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收养了我的死对头【完结】>第26章 两个少年

  钟贤笑着摇了摇头。

  “论军事谋略,我确实不如顾兄想的长远,能从军事谈及天下民生,我不过也是写以和待之,边塞地域辽阔,且大魏开国以来,从未远征边塞,经验上的不足,很可能会马失前蹄,再者,信王乃一介藩王,在军中时间尚短,即使有军功在,也难以树立威信。”

  钟贤侃侃而谈,而顾楼月则越听越高兴了,“你这不是就答对了嘛,放心好了,依我看,几日后那榜单上肯定有你一份儿。”

  顾楼月因为自身是贱籍,不能参加科举,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寒窗苦读有多么煎熬,这些个秀才举人大半辈子的时间都要花在苦读经书上,就拿钟贤来说,手中的圣贤书他就没见过出现重样的。

  且每天要读这些书也就算了,他们还得参加乡试,会试,殿试一大堆的考试,若是顺利,不到三十岁便可出人头地,若不顺利,一辈子耽误在这上面都是可能的。

  顾楼月知道钟贤的十年苦读,若他能一举中榜,自然是由衷的为他高兴。

  “若真能如顾兄所言,那钟某在此谢过。”

  顾楼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说话可是非常灵的。”

  咳咳——

  吕传道咳嗽了几声,打断了这师兄弟二人的美谈,对着顾楼月说道:

  “阿月,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我有位结识多年的老家伙,他近年来有收留义子的打算,你看要不……”

  顾楼月连忙摆停,打住了吕老接下来的话,说道:“吕先生,您就别拐着弯让我来读书了,我顶多就像您所说的,脑袋里很有想法,可要我读书,还不如让我死呢,您老就别费这个心了。”

  吕传道教他的这三年里,不止一次同他提过关于换籍贯的事,可都一一被他回绝了。

  顾楼月倒也不是没想过,可大魏律法规矩,一旦入了贱籍,终生便是贱籍,吕老若铤而走险帮他成了平民,那将来一旦东窗事发,谁都逃不掉。

  他自觉自己贱命一条,大不了一死了之,可吕老一生兢兢业业,在官场上更是留下廉洁自律的名声,为他而晚节不保,那真是太不值了。

  吕老对他的好,顾楼月自然铭记在心,可为了自己的前途,耽误了吕老,这样的事,他做不到。

  听到顾楼月这般说辞,吕传道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得一甩长袍,骂道:“你小子爱咋样就咋样吧!”

  顾楼月憨憨地笑了,届时外面又传来一阵阵喧闹,马蹄伴着人们欢庆的声音,似是在庆祝什么热闹,顿时他就来了兴趣。

  “吕先生,你知道我是个爱看热闹的,读书这种事是真不适合我,给徐公子的信我就放在这里了,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出去看热闹去了!”

  吕传道授业多年,品性如此顽劣的,估计也就只有顾楼月一人了,但还真拿他没有办法,当下便摆了摆手,还有些埋怨地说道:

  “去去去,少在我眼前晃悠,我看着都心烦!”

  “得嘞!”顾楼月收令,当下便拉着钟贤一块儿传出去。

  “顾兄,我等下还要帮师傅整理书卷,就不去看了吧……”

  顾楼月一口否决,“看看热闹而已嘛,不会耽误你多久的,一会儿就回来!”

  钟贤可抵挡不了顾楼月的热情,当即就被拉了出去。吕传道看着这眨眼就消失的两个人,倒也不追究顾楼月这个冒失鬼了,反倒是幽幽地叹了一声:

  哎,年轻可真好啊。

  ……

  顾楼月和钟贤寻着声音的来源,来到了朱雀大街上。

  路人都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似乎远处一路车马缓缓驶来,顾楼月眯了眯眼睛,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楚,隐隐约约倒是能看见一人身穿金甲,胯下坐一赤马,驾马带领着一行人行驶在最前方。

  “呼……”

  钟贤只是个柔弱的书生,被顾楼月带着跑了这一小段路,气都有点喘不匀了。

  “钟公子,您还是听听我的劝儿,锻炼锻炼身体吧,要不然将来当了官儿,每天上朝都要走好一段路呢!”

  钟贤气喘匀了,拿出帕子擦了擦汗,整个人坐着时看着无大碍,可这些年早晚寒窗苦读,确实虚得慌;横了一眼顾楼月,道:

  “一点儿不劳烦顾兄担心,朝廷官员有轿子进出,顾兄多虑了!”

  顾楼月耸肩,倒是不继续跟钟贤争讨这个问题了。

  二人说话的时候,远处的一行人已经映入眼帘,耳旁的欢呼声仿佛又涨了不少,为首的那人看起来是一不到三十岁的男子,五官俊朗,眉眼如峰,眼神冷峻且带着一丝戾气,他身后更是有老有少,各个鲜衣怒马,风光且得意,但看着不像跟男子是一路子人。

  “这是新科状元吗?”

