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收养了我的死对头【完结】>第25章 琵琶娘子

  三年后,醉生楼。

  三年的时间过去,花街这一带的姑娘们层出不穷,加之这些年难得的国泰民安,京城的人们赚了不少,自然便饱暖思婬,青楼的生意那可谓是更上一层楼。

  醉生楼虽然还打着秦烟和秋姿两名名妓的旗号,可说的多了,人们的新鲜感就少了,大家伙都是喜新厌旧的货色,再者,醉生楼旁还新开了个春楼,那姑娘每天更是使足了劲儿的拉客,且还就跟着醉生楼对着干,陈妈妈气得一年能老十岁。

  毕竟青楼这行当,想要火,拼的就是谁更不要脸,旁家姑娘若大胆勾引了客人过去,那自然得怪自己的脸皮为什么那么薄。

  但好歹醉生楼也是京城花街的老牌子青楼了,这两年除了秋姿和秦烟名声依旧,还火了一位弹着琵琶曲儿的遮面娘子。

  要说这小娘子啊,只能用神秘二字来形容,她每次出现,也就抱着琵琶坐在帷幕后面,看不到长什么样,身旁的两三点烛光只能照出她的身形,不凸不凹,只能用平常来形容,要说她如何大火,那还得一名痴情公子身上说起。

  那公子也是个痴情种,去别的青楼发现自己喜欢的姑娘被人给赎走了,悲愤不已,被同僚拉来醉生楼买醉,说来也是奇怪,陪着他吃酒的姑娘都不喜欢,却偏偏看上了个坐在帷幕里弹琵琶的小娘子。

  酒喝多了,人就不由自主的朝那琵琶娘子走去,嘴里还念叨着那位被买走的心上人,且这架势,几个人上去拉都没拉动,甚至酒后乱使劲儿,直接把帷幕帘子都拉坏了。

  但奇怪的是,帷幕这一拉开,里面什么人都没有!那公子还不信邪,愣是使银子把醉生楼所有姑娘都叫出来看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那弹琵琶娘子。后来陈妈妈怕场面受不住,便说那小娘子是请来的乐妓,曲弹完了就走。

  几个公子将信将疑,第二天再次来醉生楼,且还是点那乐妓来助兴,这下众人好奇心使然,那姑娘弹着曲儿,就迫不及待的拉开帷幕,可里面除了一个琵琶,哪里还有什么人啊?

  这件事越来越邪乎了,几个公子又是读书人,与书院同僚聊起此事,便一传十,十传百地将这琵琶娘子的名声给打了出去,甚至还吸引了不少人专门来见识见识这小娘子究竟长什么样,可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愣是使了大把的银子,也没见着小娘子出来过。

  但也有人不信邪,贴着帷幕细瞧着小娘子的模样,直言道是一双秋波迷人眼,肤白如玉鼻如锥。

  看着还不像个中原人。

  后来传言愈演愈烈,甚至还有人说那就是个琵琶精,专用琵琶吸引人,总之是怎么邪乎怎么来,市面上还有不少关于这小娘子的话本,一时间比那些宫廷野史买的都多。

  而他们或许万万都不会想到,那琵琶精竟是个少年扮的。

  “师姐,你轻点,疼,疼啊!”

  顾楼月坐在梳妆镜前,一袭绿萝青衫,搭配着碧色长裙,脸上更是画了彩妆,一副妖艳祸水的模样,可表情却狰狞的仿佛要拧出水来似的。

  秦烟站在他身后,帮他拆解着头上繁琐的流苏珠钗,且教训道:

  “让你胡来,活该,这下整个醉生楼都得陪你圆这个谎。”

  话一边说着,手上也不放松,硬生生地扯下了好几根头发丝下来。

  说来也是巧,醉生楼的姑娘几乎各个都会弹琵琶,可这么多年下来,没见出名几个,反倒是那几日人手不够,叫顾楼月去替了一下,偏偏就出名了。

  眼红的自然不少,可她还真没见过一群姑娘嫉妒一个男人的。

  起初出了事,陈妈妈本想叫随便叫个姑娘替上的,但顾楼月毕竟是个男人,女人再怎么装都像不了,最后也只能让本尊换上一套女装来继续骗人,好在顾楼月身手矫健,至今倒也没露陷。

  顾楼月讪讪的笑了两声,“可我不也是让咱们这一年收入大涨嘛,师姐,你就别气了,我等会儿还得给你送信去呢。”

  “就知道贫嘴!”

