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擅长引诱蛊惑别人, 却不知道要怎样温和教导一个人。

  他简单粗暴地用了老办法。

  以身作诱。

  踏进贫民区的那一瞬间,两人就被各式各样心怀鬼胎的家伙盯上了,这其中有想打劫肥羊的路人, 自然也有几天前目睹过诅咒杀人的幸存者。

  而太宰易容出来后,在小巷子里漫步闲庭地到处乱逛时, 前者就散了不少——他们都不傻,这种有恃无恐的家伙明显不好招惹。

  这时候还跟在太宰身后的人, 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太宰在手腕的位置缠绷带, 其实不是为了藏铁丝, 而是给身后那人一个提示, 以免跟踪者太傻,认不出来易容后的他。

  就算看守人将绷带拆了下来,把镣铐换成绳子,太宰也有其他办法逃出来, 最简单的是卸掉拇指关节,脱臼后, 就能空出一大片空间。

  除此之外,他还在鞋底藏了一个刀片, 当初用黑市零件组成的微型□□, 也用绷带缠在手臂内侧,那里很少有人检查。

  高专宿舍里有他留下了信号发射器,定位仪就贴在后颈, 以五条悟的六眼, 真知道他失踪时间久了, 只要进门仔细检查就能发现。

  太宰治的后手永远都不会只有一个。

  他热衷自杀,却从不会死于失误。

  化学试剂遗留下来的后遗症逐渐退去,太宰脸色好了不少, 他用铁丝将锁撬开,然后把墙角的粗制炸/药破坏掉,重新回去坐着,合上手铐,靠在墙壁上假寐,心中思索。

  这个组织比想象中有意思,不愧是他让辅助监督精挑细选出来的地方,居然连□□都能弄到。

  偶尔有看守人员从窗口处瞥一眼,少年低着脑袋,黑色的略长刘海垂下来遮住眉眼,乍一看好像还被乖乖囚禁着。

  没人发现不对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和太宰预估的差不多,十几分钟后,外面忽然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狗吠声。

  太宰小小声的“嘁”了一下。

  什么嘛,虽然在留下衣服的时候就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狗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

  夏油杰打晕门外的两个看守者,其中一个和小孩描述的男人长相很像,他没在这人身上找到钥匙。

  正准备用咒灵打碎门锁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保险栓声音。

  咔嚓——

  一群身高体壮的男人围住这间小小的仓库,手里提着各种管制刀具,还有几个改造的粗糙□□。

  站在最前面的人脸色憔悴,眼底一片厚厚的青紫色黑眼圈。

  他拿着手/枪。

  夏油杰举起双手转身,眯起眼睛,认出来拿是太宰的武器,总共十五发子弹,已经用掉至少一发。

  “我知道你们不能伤害普通人。”

  那人看着夏油杰,嘴角笑容止不住扩大,“最初我们的人手比这要多一倍,但前几天都死了,为了留下一个能解决怪物的家伙,我已经做好了牺牲几个人性命的准备,没想到那个小鬼居然没反抗。”

  夏油杰视线隐忍而冰冷地看着他,默默攥紧了拳头。

  那人笑得更疯癫了,他拿着枪的动作很熟练,至少夏油杰跟太宰相处久了,已经学会不少简单分辨知识,这个动作会压低重心,更容易找到准星。

  “小鬼,我猜你是想问问我们,为什么不按规则行事吧?”

  “……”

  夏油杰用沉默表示回答,而快被逼疯了的男人也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前段时间,我们刚和一个大组织搭上关系,结果那个怪物突然出现,一切都毁了,只有我们几个靠近门的逃了出来。”

  “然后我就去查、到处调查,才发现在我之前的组织老大已经原因不明地死过好几任了。多可笑啊,我好不容易才在这破地方争夺到一席之地,怎么可能去死。”

  说起这段噩梦似的回忆,男人牙齿打颤,却带着一股诡异的兴奋感,他瞳孔不停扩大又缩小,手指死死掐着,有几次险些都要扣动了扳机。

  “所以,我又联系了那个组织,他们给我一个联系方式,说只要打这个电话就能叫来咒术师。”

  “这简直是上天赋予的礼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却能消除怪物的咒术师。”

  夏油杰越来越烦躁,他听不下去了,挥手叫出来一只咒灵。

  “别动!”

  那个人忽然止不住惊恐和尖锐的呵斥了一声。

  他感觉到空气在变冷,鸡皮疙瘩和汗毛竖了起来,那是面对诅咒和死亡威胁后激发出来的第六感,他破罐子破摔一样喊道:“我在屋里留下了炸/药!!”

  夏油杰的动作停下了。

  从前固执相信正论的少年自打进入这里就变得格外安静,他眼睛很缓很缓才会眨一下,原本对工藤优作的感激被男人尖锐的话语冲散。

  □□。

  他的大脑卡顿,似是无法分解这个词语,好半响才缓缓冒出来一句疑问。

  为什么?

