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翻阅着部下们呈上的报告,从各处送上来的情报非常大量,经过密码转译后在桌子上叠成了一座小山,他往往必须快速过滤掉那些没有用处的消息,拣选看来有诡异之处或可利用的情报,甚至零星的小型街头示威抗议,都会比表面上来得更重要,国内人民的抗争有时会比国外军队进攻还要可怕。

  这些情报每一天都从各个设置在欧洲各国甚至是远至俄罗斯的情报站点送到阿诺德的所在,在各站都有一人负责将消息译码与编码,而这些人也就是阿诺德的直属部队,可说是亲信,传递情报的事情绝对不会委由直属部队以外的人进行,他们每个人也都拥有代号密码,为了证明传讯者是当人,在传递讯息前必须传递个人特殊的密码,若在受敌人逼迫下不得不传递虚假情报时,也同样有特殊的密码向总部说明这个危险的情况,而那时的情报将一律不被接受。

  每一日阿诺德身边的辅佐者,库萨卡上校会亲自将总指挥官的所在的传讯地点传给各个站点,将情报汇整到这个地方,传送讯息的频道每天都会变换,因此就算敌人探听到频道的编码也无法知道阿诺德所在的地点。

  「都是些没有价值的消息,」阿诺德将那一张张输有讯息的纸条丢在桌上,库萨卡则慢条斯理的整理,「只有巴黎稍微有些动静,那些社团说不定会和以前的巴黎公社一样集结起来,让他们继续观察是否有人在提倡类似的想法,不需要打草惊蛇。」

  「是,我会交待下去。」

  库萨卡收拾好东西,恭敬的行了个礼打算要退出门时,阿诺德却突然叫住他。

  「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您是指泽田纲吉吗?目前正按照指示待在房间,不过有向部下们询问指挥官的行踪,似乎很想见您一面,我想他不太适应被关起来的生活吧。」库萨卡回答。

  库萨卡第一次看见泽田纲吉时,是那孩子与阿诺德谈话的时候,他正巧去请示阿诺德有关情报人员调动的事情,当时的景象令他相当惊讶,他从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普通人能够如此冷静地与总指挥官单独相处,而没有露出丝毫畏怯,何况是像泽田纲吉这样年轻的孩子。

  有时候阿诺德那不近人情的冷酷常会使人退缩,即便是日日相处的部下们也有不少人评价阿诺德没什么像人类的感情,但长年待在阿诺德身边的库萨卡知道那并不正确。

  「针对他的调查似乎已经有段时间了,还没有任何情报吗?」

  「这个…因为您给卢卡斯中尉的照片,那是在西西里岛上照的,恐怕需要花个几天的时间吧。」

  「西西里岛的人大老远的来到安达赫治不是探亲就是度假吧,旅行路途如此遥远,看来他说他们在各处都有房子的事情应该是不假。」阿诺德起身,看完了大量的讯息之后就算是他也会觉得疲倦,他考虑着去探望一下那个孩子,随后就回房稍做休息。其实这几天询问下来,他觉得泽田纲吉这个人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甚至觉得将他带回来这里的部下太过轻举妄动,反而暴露了他们的据点给一般平民知道,使事情变得复杂。

  这时,门被敲响了两声。

  卢卡斯走进来,看上去表情稍显激动,他的两颊鼓起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一吐为快,他慎重行礼后,马上将一份资料递给阿诺德,阿诺德拿在手上最先看见的是一个男人的照片,而那个人长得酷似泽田纲吉,也正是纲吉拥有的怀表中站在他身旁的男子。

  「这个人名字叫做Giotto.彭格列,」卢卡斯说,他慌慌张张的从下方抽出了另一张画着某种标志的图样,看起来是家徽,「彭格列家族,是西西里的一个黑手党,从当地民众组成的自卫队发展过来的,这几年来势力越来越大,就连南意大利也有他们的组织分部,稍微调查了一下后,发现这个黑手党很不得了,彭格列成立不过5年,现在已经是南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家族。」

  「彭格列…」阿诺德沉吟,他之前就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像在哪里听过,但当卢卡斯提到『家族』这个字眼时,他脑袋浮现一个遗忘已久的事件,果然,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家徽,也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家族的名字,「彭格列,就是之前和和威洛中将交涉,把国家抓到的犯人给私自放走的那个家族吗?」

  「这、好像是的,」卢卡斯有点不知该如何启齿,那件事情对他们而言是一件耻辱,当时他们并没有很关注是谁要求放走他们利用管道抓住的军火走私贩,那个家伙将在交易者之间听到的情报泄漏给了意大利政府,「……就是这个家族,他们和威洛中将交情不错,和一些官员们也有连系,我是这么听说的,这个黑手党家族不只是在西西里活动,在欧洲各处都有落脚点。」