  秦烟狠狠拽出一枚珠钗,下手一点都不留情,痛的顾楼月直嗷嗷叫!

  “师姐,你轻点……”

  顾楼月倒吸一口凉气,不用看,他那一块儿的头皮肯定红了!

  秦烟依旧在教训道:“你也是,不会做发髻就让别人给你做,自己做又做不好,看看,又打结了,等会儿束发的时候有你受的!”

  顾楼月耸肩,没办法,师傅说的只能受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楼月总算是又换回了少年的装扮,神采飞扬,俊俏夺人,眼角眉梢更是俊朗,一身爽朗的打扮更为他增添了不少英气,活脱脱一少年郎。

  若是放大街上,估计就是去祸害小姑娘的。

  秦烟也是感叹,这孩子如今不过十五六岁,吃的不多,干活殷勤,三年的时间,个子比她还要高了。

  果然是正在发育的年纪,个子窜地就是快。

  “这是信,拿好别丢了。”

  顾楼月接过信函,轻车熟路塞到最靠近胸脯的衣服夹层当中,“好嘞。”

  正当要出门,他突然又想起什么,道:“师姐,帮我跟排班的打声招呼呗,我估计回来的晚,今晚就不出台了。”

  “好,知道了,快去吧。”

  离开了秦烟的屋子,顾楼月噔噔噔地跑下楼,此时正值午后,午场已经结束了,楼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扫地小厮在打扫着卫生。

  “月哥哥,你要出去啊?”

  “对,晚上回来给你带冰糖葫芦吃。”

  叫他‘月哥哥’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一脸肉嘟嘟的,名叫小桃仙,是被陈妈妈最近才买来的女童,因为才来,所以只能做些打扫卫生的活,也因此跟顾楼月很亲近。

  毕竟他除了是琵琶娘子,还是楼内杂事最多的小厮。

  “谢谢月哥!”

  顾楼月倒是赶紧嘘了一声,“小心别让陈妈妈听见。”

  小桃仙赶紧点点头,再不多说什么了,低头接着扫地起来。

  顾楼月摸了摸这小家伙的头,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走出醉生楼的大门。

  ……

  京城的大街就没有萧条的时候,无论何时经过,皆是繁华入眼的盛景,小贩吆喝着,马车行驶着,人来人往,车马不休。

  三年又三年的时光,早就让顾楼月熟悉了这里,路上闻着香味,花了几个铜板买了个梅花糕尝了尝,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地咬了口上面的小圆子,然后叫一声‘烫’,这几乎是顾楼月每次去应天书院必做的事情。

  记忆里的那片大草原已经越来越淡薄了,估计再要不了几年,他连想家了,应该望着哪个方向都不记得了吧。

  在醉生楼的三年里,他倒是有了不少自己的私房钱,有些是客人赏的,有些是师姐给的,在做琵琶娘子之后,陈妈妈这个吝啬的老娘们竟也给了他加倍的工资。

  钱一块两块的攒起来,总有一天,他会攒够钱,去那片草原再看一眼的。

  吃完了整个梅花糕,应天书院也是到了。

  顾楼月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也没通报,显然是跟这里的人混熟了。

  “顾兄,又送信来了?”

  待客堂里,一眉清目秀的少年端坐于此,他手捧一卷经书,五官淡雅而柔和,用翩翩君子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少年姓钟,名贤,字正卿,是吕传道十分看好的弟子,自从吕传道说要授业于顾楼月,钟贤便在吕老不在时,教导他,二人性格随和,以师兄弟相称。

  “对,依旧是给徐公子的信。”顾楼月回应道,看了看周围,觉着有些奇怪,“书院今天是放假吗?怎么都没什么动静?”

  按理说,平时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下学才是。

  钟贤合上书,为顾楼月倒了一杯茶,“前些日子刚结束春闱,书院便给大家伙放个假,想必都出去胡闹去了。”

  顾楼月坐了下来,刚吃了梅花糕嘴里还有些腻,刚好喝杯茶解解腻,“既然大家都去胡闹了,钟公子怎么不去?”

