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总是柔和, 却在那一瞬有些肃杀之意。
对面村的人看见拿着棍子、镰刀、锄头的人站起来,腿脚不错的转头就往村里跑, 不肖几刻钟, 村庄的村民也拿着东西出来,两方对峙。
姜勤看着飘扬而起的树叶,暗自点头, 看来类似于金庸书本上的战斗一触即发,不知道对面村的战斗能力如何, 甚至开始幻想会不会真的有个绝世高手或者一个轻功了得的人出现。
胡成被人群簇拥上前,与村长面对面站着。
“陈道,你带这么多人来我们村有什么事?还带着家伙把式, 怎么,是想把我们村铲平了给你们?”胡成见此场景心底其实有一瞬慌乱,但仔细一想, 对面根本无人得知下毒就是他们村干得, 况且就算是知道了,看他们村人都没事人的样子,又有谁相信是下毒呢。
如此想着,他心中那一丝愧疚霎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胡成,我不是来和你费口舌, 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大家心底都清楚,不必在这打马虎眼。”村长摸了下长胡须,笑道:“况且我们来这,也不是来同你们讲道理的。”
这事若对面硬要赖掉, 也不是赖不掉,但他偏是要让人狡辩赖掉的机会也不给!
“大家, 他们是怎么欺负我们的,我们就怎么欺负回去,也要让人知道知道,我们村也不是软柿子!”村长说着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开道留给他们,嘱咐道:“也别伤了不该伤的人。”
愤怒的村民也不需要多说,直接冲上去扛起东西就打,也不是真的要闹出人命,但气势和力道要拿出来。
姜勤哪打过架,突然混乱的场面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谁是谁,只能靠着于策在旁边,打斗中也没出现他幻想的情节,因为...
实在打得太乱了。
他看着不远处突然躺下来用脚踹人的男人,再看一直用力拱对方鼻子的人,沉思了半刻缓缓退出去,谁知这时一个人突然扛着锄头从他背后偷袭而来。
“小心!”
于策倏然睁大双眼,一把抓住对方的把手用力踹出去,这力道十分十,那人猝然就飞出去,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也正是这时,同村的人看见真有人敢扛锄头,动力狠厉了不少,没了之前的顾及,对面本就瘦弱的青壮年不多时就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有一些手臂、额间都冒出血珠。
尤其是胡成,被打得极凶,鼻血糊了一脸。
村长冷眼看着,叫来一人让大伙停下,把胡成捆起来带去里正那里。
另一头的皂水村,里正已然坐在村口,身边还有一个衙门服饰的官差,身前别着一把大刀,眼眉肃穆。
里正擦了把汗,侧头扫了眼正襟危坐的衙役,心底一边恨胡成村里人不知事,新县令刚上台就敢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一边又觉得皂水村人多事,分明也没闹出什么人命,偏是要闹得镇上去,连县太爷都知道了。
这可倒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把就要烧到他管的地界,若是这事处理的不公正,怕是他这顶小小的乌纱帽都不保。
里正想着又擦了擦额间的汗,耳旁突然传出一声“他们回来了。”
赶紧抬头看去,刚刚还一片热光的空白地,这会已经走上了不少人,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黑点慢慢变大。
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也不知怎么搞的,对面村的几个人都被绑着过来,身上不约而同出现了不少伤。
里正一看就知道肯定打上了,暗叫不好,就怕被这个衙役看去以为他管的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刁民。
谁知衙役见状脸色都没变,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人还有闲心喝口茶。
皂水村的村长走上前,给两位行了个礼,然后指着跪在地上的这几人十分气愤地说:“大人、官爷,我们奉命前去捉拿时,这几人确实不听一直反抗,还出言不逊,这才不小心打斗起来。”
“不过我们村也受了伤。”说到这村长还咬咬牙踹了那胡成一脚,“你们村敢挥锄头打人,就不怕闹出人命!我们县令最见不得这等刁恶之事,偏生你们村要做,等这事完了,我们还得去趟你们村说说疗伤的赔偿!”
一听这话,原本低垂着脑袋的胡成立刻抬头起来,身边几个被绑着的也跟着叫嚷,可是嘴里塞着稻草,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声。
里正闻言不禁擦了把汗,瞥了眼不知道哪伤着了的村民,一时间像是重新看清了皂水村一般。
“是啊!俺们也受伤了!”一个壮汉走出来,撸起袖子指着手臂上的一个小裂口,裂口上有几条奇怪的红色疤痕,瞧着倒是像是真的。
“大人你看,疼着呢!”