  看见阿诺德的表情变得阴沉,而身边的气氛也逐渐被寒气冻结,卢卡斯匆忙地说下去。

  「而这个人,Giotto.彭格列,就是他们的首领。」

  「这个人?」阿诺德看着照片,男子虽说比泽田纲吉年纪更大,但也不会超过30岁,他一直以为能够某种程度动摇政府和军界的人应该会更年长才是。

  阿诺德对于那次事件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毕竟是他们好不容易抓到的犯人,却在政治操作下轻易的放回原处,那之后便销声匿迹了,当时他并没有特别关注前来要求释放的谈判对象是谁,因为那时他们只是间接地听到了那个人被放回去的消息,直接跟彭格列家族洽谈的是威洛中将,也因此后来他们与威洛中将的关系变得十分恶劣,对方也对于谍报部没有什么好感。

  「那么,这个人和泽田纲吉是什么关系?」

  「关于这件事情,泽田纲吉应该是彭格列首领近期带到身边收养的,对外说明是以弟弟的身分放在身边,但是否真有血缘关系就不得而知,只是有听说彭格列首领相当重视这个亲人。」

  阿诺德又看一会儿手中关于彭格列的资料,尽管只是些基本的背景调查,不费什么功夫就能打听到这种程度的情报,但光是看见彭格列陆续着手的各种产业投资,以及与之交往的对象,就会知道这个家族正不断扩张,即使发源地是在遥远的西西里岛,本身并不会对意大利之外的国家有太多干涉,却也不代表完全不会对德国带来影响。

  黑手党也是和军火商、走私贩以及那些黑市买卖的人相处最为密切的组织,黑市很难进入,对军方的警戒心也强,就连阿诺德的部下也无法轻易地从那些人口中套出讯息,然而在地下黑市中流动的消息却都是最为隐密、最深层的,从无聊的琐事到最黑暗的犯罪买卖都会在黑市中流传,更别说这些情报各自都有看守者存在,就连阿诺德想要接触它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听纲吉说Giotto这次来到这个城市是为了跟人见面,很可能也会和这里的地下情报提供者接触。

  这不失为一个值得利用的良机。

  「有查到他们现在的落脚地吗?」

  「是,在这里,我请部下去那附近询问了,很简单的就找到他们,看起来并没有极力想要隐藏,他们这些人在那个社会来说是很危险的一群人,没人敢挑战,所以也不害怕暴露身分。」

  「看起来,这次神赐给我们一个天大的礼物呢,指挥官。」库萨卡说。

  「我不信神,」只见阿诺德轻轻一笑,站起身来,将那些看完的资料扔回给卢卡斯,「我相信的只有靠自己掌握的机运,那孩子会出现在这里说不定也不是偶然,总之,关键还是在这个叫做Giotto的男人身上。」

  「这么说,您打算要怎么做呢?」

  「我会亲自去会会这个男人,至于之后的事情等见面后再说。」阿诺德处理重要的情报总是亲身犯险,库萨卡看见他脸上那一抹浅浅的微笑,显然不全是因为公事,而是能够接触到比想象中更复杂、危险的事情而心情高昂的缘故,在这种时候,平时冷酷的指挥官看上去就象是一个得到玩具的孩子般,充满了探索未知的好奇心。

  『别到处乱跑,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可以了,我不想你受伤』

  Giotto总是在他耳边这样跟他说,一开始他被Giotto带回彭格列的时候,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忘记了自己出生的家庭,也不记得怎么样来到西西里岛上的。他那时候和Giotto的相遇是在一场黑手党的混战之中,他自己当然是惊恐万分,搞不清楚周遭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带着伤、衣服也有着烧焦痕迹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面前,匆忙的身影似乎是被人追赶了一阵子,但纲吉却感觉那狼狈的身影仿佛阳光一样灿烂而耀眼,他不知道怎么的就伸手拉住了对方,将他拖着穿过数个巷口后来到大路,一路上都没有遇见追捕他们的敌人,最后竟意外地与男子分散的同伴会合了。

  在那阵混战结束后,那个人,也就是Giotto,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回彭格列,说要好好报答他。

  在那之后纲吉就顺理成章的住在了彭格列,大家对他很好,Giotto甚至以弟弟的名义让他留在家族中,因为他们碰巧长得很相似,所以大家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Giotto对他非常照顾,仿佛对待真正的亲人那般。

  『如果不是你出现在那里,我或许无法和同伴相见』

  Giotto对他道谢,令人安心的大手轻抚他的头发,对方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很温和、平静,能够抚平没有过往记忆的他心中所怀抱的焦虑与不安。虽然纲吉渐渐接受自己没有过往记忆的这个事实,但偶尔也会有对某些事物或人产生动摇的心情,仿佛在那里见过他们,例如,他和G初次见面的时候,以及这次和阿诺德见面的时候。

  Giotto对于他的行动非常放任,基本上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责备,偶尔G会有点无奈地念他几句例如要纲吉不要总是跟着他们出任务,毕竟他们身处的世界很危险,但Giotto老是会帮他求情,也很高兴纲吉对于他们驻足的国家、新鲜的事物感到好奇,也鼓励他认识更多的国家与知识。

  不过Giotto对于纲吉对外界的探求只限定在他身边的时候,那接近过度保护的行为,几乎纲吉只要外出Giotto就会陪伴他,有时候会让纲吉觉得对方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但事实证明,他一出外就迷路而且还被军队给抓住,让他有点后悔当初偷偷跑出来的事情。

