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我英同人)[MHA轰出]空気人形>第三十六章 番外② 他和他和那个男人

  这周一的例会上,绿谷才从社长口中听到了关于轰焦冻要调去总部任职一事的确定稿。

  而轰焦冻离开后,有能力接替他职务的人不是其他,正是绿谷出久。

  绿谷一番社交性的自谦发言后,器重他的社长立刻带头祝福。又一波掌声响起,腼腆的老实人不停朝周围人弯腰,轰刚好坐在身边,等绿谷坐回位置后,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气氛相对喜庆的一周会议很快结束,社长赶在绿谷离开前把他叫住,绿谷应声留了下来。无非是再提醒绿谷一遍创社酒会的时间,想必是真的很重要,绿谷自然不敢在社长面前表现出松懈的一面。

  出去的时候,绿谷看到轰还留在门口。转社时间确定后,他们得一起干好几个加班的交接工作。

  “原来前辈也要去酒会。”轰腋下夹着工作用的资料,只有两人的时候,他才能直呼绿谷的名字……这约定在确定交往后也没有改变。

  “我没说过?”

  轰摇了摇头,绿谷则给他解释了事情来由。对方很快表示自己也会参加……绿谷对此倒不是很惊讶,毕竟那人是公司的关系者,如果轰不肯去、或者说轰炎司先生没有要求自己儿子参加,他才会感到奇怪。

  绿谷提议道:“那我们周六要一起坐电车吗?”

  轰的回答也在预料之中:“抱歉,我得坐我哥的车。”

  “前辈也来吧。”轰见绿谷露出遗憾的表情,尽管目前不希望对方和自家有太多接触,可想和恋人待在一起是不需要理由的,“车上没有那家伙……你不用太担心。”

  “轰君的哥哥?”上次探病看过了对方的姐姐,至于哥哥……绿谷还是第一次听说。

  确定绿谷是真的在好奇,轰开始给他解释那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的哥哥……名字是轰夏雄,26岁的alpha,和姐姐轰冬美一样,被轰炎司判断没有从商的能力后,过着和他完全不同的自由生活,硕士毕业后选择留在学校深造,目前正跟着教授一起做各种课题。

  “即使没有那家伙的精英教育,他们也能创造出不错的人生。”

  绿谷发现轰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对方向来不会在他面前逞强,在对事物的喜好上尤为如此。

  “轰君……讨厌现在的工作吗?”

  轰疑惑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起来好像很羡慕他们……”绿谷直言道,接着温柔地给了对方台阶,他笑了笑,“因为轰君还年轻,有想做的事情很正常吧?到了我的时候就不行啦……除了自给自足,还要思考怎样给父母更安逸的生活……”

  轰老实回答“你看起来也没那么年长”,又被绿谷用年龄压了回去。之后一路上,绿谷口中的“年轻人”都没再说过话。正当绿谷认为自己又无意戳中了轰的心结,进了办公室后把文件放桌上,轰在绿谷准备离开前才开口:“我并没有讨厌现在的工作。”

  可之前和轰炎司剑拔弩张的时候,绿谷不记得轰焦冻对现在工作的态度有如此积极正面。正好,就是在这个地方。

  轰端着两纸杯热水回来,递了一杯给绿谷,“也算不上喜欢……只是比之前有动力而已。”

  接下纸杯的绿谷感觉更奇怪了。

  “我和那家伙做了交易,所以非做不可。”轰仰头喝完了热水,又把纸杯随手往桌上一放,“我的爷爷、这个公司的社长住院了,公司上层缺值得信赖的人手……因此,那家伙目前迫切希望我能接手他的工作。”

  绿谷慢慢点头,问了老人病情是否稳定后,他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要规划别人的人生,但事出紧急,他也不得不松口吧。”他握起绿谷的右手,“就算是年轻人,也知道想要获得就必须付出的道理……所以这样做能和前辈在一起,我干什么工作都是一样的。”

  “那医生呢?”

