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吹开窗户, 吹入了屋内,银辉伴着清风也洒了进来,连远处鸟儿的鸣声都听的清晰可见。

  余岁猛的苏醒, 他的心跳飞快。

  他无法言喻自己的心情, 他缓缓爬了起来, 坐在窗边, 目光落在了那皎洁的圆月之上。

  余岁觉得此时的他非常热,热得仿佛喘不过气来一般,脸颊绯红,像是火烧一般。

  他的周身汗津津的, 有些黏腻。

  月光澄澈,清风拂面。

  清风吹走了他的热意,吹走了他脸颊的绯红,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他紧绷的心情稍稍缓解, 但这清风却没有吹散他一丝烦恼,他的心却依旧不安地跳着。

  没错——他又做梦了。

  那是一个绮丽而漫长的梦境,红烛彻夜长燃,带着香甜气息的熏香,就连墙壁上似乎都是伏羲与女娲大神的画像,这通常都是只有在修士结为道侣才会摆出来的样子。

  但余岁又清楚地感知到那又并非是结为道侣的样子。

  他再一次做了那样的梦。

  余岁眉头微蹙,看着自己的指尖,又回想着梦中, 这是梦魇吗?

  这一次, 无论是梦中的尊主, 还是梦中的自己都是熟悉而陌生的。

  似乎是自己, 又似乎不是自己。

  他记得梦中的诸多细节, 但却是忘记了梦中大部分的内容。

  余岁深深地吸了口气,还好他记不太清了,不然他如何坦然地站在尊主的面前,如何恭敬地称尊主一声师尊?

  可哪怕是已经忘记了梦中大部分的内容,但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以及他那一言说的情绪,在他的心头却是挥之不去。

  这些,余岁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清风吹在余岁的太阳穴之上,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深吸了口气,浸了汗水的衣服贴在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不适。

  余岁缓缓起身,他需要沐浴更衣,更要把自己的思路理清楚。

  蒸腾着热气,余岁深吸了口气,这里安静,除了尊主便无人住在这里,他也不怕有人打扰,敞开着窗户,余岁的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窗外。

  他有些迷茫,他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做了。

  *

  月色入户,江巽雪却是无法安眠——

  较高境界的修士,睡觉早已不是必须,但大多数修士却都会保留着睡觉的习惯,这大概是出于人族的习惯。

  江巽雪也是如此,只不过这几日他却是因余岁修炼的问题久久不能入眠。

  青冥山上梅花不败,这甚合江巽雪的心意,思来想去他仍旧是没有想通余岁的问题,他不禁有些苦恼。

  江巽雪缓缓起身,看着月亮,穿过梅花丛中,他的衣袖,已经带上了淡淡的花香。

  顺着这个方向,再走很短的距离,也能够到余岁的住处,江巽雪驻足凝望片刻,还是抬起了脚步。

  这个时候,阿岁应该已经睡了吧?

  江巽雪想了想,那他便过去看看那孩子吧,他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

  很快,江巽雪便到了余岁的住处,为了不惊醒少年,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踪迹。

  毕竟,他只是睡不着觉,想要看看少年罢了。

  远远的,江巽雪的目光落在了敞开的窗户上,眉头微蹙。

  再走近,江巽雪却是微微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少年并未入睡,不知为何余岁正在沐浴。

  江巽雪的脚步一顿,皎洁的月光落在余岁的肩膀之上,脖颈纤弱,手指落在浴桶边缘,微微用力,指尖带上了红意。

  蒸腾的热气衬得他脸色带着几分潮红,落在江巽雪的眼中,不知为何,却是有些不一样。

  江巽雪的心脏扑通的跳着,似乎是不受控制了一样。

  他甚至升起了不该升起的欲望,就如初见余岁时一样,只是当时他轻而易举便控制住了,今日的他,却好似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江巽雪用他仅存的理智止住了脚步。

  他知道他不能上前,若是上前,他一定会做出令他后悔的事情来,若是做出那种事情,余岁便永远不会原谅于他。

  虽未昭告天下,但青冥宫中已人人皆知,他是余岁的师尊,他又怎能做出那种有悖伦常之事?

  更何况他曾经多次向余岁保证过——无论如何,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他好不容易把余岁的心捂热,又如何能够像话本中的魔尊一般,只顾自己的私欲,而折辱于他?

  近万年来,修士之中也不乏同性修士,但无论异性,还是同性修士,都至少要做到两情相悦,而他与少年之间,又谈何两情相悦?