  但纲吉常会觉得心中有什么在骚动,总觉得自己仍然渴望着某个他熟悉却又遗忘的世界。

  这份心情他就是无法置之不理。

  待在彭格列的生活非常安稳,衣食无虞,他们虽然不是贵族却过着贵族般的生活。

  但他还是会忍不住走上街道,看着街道上的人工作、买卖,好友聚集在一起聊天说笑,孩子们在街角游戏,那充满生命力的景象特别吸引他,仿佛自己也曾是他们之间的一份子。

  躺在床上的纲吉睁开双眼,感受着日光照射房内的温暖,由于他是受囚禁之身所以不能够擅自离开这个房间,要说心中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那天见到的名叫阿诺德的男人他就不觉得那么害怕了,那个人的地位应该是所有人之中是最高的,大家都要听他的话,尽管表情看来非常难以亲近,好像冰作的雕像一般,却不会让纲吉感觉恐惧。

  对方承诺一旦查清他的身分清白就会放他回家,还会负责帮他找到返回的道路。

  这样听起来,阿诺德是个温柔的人,对个区区俘虏作出如此的保证。

  而且,纲吉认为对方不会对自己说谎。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纲吉作为俘虏也无法抗拒别人进来,于是那扇门就被推开了,而走进来的是他恰巧正在思考的阿诺德,阿诺德还是和他印象中一样,面无表情的脸庞虽然精致却没有温度,他的银蓝色双眼更令他显得冰冷,虽然同样有一头金发,却是和Giotto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说Giotto是太阳,那阿诺德就是月光吧。

  「我找到你的家族现在的落脚处了。」还在发楞的时候就听见阿诺德开口说话,「他们就在慕尼黑的中心市区,我会带你过去。」

  「真的吗?阿诺德先生亲自吗?」纲吉又惊又喜。

  「当初是这么说的。」阿诺德理所当然的说,一边在纲吉的面前蹲下来,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把老旧的钥匙,那是为了解开锁在纲吉脚上防止逃跑的脚链,「只要你的身分没问题,我会亲自送你回去,而且你的家室似乎并不简单,我也不能轻易让部下们随意踏足那种地方。」

  纲吉对于阿诺德蹲下亲手为他解开脚链的行为很吃惊,他和Giotto在一起时曾拜会过不少军官或者政客,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不会降贵纡尊的做这类事情,但阿诺德用手指轻轻碰触他那不算非常干净的脚时,动作却丝毫没有弄痛他,甚至比当初为他铐上这链子的部下们都要来得轻柔。

  他有着非常修长的手指,纲吉心中忍不住想,一瞬间他着迷于那双手的动作。

  「彭格列家族。」阿诺德松开了脚链后观察着纲吉前后动着酸痛的脚踝,并没有因为那个词而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那无关紧要,「他们是黑手党,同时也是西西里甚至是南意大利势力最大的家族,而你是那个家族的一员。」

  「啊…嗯,好像是这样呢。」纲吉的表情突然有些许的惆怅,没有一丝张扬或夸耀的想法,「抱歉我没有之前提到这点,我只是想这也许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但是,虽然是黑手党,Giotto他们不是外面说的那么恐怖的人喔,大家都很温柔的,」然后他对着阿诺德微微一笑,「您见到他们的话肯定也会这么想的。」

  「我会让部下把鞋子带来。」阿诺德说,「不然也无法出门。」

  「欸…啊…谢谢……」

  「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吗?」阿诺德问,纲吉面对那个问题懵懂的摇摇头,「那么就准备一下后启程吧,我在门口等你。」

  「欸,现在吗?但是——」

  「除非你还想继续待在这个地方,」阿诺德身上穿着的确实是外出服,他在前来纲吉这儿时就已经换好了装束,这时他一边套上随手携带的黑色长大衣,所有扣子都扣上不漏一丝缝隙,令他的背影显得更加修长,「穿好鞋子后就下楼来。」

  「是、是!」

  纲吉目睹着阿诺德自顾自转身离开的身影,直到对方出去后还久久不能平息这份惊慌。

  没有多久他就听见阿诺德的部下带着他的鞋子进门的声音,当他套上那双久违的皮鞋时,心想着总算可以回到熟悉的地方,并且从这样的牢狱生活解脱,嘴角便不受控制的上扬。

  在那之后,纲吉和阿诺德同乘一台马车往慕尼黑的市中心驶去,纲吉一路上看着窗外的街景,而阿诺德则是观察着他,纲吉似乎对于什么都很好奇,这对一个14岁的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奇异的事情,只是那份直率与粗心大意并不像个身于黑手党家族的人。

  这时,阿诺德才想起了一件事情,从口袋中掏出了第一天他从纲吉那里拿到的怀表,他将那递给了纲吉,纲吉马上高兴地收下了,咧嘴傻笑。

  「你和彭格列的首领的关系似乎很亲近,这个也是他送给你的吗?」

  「嗯,但不只是我,Giotto他对于信任的伙伴都会给予这个怀表,他说这是为了铭刻我们在一起的重要时光,这个怀表是家族重要的信物,所以绝对不可以弄丢的,谢谢阿诺德先生替我保管。」纲吉将那小心翼翼的收进口袋里头,这时候口袋中的另个东西却被挤了出来,「啊啊。」