  顾楼月脱口而出,在他印象里,只有新科状元会如花魁一般游街,但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太对劲,当下春闱还未放榜,殿试又未举行,新科状元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呆着呢,怎么可能出来游街?

  而且新科状元也不会穿铠甲啊。

  “那是信王李承。”钟贤在一旁说道,“前些日子,信王抵抗边境流寇有功,皇上下旨入京封亲王,赏千金,而且恩赐驾马巡街,享受当朝状元郎的风光。”

  顾楼月点了点头,想不到刚刚还在讨论的人物,现在便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不过这样一看,这李承当真帅气,难怪坊间自信王成名后,还将他吹上了天,说什么落魄信王怒马过塞关,当数天下第二大绝色。花街的姑娘们也是个个都犯了花痴,只看了信王的画像,都被迷的神魂颠倒,大言不惭的说要嫁给他。

  如今一见,也不怪那些女子们动心,顾楼月或许也年少一腔热血,竟有些羡慕这怒马红袍,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模样!

  可与此同时,顾楼月突然注意到,在李承身后的一匹马上,竟也坐着个身穿铠甲的少年,那少年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上不少,身子骨看起来也才刚刚长成,很兴奋在马背上招摇着,仿佛他才是这场巡游的主角,一副稚气未退,童真犹在的模样。

  “这么小的孩子也上战场吗?还是说,那是信王的孩子?”顾楼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钟贤眯了眯眼,“那好像是北寒王小世子,对,是那位小世子,皇宫的人还在后面跟着呢!”

  “那个新晋京城纨绔公子?”

  顾楼月不免笑了,要说这位小世子,来头可是不一般的大啊,母亲是当今皇上的长姐,定国长公主,父亲是十来年前平定北寒一带叛乱的将军,受封北寒王,皇亲国戚的身份,加上金尊玉贵的养育,让这小子以不到十四岁的年纪,便出名于京城的赌场跟酒楼。

  他估计再过个不久,花街便能常常瞧见这位爷儿的身影了。

  钟贤叹了口气,又补充道:“估计小世子能出现在这儿,十有八九是跟皇上央求,想尝尝这骑马游街的滋味。”

  若是将这小世子干过的事情写下来,那都能装订成册了,钟贤对那些纨绔子弟的风流事几乎充耳不闻,可他却知道有小世子这么一号人物,也足以证明其真是太能闹腾了。

  朱雀大街里有京城最好的书院,长公主早就让小世子多读点书,可那孩子根本不听,每次都是被人硬拉过来,不愿意便扯着嗓子在大街上嗷嗷哭闹,书院本就安静,他这一闹,还敢在夫子门下折腾,这就瞬间出了名!

  学究们平常都是严肃至极,遇到如此顽劣的弟子更是戒尺和板子齐上,痛喊和血肉横飞,可人家是凤子龙孙,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任由这小祖宗胡闹,敢打他的,只有他那长公主的娘。

  顾楼月默默的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一时间心中思绪惆怅,仿佛有股很复杂的感情浓缩在胸腔当中。

  他难受的很。

  “顾兄?”钟贤注意到了顾楼月的不对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但却被他不经意地给避开了。

  顾楼月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叹了出来,不过就在这短暂几秒之中,信王与小世子的巡游已经走远了,他也恢复了一如既往嬉皮笑脸的模样。

  “没事,就是觉着同人不同命而已。”

  “顾兄……”钟贤想劝些什么,但所有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顾楼月自己或许并不知道,在书院当中,吕老对他的评价极高,甚至说,如果顾楼月不是贱籍,但凡是个平民,他都会拼了自己的老命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可奈何天意如此,俗事难求。

  所幸他自己倒是对这身份的事儿没太大介怀,就春闱那两天还陪着吕老闹腾,吕老怒骂他没上进心,他自称自己就是一世间俗人,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在乎那些个。

  可现在却看到那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小世子,他也是会觉着落差。

  世人皆说,读书可改命,可这条路在顾楼月的身上行不通。

  “哎呀,我没那么愤世嫉俗,那小子过的这么舒坦,要说不羡慕肯定是骗人的,其实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顾楼月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周围热闹散去,人也挨个去继续过自己的生活,朱雀大街不过片刻便又恢复往日的安宁。

  除了那渐行渐远的车马,生活一切如常。

  “顾兄,你能这么想也是好的。”

  “时间差不多了,今儿我就不久留了,我家还有个小妹妹要等着我给她带冰糖葫芦回去吃。”

  顾楼月笑嘻嘻地向钟贤告别,朝着西边,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去。

  钟贤与顾楼月道别,便转身回了书院。

  夕阳的余辉落在两个少年的身上,可他们前行的方向却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