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他穿了裙子而且爽到脑子都要流出来的晚上过去后,卡维抽空去智慧宫翻了三天书,才确定这一切有些不对劲。

  不对…应该说这一切没对劲过,从最开始艾尔海森提出这个游戏到现在,他们的关系就和野马狂奔一样向前飞驰。回退多少年他绝不会觉得未来的某一天艾尔海森会摸他下面,但是这件事不仅发生了,还发生了两次。

  想起这件事卡维一边看书一边在书桌上撞自己引以为傲的脑袋,不…更不对劲的不是这个…他捂着碰红的额头继续往下看,是艾尔海森本人。

  他们玩了有好多次了,但是艾尔海森一次都没有硬过。

  卡维在这几天内查了无数本书,大部分论文都认为支配服从会和性欲有关,部分认为只是精神上的一种游戏而和性欲无关,但他和艾尔海森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因为没有一本书说只有服从一方会因此产生性欲,而支配一方则毫无动静。

  艾尔海森是不是不行?

  卡维对此抱有深刻的怀疑。

  主流认为支配服从是一种精神上的链接,而这种精神链接并非单向的。在一个双方都毫无保留的假设环境中,他们的情感反应像开闸的洪流,无论是哪方都会为对方所影响。

  卡维坐在智慧宫他比较喜欢的位置上,像写论文一样冥思苦想,复盘自己的几次游戏。

  不可否认的是,他几次都产生了性欲,说明在特定条件下他是喜欢这种感觉的。而既然是艾尔海森主导着每一场游戏,他肯定会让服从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否则根本无法取悦到他自己。

  看着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却不硬起来,他脑子里是有什么性欲开关之类的东西吗?或者设计像个插销一样,插进去就可以直接阻断勃起…

  或者更科学的讲法是艾尔海森是个仿生人,他的几把根本不长在大家通常认为的那个地方,这样也说得通对吧??

  卡维泄气了,他感觉自己有点挫败。本来这就是一个双方受益的事情,艾尔海森虽然变态了点,但显然他是一个好Dom。而卡维好像不是一个能诱发一系列奇妙反应的好Sub,那么这样的一场游戏好像就变成他占了很大便宜,他不是在服从,而是在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不想欠艾尔海森任何东西,包括房租,包括其他,也包括这个。

  果然比起相信他自己的性吸引力不足,还不如相信艾尔海森没有几把,对吧?

  卡维被他自己的这点微妙的要强心折磨,艾尔海森说的对,他总想赢得游戏。他也不过是另一种类型的赛诺,对七圣召唤以外的东西沉迷且胜负欲满涨。

  果然他也应该写一篇论文…凭借他这个角度对此的感受,他的论文不一定会比艾尔海森差对吧?他们几乎在所有领域都持有不同意见,他怎么能忍受艾尔海森用自己的机械脑子代言他的体会?但是…如果他写了,那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有这个爱好…

  卡维在智慧宫坐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看了一会支配服从相关的书之后又走神去看建筑学书籍了。在合上最后一本书后他轻轻吐了一口气,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新的想法,关于倚靠山谷的建筑群应当如何很好地利用周围景观进行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设计,其中有一部分可以参考璃月依山而建的建筑,它们的排列要自然、和谐,有一种层层而上直至登上天空的延续感…

  他需要接一个这样的单子,过两天再注意一下好了。

  卡维把书本叠好,在他收拾到第三本蓝皮书本的时候,突然有一张纸条从中掉了下来。

  刚刚看书的时候好像还没有…?