  那银亮的东西发出清脆响音,在车厢地板上滚了几圈,最后是阿诺德弯身捡起。

  「戒指?」而且不是普通的戒指,看起来非常精致,「这也是信物吗?」

  「嗯,」纲吉点点头,对于阿诺德的问话他都没有迟疑或说谎,「不过这个和怀表有些不同,是Giotto特别为我打造的戒指,不是一般的金属,您看。」

  他拿回戒指后马上套在右手的食指上头,闭起眼睛一会儿后,从那戒指上冒出小小的橙色透明火焰,那奇异的景象让阿诺德瞪大双眼,即便是他也无法不为此惊讶,他刚刚捡起戒指时曾利用极短的时间仔细检查过,除了雕工精细外那就只是个普通的戒指,没有藏着任何机关,更不可能凭空生出火焰。

  见阿诺德的表情,纲吉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一份自豪。

  「这是彭格列家族才有的火焰,Giotto也会使用,透过特别制作的器具就可以依据内心的想法生成这样的火焰,虽然不用戒指也可以,但我的话因为力量不够强所以只能用这个。在家族内传说只有拥有彭格列之血的人才能够使用,Giotto利用火焰战斗时的姿态很厉害喔,又强大又帅气。」纲吉说着,一边温柔地注视那小小的火焰,「这也是我被承认是Giotto亲人的原因之一,即便我没有彭格列之血。」

  纲吉苦笑,当时失去记忆的他很渴望能够与谁产生连结,自己出生地不明,家乡也不知道哪里,所以当他得到这份证明时,被家族接受成为名义上Giotto的兄弟时,他其实很高兴。

  但是,这终究无法说服他拥有着彭格列之血,他和Giotto仅仅是在路上巧遇地,而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恰巧的事情。

  「你很在意血缘的问题?」

  「这…有血缘的话,我和Giotto就能够成为真正的家人吧,彭格列就是我的家……」

  「如果说只有拥有彭格列之血的人才能够使用这个火焰,又有什么比这更直接的证据证明你拥有彭格列之血?」阿诺德面无表情的看着纲吉,不懂他为何而忧愁,话语也几近严厉,「如果对于自己的存在感到不安非要什么作为证明的话,应该找寻的不是血缘上的关系,而是你待在这个地方能够做到什么吧——虽然你看上去没有那样的觉悟。」

  阿诺德阖上眼,难得自己这么多话。

  他厌恶看人为了没有尝试努力的事情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在提到彭格列家族时,纲吉比谁都更清楚彭格列是黑手党,却总下意识的在阿诺德提起这件事情时回避不谈,初见面那时,若真的想尽快回家最迅速的方法其实就是告知彭格列家族的事实,那么很快就能够找到落角处吧,但当时纲吉也没有开口。那让阿诺德查觉到或许在泽田纲吉的内心某处,并没有作为『黑手党』一员行动的觉悟,或者是身为黑手党就必定要承受某些风险的体认。

  阿诺德自己是个从不回顾过往的人,他不怀念自己的故乡,也不怀念曾经的自己在哪里做过哪些事情,他的目光永远都在未来,与其对于过往的自己进行探讨,不如思考眼前的道路是否是通往自已所追求的目标,他不曾想过安于现状,若有更吸引他的世界,他想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踏进去吧。

  「……说的也是呢,谢谢。」纲吉笑了出来,「阿诺德先生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不懂纲吉的『厉害』是指什么,小孩子总是容易受到一点小事就感动。

  但纲吉的表情变得柔和许多了,熄灭了火焰。

  阿诺德对那个火焰很感兴趣,只限定某些人能使用的能力这听起来虽然象是天方夜谭,由人体凭空发出火焰甚至可以攻击他人,这如果告诉了别人恐怕会笑他疯了吧,就任何人听起来都象是开玩笑,但他忍不住想知道纲吉说的话若是真实的,那么利用火焰进行的战斗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他不知晓的事情,还有许多他无法理解的力量存在。

  而这些情报往往能使他胸口凝滞的鼓动再次跳动。

  「我们到了。」阿诺德在马车于某个巨大的宅邸前停下后说,「下车吧。」

  不等车夫他便自己开了车门,纲吉跟在他身后也想要跳下马车,但踩空一个阶梯,阿诺德一只手扶住了他的手臂,看似轻松的动作却支撑住纲吉倾倒的身体,纲吉缓缓的放下另一只脚,这才终于站稳身体,在踏下地板的时候阿诺德几乎是轻轻抱起他好使纲吉双脚重新踏在地面。

  那不是个需要出多少力量的动作,却使纲吉一瞬间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体温,被温柔照顾的那种感觉让纲吉有些开心,却又想起自己已经不是该给人照顾的小孩子了,意识到自己太过习惯于被照顾的感觉,大部分要归咎于Giotto。

