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又一层的纱幔稀释着朦胧的月光,进到屋里时就像水雾一样淡薄。解雨臣推开门,看到吴邪正在睡觉,被褥像一片丰腴的云一样把他环抱在里面,他鼻息均匀,如果忽视掉他身上的束衣的话,看起来像幅静谧而美好的画。解雨臣站在门口,仍然握着门把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眸子里的墨色犹如沉淀一样愈发浓重。他忽然甩手把门摔上,大步走向床边。

  “吴邪,起来。”

  吴邪鲜少能有个安稳的晚上,他迷迷糊糊地皱了皱眉,然后翻了个身。

  “我叫你起来!”

  被子被揪开,怀里的枕头也被夺走,暴躁地砸向一边。吴邪揉着眼看向他,“你干什么?”

  站在床边背着光的男人没有做声,他一个膝盖压住吴邪的腿,然后单手扯下领带。吴邪短暂地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用力踹开他,如果他没有被打药的话,这一下肯定能把解雨臣从床上踹下去,但可惜的是他现在浑身无力。解雨臣欺身上床,吴邪的上身刚抬起来,就被用力压回床上。

  “发什么神经?”这下吴邪可是真火了,他屈膝顶住他的胸膛,如果施力得当的话,解雨臣绝对会被踹飞。但他也实在不是省油的灯,解雨臣抓住他的脚腕向下一扯,吴邪的下身顿时撞上了他曲起的膝盖。

  “你……”脏字还没吐出口,解雨臣拉住床头的束衣带子扯紧又打了个死结,吴邪两腕上的束衣带子就把他手臂的活动范围大大缩小,让他无法挣扎,但也不会弄伤他。解雨臣记得他买的这个牌子号称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束衣,扯断它需要用拉动一辆汽车的力气,所以他很放心这东西用来绑吴邪。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对峙和喘息,吴邪清晰地感觉到有个东西在顶着他,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脸色不善地盯着解雨臣。解雨臣平息了一下呼吸,强硬地挤进他的腿间,更加牢固地控制着吴邪。他直起身来,脱下衬衫,又动作暴躁地去扯他的衣服。

  算算也快有两个月了,他能忍这么久也算他耐性好,而且吴邪又一直刺激他。现在他还被绑着,体力大不如前,逃是逃不掉了。吴邪说服自己放松,然而闻到解雨臣身上扑鼻的浓浓酒味,忍不住皱起了眉,“你能不能先去洗澡?”

  “我很清醒。”解雨臣说着,一边急不可耐地脱彼此的裤子,一边低头厮缠他的唇,“你射几次我都会记着。”

  “唔……!”解雨臣真是醉了,一探进他的口里,就和疯魔似的不管不顾,吴邪被纠缠得不能自拔,一时火大,在他的下唇狠狠咬了一口,腥甜的血味在嘴里弥漫开来。解雨臣松开了他,舔掉渗出的血珠,“见血是个好的开始。”他的手伸向吴邪的下身老辣地撩拨,湿润的吻顺着下巴流连在锁骨和胸前。

  吴邪的呼吸浓重起来,咬牙把呻吟逼回喉咙。解雨臣借着淡薄的光看到他逐渐浮起红潮的脸,像是在仔细审视着什么,然后他忽然轻佻地笑了,“每次都是这样,我挑逗你,你总是忍受,纵容我。吴邪,这样不好。”

  解雨臣把他抱起来,微光下恶劣地勾着嘴角,眉眼明艳如疏篱间斑驳的春桃。

  “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知道,你到底会纵容我到哪种地步。”

  吴邪艰难地含着他的分齤身,肩上的压迫让他无法直起身,嘴里充斥着咸涩的男性气味。他不喜欢这种事,解雨臣也从没有逼过他,但是对方一醉就本性暴露,现在这种状况实在是无法改变,吴邪记不清他有多久没如此无力过了。

  好几次伸进了咽喉的顶端让他想要干呕却又办不到,根本无法呼吸。解雨臣感受着炙热柔滑的触感,简直是该死的令人窒息的舒服,撕裂般的心痛和满足同时折磨着他,在酒精蒸腾出的热汗中到达了顶峰,他咬着牙,在他的嘴里挺动。

  吴邪皱着眉,汗湿的发贴在脸上,表情看起来是解雨臣许久没有见过的柔弱和无助。他微醺的眸子一暗,把自己的欲望抽了出来,吴邪在他按在自己脑后的手的推力下,嘴里仍含着那东西,身子被迫往前一带。

  “看看你,是不是舍不得它?”解雨臣笑了起来,把他猛然翻过身去,把两人身上仅剩的衣裤除去,温热的气息喷在颈后,“别担心……等会你会连求饶的力气也不剩下。”

  吴邪背对着他,拳头紧攥着抵在床上,脊背细微地颤抖。解雨臣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了一下,汇聚在眼角的泪水跌落在床上,很快消失不见。

  “你哭了……因为我。”解雨臣环着他的肩膀,抚摸上那两道参差不齐的可怕疤痕,他轻声说,“你那天居然在我面前拿刀割自己,你简直就是在……简直就是在把我……”

  情欲被身后突然刺进的异物而冲淡,脑中像是猛然撕开了一条裂缝,吴邪攥着的拳头不得不松开,转而揪住床单。后半句话解雨臣咬着牙没有说出口,他箍着吴邪的腰,毫不留情地直插到底,同时伸手去抚摸他有些疲软下来的分身。