  感慨对方记忆力惊人,轰苦笑道:“你还记得那天的话啊。”

  因为是你说过的——绿谷还来不及回答,轰捧着他的脸颊浅浅地吻了过来。交往以后,他们渐渐沉迷上了嘴唇相贴的行为,只要做了就能安心。

  绿谷想,他过去多少讽刺过那些、一旦恋爱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所畏惧的傻瓜……就和现在的他们一样。

  在轰打算拉开距离前,绿谷抱了回去,手臂勾住alpha的脖颈,手指宛如那人滑进口内的软肉,他细细抚摸着后颈腺体那块触感与众不同的皮肤。即使发情期有对方帮助,现在又直接触碰alpha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绿谷身上也不会带有轰的气味。但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总感觉……我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绿谷摸着对方的脸颊,婉言道,“我比你年长,轰君可以多少依赖一下……”

  轰也不客气,即答:“那酒会的这段时间,我想和出久一起住。”

  “一起?”

  “你已经和佐佐木社长定好了?”听到绿谷否定的回答,轰摸摸头发,与他商量,“既然都搭便车过来了……反正酒店是老爸负责的,而且凭我们关系,一张床的房间也无所谓吧。”

  其实没有拒绝的理由,可绿谷多少会介意对方的家人,对方的哥哥姐姐先不说……轰焦冻应该还不知道,他其实已经和轰炎司先生有了接触……且结局算是不欢而散。

  “不用太担心那家伙的事。”轰小声安慰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之前一直是你在不断努力,为我考虑……这次应该轮到我了——我是这么想的。”

  虽然是轰冷太太的屋子,这也算绿谷第一次来轰的家里。绿谷的目的并非来登门拜访,更困于时间,没办法进去坐下来喝杯茶。但站在外头,观赏眼前这幢规模与气势都十分惊人的传统和式建筑,绿谷还是忍不住感叹了句:“市内还能有这种宅子,太厉害了……”

  轰夏雄正帮人把行李放后备箱,合盖后笑着拍了一下绿谷的后背,催促他赶紧上车。

  上车后,绿谷才觉得有点拘束,但旁边的轰冬美让他不要在意,并说这次没有机会,有空还可以再来玩,接着为了给绿谷放松心情,提了一大堆宅子里曾发生的趣事。绿谷对她和轰夏雄来说不算是陌生人,因为轰焦冻多少都给他们打过预防针——面前的娃娃脸男人名叫绿谷出久,今年二十六,是他omega恋人,已经上了好几次本垒的那种。

  “谈恋爱嘛,就是不能客气!”

  轰夏雄坐在副驾驶座上大声道,但他的热情对绿谷来说好像有点太过头。

  绿谷很快朝爱捉弄人的二哥挥挥手,他脸颊微微发红,想说点什么却又被驾驶座上的轰焦冻打断了。

  “我们谈……”

  “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握着方向盘,轰焦冻竟没羞没臊地附和。

  绿谷红着脸凑近驾驶座,赶紧打了一下轰焦冻的肩膀,再听到恋人小声嘟囔“好痛”。

  最后两人的关系成为了缓解枯燥感的唯一调味剂,期间绿谷尝试着转了好几次话题,均以失败告终。轰焦冻的两个手足似乎对绿谷出久有着超出常人的好奇,这也多亏轰焦冻的性格,硬邦邦的像块木头,也不爱说话,完全不像是会喜欢上谁、和谁谈恋爱的类型。

  一开始是简单的兴趣爱好,然后是家庭成员,到了后面则渐渐开始涉及到两人的恋爱历程……怎么认识的,最喜欢轰焦冻的什么地方,谁先告白的,在哪里,告白时又说了什么……

  “冬美姐,这里都是成年人,那种高中女生一样的问题不适合啦!”

  轰夏雄转过头说。轰焦冻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瞄到绿谷后,他忍不住弯起嘴唇。

  “出久君,我就一个问题!”

  绿谷惊慌地盯着前座的浅发男人。

  “焦冻的那活儿还不错吧?!”