  或许是因为阿诺德是纲吉在彭格列家族外见到的人,不会像家族内的人们那样对待他,所以在阿诺德的面前,总觉得自己应该要表现出符合年龄的独立,而不该太过依赖别人的帮助。

  「小心一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不明白纲吉为何总可以在一些什么也没有的地方莫名地摔倒,他看纲吉的双颊微微泛红显得不好意思,阿诺德没有多加理会便撇下纲吉往前走向宅邸门口站着的看门人。

  当看门的部下看见了泽田纲吉以及他手上的怀表时,显出惊慌又欣喜的表情,他向阿诺德以及纲吉表示首领已经找纲吉找了很久,也派了不少人到街头上,却迟迟没有任何有关纲吉去处的消息,所以这几天家族内都一团混乱,毕竟重要家族成员在别的国家失踪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土地,也有被当地的组织绑架的可能性。

  部下们领着阿诺德以及纲吉进到宅邸内,通过了一片细心打理的花园,接着才进到宅邸的正门,来到宽敞的大厅。阿诺德观察这栋宅邸内的人数并不多,但从大小来判断,彭格列的财力并不容小觑,仅仅只是一个外地的据点,房子便算得上相当豪华。

  「纲吉!」没多久,一个男人匆匆地从阶梯上跑下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脸上还有着鲜红的刺青,与周边那种贵族氛围格格不入,他身边还有一些看似粗犷的彪形大汉跟着下楼,他一见到刚吉便立刻上前轻轻抱住他,「我们这几天都快把这附近翻遍了,都没看到你的踪迹,你到底是跑去哪儿了?」

  「啊…G,有点太紧了啊,那、那个,我待在阿诺德先生那里,没事的,我没有受伤。」纲吉抬起头说,他很开心能够见到眼前的人,「是阿诺德先生把我送回来的。」

  G转头看着站在一旁被纲吉称作的阿诺德,虽然是初次见面的人,阿诺德身上的某种气息却令G忍不住保持警戒,他很快将阿诺德全身打量了一遍,对方那毫无变化的表情以及身在此处也没有感受到不自在的态度显出他并非一般人,毕竟跟着G出现的还有数个看来危险的大汉,都是G的部下,普通人看见了都会对他们感到恐惧。

  「初次见面,真的非常感谢您送纲吉回来,这宅邸的主人会想要亲自见您表达感谢。」G伸手礼貌地与阿诺德握手致谢,「并且希望您可以赏脸在这里用晚餐。」

  「晚餐就免了……这里的主人,是那个叫做Giotto的男人吗?」阿诺德问着,G的表情凝滞了一刻。

  「是的,您是听纲吉说的吧。」

  「彭格列家族,你们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只是想要搞清楚这点而已。」阿诺德毫无掩饰地说,他瞥了G一眼,那眼神毫不客气,「像你们这样的组织通常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没想到会在路上捡到这个家伙,也算是一种运气吧。」

  「啊…那个,G,阿诺德先生好像是军人,所以才会……」面对突然变得凝固的气氛,纲吉匆忙的插入一句话,想要缓解这奇妙的空气。

  「您是……」

  「我是在负责情报收集的部门工作,所以对你们有兴趣。」阿诺德没打算隐藏关于自己的事情,既然放了纲吉,这些情报就算不愿意也自然而然会流传到这个家中的人耳中,因此他亲自来到这里也是为了确认他们不会将其再泄漏出去,其次就是他对彭格列家族有些兴趣。

  「我本以为像您这种身分的多少会更谨慎的。」一个轻柔声音这时候从上方传来,阿诺德抬起头看到站在阶梯上端的年轻男子,他微笑着,「但您比我想象中要来得冲动些。」

  Giotto,也就是彭格列的首领,他慢慢的走下楼,一边观察着阿诺德。

  他其实从刚刚就已经在楼上听着他们的对话一阵子了,也从他们进门时就看见阿诺德和纲吉的身影,可是G要他不要立刻下楼,而是在确认毫无危险后才由首领出面,这是他们一贯对外的态度,为了保护首领的安全,毕竟彭格列的敌人也不少。

  因此这让Giotto有许多时间观察阿诺德,光是从他的行动看来,并不难猜出他并非一般人,还有一定程度的战斗经验,性格很冷静接近冷酷,因为他丝毫没有被这座豪华的宅邸吸引,没有东张西望,没有惊讶,就好像早已经准备好预见这样的场景——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早已经知道他们底细的人,知道他们是彭格列家族,是黑手党。

  而明知道这里是彭格列家族的宅邸,却还亲自犯险将纲吉送进屋来,肯定是意有所图。

  直白的告诉他们自己是情报机关的人,一般这种人都是要隐藏身分的,但阿诺德在此刻似乎将那种规则给抛到了脑后,要不是他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不论如何都不会被俘虏或被套出情报,就是他的个性其实有那么一点渴望追求刺激,所以喜欢冒险。