  “吕先生交代了不少事情,书院也要人打扫,”突然想到什么,钟贤有些皱眉,“他们有些人说要去青楼看什么琵琶娘子,那地方我还是不要参与去为好。”

  顾楼月听着好好的,可就在听到‘琵琶娘子’的时候,差点一口茶水就从口中喷了出来,连忙说两句来转移话题:

  “钟公子,这次春闱如何?吕先生之前可跟我提过,他很看好你的。”

  钟贤笑了,什么也没说,但却摇了摇头,顾楼月还有些不太懂他的意思。

  “但尽人事,各凭天命。”钟贤如此说道。

  顾楼月抽了抽眉,这回答,说了等于没说,不过他又换了个话题,问道:“那徐公子如何?就是徐长稚公子。”

  “徐公子吗?”钟贤捏着下巴,回想道:“他应该完成的不错吧,出来时,我见他春光满面,应该是答的很顺手。”

  顾楼月点点头,心里稍微放心了。

  如今师姐已经存好了用来赎身的钱,那徐公子此次只要榜上有名,不论是甲榜还是乙榜,都能带师姐走了。

  不枉师姐心心念念了他三年,也不枉他风雨兼程送信送了三年。

  顾楼月笑了,好歹算是一个心愿完成了。

  “哎呀,阿月又来送信了?”

  人未到,声音却先一步传来,屋内二人当即一个挺身站了起来,恭敬地朝门外走来的吕传道行了一礼。

  “师傅。”

  “先生!”

  吕传道摆了摆手,走到最上方的座位上,对二人说道:“都坐,都坐。”

  “阿月啊,我最近又想出了道题目,你且来说说看,我想听听你是如何想的。”

  “先生请说!”

  吕传道倒是急切,刚说让二人坐下,可顾楼月屁股还没碰到凳子,就又被提了上来。

  “前些日子,信王怒马破塞关你应该知道了,不光收复了我大魏失地,又将那些流寇匪徒退至边界,信王也凯旋归来,那么这个时候,问题也就来了,面对这些残兵败将,我们是该以兵攻之,还是该以和待之?”

  顾楼月站在中央,垂下了眼眸的,陷入思考。

  钟贤坐在顾楼月的对面,同时也在等待着他的答案,吕传道更是有些恶意,直接进行干扰:

  “我顺带说一句,这问题我问过都不少学子,大家都觉得当下我军士气正盛,应当立即起兵,一举歼灭敌人。”

  沉默了稍许,顾楼月摇了摇头,“先生,学生觉得应该以和待之,就算不做处理,也不应出兵!”

  吕传道眼前一亮,紧接着问道:“那为什么呢?”

  顾楼月道:“首先,近年来大魏的粮食供给才达到自给自足的程度,粮仓储备尚未建立,且边塞地广人稀,若是开战,那势必会构成一条相当长的粮食线;若粮食不够,那势必要开国库买粮,近年来大魏税赋只涨不跌,明显能看出国库空虚,这税赋若是因开战而持续增长,恐怕平民百姓会先一步支撑不住。”

  “学生觉着,应以和待之,即使将来流寇卷土重来,大魏只要国库充足,我们也不至于只让信王独守边塞城,抵数万敌兵。”

  一席话说完,吕传道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那眼神也在说,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钟贤投以钦佩的目光,赞叹的说道:“果然如师傅所言,顾兄是最适合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顾楼月觉着莫名其妙,他不就是跟平常一样同吕老和钟贤讨论问题嘛,怎么这二人反应这么大?

  跟平常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要知道,平时不管答得好与坏,吕老都能从各个角度给你挑错误来。

  “顾兄,你可知道,这个问题是今年春闱的最后一道题,虽然就两种选择,可却难倒了不少人。”

  这次轮到顾楼月震惊了,他还以为这就是吕老闲来无事,自己盯着朝廷风向想出来的题目呢,哪里知道这会是会试大题啊。

  “那正确答案是……”话还未问完,顾楼月好像就已经明白了……

  吕传道笑呵呵地摸了摸胡子,“不错,皇上前些日子召回信王李承,入京加官封爵,实意并不想出兵,这便是答案。”

  顾楼月哑言,这皇上还真是出的一手好牌啊。

  举办春闱时,刚好便是信王捷报传来的时候,当时京城除了琵琶娘子这一红人外,百姓最乐意讨论的便是皇上何时下旨出兵,乘胜追击;而春闱此时举办,问起这个题目,估计不少学子都一腔热血上脑,填了领兵出征!

  殊不知,皇上那压根儿就是在玩他们,以此为由,借机筛人。

  想到这里,顾楼月突然猛地看向钟贤,连忙问道:

  “钟公子,你写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