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第37章 37

  《洛基致瑟蘭督伊,第四封信》

  我永恆盛放的春天,

  除了思念,其他確實是於情於理不該說出口的話,但,我明白你所思所想,真的。原諒我讓你等待,同時我也感謝你的理智與體諒。

  立場對調,相信若我表面上輕描淡寫要你回來,內心肯定早已哀求無數次求你放棄那些於你重要之事回到我身邊。

  我知道這有多難宣之於人,我很抱歉,再次。在阿斯嘉我仍有不能捨棄之人,弗麗嘉從不曾放棄愛我,我也永遠承認她是我的母親。於此同時我能感受到你的愛,雖然我從不曾懷疑它有多深。

  我會試著讓你更安心些,也許明日我有空做點什麼。

  我正在嘗試拆解魔雷基的惡咒然後又在前往世界樹底部的途中和索爾一起擊退了魔雷基的先遣部隊。

  拆解咒語不困難,可確實需要花費時間和收集一些材料,不是很重要。我在世界樹的底部、諾倫女王的宮殿中看見命運的掛毯。據說那張掛毯記錄了諸神的過去,與不可違逆的未來。

  我尚未有機會仔細觀看,暫且只在諾倫女王的宮殿中瞭解魔雷基──他也被稱之為精靈──黑暗的精靈,是九大國度宇宙黎明之前宇宙的主人,和中土沒有見過雙聖樹光芒的黑暗精靈不是一個意思。當然,也沒有伊露維塔首生子女的光輝與美貌。

  諾倫女王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很怪,她說:你回來了。

  鑑於此前我從未見過她,這句話並非好的預示。

  並且,我仍不清楚魔雷基為何執意破壞世界樹、攻擊諾倫一族。在交談的過程中有索爾插話,他理所當然拍胸脯保證會打退進犯的敵人。姑且我不對此正義之舉進行評論,只是想對事態進行更深入理解,索爾在旁略礙事。

  在提筆寫下這封信時我曾想過是否該隱去某些無端猜測的部分,無論隱瞞與否都減少不了你的擔憂,最終我沒有這麼做。

  我離開多久了?在阿斯嘉,我才離開四天。

  我想念你,從放開你的手瞬間便依依不捨。

  才分別這麼幾天我已無比想念吻你時金髮滑過掌心的感覺。你知道自己在接吻時你的尖耳朵都會微微抖動嗎?那簡直異常可愛。說到這個不免想起我撫摸你背部的時候,就是肩胛到後腰這一片。不管是背部肌肉的起伏或是我用指尖壓碎光滑肌膚上汗珠時的觸感,一想到我就硬得不行。

  我也想念小傢伙口齒不清叫著我的語調,被你抱在懷裡朝我伸手的景象……希望我回去的時候他不會被加里安餵得太胖。精靈沒有胖的,對吧?

  建議這些別唸給小傢伙聽,如果你正在讀出這封信的內容,希望我沒有提醒得太晚。

  多告訴我一些你的近況,我想知道沒有我的時間你都在做些什麼。

  另外,弗麗嘉向你致意。

  烏鴉送給我的小寶貝,作為上回說他寫字--的道歉。

  餵牠們蘋果就好。是的,就是被種在露台外,被你評價為甜得膩口的金蘋果,隨便摘兩顆行。雖然精靈一點兒也不認為恢復青春活力這功效值得被提及,但對烏鴉而言算是頗高規格的招待。

  沙漏收到了。

  你的,

  洛基

  《瑟蘭督伊致洛基,第三封信》

  小混蛋,

  你真是讓我不知該從哪一件事開始說起才好,提醒請擺在前方。

  會說話的烏鴉先生控訴了你把牠們五花大綁的罪行。基於對生命的尊重,下次別再做出限制動物自由的事了,即使牠們看過你孩提時代做盡的各種蠢事還告訴奧丁也不行。烏鴉先生說了是奉弗麗嘉命令前來陪伴綠葉,我認為你應該額外尋找道歉的禮物,將他人的使者綁上緞帶太過取巧,即便贈送者的目的相同。