  「纲吉。」Giotto走下楼后将视线对准纲吉,轻轻拥抱他,「欢迎回来,没事就好,不要再乱跑了。」

  「抱歉,Giotto,这次给大家添麻烦了。」纲吉感觉头发被拨了拨,Giotto在他的头发上轻轻一吻,并没有多余的斥责,反而宠溺的观察他是否有受伤,有时候纲吉会觉得宁可Giotto斥责他,这样他会比较有愧疚心。

  「我还是必须感谢您,不论当初是为了什么原因收留纲吉的,您将他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那么,你会告诉我你们到这里的目的吗?」阿诺德几乎象是挑衅的露出一个微笑,那是纲吉迄今为止看见阿诺德脸上最丰富的感情,而那有种奇妙的魅力,令他本来冷淡的气质中添增了一些危险性。

  「总之,先跟我喝一杯茶吧,阿诺德先生,我们再慢慢谈。」

  他们上了楼,进到Giotto的房间,这个房间充满了精致的古董装饰,一切都象是艺术品。

  但纲吉对此没有任何的拘束感,就好像已经来这个地方好几次习惯性地在沙发上坐下,而Giotto自然就坐在他的身边,G则给他们带茶进来后就离开了。

  「我们在这里只是为了找寻某个遗落的宝物。」Giotto的那句话让阿诺德皱起眉头。

  「当然,纲吉也是其中之一就是了,到这里后就失踪了。」Giotto开玩笑似的叹息,纲吉有点愧疚的垂下头,「不过,彭格列有件重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在某个人身上,我们得到情报那个人在这城镇附近出现过,仅此而已——除此之外的目的,大概就是这儿很靠近慕尼黑皇家拜仁高等技术学校,我对那里正研究的某些技术有兴趣,拜访了几位学者,所以才挑这里暂时作为藏身处。」

  「是什么东西让你这样的黑手党首领不惜亲自寻找?」

  「这个我不能够告诉你,阿诺德先生,既然你是处理情报的人,若感兴趣的话也许可以自己探听出这些细节吧,」Giotto拒绝回答,他看见阿诺德的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总觉得对方真的会去探听关于彭格列寻找着的宝物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是对你没有兴趣,你的身分说不定对我来说在往后也会成为一种助力,所以我个人很希望跟你交个朋友。」

  「哼,也就是想要利用我们军方的情报吧,但对于在地下市场流动的消息,你们黑手党应该更加清楚才是,我们这里不会有你想要得到的情报。」

  「不,正因为对方也曾是我们的一份子,还是个麻烦人物,他很清楚我们会透过什么手段来找寻他,但也许从别的管道中可以找到蛛丝马迹。这次,我们能够追踪到这也并非透过我们往常拥有的情报管道,能查到这里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但一直苦于没有其他的信息来源。」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跟我进行交易吗?」

  「是啊,你的来意应该也是如此,我说错的话请指正我。」Giotto说,然后他自信满满地一笑,「我们将知道的讯息告诉你,也希望你可以帮我们收集相关的情报,互相交换对我们彼此都有利处。」

  阿诺德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应该说他本来到这里来也是希望可以见识看看彭格列家族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以及是否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不过这件事情由对方先提出了,他就必须慎重考虑对方是否从一开始就有意利用德国的情报机关,而派纲吉假意接近他们。

  但是,当阿诺德看向另外一边的泽田纲吉。

  对方回以一个亲切的笑容,似乎打从心底希望阿诺德往后可以跟彭格列保持密切的关系,大约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后将他擅自看作是朋友了吧。眼前的这个孩子不管是从外表上来看或是考量那些与他相处的经验,都不象是懂得伪装的人,对于那种擅长欺骗的人,阿诺德往往都是很敏感的。

  「我之后会再回覆你,有兴趣的话到时候会再来拜访。」阿诺德回答,Giotto听到那个回答后笑了。

  「你似乎无所畏惧,阿诺德先生,一个人来到我们家族,先不说曾经帮助过纲吉的事情,应该也没有把握我们绝对不会动你,但你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可以安然无事的离开吧。」

  「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如果有任何人要打的话,我随时奉陪。」

  「呵,你这样的性格我似乎挺喜欢的。」Giotto说着,然后他这次非常认真地看着阿诺德,「这样问也许有些冒昧,但是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伙伴呢?」

  「伙伴?」阿诺德愣了一下,「你是说成为黑手党?」

  「大致上是这样没错,但也没有必要真的成为黑手党,只是成为我们家族的一份子,你仍然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在你喜欢的时候帮助我们。」

  「你都是这样邀请人加入的吗?如果是的话,未免太过随兴了,你甚至连我的底细都不清楚。」

  「我一直都是如此,因为具备能力的人不是每天都能够碰到,而在这些短暂时光中相遇的人若不立刻抓住机会,有些人就不会再次出现,」Giotto看着阿诺德的目光沉静而温和,邀请他的心意看起来是真实的,「所以,只要是我中意的人,我都会试着邀请。」

