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游戏竞技>道长,我香不香!——银雪鸭>第83章 秋煞琵琶(十二)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金乌弟子之中,渐渐也起了二三议论之声,而问威始终执着那半旧的拂尘,望着法坛正中的李避之,一动不动。

  “难道……当真是金乌观,要袒护此妖?”司千瑾如愿以偿地看着周遭民众的反应,暗暗与宁王对视点头,却不想下一刹,只觉周身寒凉彻骨,却是凝着暗青冷光的木剑,直直插入到他足前三寸的地面中。

  司千瑾为那剑气所伤,连忙后退几步,险些乱了阵脚,待到他反应过来后,立刻怒目看向李避之:“李道友,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太渊众道人见状,纷纷作势而起,可不待他们如何,问威手中拂尘突落,金乌观的弟子也毫不示弱地执剑而立。

  两方阵势相当,俨然已是胶着之态,一触即发。

  李避之却恍若未闻,只是将钟棠又往怀中按按,而后抬眼看向司千瑾,目光依旧利刃:“你说他害人,有何证据?”

  司千瑾乍然被他周身之势镇住,微怔片刻后,才要辩驳时,却见李避之已抱着钟棠,走到众人面前,迎着他们或是惊惧,或是猜忌,或是厌恶的目光,声音冷漠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之中,有谁曾见到过,他害人?”

  木剑随着他的动作,亦自地拔起,悬于两人身侧,蕴着灵光的剑尖指向方才还喧嚷不断的人群。

  李避之再次开口:“有谁亲眼见过,他害人?”

  “站出来。”

  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有谁会见过钟棠害人呢?

  昨夜之前,他们眼中的钟棠,是五味斋的掌柜,人生得好看,手艺更是没的说,平日里最喜欢笑着主顾打招呼,桂花糖总是大把大把地塞到孩童们的小手中。

  这样的人是妖?

  若放在平日里,必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可就在昨夜……那么多人看到了他,半身化为枯木的模样,令人不得不信。

  “谁说他没有害过人!”司千瑾见民众息声,立刻又逼上前来:“那楼中的大崇侍女,不正是为他所害!”

  “说不得——西隶的公主殿下,也是因他才昏迷的。”

  “证据呢?”李避之稍稍侧目,漠然之中似有蔑意:“即便司道长不信我金乌,自公主出事以来,楼外开明卫,楼内西隶人,早已将这镜花楼重重围守。”

  “昨日钟棠与我出入楼中,皆有两方相证,侍女出事之时,他并不在楼中,如何能杀人害命?”

  “常人许是不能,但他是妖!”司千瑾眼神急转,又将话头引回到妖上:“是妖自然有妖法,他既连你这金乌道长都能迷惑,那必也能迷惑开明卫和西隶人。”

  “可若他不是妖呢?”就在这时,那镜花楼中,突然传来一女子清悦之声,众人的目光随即汇去。

  只见镜花楼的大门,被西隶狼将乌淳邪用力推开了,他这次并没有戴面具,脸色也并不好,异色的眼睛望着门外各方势力,不知过了多久后,才侧身让开。

  而在他之后,身穿火红西隶衣裙的呼延珏,在众多侍女的簇拥下,扶着镶宝的珊瑚金梯,缓缓地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眼下种种纷争的起始,那位声称被妖物所伤而昏迷不醒的西隶公主,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许是为了证明身份,她连脸上的红纱都没有佩戴,异域的面容暴露在秋风之中,浅碧色的眼睛微微垂下,而后出乎意料地,随着周身金饰的坠响,红裙曳地俯身而拜:“呼延珏多谢诸位近日辛劳,心中感念不忘。”

  西隶公主这么一出来,纵使在场之人,有再多的疑问,也难以直接问出口。暗涌翻腾之下,到底还是丰王,这个明面上近日做主的人,先开了口:“公主太过客气了,为得贵体康健,我大崇合该处处尽力。”

  “只是不知,公主……”

  他的话还未说完,宁王便开了口:“公主能够醒来,自是西隶与大崇之幸,只是眼下处决妖物一事,便不劳公主耗神了。”

  钟棠此刻也犹疑不定,一来他实在想不通,昨日分明还魂魄有失的西隶公主,这时候怎么突然就醒了。二来……听她刚刚在楼上那番话,是要帮他开脱?

