱,微微一愣,有些惊喜,见这卷轴残破,连忙小心接住,却是一不小心把《怜月心法》掉到了地上。

  江巽雪并未在意,只是认真看着这疑似《高山流水》的原谱,笑道:“阿岁,这可真的有可能是《高山流水》的原卷,不过还是要仔细比对一番,才能够确认。

  余岁微微点头,他自然明白,《高山流水》的原谱失传已久,哪怕他这只是残卷,也颇为令人兴奋了。

  江巽雪眼中带着笑意,心情正好,余岁笑了笑,目光落在掉落的书籍上,附身把其捡了起来,笑道:“《怜月心法》这名字倒是有趣,月亮挂于九天,何须我等去怜?”

  说着,顺手翻开了书,余岁微微一愣,本来想要说要话,却是止在了嘴边——这赫然是一本双修的功法,而且是男子之间的双修功法。

  余岁意识到时,瞬间合上了这秘笈。

  “师尊最近在研究都是这种心法吗?”余岁有些艰难地说了出口。

  江巽雪想了想,之前看的都是些俗世话本,轻笑了笑:“只是偶尔看看,看别的有些厌烦了,便换这个来看看。”

  余岁有些僵硬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心法有些不自在。

  尊主端方如玉,克己复礼,虽是个魔尊,可在看来,却是比任何名门正派之人更为端方雅正。

  经过短暂的冲击之后,余岁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尊主身边没有道侣,更没有炉鼎,以尊主的品性习惯,他是不信尊主会花大把时间去研究双修上的。

  尊主把这本书取出来的时候,应当也不知道这是一本双修的秘笈,若尊主一个人发现拿错书了,便也罢了,可偏偏经了他这个弟子的手中。

  巧的是,他这个弟子与师尊的初识是从一个夜晚开始的。

  尽管巧合有些多,但这确偏偏碰在一起了——余岁心头一跳。

  作为一个比较贴心的弟子,他还是不要让尊主知道他拿的这书是什么书了。

  不然,那岂不是让尊主在他这个徒弟面前丢了面子?那画面余岁只是想想,便觉得有意思了。

  江巽雪看了看残谱,轻笑了笑,目光又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余岁的指尖微微发颤,耳朵微红,他深吸了口气,好吧——他虽然他阴差阳错地经历过一次,但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的画面。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身旁竟然还是尊主。

  余岁不禁有些害怕尊主会发现自己的异样。

  看到少年的表情有些微妙,尽管少年已经是在极力掩饰了,但他仍旧是看了出来,不禁有些好奇。

  余光也扫了过来,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怜月心法》之上,难道是因为这秘笈的缘故?

  “怎么?这怜月心法难道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吗?”说着,江巽雪便要接过《怜月心法》。

  余岁微微一愣,条件反射地没有松手,甚至想把这本书收起来,不给尊主看。

  江巽雪也没有料到余岁会不松手。

  两人同时用力,《怜月心法》被二人撕成了两本,一人手中一半。

  江巽雪便更好奇了,目光落在了《怜月心法》上,轻笑了笑道:“那我姑且看看,这有什么不一样。”

  说着,他便翻开了这残卷。

  谁料到,翻开的这一瞬间,江巽雪便倏地怔住了——这竟是一门双修的功法。

  而且似乎还是一本男子之间双修的心法。

  纵观下去,全然没有文字,只有那些画得惟妙惟肖的图。

  这哪里是秘笈心法啊,说是春宫图,也全不为过啊。

  江巽雪修忘情道千年,是正道典范,哪怕年少时张扬好玩了些,却是也从未接触过此道的。

  哪怕重生第一日和余岁有了亲密的关系,那也是半梦半醒,那也只是本能而已,这样图画他是从未读过的。

  他自己私下都未曾看过,更何况是在自己新收的弟子面前?

  他传得又不是合欢道!

  看着手中的“秘笈”,想起刚刚余岁的异常,江巽雪此时是明白了,只是为时已晚了。

  他这做师尊的当真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两人不自觉的对视一眼,四目相对,一时间,师徒两人的气氛更有些尴尬。

  江巽雪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自己在余岁心中,作为师尊的形象可还存在?

  江巽雪刚刚还说,要找心法让余岁去学,接着余岁便看到了他在看着这本书,他若是误会可如何是好?

  江巽雪不禁轻叹口气,是不是千年前玩师弟玩得太欢脱,所以报应在徒弟与自己身上了。

  眉头微蹙,他应该如何解释,才能解释清楚,不让阿岁误会?

  两人均未说话,藏书阁内落针可闻。

  不知道由谁来打破这个僵局。

  余岁看看尊主,又看看尊主手中的《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师尊,我们去对比字迹如何?”

  “我粗看一眼基本符合,就是卷轴的破损严重,弟子也不能完全确定。”

  江巽雪点点头,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随后,深吸了口气,江巽雪淡淡道,“阿岁,双修之事为师并不反对,只是修为尚不稳固,双修之事弊大于利。”

  “此书是为师拿错了,这不是你此时应该看得书,若是有一日遇见真心之人,再看不迟。”

  余岁微微颔首,恭敬道:“弟子明白。”

  说着,江巽雪拿过另外一般秘笈,把这心法放回了远处。

  他面上波澜不惊,心跳地却是飞快,幸好此时天杀扇是合着的,不然便能够看见上面的凤凰把脑袋藏了起来。

  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见人了。

  说完这话之后,江巽雪长舒了口气。

  两人相携,去对比字迹,似乎很快便把刚刚地小插曲给忘了。

  第二日,便有青冥宫细心的弟子发现,藏书阁似乎是凭空少了几架书——却是想不起来那几架子上放着的是什么书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啊,小天使们,我一不小心发错顺序了,这一章应该在上一章前面哒,算是一个过渡哒,然后再做得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