  到底是谁不要客气。

  ……这下连被两人称作“闷骚木头男”的轰焦冻,都差点被口水呛到。更别说直面那样疑问的绿谷,尽管脸面上想继续维持成熟的大人形象,可害羞时本能用手臂遮挡脸颊的习惯,却一时半会儿改不掉。

  轰冬美很快敲了弟弟的脑袋,然而对方依旧在辩解说“这种问题当然要问当事人才行”。而轰焦冻在两人争执期间,喊停了好几次,可能是本人也对问题答案抱有一定程度的好奇,那些话都被更大的声音淹没了——虽然在床上,办事途中多少会听到恋人喘息着说“好舒服”、“给我更多”……但清醒时的答案呢。

  不过照顾面皮薄的对方,他还是温柔地给绿谷铺了台阶,“不用老实回答他们的问题,出久。”

  后视镜里的绿谷点了点头,争执中获得胜利的轰冬美给他道歉,问题也因此不了了之。

  到了酒店,绿谷不意外和轰焦冻住进了一间房间。拎着双人份的行李,绿谷看着轰焦冻伏在柜台上,往受邀入住的宾客名单上写上两个人的名字,又环视了一圈酒店大厅,除了意料之中的气派……

  世间就有如此多的巧合,当黑色轿车停在大厅门口,且轰焦冻的父亲从车上下来时,绿谷吓得连呼吸都漏了一拍。

  轰炎司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办好手续,准备带着恋人去指定房间的轰焦冻自然也看到了熟面孔。红白发的alpha下意识地挡在绿谷面前,轰炎司刚好和身后的秘书小姐交代完了什么,女性离开了,一股莫名压抑的气氛在他们三人之间缓缓晕开。

  “准时到了啊,焦冻。”轰炎司的视线擦过对方肩膀,轻松发现了轰焦冻背后的绿谷。

  绿谷才想起未打招呼,赶紧从轰焦冻背后出来,朝中年男人深鞠一躬。

  “我……”

  “不了,今天就放松一点吧。”轰炎司打断绿谷没说的自我介绍,“这家伙是不会听进我的话……但你知道吧,这种场合得学会避开媒体的视线。”

  绿谷读懂了轰炎司的话,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两人份的行李,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只好先给男人道歉。

  不过这个话题走势……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但轰焦冻的回答,绿谷倒是能猜到八分。

  “绿谷是我的恋人,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等你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不被媒体伤害,再来和我谈这个问题。”

  轰炎司直言道。轰焦冻自知理亏,视线从轰炎司身上挪开后,他用力抿紧嘴唇,不再回话。

  ……方才离开了会儿的秘书小姐这时候回来了,她靠近三人,且和轰炎司汇报了一下关于当晚酒会的事宜。

  “你们先去房间里。”轰炎司对他们说,又像只对绿谷一人,“别紧张,媒体还不会那么快来。”

  进房间之后的轰焦冻还是心不在焉的,绿谷放下东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回到那一张双人床前后,对方还站在走廊上,提着自己的行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绿谷能想到对方此时异常情绪的原因——即使是亲生父亲,被反感的对象训斥,自己却无法反驳,是谁都会在短时间内难以释怀。

  同样的,绿谷不否认轰炎司的话有他的一定道理。他是普通人,但轰焦冻不是。

  他慢慢靠近轰,替人分走手上的重量,如果可以,心里的重量,绿谷也是想一并替他拿走的。

  “说回来……轰炎司先生好像真的同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拉开旅行箱,取出晚上要用的、折叠整齐的一套正装,绿谷将它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准备待会一起叫酒店服务来帮忙处理上面的褶皱。

  轰摸着脖子回答:“毕竟都按照那家伙的意思去做了。”

  “后悔了吗?”

  “怎么可能。”男人终于迈开脚步,坐在床沿上,“只是想起你之前的话……我果然是个小鬼,还没办法什么事情都考虑周全……不甘心,它总是让我很生气。”

  绿谷站在轰眼前,手抬起来,轻轻抚过对方的头顶。

  “还有很多时间,所以不要着急。”轰捉住他的手腕,绿谷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一个人要是没办法的话,我们现在可是两个人啊。”

  绿谷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比出了二的手势,赶在轰回答前快速说:

  “抱歉,上次的说法是我欠考虑了。”

  轰疑惑地看着突然道歉的恋人。

  “不是年长才希望轰君来依靠。因为是恋人啊。”他低头吻了一下轰的额头,也许是还不大适应恋人间习以为常的亲密言行,轰注意到时,那人脸颊依然是红红的,“谈恋爱嘛,就是不能客气。”

  这话好像不久前才在哪个熟悉的人口中听到,等轰想起来了,心里的阴霾竟也一下子消失干净……果然喜欢上这个人真的太幸运了,假如人生中没有他的出现,没有那人带来的一系列改变,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轰焦冻简直无法想象。

  他不禁笑道,“你果然很帅气啊。”

  “很普通吧?”