  “此乃大崇之事,原本我等也不该插手……只是,此事确因我西隶而起,实是不忍牵连无辜之人,所以才不得不说。”

  宁王的眼神冷了下来,而端王也似无意地看过去,却见镜花楼中的狼面西隶人,押送出了个被捆住手脚的西隶侍女尸体,推她跪倒在众人面前。

  “公主此番何意?”丰王不禁起身,走到了那尸体前,端详着问道。

  “此人乃是我西隶叛徒,在使节团中潜伏已久,因不满两国联姻之事,蓄意用巫术破坏,勾走了公主的魂魄,”乌淳邪一手将那侍女尸体提起,用僵硬的大崇话说道:“昨夜那位钟道长之事,也是她用了西隶的幻术。”

  “不可能!”司千瑾第一个坐不住了,他伸手指着钟棠:“他就是妖!”

  钟棠这会也被他不依不饶地缠出几分恼,从李避之怀中抬头,又问回了那个问题:“司道长有何凭据?”

  “昨夜所见,必不有假。”司千瑾干脆也不争什么害没害过人了,死咬住钟棠原形的事。

  “那是我西隶巫术所造的幻影。”虽不知原因,呼延珏却再次开口,像是真的站到了金乌一边。

  “恕小道不曾认得什么西隶巫术,但亲眼所见就是亲眼所见,他就是妖物。”司千瑾也发觉局势渐渐于他不利,眼神不住地瞥向身后的刑为宗。

  “如此,司道长是觉得我们公主在说谎了?”乌淳邪的语气越发不耐烦,像是要将怒气全发泄在司千瑾身上:“我们公主与这位钟道长,与金乌观之间,非亲非故,为何要帮他们遮掩?”

  “乌将军所言不错,”这时,自来此便几乎从未开过口的端王,转眼看着司千瑾说道:“公主殿下与金乌毫无牵扯,自然无心去帮他们遮掩什么……反倒是司道长,出于太渊,难免有些心急了吧。”

  这话又将众人的注意,引到了金乌与太渊之争上,仿佛今日这一切,都是太渊为构陷金乌,所造出来的闹剧。

  “贫道等今日聚于此处,仅为除妖之事,端王殿下还是莫要多思为好。”站在司千瑾身后的刑为宗,终于走上前来,而后对着金乌与西隶的人说道:“贫道自然愿意相信钟道长并非妖物,金乌与公主无意袒护,但……”

  “此侍女毕竟已死,眼下死无对证,而钟道长现形一事,又是众目所见,”他声音阴恻恻地说道:“钟道长既非妖身,总要证明一二来服众吧?”

  “你待如何?”钟棠先前就猜想过,眼前的刑为宗早已不是真正的刑为宗,此刻迎上他的目光,更觉不适。

  但他到底会是谁呢?

  “贫道待要如何,并不重要。”刑为宗摇摇头,而后继续说道:“重要的是,钟道长要怎么来服众。”

  他看着钟棠,钟棠也看着他。

  片刻后,回应他的,却是李避之的剑光。

  “诸位可识得此剑?”李避之青袍随秋风扬起,寒光冷剑现与袍袖之间,引人注目而看。

  “四年前五秽临空,贫道执此剑入宫,引九天紫雷诛之。”

  “圣上亲言——此剑乃天道驱邪之刃。”

  李避之的扫过这镜花楼下的众人,而后冷冷地说道:“世上百般妖邪,皆难逃此剑。”

  “李道长想要如何?”刑为宗面不露色地看着他,沉声说道。

  司千瑾见状,忍不住出口说道:“这剑自然是好剑,但若要服众,怕不能止于此吧?”

  李避之听他二人之言,面上现出冷笑,而后右手挥下,那木剑竟直直落入宁王身前。

  “如司道长所言,我金乌之人诸位也是信不过的,那便劳烦宁王殿下,执剑来试一番吧。”

  “若钟棠是妖,必逃不过驱邪之刃,若不是——必毫发无损。”

  剑,是皇帝亲口所赞的剑。宁王,是最为正统的嫡系龙脉。

  李避之索性将一切,都交给了绝无人可议的皇家。

  宁王也没想到,这事最后会落到他的头上,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退缩的道理。且既是对付金乌,便是只有万中之一的可能,他也不会放过。

  “钟道长,那便得罪了。”宁王笑笑,眉目间好似还能看到几分,往日里病弱儒雅的影子,但转眼便尽然消失了。

  他将木剑握于手中,执于身前,一步步向两人走近。

  钟棠依旧在李避之的怀中,靠着李避之的胸口,只要稍稍留心,就能听到他的心跳。

  “别怕。”

  这句话,李避之好似跟他说过无数次,而他也信了无数次。

  宁王已走至二人一丈开外,忽然他加快了脚步,身上的七龙金袍随之扬起,而后便是那把依旧蕴着青光的木剑,向着钟棠的胸口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爬上来晚了一天,但还是祝大家双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