  如果你的賠禮只提供豬和羊的選項,會產蜜酒的羊經濟效益感覺大一些,我絕不接受我的王子和矮人一樣騎豬。

  另外,希望烏鴉先生們不在意掉毛這件事,小傢伙的手勁不小。我看牠們已經被揉掉了好幾根羽毛。

  矮人方面傳來消息,矮人中的巧匠都要陸續移往伊魯伯,日後新委託直接發往該處即可。遷移工匠不是尋常之舉,都靈六世或許有什麼計畫……米斯蘭達跑來碎唸了一陣矮人固執不聽勸又拿了些補給品、陪小傢伙玩了一會兒後旋即不見蹤影,巫師來去總如風,還捲來幾片落葉製造到此一遊的痕跡。

  西方逐漸有黑暗籠罩,貪婪招致災禍,望都靈六世仍然記憶此話。

  日常活動一如往常。

  起床後訓練、沐浴換衣處理政務。這幾件事都省了與你親暱的時間,效率變得極高,於我卻似乎是少了平淡而極重要的一件事,悵然若失。

  最近不需接見外客,我都帶著小傢伙待在政務室,他正是精力十足的時候,爬上爬下;玩累了不回房間,硬擠在我腳上睡,通常,會睡到我將他抱回房間。

  他總是黏住我不放。加里安與其他代為照顧的夫人都曾經表示,他沒有見到我就會有些不安,常常問你何時回來。

  但小傢伙極少在我面前這麼詢問。加里安認為小傢伙是在體貼我,這使我略感憂心,他不應該煩惱這個,應該要更毫無顧忌、符合年齡地說話。

  猜測也許是因為長時間看不到你的影響讓小傢伙心情不好了,而我也是。

  就是,早點回來。

  你的,

  瑟蘭督伊

  《隨信附:綠葉致洛基》

  媽咪,

  謝謝你!烏鴉先生們好大!好圓!胖得飛不起來。

  牠們說了好多我沒聽過的故事!大多是你和你兄長以前幹過的蠢事。

  我昨天第一次見到有鬍子的人!他看起來好老鬍子好長,看起來灰灰的衣服也灰灰的!整個人都是灰的大概很久沒洗澡。

  加里安說森林外有很多有鬍子的人,我以後會常常看到。烏鴉先生們說媽咪的哥哥也有鬍子,是真的嗎?以後我也會有鬍子嗎?

  我還有看到剛出生的小嬰兒,好小好軟。

  我想媽咪了,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親親抱抱。

  綠葉

  《隨信附:綠葉致洛基(加里安代寫)》

  領主閣下,

  黑暗裡有模糊顫動的光。

  有時很多、有時只有幾個小小的光點,有時伴隨著聲音。那些聲音大多是讓他可接受的,偶爾他會感到舒服與安心。

  「加里安,國王在哪?」這些是……可以接受的聲音,不會讓他感到煩躁。

  「接見矮人呢。聽說矮人在伊魯伯建立了一個新的王國,派使者來打招呼。有什麼事?」

  「有點……關於王子的訓練方向,必須向國王報告。」矮人,和王子。他對矮人沒有興趣,他記得王子,王子的語調一向活潑,是聽了會高興的聲音。

  「我記得之前你說王子完全跟得上進度。」

  「當然跟得上,你能想像陛下和普通士兵一樣受訓嗎?菁英和普通士兵接受同樣的訓練,只會浪費他們的天賦。」

  「真高興聽見的是稱讚。請到政務室外等一會兒吧,陛下交代過,王子的事向來優先。」

  然後有一陣子都沒有聲音,他很習慣如此,這裡是一個安靜的地方。

  「……我希望不是聽到那個小惹禍精又闖了什麼禍。」

  這個聲音響起時他下意識覺得,很愉快。他喜歡這個聲音,輕輕柔柔,沒有太激烈的情緒起伏,即使不懷好意也是一種低沉柔和的調子,他聽著,無時無刻都感到舒適。

  其他道聲音都稱其為國王。

  國王。

  他想,確實很適合。

  「雖然只有您有資格這樣稱呼已經成年的王子,但,沒有,陛下,王子沒闖禍。」

  「那說吧。」

  「是關於王子的課程……」

  通常都是這樣。國王在對話裡向來傾聽的時間多於開口,偶爾開了個頭,卻不一定能聽見後續。常是交由別人開口,放任自己思考,或者沉默。

  「讓他再額外加強訓練?有必要嗎?」

  「陛下,當戰爭的號角響起,王子不僅要站在您身邊、也要有成為領導者的準備。」

  「他的訓練原本就比一般年輕精靈嚴苛,我不希望他因此感到痛苦。」

  「他是王之子,陛下。憤怒之戰時我看著還不滿兩百歲的您上戰場,而王子已經超過您當時的年紀了。」

  王之子,真是個壓力甚重的頭銜,即便特權隨之而來,他相當瞭解。

  ……瞭解?為什麼?

