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在臂弯里捂了许久,晓星尘的身上总算有了些温度,薛洋这才坐起身,伸脚撩了撩地上那摊金星雪浪袍,眉头皱了起来。

  他走得太急,来不及换下这碍眼的衣裳,便只能起身,去翻找以前留在义庄的旧衣裳。

  可薛洋发现从前的旧衣裳都小了,这大半年来他的个头蹿高了许多。

  他只好寻了晓星尘的衣裳来穿,居然刚刚好。

  仿佛又回到从前和晓星尘一起在义庄的日子,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晓星尘没有中毒,只是失血太多,内伤过重,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薛洋提着篮子去街市,转了一大圈,也没买到菜,这才想起来,大过年的商户是不开门的。

  他随意挑了户人家,钻到后院偷了两只鸡,又从菜园子里拽了许多白菜萝卜,他做这些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可,这是义城,是离晓星尘最近的地方。

  若是道长知道了,大概是不乐意的。

  薛洋想了想,又觉得无所谓,可临走还是掷下个银锞子。

  又到医馆门口一通狂敲猛踹,终于把铺门踹开。

  “又是你?”老郎中大惊,嘴边儿的怨言全在薛洋恶狠狠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地咽了下去。心里却憋屈极了,这位煞神一年前差点没把他这医馆给拆了,今儿这遭又不知要做甚?

  “补药,好药,补血调养身体的!”薛洋沉声丢下一句。

  老郎中一阵错愕——补药?又是补血的补药?前一回伤的是那白衣道人,这一回又是谁?

  薛洋朝他横了一眼,有些不耐烦:“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哎,是是,您等等!”老郎中回过神,连忙奔向柜台,抓了好些益气补血的补药,双手奉上。

  直到薛洋走远了,老郎中才敢擦擦额头的冷汗,忽觉眼前飞来一物,啪嗒一声落在脚前,仔细一看,是锭银子。

  回到义庄,薛洋将去岁没有用完的碳饼寻了出来,把碳炉子点着。

  火气渐渐氲散开,屋子里总算暖和起来。

  炉子上煨着鸡汤,浓郁的香味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

  薛洋盛了一碗,搁在桌上晾温,便凑到晓星尘耳畔轻语:“道长,饿不饿,要吃饭了……”

  薛洋用勺子舀了鸡汤喂到他唇边,却喂不进去,汤汁顺着他的嘴角往外流。

  薛洋也不气馁,舀了一勺含在自己嘴里,然后俯身贴住他的嘴唇,一点一滴地渡进他口中。

  喂得很慢,好在晓星尘能喝完。薛洋如法炮制,用口将菜粥一点点地渡给他。

  菜粥粘稠,对于如今虚弱的晓星尘来说要难吞咽一些。

  薛洋耐心十足,小小的虎牙轻撬开他的牙关,用舌|头一点一点地将米粒拨进他的口中,又小心地抵着他的舌|根让他咽下。

  傍晚,他把从前中秋节得来的灯笼点亮挂在屋檐下,那点昏黄的火光,到底让义庄有了些活气。

  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

  夜深了,薛洋依旧脱了衣裳,窝进被子赤|身搂着晓星尘,一点点地感觉他的身体回暖,气息也越来越平稳。

  第二天仍旧如此,夜晚同寝,白天他砍柴烧水,煮饭煮药,然后再一点点以口相渡,周道细致地照料着他的所有。

  直到第四天,薛洋将一点点鸡肉嚼碎喂他时,晓星尘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薛洋并没有察觉,依旧如故。

  第五天,晓星尘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整个人已经没有了那种灰败之气。

  每次薛洋用口渡食给他后,他的面颊上还会有些红红的血色,给薛洋一种他即将要醒来的感觉。

  可,晓星尘还是没有醒。

  薛洋却知道,晓星尘迟早是要醒的。

  他坐在床沿,紧扣着道长的手,一动未动,似乎在沉思。

  垂着眼睛,紧抿嘴唇,英俊的面容隐隐透着狠绝煞气。左手握拳搁在膝头,一直隐忍着,最终做出了决定。

  又呆坐了片刻。

  薛洋才侧过身,给道长扎上干净的蒙眼白绫,仔细将被子四周都压实。

  起身,脱下晓星尘的衣裳,叠整齐放回原处,重新换上金星雪浪袍。

  不紧不慢地将所有的东西都回归了原位,仿佛从不曾有人来过。

  薛洋想了想,还是没有灭掉炉子里的火。

  这样的温暖,他有些不舍得。

  做完这一切,他来床前,俯身贴上晓星尘的唇。一个深吻,极尽缠绵悱恻,疼惜留恋。

  然,此际,他与道长,尚无面目相对……

  退到门外,薛洋将木门阖上。

  外边积雪还没有化尽,寒风凛冽。这金家的金星雪浪袍纵然再华丽,却不甚保暖。

  薛洋耐得住痛,却耐不得冷。

  冷的感觉是从心里渗出来的,让人颤抖哆嗦,空空荡荡,简直叫人生无可恋。

  薛洋抱着胳膊,从角落里找了一些稻草和毡布披在身上,然后人就窝在避风的墙角处。

  他还不能走,他得守在门外,等到道长醒来能走能跑才行。

  可薛洋不知道的是,此时躺在床上的晓星尘正艰难地侧过头,面对着木门的方向。

  一动不动的,似乎在认真地听什么。

  一只手吃力地抬起,轻轻地覆住自己的唇,又仿佛在想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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