  夏油杰忽然看不清人脸了,在视线中不停扭曲,变成了一个漩涡。

  为什么普通人要伤害咒术师。

  他感觉到一股反胃,那是吞咽咒灵球后产生的恶心感,伴随着腐肉般的味道在舌尖浮现,猛地弯腰。

  男人立刻将枪口转向他,却只见少年捂着嘴,忍不住地干呕。

  太宰一直关注外面的声音,他推测时间差不多,工藤优作也该进来了——这个好心侦探绝对不会放过心理状态有问题的夏油杰到处乱跑。

  如果工藤优作不来,他就会立刻推门出去,装做一个玩笑,让夏油杰冷静下来。

  太宰不会忘了自己最初目的。

  就算织田作再怎么说他是个孩子,太宰也清楚,他犯下的累累血债早就浸透到血液里,和横滨的黑夜密不可分。

  为了想要的结果,他会用尽一切冷酷无情的手段去达成,为此被憎恨也无所谓。

  ——就比如港口黑手党时期的芥川。

  “等一下!”

  工藤优作突然冲了进来,他打量着两边的人,猜到夏油杰正处于弱势,立刻举起双手,分析说:“我叫工藤优作,算是一个小说家,同时也是个咒术师,比起这两个孩子,还是比较有名气的我价值更大吧?”

  他想用自己顶替夏油杰。

  劫匪不知道工藤优作是不是咒术师,但比起死了也不会引起波澜的学生们,在推理小说杰名誉大盛的工藤优作死了,肯定会引起更多关注。

  就在他露出嘲讽性笑容之前,工藤优作说:“外面全都是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什么时候——”

  原本还围成一圈沉默寡言的打手们瞬间慌乱了,窃窃私语,有些已经面露退意,他们虽然搭上了大组织的线人,但犯罪者对警察的天然恐惧感,依旧没有克服。

  工藤优作紧紧盯着最前方男人的眼睛,强调道:“作为人质,我比他们更合格。”

  “您……”

  夏油杰在浑噩之中,突然听到了这句话,他抬起眼睛,对上工藤优作的视线,突然说不出话了。

  工藤优作心底有些着急,不停暗示他——快啊!

  工藤优作见识过夏油杰操纵诅咒的能力,这时候只要做一场假戏,让其他人看到自己“打败”了诅咒,他就能代替夏油杰成为人质。

  夏油杰定定看着他,冷不丁开口:“……你不需要这样,没有意义。”

  “我是个侦探,救人不需要意义。”

  工藤优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在为夏油杰不听自己的话而恼火,他甚至没有开导他的意思,急躁情绪脱口而出。

  可也正是这种自然而然的态度,带给夏油杰的刺激更大。

  他忽然说了句:“我知道了。”

  夏油杰其实能解决,他是特级的咒灵操术使,能掌握的咒灵没有上限,随便组合一下都有近百种作战计划,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救出太宰也不算难事。

  只是在某一刻,某一个瞬间。

  一直吞食负面情绪的咒灵操术使,发自内心感觉到很疲惫,并对贪心不足的人类由衷产生了厌恶。

  “谢谢。”

  黑发丸子头的学生露出一个笑容,很认真地道了声谢,在场之人都摸不着头脑,但不妨碍有人已经将枪抬起几分,抵在他的脑袋上,一副威慑的凶狠模样。

  工藤优作让夏油杰认识到人类的善与恶,而不简单以普通人和咒术师划分。

  隐蔽性更强的咒灵顺着地面进入到仓库,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口吞下炸/药,最后触碰到太宰的时候,瞬间化为光点。

  “很快就会解决了。”

  夏油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含任何一丝感情,他猛地向后伸手,压低枪口顺势而上,一只脚旋身勾腿,剩下的手挡住砸过来的拳头,动作干脆利落,几下就将男人反剪压在地面。

  工藤优作的反应最快,他也立刻放倒了自己身边的人,夏油杰背后涌出的诅咒将劫匪们绑起来,像是蟒蛇捕捉猎物。

  他走过去,把人送给工藤优作,又说了一句:“谢谢。”

  夏油杰今天受到的冲击力很大,他刚要升起对普通人的愤怒,对同为咒术师的太宰的愧疚,却在短短几秒钟内,被一个普通人再次刷新了。

  太宰说的果然没错,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

  工藤优作刚才只是习惯性抓住时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他也不清楚。

  但对于夏油杰身上压抑的气息一扫而空,工藤优作更多是开心,没有追究和询问,连刚才的不愉快都忘记了。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几声,“事情解决了就好,快去看看太宰吧。”

  “我已经出来了哦~”

  太宰推开门,语气笑意盈盈,他不是什么夏油杰口中温柔的好人,自然也不在乎对方能否看出这是自己的计谋。

  只要结果正确就可以。

  他对着夏油杰弯了弯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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