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勤再度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胃部发出饥饿的鸣声。
他不适地动了下身子, 下半身的刺痛瞬间席卷他混沌的脑袋, 他睁开眼稍微掀开被子一看。
从胸口到腿部没有一块皮子是好的,那些痕迹似梅花一样落在皮肤上,丁点都不肯落去。
他倒回床, 泄愤似得捶了下床。
于策在门外听见了动静,端着热粥进来, 见姜勤恼怒的眼神看过来,心虚地轻咳一声,架了个桌子把粥放上去, “饿了吧,吃点东西。”
姜勤起身不得,身下的撕扯感极痛, 每一个阵痛都再告诉他昨晚于策到底有多疯。
他耳畔红透了, 抬眼瞧着于策那一副心虚的模样,开口讽刺道:“一晚上了可不得饿。”
于策不敢说话,殷切地帮他搅拌起粥来,入口前还给他试一下温度。
姜勤哼了一声,双手撑着起来靠在床头, 软成面条的腿还打着抖,到底是饿坏了,他在自己端碗还是于策喂下去之间抉择了一瞬后,张口喝下去。
一碗热粥下肚,饿到痉挛的胃部总算舒缓了不少, 消失的力气也回来了大部分。
幸亏于策还知道帮他清理,只能说有进步。
今天大年初一, 本该家家户户都出门的日子,姜勤实在腿软也懒得管这一旧习俗吃完擦嘴,就地盖上被子躺在被窝里。
午饭有于策做,一天下来他只是张口吃饭,闭眼睡觉,跟半个废人一样。
晚上于策帮他擦好躺在他身侧,环抱住他的肩膀,将头埋进脖颈。
热乎的气息猛然碰上,他痒得一缩,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于策,我们打个商量吧。”想到昨日疯狂的场面,姜勤不免为自己的菊花担忧起来,虽说只有累死的牛,但他也不想最后被做晕过去。
“什么?”于策轻咬了下姜勤颈部的皮肤,听到耳边的倒吸声才收了力气,回道。
“就是以后,咱们不能一做一晚上,我会很痛。”姜勤和他打着商量,揉了把于策柔软的头发恶狠狠地控诉:“你不知道你多凶,我现在那里还疼着呢。”
于策伸手盖在姜勤的腰部,小心地揉捏着,昨日做得有点过头,他不敢反驳一句。
但总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想着他低头亲了下姜勤的嘴唇,道:“那下次收着点能多做几天吗。”
姜勤一愣,立刻驳掉意见,收着力道多做几天?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收着力道就不痛了吧,那驴一样的东西就是砸木头也得一个坑啊。
原谅他没见识,但这真不行。
姜勤蒙住头不说话,背过身装睡。
于策低头靠在姜勤的肩膀上,狠狠吸了一口姜勤的气味,这才按捺下心中的汹涌,任谁看着自己软软香香的媳妇就在怀里能不心痒。
姜勤忍着长发刮擦着自己的脖颈,但是忍不了别的,过了半晌他咬着牙说:“把你的东西挪开,不然我捏断它。”
于策身子一顿,慢慢挪开不敢贴着。
相安无事过了一晚,第二天大年初二,姜勤感觉自己已经好了很多,看着对面的落了雪的群山,深吸了一口气,简直神清气爽!
如果可以忽略掉隔壁周云投来打趣的眼神的话。
“你到底要看我什么时候。”姜勤羞愤张脸,瞪着倚靠在门边的周云。
周云盯着他绯红的耳畔笑了声道:“没看,我只是在想你昨天怎么没出来。”
“昨天村里可热闹了。”
姜勤哪知道村里热不热闹,他昨天精神不振,便是夜里起来的爆竹声都没有吵醒他。
“嗯。”姜勤不好意思说,移开了周云调笑的目光,走进厨房打算弄个饼子吃。
索性周云也不是真的要他羞恼,片刻后走过来道:“今日郑惮那群小子会来,也不知干什么,昨儿中午就派了个小厮来说,还留下了不少鸡鸭肉。”
姜勤看着周云指的方向,果真看见了一群缩在角落里的鸡鸭,估摸着是怕生,不敢踏出院子,和旁边一群飞来跑去的老油条鸡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姜勤大概猜到了郑惮的意思,怕是上次的烧烤吃的不错,这回过年也想吃一次,这才遣人来送东西。
正想说,门外忽然一阵喧闹声和马蹄声,下一瞬,门外就响起一道道声音。
“姜叔!开门啊!我们来了!”
姜勤对着周云无奈一笑,走过去把门打开。
一打开吓了一跳,这群小孩全部下车,手里抱着大个盒子,后面的小厮手里还抬着一担子拿红布盖着的箱子,瞧这架势颇为壮观。
“你这拿了多少来?”姜勤忙让开叫他们进来,再看那一箱子的东西摆放在庭院的中间,本还算大的庭院忽然变得窄小。
“这都是我拿的过节礼,还有就是拜师礼。”郑惮把东西放在地上,四处扫视了下问:“我师傅呢?”