  “不。”轰摇了摇头,神情还带着笑意,“像电影里的英雄一样。”

  ++

  酒会上,即使和主办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未公开的情况下,绿谷仍旧是以客人的身份入场。而听说酒会中还要在宾客面前发言,轰焦冻因此比绿谷早一个小时去了现场做准备,那人走的时候的确精神抖擞,可是正式场合前,没能耐住暧昧氛围而来了一次,边揉着腰部,边往身上套西装的绿谷只觉得后悔死了。

  但因此迟到是不可能的。绿谷带着社长给他的邀请函,提前一刻钟到了酒店内的1号会场,他在宾客名单上签好自己的名字,结束后本想着要不要去找找佐佐木社长,轰冬美拍了一下绿谷的肩膀,带着轰夏雄,两个人一起出现在绿谷面前。

  “虽然是子女,但我们和公司并没有太多关系。”招呼过后,轰夏雄和绿谷解释,“情况和你差不多,我们其实都算那家伙请来的客人。”

  “真能说呢,夏雄。爸爸刚才可是要你去帮忙陪客哦。”

  “让他一个人去吧。”轰夏雄拧起眉头,表情不算友好。

  其实是无所事事,才想碰碰运气来门口找绿谷,顺便把他带进正在后台的木头弟弟身边。轰冬美一边解释,一边将绿谷领进了打着宾客禁止标语的红线区内,那儿有一些请来的、待会儿要在台上表演的艺人,绿谷还认识其中的一些,而绕过他们,绿谷看到的是正和会场的总负责人确认细节,认真工作着的轰焦冻。

  人果然还是有点干劲才好,绿谷感慨。更别说他注意到对方的契机,正是那副努力往前的样子啊。

  实在不忍心打断他的工作,明明恋人就在眼前,绿谷还是和两人道了歉,一个人先从后台退了出来。

  而刚出来不久,广播里传出欢迎宾客入场的通知,一路上被穿着正式的工作人员指引,拿了礼花和邀请卡换来的小纪念品,绿谷才算真正进了所谓的创业50周年酒会中。

  周围都是不认识的脸孔,交谈的内容也一概不知,这现状对绿谷来说无可厚非。虽说社长让他在里面锻炼自己,可毕竟是第一次,没有合适的敲门砖,他也不好去谁跟前班门弄斧……

  绿谷坐在观赏席的角落,慢慢喝着手里的彩色鸡尾酒。还不到表演的时候,台上乐队正为酒会奏响合适的背景乐,他旁观那些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为了共同的话题而不断交谈的陌生脸孔,打算积攒了一定经验和勇气,才去插入那些他过去想都不太敢想的对话中。

  这期间,代替了还在病院里的父亲,作为公司的临时会长的轰炎司出现在大众视野间。他身后跟着秘书小姐,身着珍珠白长裙的轰冬美,还有之前态度不好地说不过是来当客人的轰夏雄,以及即将要成为舞台中心人物的轰焦冻。几人走了段距离,参加酒会的宾客将他们围住,巧妙地控制着不会失礼的距离,纷纷了送去自己的祝福。

  祝福的真实性不得而知,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等一的温和有礼。绿谷眼尖发现,即使是这种情况,轰焦冻依旧我行我素地绷着一张脸,有反应也不过是点头,独特表现和周围人形成鲜明对比,加上生来俊美的一张脸庞,都令他在人群中凸显出来。

  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绿谷视力不错,远远地,也能盯见恋人偶尔才开合几下的嘴唇——况且,就算听到了,凭他的阅历,也完全不懂其中的内容……

  虽然一直没想去在意,但并不代表不会在意。

  “我还真是和厉害的人交往了啊……”绕着轰炎司的人群渐渐稀疏,绿谷含住杯壁,为自己找着台阶,“这情况,换了谁都会有危机感吧。”

  而且轰焦冻和自己的恋爱关系并未公开。这种情况下,还会出现的场面,自然还有那个。

  “哦。”女性出现后,绿谷打量着感慨,“真漂亮……”

  倒还没有因此自卑,因为他还能用交往前发生的一切,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轰焦冻不可能轻易变心——他可是把所有的选择权都给了轰焦冻啊,如果对方真的心思轻浮,何必要昧着良心,迎合什么“新命运之人”的说法……

  可是,所有问题都能用爱来解决吗?