  卡维捡起纸条,纸条被折了三次,里面的字数实在是不算少。

  开头是一些对于他的滥美之词,他经常会收到这些话语,也早就习惯了。然而他最后提到的内容却让他皱了皱眉头。

  【最近听说了一种传言,似乎学长对支配服从有些兴趣?如果只是误传的话十分抱歉,我思考了很久,最终才鼓起勇气想对学长毛遂自荐——我有一些支配的经验,之前与我一同进行这种游戏的人也都对我十分满意。

  我想,如果学长有这方面的兴趣却还没有玩伴,我可以试试吗?我保证,我是个温柔的Dom,我会把学长照顾得很好的!如果真的确有其事的话请考虑考虑我!我会永远怀抱着期待等待您的!随信附上我的联系方式:xxxxxxxxxx

  我对您的这个建议是满怀尊重的,如果冒犯到您的话我先道歉了!请不要以为我是什么坏人…我对您也绝无恶意…】

  “……”

  卡维叹气,没有再看下去。

  这件事到底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这种事和谁做起来都行…?他知道自己看起来自由了点,但也没有到这种程度吧…

  卡维把信收起来,准备出门找个地方再扔掉表示他的拒绝。时间差不多了,今天他要回去做饭。艾尔海森声称卡维坐在自己腿上吃的那次他自己根本没吃几口,反正最后他们吵了几句,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就轮到他做饭了。

  卡维抓抓头发,心情不错地往家里走去。

  卡维中间忘记了一会这件事。

  他一直是个勤快的人,向来不允许自己像他的舍友一样下班就拿着书躺在沙发上睡觉。他在城里转悠了一下,按照他自己的口味买了一堆东西,准备在今晚大展身手。

  “艾尔海森!开门!”

  卡维抱着一堆东西到了家门口,早就过了他舍友的下班时间。他发现自己没有手可以掏钥匙,于是喊了一声,之后又发现自己不应该喊,正在做贼一样心虚地左右看是否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艾尔海森已经打开了门,站在了他面前。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在他们一起住的日日夜夜里,自然有艾尔海森拿了他钥匙让他在外面吹了半夜风的日子,也有只需要稍微喊一声,房间里就有人给你留门,有人为你开灯的日子。

  卡维向来是个感性的人,在他被艾尔海森每天作为把柄来冷嘲热讽的浪漫与感性之间,有一小块和现在这个场景起了反应:平静的夜色,昏黄的灯光,房门打开,一股暖风穿堂,跟家中的人一道,在门廊上迎接夜归之人。

  这个片段突然击中了卡维,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他没有形成什么具体的想法,只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感叹一句原来艾尔海森每次晚归享受的都是这样的片段。

  再享受孤独的人都不能拒绝这个时刻,或许人类的进化必然注定了他们是群体动物,语言的出现也为了他们能更好地陪伴彼此。生物有其不可磨灭的本性,在须弥城里有一盏灯会为了等待他而亮起时,不知道大书记官会不会像他一样发出感慨?

  不过大概也不会吧,艾尔海森巴不得他不在家,那个混蛋。

  卡维抱着东西挤进门去,艾尔海森仍然是习惯性地帮他拿了其中的一两件。自己原来给了他如此浑厚的恩典还恍然不知,照他来看,艾尔海森应该为卡维愿意和他住在一起这件事而每个月付他钱。

  “我之前去沙漠里的时候,和那边的沙漠子民学会了一个新菜谱,”卡维把东西抱到厨房里,嘴巴也没有停下,“里面要的肉是沙漠独有的,但是我买了点兽肉,两者应该可以互相代替?我也没做过。”

  “我饿了,”艾尔海森把另外的袋子拿进来,“建议不要把你的创作天赋用在做饭上。”

  卡维忽视了他的话,他们总是这样,艾尔海森会在他生气的时候转移话题,卡维会在艾尔海森锐利地评论他自己的方方面面的时候用来自学长的大度原谅他的缺点,假装听不见。

  “你帮我拿一下那个。”卡维忙着把东西从袋子里倒出来,然后把衬衫挽起,“对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说,我们妙论派之前有一个项目,在喀万驿附近…”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毫无原则的想法?”艾尔海森把一旁的一个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项目的审批要按照教令院流程,我在其中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步骤罢了。”

  “你是代理大贤者啊?”卡维不满道,“如果你的工作态度如此敷衍了事,这个位置真的不如让我来做…”

  “哦?然后看着你乱批复妙论派的所有经费,把自己牵扯进无尽的麻烦里?”艾尔海森把袋子里最后的几个洋葱掏出来,“也对,毕竟卡萨扎莱宫当然是个头脑清醒且行事谨慎的人构建的,有的时候真想认识一下他。”

  “你就不能一会不说话吗!我都没问什么呢!”

