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戴高乐机场降落时已是当地时间七点多钟,吴邪嚼着防止耳鸣的口香糖看了看电子表,然后把手表上的杭州时间拨成晚上八点一刻。下了飞机后,尽管机场的冷气供应开得很足,但他还是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脊背而起。一过海关,吴邪和胖子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手忙脚乱地把围巾、墨镜和长风衣扒下来,对视一眼,长吁一口气。想必他们是七月穿冬装游巴黎的第一人。

  “我去买点东西吃,飞机餐我要吃吐了。”吴邪说道。

  胖子点点头表示赞同:“在飞机上我调戏空姐失败后,只要是他们提供的东西,我连一滴水都不想碰。”

  吴邪嘲笑他:“自己学艺不精还好意思怪别人?”

  他翻了翻手中的机场地图,不理他,径直跑去领托运的行李。

  待吴邪从免税店拎着袋子出来的时候,他立刻把旅行箱一摔,迫不及待地扑向他手中的热狗。吴邪皱着眉叹了口气,跑过去提起行李。刚提起他的背包,差点一下给带得栽倒在地,他骂了一句:“怎么这么重?你他娘的不会带了个女人过来了吧?”

  胖子艰难地咽下一嘴食物,朝他翻了个白眼,一脸浩然正气,外加“你力气才是女人”的鄙夷神情。吴邪瞪着他,看着他把两盒热狗塞进食道之后,然后接过他手中的背包,潇洒地甩到背上。

  他的背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吴邪冷眼看着他明显有点发青的脸色,但还是强装无所谓的样子:“……你看吧,实力派和偶像派的区别!”

  懒得和他贫,吴邪拉着旅行箱在前面走得虎虎生风,两个轮子滚动的声音就像是哪吒在踩风火轮。

  胖子呼哧呼哧地跟在他后面。

  他们出了机场,看到车站就在外面。在RER的售票处买了两张去巴黎的票,一边走,吴邪一边问他:“你带没带ISC?”

  “什么?”

  “International Student Card,“他说,”车票可以打折。”

  “@$*%&!”胖子回答吴邪一串京骂,“少拽洋屁,就你大学生?”

  好不容易等来B线车,他们两个无暇再对骂。拖着笨重的行李,在一群阿拉伯人和非洲人怪异英语的簇拥下钻进地铁。

  地铁里充斥着各种体味,吴邪被熏得有些受不了,只得冒着突然停车被泼一脸的危险打开一罐热咖啡,让它的香气解放一下他的鼻子。从一圈到了三圈,吴邪和胖子迫不及待地冲下地铁。

  这里是Chatèlet Les Halles,城中最大的地铁中转站。胖子把手中的票塞进机器中时,说道:“有点像上海地铁。”

  吴邪吸了吸鼻子:“上海可没有这么味儿!”话音刚落,没注意就被开合十分生猛的RER电子门一下夹到大腿根,他的脸色瞬间绿了。

  胖子啧啧称奇:“果然是巴黎,连门都会耍流氓。”

  “……少废话,”周围是涌动的人流,吴邪拉不下脸来捂着,也只能强忍,“走!”

  ……谁说巴黎地铁是全世界最便捷的地铁,依他看是最蛋疼的地铁。

  跟着人流转了几个弯,上楼,出RER,转乘Merto 7。在去往站台的时候,吴邪环视整个地铁站。都称赞巴黎地铁如何如何,而他看到的,却是自动售票机旁无措的外国人,伸腿跨过检票口栏杆的青年,宁愿站着也不愿与黑人同坐一张长椅的白人妇女……

  出了地铁站,吴邪和胖子在出租车等候点打了一辆红**级车。虽然巴黎的地铁系统非常发达,但是他们两个法盲,还是打车比较靠谱。

  肉痛地付了近一百欧元他们才到达目的地——卢浮宫,布尔甘地酒店。

  地面锃亮,路易十四时期的高大穹顶,吊灯流落下缤纷的光,给胡桃木雕花的柜台镀了层耀眼的金粉。

  “总算进城了。”胖子四处打量。吴邪一肘子捅过去,低声道:“别忘了正事。”

  “不会忘的。”他笑嘻嘻地把黑色磁石从胸前别着的钢笔上取下来。脚下是黑白方块交错的光亮地面,胖子弯腰作系鞋带状将磁石粘在一个真皮沙发的支脚上。

  在前台出示了一系列证件,前台小姐放下冰蓝的话筒,泛着剔透微光的鲜艳红唇挑起一个礼貌的微笑,将钥匙递给吴邪。

  她的英语非常完美:“祝您在巴黎能有一个浪漫的假期,先生。”

  吴邪接过钥匙,把乱七八糟的证件收拾进背包,胖子则状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前台。收拾完毕,他们走进电梯。

  他悄声说:“鸭嘴妞的位置,从左往右数第二个抽屉,写着 'Le Burgundy Paris A34097775' 的钥匙。”

  吴邪点点头,抬头看着不断跳跃的数字。

  叮。电梯开。

  走到订好的套房门前,他们同时拨了拨棒球帽檐,遮住半张脸,躲开暗处针孔摄像机冰冷的探视。随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吴邪小心地栓上门链,按下“请勿打扰”的亮灯。胖子立刻冲到里间,拉开背包拉链,掏出了一堆大大小小的仪器。他一边组装一个加长狙击望远镜一边问他:“你确定他住在我们隔壁?”

  吴邪看了看手表,“等到他回来我们就能确定了。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找她。”

  胖子架起望远镜,嘴角一撇:“已经是晚上了,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能得三四点,他那种人做派神秘。如果你在那之前看到他了,那就另当别论。”

  胖子叹息一声,打开电脑,查看大厅里来来往往的绰影:“好吧。”他把口香糖塞给吴邪,“你和美女吃饭,我就在这里看大厅的交通状况。”

  吴邪剥开口香糖,塞进嘴里,嚼了嚼:“别放过任何一个人。”

  他打了个手势,意是ok。

  吴邪走出套房,不紧不慢地向电梯那里走去。途径一间房时,他吐出和地毯同色的玫瑰色口香糖,粘上针孔摄像机,按在那隔壁房间门对面的地毯上,用深红丝绒和金线小心翼翼地藏好,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