  他们现在无阻隔地在一起,说白了,都是轰焦冻向轰炎司妥协的结果吧。而不被所有人祝福的感情,只有一人付出来维持的关系,真的能够长久吗?

  绿谷将杯中饮料仰头饮尽,擦了擦嘴角,视线远处,轰焦冻刚好从轰炎司身边离开,alpha扭头就走的动作利落得不行,宾客尴尬地对着年轻人的背影笑笑,轰炎司也跟着他,无奈地笑了起来。

  果然,父子之间紧张的关系是没办法轻易解决的难关啊。

  绿谷把手上的玻璃杯交还服务员,他拿了吧台的小餐点回来,舞台前的灯光又忽然转暗。随着人流回到观赏席,绿谷发现,他本来的软椅上坐了陌生人,于是只好去所剩不多的空位上找相对不瞩目的位置……坐下来后,右手边还空了个座位。

  绿谷嚼着餐点里的沙拉,心想他晚上不仅没吃到饭,下午还被拉着激烈运动了一番,现在饥肠辘辘,酒会上竟还找不到饱腹感强的食物。

  ……好想吃猪排饭。

  ……冷荞麦面也不错,但肉类明显更好。

  “这位置有人吗?”

  光线不充分的情况下,绿谷看不清那人面貌,反正是不认识的人,他随意地摇摇头,说了声“请坐”。

  “谢谢,其实我刚才找了你很久。”

  绿谷懵了,含着餐叉,盯着对方好久,才在偶尔闪过的亮光中分辨出了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然后惊得一颤,“轰、轰炎司先生?!”

  “刚才就发现了,你好像一直在盯着我们。”轰炎司直言,“你是……绿……山?”

  “绿谷,绿谷出久!”绿谷把盘子放在腿上拿出名片,他想站起来给,又怕影响后座的宾客,只好把头压得极低,“这是我的名片……刚才没能注意到轰先生,真的非常抱歉!”

  “没关系,放轻松点。”

  “……谢谢。”

  轰炎司接下他的名片,看了一眼,随手塞进外套口袋里:“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静冈的分社吧。”

  绿谷没料到对方说话开门见山,但他也意外,轰炎司居然还记得快半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时他和轰焦冻还不是现在的情侣关系,谎言也还未解开,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且听到两人争执纯属偶然……绿谷还记得,倘若他晚一步出现,轰焦冻会因为自己父亲举起的玻璃纸镇而受伤,现在回忆起来,绿谷还有点儿后怕。

  绿谷“嗯”了一声。争执过后,他和轰炎司不再有联系,能知道的也大多是通过轰焦冻转述,而一想到男人过去的所作所为,对象又是正在交往的恋人,从小生活在幸福家庭、有温柔双亲疼爱照顾的绿谷自然做不到置身事外,但是他不敢看旁座的轰炎司,也不知接下来能说什么……

  “在你心里,我一定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绿谷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没有那么想过……”

  “不用客气。他肯定什么都和你讲了。”轰炎司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第三者的过去,“我做过的事,让焦冻一直不把我当父亲,而是仇人看待。”

  “即使现在来自责,在他们心里也是荒唐可笑的吧。”对特意回头问候的宾客点头示好,轰炎司直视前方,眼睛却好像在注视更遥远的过去,“但是也明白,我对妻子……对那几个孩子的伤害,实在不能凭简单的道歉一笔勾销。”

  绿谷仔细倾听,作为开场的乐队演奏结束,一直被幕布罩着的舞台此时终于有了光亮。两位司仪出现后自我介绍了一番,鼓掌声响起,跟着拍手的绿谷却不太记得他们的名字。

  他被轰炎司彻底分走了注意力,不明白为何要找无关者的自己说这些话,但是他意外地能够理解……有时候,简单的道歉反而是最难以说出口的语言。

  绿谷摩挲着手里的餐叉柄,回忆起过去的经历,他忽然坚定道:“可是轰先生不尝试的话,什么改变都不会到来……我是这么认为的。”

  “尝试吗?”