  “是你先开始的。”

  “你…!你自己想想!你不是知论派的吗!你给我客观点!到底是谁先开始的!”

  “你。”

  他们的吵架迅速开始,做饭的流程暂时停歇。两个人你来我往十几句,没有赢家,而且卡维肚子叫了,他恨饿了也不会肚子叫的人。

  于是卡维把他踢出厨房,又开始做饭,这顿饭折腾到很晚才端上餐桌,艾尔海森对其的评价是“味道一般”。

  卡维瞬间想到他上次说“味道一般”的时候是在说什么。他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但艾尔海森没有发现,还在咀嚼叉子上的东西。

  卡维吃了一口,味道确实一般,但是也不错了,艾尔海森从来吝惜赞美,这也是他讨厌的点之一。

  他们两个人吃完了这顿饭,艾尔海森自觉去洗碗。卡维躺在沙发上,肚子鼓鼓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艾尔海森出来,坐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上,摊开一张叠得皱巴巴的信纸。

  “敬爱的卡维学长,”他读道,“我知道这样给您塞小纸条实在是有些唐突…”

  卡维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后他马上扑过去,要在艾尔海森手上抢走那张纸条。但是艾尔海森并不是什么他自称的“文弱的知识分子”,他巧妙地压住了卡维的手臂,继续在一旁读信。

  “但是您是我梦中出现次数最多的人,是浪漫与美好的代名词。智慧宫的今天因为您的到来而闪耀着绝对美学的光芒…”

  他恶劣地像是学生时代读同桌情书的垃圾朋友,卡维手不够长,在这次抢夺中惜败于他。

  “你还给我!”

  “别急,我没读到后面呢,”艾尔海森说,“让我看看…这里,'似乎学长对支配服从有些兴趣',还有…'请考虑考虑我'?”

  “我是准备扔掉的!我忘了!”

  卡维大声解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心虚,相当心虚,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但是他就是不自觉地回避着那双眼睛。

  “我还以为是我们大建筑师的'自我欣赏'让他把这种文章都留着反复品鉴呢,”艾尔海森松开手,卡维一骨碌爬起来,狠狠地瞪着他,“当然,如果你有这个爱好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

  “卡维,你有换玩伴的想法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但是卡维有一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你什么意思,你在暗示什么,”他说,“你想换人?”

  “尝试新的方法似乎也未尝不可,”艾尔海森说,“毕竟…我也有我个人的风格,给你写信的这个人或许会比我更适合你呢。”

  卡维盯着他,然后转头去看花瓶在哪。他预估了一下把这个花瓶碎在艾尔海森脑袋上要多配多少钱,很快他发现自己负担不起。所以他只能气得发抖。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他不知道自己的怒火从何而来,又需要因为什么而消减,“你…你想换就换!我管不着!你再也别想让我和你做任何事!滚!!”

  “这是我的房子。”

  艾尔海森说。

  “那我滚!”

  卡维冲进房间,把门摔得震天响,隔着门板还可以听见他骂人的声音。艾尔海森坐在客厅里,慢条斯理地把那张信纸抚平,折好,放回到桌子上。

  他看着桌面,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一下。

  那个微笑的弧度在他拿起自己的那本书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仍然没有回落的迹象。灯暗下来,这座房子又一次进入甜蜜的梦乡。

  卡维和艾尔海森吵架了。

  这是他们日常相处的常规流程。他们吵架,和好然后继续吵架,有的时候吵得厉害一点,有的时候没那么厉害,但他们之间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卡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说实话,对于他这种好奇心旺盛且具有强烈探索精神的人来说。换个玩伴其实是个不错的建议。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他可能不想对方触碰他,但是这并不构成什么严重的困扰。支配服从其实包含着多种多样的游戏方法,只要他想要,对方也应该都能提供。