  「这个以后再说吧。」阿诺德也没有彻底拒绝,他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不参观一下这里吗?」Giotto这时问,他发觉阿诺德也算是个急性子,办完了正事后就没有想要久留的意思,这方面可能常常会被人认为很冷漠吧,「也许让纲吉带你参观一下,虽然这只是我们的临时基地,但你肯定能更了解彭格列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这是尝试打动我的作法?」

  「就当作是这样吧。」Giotto说,然后他微笑着轻轻拍了一下纲吉的头,「不过我另有用意,我想纲吉对于你只是来了一会儿就告别,多少有些不舍,他会希望你再待久一点。」

  「没、没这回事啦,阿诺德先生很忙,所以……」没想到自己遗憾的脸会被Giotto看光,他刚刚一直都安静的听他们说话,因为觉得不是他可以插嘴的话题。但阿诺德最后并没有正式答应Giotto,也没有保证未来会再来,他认为对方是个一旦走远了就不会回顾过往的人,那么也许今天就会是与阿诺德最后一次见面,尽管才相处几天,但纲吉知道自己接受了对方的帮助与好意,才能顺利地回到家,所以也希望有机会好好表达自己的谢意。

  「我无所谓。」阿诺德打断了纲吉的话,看纲吉的脸颊微微泛红,好像有点羞耻于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很小孩子气,这时却震惊地抬头望他,没想到阿诺德竟如此轻易的答应了,「反正我对这里也有兴趣。」

  「真的吗?」纲吉松了一口气,露出笑脸来,「那、我会努力的,虽然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熟悉。」

  「是吗,你就是迷迷糊糊的,连家在哪儿也搞不清楚。」阿诺德说,这时他的表情和与Giotto对话时的态度不太一样,嘴角挂上一丝微笑,尽管很淡,但那让他冷酷的表情显得柔和许多,那是放下了警戒心后的态度。

  「哈哈…说得也是…嗯。」纲吉抓抓头发,然后他愉快的替阿诺德拉开门,让他先走了出去,随后自己再跟上,一路上也淘淘不绝的跟沉默聆听的阿诺德搭话。

  Giotto在房内听见阿诺德和纲吉的脚步与谈话声慢慢远去,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头想着刚刚与阿诺德见面的情形,他对于这个男人很有兴趣,所以才会开口邀请。很奇妙的,纲吉总是能够跟这些外表看起来不算友善的人很快拉近关系,当初与G见面时也是如此,G可不是个算得上和善的人,他身边的那些部下也同样凶恶,但最近一向处事一丝不苟而且严厉的G甚至比他更宠溺纲吉,很多事情都放任着他,这次会失踪也是因为G稍稍松懈了。

  或许纲吉就是有办法让这些人轻易地卸下心防吧。

  虽然并没有想过要利用纲吉,但是这时他觉得如果纲吉能够成为将阿诺德与彭格列之间的距离缩短的媒介,他也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好不容易出现了让他感兴趣的存在,而且所从事的工作也会对彭格列有极大助益,Giotto认为无论如何都希望得到阿诺德这样的伙伴,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有时这些相遇就象是命运要将他们串联起来。

  Giotto用手抵着眼角轻轻叹息,微微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你是…为我带来幸运的存在啊,纲吉。」

  「阿诺德先生不考虑加入我们吗?」纲吉在介绍完平时开会的会议厅后问,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阿诺德,阿诺德总觉得那双眼睛似乎会发光般闪闪发亮,「Giotto总是说他在找能干的伙伴,今天看起来好像很喜欢阿诺德先生,我也认为那样一定会很棒的。」

  纲吉刚刚跟他介绍完了家族组织,虽然讲得逻辑不清、顺序也有些混乱,但大致上阿诺德可以理解的是,首领以及干部阶级共有四位,可说是家族中最高的位置,在其之下还有分部的干部,以及基层的部属,这结构和军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只是彭格列所拥有的庞大体系会非常需要增加干部阶级的成员,仅仅只有四位是远远不足够。

  「我对黑手党没有兴趣。」

  「那么,是喜欢现在的工作吗?」纲吉问,他并没有恶意,只是顺着心意说出了自己的感觉,「可是总觉得阿诺德先生在那里感觉有些无聊,」那句话让阿诺德愣了一下,不晓得为什么纲吉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啊,因为,我在那里没看您笑过。」

  「我不喜欢笑。」阿诺德淡淡地回答,然后走向了他感兴趣的地方。

  推开那扇门,是一个开阔的空间,很难想象后方的房间都被改装成了金属制的空房,象是大型的牢笼,但里面并没有关住什么东西。

  「这是训练房,Giotto和G他们会在这里做一些锻炼,」纲吉说着,一边抚摸墙上最显眼的一个烤焦般的巨大凹洞,「Giotto的火焰真的很强呢,要是我也可以做到就好了,也许就能够帮上家族一点忙了吧。」

  自己很不幸的不太会使用火焰,纲吉即便能够挤出一点火焰来,却无法攻击。

  至今为止大多的时候纲吉都是被保护的一方,虽说Giotto不会让他陷入危险的处境,但纲吉总觉得自己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想要在黑手党家族中生活,他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同时也希望拥有额外的能力去保护对自己来说重要的存在。