  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轰炎司笑了一声,“……真是唐突的建议。”

  绿谷自觉话语冒犯了对方,对轰炎司道歉。

  舞台到了介绍相关人员的环节。

  之前有过彩排,轰炎司在女性司仪提及自己的时候,双手拍拍西装下摆,利落地从位置上站起,一束灯光迅速集中在他身上,将这位背负了一整个企业的中年男人凸显得尤为伟岸且自信满满,轰炎司接受了在场的掌声,在音乐声中同在场的宾客们鞠躬致意。但是轰炎司一开始便没打算让这次酒会的中心人物变成自己,流程过去,他很快坐了下来,除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重新坐下的轰炎司变得安静,绿谷反倒松了口气,庆幸他和轰炎司的谈话就此草草结束。

  可是,紧跟在轰炎司的介绍之后,轰焦冻走上了舞台。

  绿谷没有看过彩排,对于轰焦冻的出现自然感到意外。踏上舞台的第一步,身着正装的轰焦冻展现出了和方才年长者完全不同的气势,年轻富有活力,他在后台又换了一次造型,大半刘海后梳的发型设计,修身款的三件套浅色西装,凸显出男人在外貌身材上的绝对优势,然而表情上依旧没有太多改变……至少在绿谷眼中,轰焦冻已在极力收敛身上那股不由自主会散发出的抗拒气息。

  “初次见面,我是轰焦冻。”轰焦冻接过话筒,沉稳富有磁性的嗓音经过电流传遍会场,“很感谢在场的各位,能参加这次由我社举办的创社50周年酒会,这是我社的荣幸。请让我以本次酒会的总负责人、以及本社常务的身份,向各位表达我社最诚挚的谢意。”

  绿谷仔细想过,他还真不能对此时的情况太过吃惊。交往之前,他就目睹了轰焦冻疯狂加班差点搞垮自己的局面,不过绿谷没想到除了转职,轰焦冻还去兼职酒会的策划一职……

  这也是轰炎司要求的吗?绿谷朝旁座的轰炎司望去。

  “我们之间的确有你想象中的交易。”轰炎司读出视线的意义,绿谷则赶忙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在公司高层需要可信赖人才的紧急关头,弃卒保帅也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他和轰焦冻的感情……是可以被舍弃的小卒吗?

  真的是这样?

  “但是,假如不计我的态度,轰先生想要从中阻扰我和焦冻君的发展,现在也可以办到的吧。”

  “比如?”

  “不……具体的我也……”绿谷想起过去陪母亲看的那些八点档泡沫剧,他暧昧地躲开,“因为我不是焦冻君,所以,怎么说才好,虽然我不认为自己会向您低头……或者在您心里,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

  绿谷看着轰炎司,不好意思地说:“轰先生,您没有这么做呢。”

  轰炎司盯着绿谷的脸看了一会儿。轰焦冻左边眼睛继承了他的颜色,但是属于中年男人的蓝仿佛临近傍晚的天空,生命燃烧过半,它因沉淀了过去而更为浓厚。

  “原来如此,的确是个有意思的感想。”

  轰炎司放缓眼神,别过头,在绿谷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弯起嘴唇:“因为我花了二十年,用尽手段打压他的锐气,也没能让他主动过来向我低头——然而,一个仅见过一面的外人却轻松做到了。”

  “能解决连我也跨不过的难关的家伙,一定有他过人之处吧。”

  ——……拜托了,我想见母亲一面。

  轰炎司当然清楚轰焦冻突然的请求一定有其缘由,他很快想到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绿谷出久。

  当时持续不断的剑拔弩张中,轰炎司敏锐地觉察到,两人之间超越普通社员间的特殊关系。因此在那晚,纵使轰焦冻拒绝解释想见母亲的原因,轰炎司却早已明了。

  而那晚过后,轰炎司迟来地发现……他居然还记得,现处病院里的妻子,她最喜欢的花是什么品种。他不知何时,把最不能忘记的回忆给抛弃了。

  外界看来幸福美满的婚姻,实际是他通过钱和权力强取豪夺而来。

  但在这之前,他也迷恋过那位在冬日里露出春天般温暖的笑容的美丽女性,相遇时天气严寒,她为在无人的第三图书馆里独自学习的他端来热茶,顺势讨论起彼此,还有春日里将会绽放的花朵。她是这所大学里的OB,毕业后也时常会志愿担任第三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以及,她是omega,且已经有交往中的alpha,他们是信息素契合的番,是命运之人。