  妙论派头脑数一数二的建筑师躺在床上生了半个晚上的气,当他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如此发火的时候,他的怒火延伸到了后半个晚上。

  他并不傻,通过对照法他很快明白,自己之所以不希望换人,是因为他不想让艾尔海森之外的人碰他。

  卡维把自己缩进被子里,他回忆以往的春梦。梦里的人都是八块腹肌的强壮男人,但无一例外地没有具体的相貌,即便是拼命回忆他也想不清楚。

  还有几个梦他虽然没有见到对方的脸,但是他隐约确定那个人是性格崩坏版本的艾尔海森。

  在他的梦里那个人会一直说一些类似于“让我抱抱你”“让我摸摸你”之类的话,内容好像是来自于他看的某些小影片,但语气又非常冷静自持。

  他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确认那个人就是艾尔海森,因为他就是知道,没人会在他整理书架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把他操到直接从梦中醒来,大半夜的捂着嘴自己取悦了一下自己才能重新睡着。

  妈的…

  卡维用被子把脸挡上。

  什么时候艾尔海森竟然变成了他的理想型?他是疯了吗?

  卡维给自己找了几百个理由,但他悲哀地发现艾尔海森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塑造了他的性癖好。他以前好像没那么热衷于强掌控欲的伴侣,但现在他只要想想自己被命令什么就会感到一种隐秘的快感。

  甚至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敏感带在哪里,现在他却可以简单数上一数。脖颈,耳垂,腹部及胸口,都是艾尔海森碰过的地方。

  只可惜艾尔海森是一个纯粹且不加掩饰的混蛋,一个又臭又硬的理性机器,靠吞噬他学长丰富的感情而运转。即便卡维对他有微弱的一点点好感,但凡被他发现,也会被毫不留情地写在普斯帕咖啡馆门口的留言板上嘲笑。

  草神在上…我到底是造下了怎样的罪孽,要被这样的一个人惩罚??

  卡维辗转反侧一整晚,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假装没有见到在做早餐的艾尔海森。艾尔海森做了双份的早餐,但是没有挽留他,只是目送着他离开,这也让他更加的恼火了。

  卡维在须弥城里游荡了一天,还去酒馆坐了坐。等到他回家的时候,房间里的灯亮着,而他发现自己没带钥匙。

  卡维不敢相信这一切又再次发生了,看来今天确实不是他的幸运日。如果时间再往前一天他都可能去叫艾尔海森开门,但是现在,他不想跟艾尔海森说任何一句话。

  他在门廊上踟蹰了一会,准备离开找一家旅馆先住一个晚上。

  “你不好奇早上我为什么没有挽留你吗?”

  门后面响起一个声音,拽住了他的脚步。

  “因为你是个混蛋?”

  卡维恶狠狠地说。

  “因为你的钥匙放在桌子上,”艾尔海森隔着门板说,“我以为你会发现的。”

  卡维很想恭喜他,现在他们不用见面,艾尔海森照样可以气到他了。

  “卡维,昨晚我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游戏——如果你愿意继续下去的话,我们需要有一些小小的变动。”

  “我不是说了我再也不会跟你…”

  “这个变动的前提是,卡维,你真的了解你想要些什么吗?”

  “我自然明白,“卡维怒道,“不明白的是你,你、我不和你说了!晚安!”

  “不,不明白的是你自己。”

  他的舍友终于屈尊拧开房门,逆光下的艾尔海森垂下眼,望着他一天未归的学长。

  “你只是在接受我给予的一切,但是你意识到我可以让任何一个人如此服从于我,你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甚至你根本是处于被动角色,没有真的进入到这个游戏中来。”

  绿眼睛的男人缓缓说道。

  “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简单的事情,但据我所知,它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他说,“到了现在这一步,他不再是为了你解决失眠的小技巧了,我的研究会越发深入,如果你仍然对这个课题感兴趣,我们可以继续。如果不的话,你最好现在就拒绝我。”

  卡维没有说话。

  但是一分钟后,他还是挪动着步子,回到了屋里。

  反正吃亏的不是他,卡维想,哪次不是他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