“你师傅?”姜勤一愣,也跟着四处看了眼,“你哪个师傅。”
“你相公啊。”旁边一个小孩补充道,“郑惮说他要拜你相公为师,我们是来凑热闹的。”
姜勤这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来做什么的。
不久于策扛着两捆柴回来,见院子里的东西没什么表情,把东西放下后洗了个手,转头对姜勤说:“把我们家茶叶拿出来。”
姜勤看于策见怪不怪的表情,心下就知道这事八成早定了,今天来说不定也是商量过的。
在古代正是拜师很庄严,于策一开话周围还在打闹的小孩立即噤声,站在边上瞧着。
姜勤泡好热茶放在他的手边,默默在一边看着。
于策进屋换了件衣裳,还收拾了一下仪容这才出来,坐在堂间的椅子上。毕竟是正统的道子,也并没有拜祖师爷这套,但该做的都要做。
姜勤被安置在于策左边的椅子上,堂上两把椅子朝天亮着。
门外一个侍童不知何时拿个鞭炮出来点着了,在一阵噼啪声落下后,郑惮慢慢走进堂间。
他今日穿着最漂亮的衣裳,双手举过头顶缓缓行礼,撩开绣袍跪在地上,双目炯炯地看向高堂的二位开口诵了一番,旁边的小厮断开茶水递给郑惮后退下。
“请师傅喝茶。”郑惮双手捧着茶递过去,于策接过喝下,塞了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给他。
“请师娘喝茶。”
姜勤接过茶盏喝下,看着面前挺着背,身量如青松一般的少年,心下感慨不少,谁能想只是一次走丢,竟牵扯出这么多缘分。
喝下茶,于策训导了一番后这才算是礼成。
于策扶他起来笑道:“你爹竟真同意让你拜我为师?”
郑惮道:“我爹说人不能靠身份定夺价值,还说我很厉害能自己选师傅呢。”
几人闻言笑着,庭院里的爆竹声再次响起,就这样郑惮成了于策第一个徒弟。
年一溜烟过去,转眼立春,之前回家的短工纷纷回到了皂水村,村口的帐子支起来,回来报道的人都在那边重新按手印。
这本不是件大事,但签到的中间竟也发生点小摩擦。
姜勤被众人叫过去的时候,还有点不明白什么叫人对不上,等到了村门口看见了人影才知道为什么了。
原本回来点卯这事,每个人对上人名和籍帐后按个手印就成,结果这厢一看,那人明显和籍帐上雕刻的人脸不太相同,身形也不相似。
一见不对头,那人就想跑,旁边的侍从察觉到不对立即将人围住,周围的短工瞧着还吓一跳。
姜勤走上前接过籍账后仔细盯了好几眼,叫了个领头的侍从过来,把东西递给他,肃声道:“将这个交给你们县令,就说有人谋害性命!”
这话一出,围着看热闹的人一惊,当然不止他们,连接东西的领头也有点讶然,随后多看了几眼籍帐后,脸色立刻沉了下了,一把踏上马直接飞奔而去。
周围人还没弄懂什么情况,那人就被粗绳捆着扔在一边。
于策、周云和其他几个小孩听说了赶紧跑过来,一看见那人被反剪在地上,周边人立刻给他们说,但是里面的缘由却没人说得明白。
姜勤察觉到他们欲言又止的眼神,指着那人道,“诸位中可有与那王成同村之人。”
乌泱泱的人群中喧闹了一阵,有几个人推开人群出来。
“你们可认识他?”说着姜勤拿了盆水浇在那人的面上,面部乌漆嘛黑画着的东西就这么顺着水流下来。
这一看,那几个人脸色一变,对视了眼,小声对姜勤说:“这是我们村的王大贵,平日里最是游手好闲。”
每个村里都有这种人,大伙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姜勤怎么知道这人谋害了性命。
他们这般想着,下一瞬姜勤便让人掀开他的衣服,霍然一下,竟然有血痕!
“我刚在籍帐上发现了一点朱红,你擦得倒是快,却不知已经浸入了木里。”姜勤冷眼看着跪在地上一直装老实的人,“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那人闻言慢慢抬头,朝天笑了声,“还真被你们瞧出来了,切,不过是个人,你不是缺人干活吗,谁来都不一样吗,怎生如何惊讶。”
那人口气十分狂妄,分毫不见杀过人的恐慌。
姜勤看着他的吊三角眼,心下一凛叫人把他关进屋子里待衙役前来。
一顿解释完,时辰已经不早,姜勤指挥着大家一起上山,土壤经过了几近一个月的霜盖,有些已经冻成一块。
这个月他们必须要把雏形变成完成体,而越是临近山下,梯田的板块越是大,也就是说,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