  然而她父母的公司此时正面临严重危机,贫穷的alpha无法为她的家庭带来丝毫转机,两人的恋爱并没有得到认可。

  接受她的温柔,拥有强大背景的男人产生了恻隐之心,他想要趁虚而入去占有她,将她变成只属于自己的物品。仅此而已。

  至少,看着她在婚后逐渐封闭自我,男人是如此看待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麻醉自己……他并不爱她,直到现在。

  “……这只是一个很无趣的故事。”轰炎司冷静地说完。

  掌声再次响起,轰焦冻朝台下鞠躬,并完美地下场。

  “那个男人,现在会后悔吗?”绿谷在逐渐变弱的响声中问,“他会后悔当初抢来了那位女性,认为当初放她自由更合适吗?”

  “谁知道呢。因为他没有沉迷过去的习惯。”

  轰炎司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像是在确认突然收到的信息。

  “如果愿意站在那家伙身边的话,我希望你能永远看着他。”很快收好手机,轰炎司站起来,俯视绿谷的眼神无奈,“因为他是男人的儿子,年轻又容易争强好事,总需要一个人来陪伴,防止他和故事里的男人一样,为无法逆转的时间不断惋惜。”

  “你会比我更合适吧,绿谷出久。”

  轰炎司整了整衣领,离开座位。

  ++

  酒会接近尾声,绿谷坐在会场外的小花园里,适量酒精的缘故,十二月的风将他的脸颊吹红,身体却不觉寒冷,交叠的双手依旧火热。他不自主地盯着自己的掌心,即使不会明说,独身一人的时候总会感觉,光秃秃的手指应该有个东西套上去才对。

  “原来你在这里。”

  绿谷回过头,发型回到了平时的样子,西装外套也一并脱去的轰焦冻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餐盘,食物堆积一起,从绿谷的角度来看像座花花绿绿的小山。

  “辛苦了,轰君。”绿谷给轰腾出位置,考虑对方没穿外套,等人坐下后又靠了过去,手臂挨着手臂,“刚才舞台上的表现,已经很有领导者风范哦。”

  “嗯。”

  “这些是晚餐?”

  “吃过晚餐,但是一忙完肚子又很饿。”轰嘴角还有酱汁,绿谷笑了笑,口袋里拿出手帕将它擦去,“也来吃一点?”

  绿谷摇摇头:“没关系,我又不饿。”

  轰却执拗地把末端有海绵蛋糕的叉子伸到绿谷嘴边,绿谷拗不过他,张开嘴接下全部。一点奶油调皮地沾到嘴角,本人还未察觉,轰抢先一步把餐盘和叉子放在座位边,他凑近绿谷,温柔地替人舔去了嘴角的甜美。

  绿谷能听见他的鼻息,还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可以自己来。”

  绿谷手指抹了抹湿润的嘴角,轰捉住他的手,挪开后迅速在那人嘴唇上夺走一个吻。

  “舞台上,我一直在看着你。”嘴唇挨着嘴唇,轰压低声音说,“看到你和混账老爸坐在一起……他没对你怎样吧?”

  “原来你看到了啊。”

  绿谷的手被松开,轰重新拿起餐盘,欣赏冬日夜色的同时吃着早已凉透的小餐点,绿谷捏走了最后一块星星形状的巧克力,“轰先生什么都没做,我们还谈到了好多关于轰君的事。”

  “啧。”

  尽管绿谷否认了猜测,轰也无法安心下来,他突然后悔没能把绿谷带上舞台,以婚约者的身份向大家介绍。

  回味着坚果巧克力的甜,绿谷扯了扯轰的衣角。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因为是恋人吗?”轰不平静地眨眨眼睛。

  绿谷转过头绽开笑容,夜晚清凉,他双手却异常温暖,吃下去的巧克力在口中融化,香气通过亲吻在吐息间散开。

  “因为我喜欢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