  但也许就象是阿诺德说的,他的觉悟不够。

  「那就是你说的火焰攻击出来的痕迹吗?」

  「嗯,所以这房间不用金属包覆的话,根本撑不住Giotto的火焰的,所以这里有被改造,和西西里的老家一样呢。」纲吉理所当然地微笑,却不晓得眼前这巨大的凹洞对于理解战斗的人来说是多么夸张的损坏,单凭一人之力是没办法造成这样的景象的,「我很喜欢Giotto的火焰,很清澈、很强大,绝对不会为任何事情而动摇,不过像G那样热情、充满变化的火焰也很让人羡慕。」

  「你说过只有彭格列血缘的人才能够使用火焰,那个叫做G的男人也是吗?」

  总觉得那个男人和Giotto一点也不相像,要说他们有血缘关系还真是有点难以置信。

  不过这时纲吉摇摇头。

  「继承彭格列指环的人也可以使用火焰。」纲吉说,他和阿诺德一起离开了训练房,走向庭园的方向,「刚刚忘记说了,我们家族有七个彭格列指环,戴上指环的话即便不是彭格列血缘的人也可以使用火焰,虽然使用的方式因人而异,但那个指环拥有很神奇的力量,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

  阿诺德思考着从纲吉那里听来的消息,很不可思议,戒指拥有神奇的力量,或者血缘拥有火焰的力量,大多是一些他从没有听说过也超越一般常识的信息,但是他却没有想要出口否定的意思,或许是心底的某处对于这些事情感到有趣吧,想知道更多。

  「那么,那个男人很强吗?」

  「Giotto吗?」纲吉几乎没有犹豫的点点头,「很强喔,我没有看过比Giotto更强的人。」

  「哼,是吗。」

  一瞬间,纲吉看见阿诺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和他所知道的阿诺德有那么点不一样。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头阿诺德大多面无表情,话也不多,可是刚刚的那个笑容中充满了蠢蠢欲动的兴味,似乎很想与Giotto认真比试一番,让纲吉感觉阿诺德其实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的人。

  他们不知道聊了多久,但大致上将这宅邸走过一遍后,阿诺德就告知他必须要回去。

  而Giotto也接到通知后一起出来送他。

  「这几天谢谢您的照顾,阿诺德先生。」纲吉匆忙微微弯身道谢,「被抓到那种地方去还以为自己不会再被放出来了,不过,您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所以见面时就感觉很亲切,谢谢。」纲吉的眼神中带着一些眷恋,但阿诺德知道纲吉在他身上所投射的心情是属于纲吉心中的友人,而并非自己。

  「如果有人和我长得很像,我倒是想见见。」

  「是呢。」纲吉用带着点困扰的表情回望阿诺德,「要是下次见面能够介绍给阿诺德先生认识就好了。」

  在纲吉的话才刚刚说完,G就突然出现叫走了他,好像是另外一个干部刚刚回来了,吵着要见失踪许久的纲吉一面,纲吉有点为难地匆匆赶去了,留下Giotto和阿诺德两人站在门口。

  「那孩子,」Giotto突然开口,看着纲吉离去的方向直到纲吉的身影消失,然后转头看阿诺德,「是我在被敌人追到无路可退的时候碰上的,面对狼狈而陌生的我,他却拉着我巧妙的避开了所有敌人的追击,那是很奇妙的经验,仿佛他选择的路就不会遇上任何的敌人,并且带我与失散的伙伴们会合,也救了我一命,我那时候就觉得他肯定拥有比我更好的直觉,能够分辨好坏。」

  Giotto回想时露出相当怀念的笑容,阿诺德不清楚为什么Giotto要突然对他说这些。

  他也不是对泽田纲吉这个人有多大的兴趣,毕竟他们也不过是相识数日罢了,对那孩子的印象就停留在惊慌失措的小动物以及有点不谙世事的阶段上。

  「他没有过往的记忆,连怎么踏上西西里岛的事情也全都不记得,为了让他安心我给予了他一个安身之地,但是偶尔,他会像这样觉得某个人和他曾经的朋友很相像,尽管他并不记得他们,对于这些人他很快就会变得亲近,也很容易就全心信任——而我相信他看人的眼光。」

  说到这里,Giotto直视着阿诺德,阿诺德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尽管他的态度并不强势。

  「阿诺德,我想邀请你的心意并不仅仅是一时兴起,而是希望能够缔结真正的伙伴关系,也愿意和你合作,若你认为我所提议的交换条件你也有兴趣,希望你可以再次拜访这里,给我回覆。当然,我以家族的名字发誓,不会泄漏有关你的任何情报给任何人,就算你不答应这个条件。」

  「你好像很有自信我一定会再来拜访。」阿诺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没有因为Giotto诚挚的邀情而动摇,「也许我今天不过是来探探你们的底细,回去后就会想办法赶走你们也不一定。」

  「你不会的,毕竟跟我们合作对你来说并没有坏处。」Giotto说,他微微一笑,「当然,就算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彭格列也很欢迎你做为纲吉的朋友随时来这里拜访,我们会为你敞开大门,而那孩子肯定也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