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哨楼】山岳平平>第12章 兵分两路

  骤雨下穿整个黑夜。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张佩金驻扎的军营那边就已经有了动静。

  被干掉的那一小队人需得补上才行,他们昨夜临走已经竭尽所能把被团灭的小队扒了个精光,可仍有部分上衣帽子在战斗中有破损污渍,需得更换。

  攀崖虎自昨夜接到消息就收拾上路,雨中飞车一夜,今早就到了遮龙山。他从车上下来时正看到张佩金举着伞亲自在雨中等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由分说便单膝跪地向上一拱手道:“张帅!”

  “这是干什么!”张佩金硬是伸手把攀崖虎从地上拉了起来,“自与唐继尧云南一战后,我早已不是张帅了。”

  “您只要在这世上,就是我攀崖虎的大帅。”

  张佩金听他这一句,心下竟升腾出些感激。

  同是带兵之人,他眼看着陈玉楼一路走来,要说未曾慨叹过他手下几十万响马盗群的气魄,惋惜过他昔日云南一败再难求振作,那一定是假话。

  他自己亦经云南一败,伤了不少元气。本已打算就此不问政局,也做个当代陶渊明去采菊东篱下,抄抄佛典颂颂佛经安稳度日。可当日他见陈玉楼持扇踏入草庐中报过山头,虽眼中仍有怀疑,实则心中已在澎湃。

  同是云南一败,如果这位元气大伤的卸岭总把头都可振作,那他张佩金一个军中之人,又有什么不能?

  “好。”张佩金以掌心握紧攀崖虎双手,又道,“你们既然跟着我张佩金,那我就得尽力带你们活出个人样来。”

  “大帅,您早都带我们活出人样来了。”

  攀崖虎此言不假。

  彼时唐继尧甫一上任便为了壮大自己手中驻云南滇军,令绝大多数财力流入云南,拼命鼓吹强滇弱川的单边政策。政策之下,滇军驻外军部的军饷几乎全靠自给自足,先是有一部分逼不得已与当地响马合作,还有不少到最后只能落草为寇。

  张佩金作为唐继尧手下,恰巧被派去川贵带兵。

  他惊异于军中惨象,亲自深入川贵腹地,勘察水源兴修水利,使原本不生草木的干裂土变为保水田,这才带领滇军首先实现自给自足。

  攀崖虎仗着自己搞军械运输的身份不容易引人怀疑,打知道张佩金回转云南后便已经开始暗中联络散落于各方的人手。

  他今日所带军资刚够一个巡山小队。

  张佩金命自己手下分出二十位死士一个个都装扮妥当,按照巡山小队的制式和路线去山中将唐继尧手下的小队各个击破,今日日落之前先将遮龙山附近的剿匪小队清剿完毕,尽数换为自己人,再在日落时向已经外强中干的巡山小队大本营发起总攻,好将遮龙山彻底控制在己方手中。

  唐继尧老贼尚在昆明,就算消息当日便可传到他耳中,待他准备好大军攻过来至少也要半月之后。彼时别说探墓应当差不多了,便是退一万步,也足够他背倚遮龙山布防,据险而守。

  这厢张佩金清点人手开拔进山暂且不表,再说卸岭这边也开始了动作。

  花玛拐一早先先差卸岭众人去山间砍竹造排,又费老鼻子劲把同住的邬罗卖从床上拎起来,望着邬罗卖一头乱发睡眼惺忪,转念想想还是独自去叫陈玉楼。

  他刚搁门上敲了那么一下便给屋门敲开一条缝,隔着门缝看到的还不是自家总把头的背影,而是隔壁搬山魁首的,还露了大半个肩膀在外面。

  这可真是——

  夭了寿了!!!!!!!

  花玛拐心说亲信也是太难当了,当下就只想把自己俩眼珠抠出来转身跑路。

  “拐子?”陈玉楼听到动静,试探性问了一句。

  “哎哎哎,总把头!”花玛拐闻声转身,脸上挂起个僵硬地微笑,“我——我就是看看您起了没……”

  “诶!拐哥!”托马斯突然从后厢探出个脑袋。

  花玛拐:?