这副突然娇软的调调让周围人一愣,纷纷低下头。
姜勤悄悄往于策身后挪了一下,忍住笑意轻咳了声,那几道疤痕还是他采了红薯藤挤出汁液涂上去的,样子能唬住人但一摸就知道是假的,村长原本叫他这么做是怕大人偏心,结果没想到这位兄弟表现得比预想得好。
里正被壮汉的媚眼抛得哽噎了一瞬,什么疑问也问不出口。
身侧的衙役倒是开了口,村里村外打架地不少,这事又事关全村的性命,若是真的什么也不做只会让周边人认为是软弱,他倒是能理解,县令也是这个意思,只要不打死人,都不算是大事。
他微眯着眼看向为首的还佯装气愤的村长,眼里闪过一丝笑,这个村倒是会来事,也知道分寸。
“既然如此,我就先带着几人会衙门禀告县令,之后若是有赔偿的事情,我们也会公告给你们。”
既然衙役发话,里正也不会说什么,只跟在后面随着他们一起离村。
众人看他们一走,挥舞着双手庆贺。
姜勤笑着和于策回家,想着刚才的事情还有点好笑,特别是里正那欲言又止的扭曲脸色。
天气又热了好几天,姜勤还惦记着青梅酒,整日里念叨两句。
于策好笑地看着他,放下手里的竹编,把编好的东西擦干净捆在扁担上后,两人商量了一下明日就去镇上。
翌日一清晨,在清脆的鸟鸣混着晨间的雾气中出门。
这会太阳还没出来,山间微凉的冷气吹拂下来,比用硝做的冰块还要舒服。
等两人走到镇上,阳光正巧从天际间冒出头,于策先把扁担放在相熟的人那,带着将勤来到一处偏僻的店铺。
店铺这个点刚开门,小二正往柜子里放置水果,就先有客人进来,赶紧上前。
“几位客官要点什么?”
“有新鲜的梅子吗?”
“有的有的,昨天佃农刚摘下的新鲜青梅,今早才送到。”小二引着他们来到一处,箩筐里载满了青梅,上头的枝叶都还没拿得及取下。
姜勤上前拿起一个看看,上头的果霜都在,一见这么水灵的样子不免高兴,“多少。”
“一斤十五文。”
价格有些昂贵,但水果产量都不算高,夏日还好些,冬日那跟金子都没区别。
他做果酒不需要很多,想着要了一斤半,到时候自己吃点也不错。
买完青梅,又去饴汤铺买了一斤冰糖,酒的话可以在村里购入,也不需要提着。
青梅酒的材料备齐后,于策取回扁担,他要卖这些小玩意就得挑着货去一些小巷子走走。
姜勤甚少来到镇上的巷子,这次于策又带着他来了另一条街,这边明显要饭花很多,两边的屋子都盖上了漂亮的瓦片,门前也没有黄土的灰尘,整条街看起来井井有条又干净非常。
“这里是东大街,很多商人的院落住在这,还有些科举的仕子租聘在旁边,热闹得很,不过这里不让摆摊,所以只能当挑货郎来回走走。”
于策给他解释完,姜勤了然的点点头,这不就是现代的富人区吗。
“竹编咯~好看的又实用的竹编咯~”于策拿出一个小铁器,一边敲一遍吆喝。
姜勤跟在他身侧,搜索着人。
听到吆喝声,有人偷偷开门张望,也有的就带小孩坐在门口聊天,一下见到竹编的狗啊猫啊还有点新奇。
有几个胆大的小孩看见了跑出来,指着其中的一直小狗说:“挑货郎,多少钱。”
“八文。”姜勤取下一个递过去,当着他的面摇了摇底座的尾巴,“这可是会动尾巴的小狗,过水也不会坏。”
小孩睁大眼睛看着可爱的小狗,犹豫了一瞬便低头拿着钱袋子数了八文给姜勤,“拿来。”
姜勤递到他手里,小孩玩了两下抱着不撒手,周边几个小孩想摸他都不给。
“王大,你真小气!”一个穿着锦衣的小男孩气得嘟嘟嘴,直接掏出八文给姜勤,“我也要一个,要一个老虎!”
“好!”有小孩打开市场,随后就来了不少小孩,索性于策做得多,两个三个混着卖,还没走出巷子一半,扁担就空了。
姜勤掂了下袋子,里面的铜板晃荡作响,听得他直乐呵。
唯有读书的竹编袋子还未卖出去,姜勤看着朝周围住户打听了下有没有读书人,许是姜勤模样不错,住户也没有戒心,直接指了指对面。
姜勤道谢后觉得自己责任感保证,势必要把于策编好的东西卖掉。
于是他走过去敲敲门,待里面传来一声“来了”,他赶紧后退两步,双手交叉位于腹部,面带微笑。
古代第一届推销员小姜上线。
“你是?”里面的人疑惑地看着面前笑得如春天花朵的人,问。
“这位书生老爷,不知道您是否因为书袋子太小装不下书而难过,不知道您是否因为下雨天书袋子湿透伤心。我们家新做了一款竹编书袋,可防水,可盛重物,不知您是否倾心?”
书生双眉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