  他企圖細想,注意力卻又被低柔的嗓音拉去。

  「……在戰爭中淬練武技並不好受。」

  「訓練再如何艱苦,也比您當初輕鬆。」

  「……我知道。他必須足夠強悍才能站在我身邊。照你的意思吧。」

  對方在嘆息,他不喜歡聽到這聲音好似被什麼困擾著。他期盼對方再說點什麼,但一切就這麼安靜了下來。

  光影模糊重疊,他沉入黑暗……直到再次聽見不同對話。

  「父親。」

  這是另一個他喜歡的,但不像他最喜歡的國王的聲音。國王說話時他總是莫名熟悉,即使過程有長久沉默,他也樂於浸在那樣的沉默裡,一點兒也不沉悶。

  而這幾近陌生的聲音年輕歡快,他希望對方多講一些。他想知道……可要知道什麼呢?他不知道、似乎也並不重要。

  「歡迎回家。」

  「烏鴉先生們的羽毛好亂啊?」

  烏鴉?他印象中好像也有烏鴉在生活周遭……但感覺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今天牠們去陪小精靈玩。」

  「我覺得牠們又胖了……父親是把沒吃完的食物全塞進烏鴉先生的肚子裡了嗎?」

  「有嗎?還舉得起來,不算胖。」國王很明顯在帶開話題,「不提這個了,森林狀況如何?」

  年輕的聲音立刻被引開了注意力,「蜘蛛在繁殖。我們燒掉了幾顆蛋囊,盡可能壓抑蜘蛛的數量。」

  「這意味黑暗在擴張。我要知道多爾哥多的狀況,現在。」國王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他心一沉,他知道這個聲線意味著什麼。刀劍、戰爭……

  血。

  他憎恨這個。他被戰爭剝奪了太多太多。

  常圍繞在國王身邊的聲音有好幾個,過了很久他才逐漸記起他們的關係。

  一個被稱呼為王子的年輕聲音;有些常出現在國王近側,傳達與執行國王命令的聲音們;一個不怎麼常但會固定出現的女聲,聽說是因為父母雙亡被國王收養的女孩。

  父母俱去的情形不多見,似乎母親通常都會活著,或者父母的雙親仍在。那個女孩卻誰也沒有,只有國王可依。

  只是國王並沒有與誰特別親近,對周遭所有總是平平淡淡。偶有關懷,但聲音幾乎沒有太多激烈起伏。

  這樣的態度並不是不在意,他知道。國王將這個國度這些子民看得重逾性命,表面的平淡僅僅是國王無意用慷慨激昂的情緒去表達。

  他也聽得出來國王在與王子對話時,傾注了絕大多數的溫情。

  ……他為什麼會知道?

  「加里安,如果我現在問母親的事,你覺得父親會告訴我嗎?」

  當這些話飄入耳裡,他莫名對下文產生了興趣。王子的母親──理當存在、卻不曾存在的王后──他從來沒聽過這個聲音。

  驀然他對年輕的王子產生某種憐惜。

  沒有母親的孩子……

  「生日當天?恰當嗎?」

  「……不然你告訴我。」

  「抱歉,殿下,隨意討論國王的家務事相當不恰當。」

  「父親絕口不提你們也從來不講,沒有誰願意告訴我!我只記得烏鴉先生們是她送給我的。我不記得她的模樣、也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在這個宮殿裡找不到任何她生活的痕跡。她是王后,不是普通的精靈女子,這太奇怪了!」

  一點都不奇怪,孩子,是你某些理所當然的想法造成觀察的盲點,他想。

  「常理來說,這些疑問不會等到三百歲才問。等到現在,想必殿下也是有某些特殊理由?」

  「……我以前總是有一種不該問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該問,我的母親像個禁忌。」

  「為什麼現在認為可以問了呢?」

  「三百年應該可以沖淡很多情緒了?」

  是的,為什麼呢?為什麼問呢?當初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壓抑疑惑延遲至今?

  是關於愛?……還是關於恨?

  「我也不知道,殿下。有些情緒會隨時間沖淡,有些感情會永誌不忘,無論何時提起……傷口從未癒合。」

  他覺得窒息。(如果他能呼吸。)

  都是──的錯。

  ──誰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