  “拐子,我看你气色不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鹧鸪哨言语间转头,正对上花玛拐,见眼前人面色发白,便就此打量了一番。

  “没,没有,就可能刚才过来走地有点儿急了。”花玛拐打个哈哈,心说当然是心口不舒服,大清早从门缝里看到这场面能舒服得了吗。

  “内个,拐子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坐过来打一针。”陈玉楼暗自松了口气。

  花玛拐:?

  “不——不必了吧——”

  他虽然还没搞清是什么情况,但见陈玉楼虽然看起来面沉似水,可一双手指尖都搓红了,求生本能就已经暗示他此处应当拒绝。

  “别介,见者有份,脱吧。”陈玉楼大手一挥不由分说给花玛拐拉下了水。

  他完全不知道托马斯要给自己扎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心里正七上八下,已经攒来了鹧鸪哨,现下多个花玛拐自然多一份安心。

  “不是,这么着才脱的啊!”花玛拐这才搞清楚事情原委,现下就是非常后悔。

  “那还能是什么啊?!”陈玉楼原地涨身。

  说话间托马斯举着针管就从后厢出来了,还在这个时刻显得非常神气地单指弹了弹针管中的小气泡,手向这边排排坐的几位一划拉。

  “你们几个,谁先来?”

  ——静默。

  “那就陈老大。”托马斯举着针管向陈玉楼踱去。

  “不是等等,老大,这怎么回事?”花玛拐见这洋人举着针就要扎自己老大紧赶着先拦。

  “害,这位马兄知道我们今晚要下墓,一早就说要先打好预防针以防下墓后受伤伤口感染——嘶——”

  托马斯逮着陈玉楼说话间放松精神的功夫,一针扎了上去。

  “诶呦——”

  这边花玛拐与鹧鸪哨看那一下感同身受各自偏过头,花玛拐还没忍住叫了一声。

  “呵呵,”陈玉楼一针扎完仍在紧张,只得干笑两声,“放心,不疼。”

  鬼才信你。

  这边排队等扎的两位异口同声腹诽。

  托马斯看他们这反应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且理解不能:“你们都是下过墓打过仗杀过人的人了,这针头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也怪吓人的。”花玛拐盯着在托马斯推送下冒出一颗圆滚滚水珠的针头心有戚戚焉,“马兄,你那明明就是个生化武器。”

  托马斯自然听不懂生化武器是个什么新鲜词汇,只管一溜扎过去,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这边一干人扎针完毕同行至山间竹林,正见遍野都是卸岭众人正在砍竹制筏。

  “陈兄,若探墓的只你我三人,外加灵鸡公与张参谋,一张竹筏就够了。可若是卸岭与张参谋麾下众人都要陆续下墓,放筏子变数太多,得想想其他法子。”

  鹧鸪哨素来独行,现下见卸岭满谷的人砍竹心中多少生出点惋惜之情。

  陈玉楼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让这许多人伐竹并非完全要制筏,而是想类比蜈蚣挂山梯那般,将一块块竹筏在水面连起来做出条可通人载物的浮桥。

  “你我五人再加上花玛拐,邬罗卖和几个老张的人,可以乘筏先行探路,卸岭与滇军其他人靠栈桥赶上与我们在虫谷那侧汇合便是。”

  鹧鸪哨点点头,再不多言此术,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向托马斯。

  “你们洋医生有没有遇到过血液随时间逐渐变黄,在四五十岁就去世的病人?”

  “没有实际见过,但算是比较少有的病人,所以听到过。”

  “可有破解之法?”

  “据说是因为细菌入体后,影响了血红蛋白吸收氧气的能力,久而久之人获得的氧气越来越少,最后全身器官衰竭死掉。病因是知道了,但一直没有人被治好。”

  “好。”鹧鸪哨只好又把一颗心放回胸腔里。

  “哦!原来你的血是因为这个——”托马斯不解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自己前后思索一番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原先在黑水城中见过他吐出的血液是金色。

  陈玉楼独自觉得呼吸一滞。

  他虽在旁一言不发,却将二人对话真真切切刻进了脑子里。

  怪不得鹧鸪哨一旦提及雮尘珠就彻底变得油盐不进。

  倒斗寻宝对他陈玉楼来说只是个锦上添花的事,若能升棺发财自然最好,若是发不了财,还有其他可以填补。可对鹧鸪哨来说,是别无退路地求生。

  而他听方才托马斯的口气才知,现在可供鹧鸪哨求生的时间也不充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