  细密的吻落在紧绷的背上,慢慢蔓延到后颈和耳间。浅浅退出深深没入,黏湿的水声交织在一起,解雨臣扳过吴邪的下巴,执拗地亲吻他紧咬的牙关,微微发红的眼圈让人误以为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残酷对待的人。

  身下越来越强的麻痹感让吴邪不得不喘息着放松牙关,激烈的撞击和纠缠让他有了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他被拉入了暗无天日的洞穴里,一头酝酿已久的野兽正在把他一点点拆解入腹。

  一阵炽热在体内腾烧,吴邪听到了一声沙哑的叹息。

  解雨臣这晚绝对意气风发,他就着现在的姿势很快又硬了起来。吴邪努力想要听清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的话语,他闭了闭眼,嘲讽似的微微笑了起来。

  “你就不该回来……”解雨臣把他翻过来,握着他劲瘦的腰,夜色里的喃喃低语更像是一种蛊惑人心的咒语,“你就不该回来……”

  岩浆般的温度催出了一身热汗,烧灼理智,他们像是浪潮一样交融,滚烫,潮湿,而且深入。吴邪抓着床头的扶栏,汗流浃背,想要在剧烈的摇晃中稳住自己,他感觉到整张床都在随着令人羞耻的频率颤动。解雨臣家的床是复古欧式,床头的细杆看起来很适合做些狂野的床上运动。手早已酸麻,解雨臣用力扯开了禁锢,与他十指交握。

  夜色里的手指仿佛是润泽过的白骨,妖冶而诱惑。

  他遍布伤痕的身体应该是不美的吧?解雨臣又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吴邪不明白为什么他眼里的欲望是那样赤裸又狂热!

  吴邪仰着下巴,把脑袋用力埋进枕头里。他几乎克制不住呻吟,一切声音到了喉头就成了支离破碎的声调。解雨臣听到他低低地说:“我真恨你……”

  “恨我?很好,很好……”解雨臣原本对这类的话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从吴邪嘴里听到是另一回事,心脏一阵发痛的揪紧后,他沉下腰直插到底,引来了一阵含糊不清的急喘。

  解雨臣死死扣着他的腰,用力甩开阻挡视线的汗湿的发,一边近乎狂乱地动作,一边说着清醒时决不会说出的话:“留下来,我们重新开始……你就当我是任性犯错,行吗?我再也不会……”

  身下的人在他说出誓言的前一刻松松环住了他的脊背——这是他此时能做到的最主动的动作,吴邪的目光里是燃烧殆尽的灰烬,像雪一样沉沉地积在眼底,依旧是那种叹息一样的语调,“我们一起死吧……”

  吴邪不愿意和他一起活,他宁愿和他一起死。他想结束这一切。

  死亡是永恒的结束……它应与诞生一样神圣。

  “那就……死吧。”

  解雨臣感觉到吴邪颈侧突突跳动的动脉血管,他用犬齿慢慢研磨那块细腻的皮肤,闭上眼在黑暗中想象温热的血流淌过喉管的感觉,口腔里充满他的味道,没错,那才是他真正的味道……融为一体,不再分离……

  低低的呻吟响在耳边,炽热的液体喷在小腹,这一瞬间的触觉像惊雷炸响,解雨臣猛然回过神来,但他已在吴邪颈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细如银线的血丝慢慢渗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最后的挺动里,所有痛苦和甜蜜都化作稀薄的空气,分不出苦涩和芬芳,巅峰的一刻脑中全是空白,心如擂鼓,恨不能整个化在对方身上。

  肉体的愉悦达到了极致,但心仍然如同埋葬在冰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解雨臣开始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情感,那时他只想把吴邪弄到床上去而已,后来这种简单的欲望却渐渐掺入杂质,他喜欢听他以温和的语调说话,喜欢他专注的神情,喜欢他不经意间抬起的眼帘……远远甚于只和他上床。

  陌生的芬芳在屋内流淌。短暂的安静过后,吴邪失神地听着解雨臣断断续续的低语。

  “开始我也不知道给你吃的药是毒品,你烟瘾越来越大的时候,我整晚地失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吴邪。对不起,对不起……”

  “你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最怕什么……我没有回答你,因为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最怕什么……现在我知道了,”解雨臣的脑袋埋在吴邪的颈窝,声音带出了哽咽一样的哭腔,“我怕你难过,怕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怕很多很多……最怕的……我最怕的是我太快老去,陪伴不了你的每一天……”

  吴邪只是拥着解雨臣的肩,他抬起头想要去辨认屋顶的那盏吊灯,借此让浮上眼前的水汽流回去。水晶在微光下折射出缤纷的黯淡光彩,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毫不相关的事物,在此情此景下,却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热泪盈眶。

  “你原本不必做这么多事,”吴邪捧起解雨臣的头,他凝望着他,“现在却弄到这种地步……也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

  也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

  “我们其实并不相同,你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有些事情迫不得已……我不怪你……”

  现在却弄到这种地步。

  “……但是,我无法接受。”

  也许我们……

  长久的静默。

  长久到热泪冷却,血液凝结。

  解雨臣慢慢爬起来,他抓过床下散落满地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除了动作有些不稳外,他看起来依旧是那个任何时候都从容又盛气凌人的解雨臣。他一步一步走向了门口,没有再看吴邪,只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嘴里还残留着一点冲刷不掉的清冽的酒味。过了很久,吴邪抬起手臂,嗅到了从皮肤里沁出来的很淡的香味。他觉得似曾相识,因为他记得陈文锦身上也有很类似的味道。

  [我们在一起……我再也不会离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