  想想话本中余岁对魔尊说过的话,对魔尊所作所为的反感,江巽雪不由得心神大乱。

  他知道他不能再在这里了。

  江巽雪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在他一千多年的记忆之中,他竟是第一次这般狼狈。

  若是他在冲动之下,做出不应该做得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江巽雪也知道,若是那样,他也会看不起自己——

  届时道心崩塌,哪怕仍旧还是原来的境界,也无法和原来的自己相比。

  若是因此而生出心魔,江巽雪微微一愣,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他无法控制自己,那一切都有很大可能向着话本中所记载的方向发展。

  江巽雪长舒了口气,静静地坐在树稍上,清风带着凉意,他渐渐冷静了下来,此处离余岁的住处不远不近。

  这应该是一个安全的距离了吧——江巽雪静静地想道。

  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弟子,带有不该有的欲望,生出不该有的情感?江巽雪的目光落在了远处,他有些想不明白,也看不懂自己的心。

  余岁微微一愣,目光如闪电一般落在了窗外,他眉头微蹙,不知为何,他感觉似乎是有人来到了这里。

  可窗外却是空无一人,青冥山上禁制诸多,尊主在他的住处还又多加了几道,若是有外人闯入,几乎是没有可能不留下痕迹的。

  许是他的错觉罢,余岁的轻叹了口气。

  可能是自己心思有些恍惚,感觉错了也是正常。

  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他能够成为尊主的弟子,已经是万幸。

  为何他总是忍不住地想着那些不应该想的事情呢?

  借着月光,余岁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知觉间万蛊门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他被毒瞎的双眼,被打断的双腿如今均已复原,若非那刻骨铭心的痛苦在他的记忆中实在无法抹去,就好似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而这一切的改变,就是从尊主的到来开始——哪怕他与尊主的初识并不美好,那时在他的心中,尊主与万蛊门便是一路人,若非知晓尊主的实力深不可测,他必会趁机谋害尊主。

  只不过尊主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人,他以为他跌入了深渊,却没想到,三年来,他终于遇见了那个能够把他带出深渊的人。

  余岁缓缓舒了口气,何苦多想,既然他也已经忘记梦中的记忆,哪怕有些猜测,有能够如何呢?

  【你啊——你现在是不是心很乱呢,你是不是在想一个人呢?】

  这声音不知何处,不知何人,甚至不知是男是女,就这么突兀而怪异地出现在了余岁的脑海之中。

  余岁眼中寒光一闪,整个人戒备了起来,打量着四周:“你是何人?你是说这话,又是何意思?”

  【不用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这声音听起来,竟似乎还带着些许温柔。

  余岁却是并未放下丝毫戒心,“你又如何让我能够相信你?”

  【你现在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总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心罢,你是不是喜欢青冥魔尊?】

  余岁眸中的寒意更甚。

  【那我告诉你,我知道你的一切,知道你所有的心思想法。】

  【我甚至还知道青冥魔尊的想法,你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吗?其实他早已觊觎你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对你好,为什么会收你做弟子?】

  余岁微微一愣,唇角勾起了,没有相信几分,却是无声地冷笑道:“你是何人,若是你值得相信,又何故藏头露尾,不露出踪迹出来?”

  【有趣,有趣——果然是个有趣的小子。】

  “你是想让我唤我师尊来吗?”

  【倒还会威胁人——但我建议你不要引他过来,其实我就住在你的身体之中,你的心思,我通通知道。】

  余岁眉头微蹙,在他的短暂的记忆之中,尚未遇见过类似的事情。

  【若你非要知道我是什么——就叫我系统吧。】

  “系统?”余岁眉头蹙起。

  【你不需要知道系统是什么,你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好了——你不是喜欢魔尊吗?巫山云雨,本是正常,你又何必忌讳呢?】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何用意?”

  余岁说着此话,心中已经闪过诸多思索,这东西在他的体内,莫非是寄生之物?

  【我不是东西,我已经说了,我是你的系统,你是我的主人。】

  余岁沉默良久,眸中闪过沉思。

  【不要怀疑我——我是因你而存在的,我绝对不会害你。你难道不喜欢尊主吗?你难道不想让尊主成为你的入幕之宾吗?】

  【只要你愿意让我帮你,我可以保证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东西。】

  余岁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问道:“你想要如何帮我?”

  【只要你对我绝对的信任,若是你不相信我,可以签下这份契约,你为主,我为仆,我是因你而存在的,我绝对不会害你。】

  余岁看着凭空出现在眼前的契约,微微一愣。

  忽然,敲门声响起,“阿岁,睡了吗?”

  这是尊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