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草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重要吗?”

  “是,不重要。”他一点点松开我的手,最后轻轻呼了口气,“好,接下来你听我说……”

  “你不要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临近真相,恐惧摧毁了我所有的理智,我终于彻底崩溃了,上前一步抓住陈唯璞的衣领,逼视着他声嘶力竭地哭喊,“哪怕都是骗我的,哪怕你真的只是无聊拿我消遣,哪怕你真的只是跟煤老板打赌,你也不要告诉我!我不在乎!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了!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求你别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个玩笑……”这是我人生中最卑微的一次,原来爱真的可以让人抛弃尊严和骄傲,只为了那个人不抛弃自己。

  “智新……智新?你冷静点!”陈唯璞伸手捧住我的脸,用拇指擦拭着我的眼泪,他诧异地问,“你在说什么?什么消遣?什么打赌?这些乱七八糟的是谁告诉你的?”

  “剁椒鱼头……”

  “啧,我就知道……”他轻轻呼了口气,满脸不屑地摇摇头,“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是为了帮煤老板出气才……还说,你和煤老板打赌……”我已经泣不成声语无伦次了。

  “我的天呐……喂,这个梗也太土了。”陈唯璞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帮我披上,无奈地说,“周智新,你看我像是这么无聊的人吗?我有那闲功夫吗?”

  “我……”

  “不过也难怪,谁听到那种话都会疯的。”他柔声问,“所以,你是相信她,还是相信我呢?”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当然相信你,我只相信你。”

  他终于松了口气:“好,请你相信我,我对你……”

  玄关传来一阵响动,听声音是门开了,陈唯璞闻声抬头,惊讶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你怎么来了?”


  “哟~该说我来得不是时候呢还是正是时候呢?”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回头,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考究的男人正靠在鞋柜旁兴致勃勃地看着我和陈唯璞,他那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很是眼熟,就在我拼命回忆在哪见过他时,他吹了个口哨,轻佻地说:“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啊。”

  “你怎么来了?”陈唯璞又问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强硬。

  男人摊手说:“我不能来吗?哦,对,会坏了你的好事,不过我提醒你一下,Jade,不把这只小野猫按在床/上吃干抹净的话,不能算你赢的哟。”

  陈唯璞说:“江帆,我警告你,闭上嘴马上滚。” 

  男人满脸无所谓地说:“OK,我只是来找你吃饭的,既然这样……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have a good night.”说完他走了。

  直到门自动关上我才想起来,冤家路窄,我和煤老板敌对多年居然在这种场合以这么一种方式初次见面,不过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我和小秘书的相遇,更难堪。

  我回过头凄然地看向陈唯璞,他很紧张:“你别理他。”

  我颤动着嘴唇,结结巴巴地说:“好……我不理他,我不理他……”

  “智新你听我说。”陈唯璞抓住我的肩膀,“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木然地点点头:“我信啊……我信你……”

  “好,你听我说……”

  “你别说了。”我推开他,伸直胳膊阻止他向我靠近,“我现在很混乱,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让我冷静两天好吗?”

  “智新……”

  “我只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不会有事,也不会做傻事,你不用担心我也不要找我,等我想明白……我们之间这笔糊涂账总要有个了结……”

  他问:“什么样的了结,是好是坏?”

  我摇摇头:“……不知道,我要回去了,记住,不要找我,你还要工作,没必要为了我分心。”不敢看他的表情,也不敢猜测他此刻的心情,我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两天元旦假期,我关了手机也没碰电脑,不吃不喝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迷迷糊糊又一天,脑子里实在太乱,明明想了很多还不如什么都别想,更乱。我妈回来过两趟,她以为我玩游戏玩得日夜颠倒不痛不痒地责备了我几句顺便告诉我,姐夫出差了,她要照顾我姐这几天就不回来了让我自己找东西吃,别饿死了。我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好。

  第二天傍晚实在饿得难受,我起床找吃的,刚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又倒了回去,大概真的躺太久了。坐起身适应了十几分钟,不适感才渐渐退去。胡乱煮了点东西,刚吞进肚子,胃里就一阵抽痛,又全吐了出来,我只好冲了一杯燕麦片,吃完躺回去闭上眼强迫自己快点睡着,明天还要上班。

  陈唯璞果真没有再找我。

  开工第一天,我憔悴的样子让所有同事纷纷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每当发现他们有靠过来关心询问我的企图,我都会摆摆手示意我没事,包括黄学平,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庄予乐偷偷发微信问我这两天发生了什么,我说姐夫出差了,我照顾周智美那个暴力孕妇呢,他信了。

  终于成功熬过了上午,我翻了翻备忘录发现下午无事可做了,罗马假日的初稿还没定暂时没有修改的余地,其他零零碎碎的修图工作我五分钟就能搞定,剩下那4个小时该怎么办?庄予乐去其他项目了,黄学平在工厂捣鼓新设备,我斟酌再三,点开企鹅找李曦,问他知不知道陈唯璞今天的行程,他说今天公司一整天的会没有什么行程不行程的,我说好,开你的会去吧。于是我拿起城北中心商务区地下车库的总平图塞进包里,带上吃饭的家伙,起身出发。下楼遇到了俞小鱼,他拦住我说:“周智新,翘班可不行哦。”

  我说:“我去城北中心啦,他们的地下车库还要增加点东西。”

  俞小鱼笑了笑说:“好,路上小心。”

  我点点头。

  幸好还能用工作麻痹大脑逃避现实,还未完工的地下车库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深幽安静得让我放松了不少,时间不知不觉地从笔下溜走,我正端着图纸专心致志地核对点位,头顶所有的灯光突然一起熄灭,瞬间,我就像被扔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旷洞穴里,我拿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23点50分了?!我借了手机微弱的灯光凭着记忆跑向出口处,然而铁门紧闭,我忙调头跑向唯二的出口,情况也一样,我开始慌了,地下室手机没有信号,我连电话都打不出去。我上前用力捶着门大声喊:“外面有没有人啊?里面还有人!”喊了足有15分钟,手肿了,嗓子也哑了,除了闷响与回音,我没得到任何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