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桐在ANX俱乐部已经住了几天的时间，每天坐在座位上，拿着小本本涂涂写写观察着选手们的日常。也会注意尽量隔得远一些，避免打扰选手。
只是目光兜兜转转总是不自觉会回到季哲林身上，男生打游戏时候神情专注的时候，放松下来躺在电竞椅上望天的时候又透着淡淡捉摸不透的情绪的时候，顺手低头摆弄手机的时候。
路桐总是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也总是被他吸引过去。有时候甚至路桐体察到一种错觉，季哲林偶尔的心不在焉仿佛透着一股淡淡的不开心。
有时候路桐看得入迷忘了记录，被季哲林发现以后又慌慌张张低头。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就是男色误人吧。
关于上次吃饭时候所谓的“收利息”，他倒是再也没有提起过，路桐也没厚着脸皮问，只是每天点了奶茶水果外卖一拨一拨往训练室送。
休赛期俱乐部管理松散，按照教练的规定，安排每人只需要打10把排位保持手感即可，其他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电竞选手一般都很宅，打完规定的量，除去少有的和朋友相约出门，大多数时候就窝在电脑前看番或者打一些小游戏调节心情。
路桐这几天下来，倒是和李妍妍关系好了不少，可爱的女孩子都是会吸引相互贴贴。空闲时间偶尔和李妍妍双排打一打游戏。
“你这水平比普通玩家高太多了吧。”一把结束，又是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李妍妍免不了感慨一番，“上次表演赛，都怪季哥把你压得死死的。”
她想起那回比赛惋惜道，又压低声音偷瞄了一下不远处戴着耳机的季哲林，小声问，“当初季哥在表演赛那么杀你，你生气不？”
路桐也顺着李妍妍的眼光，偷偷看了眼季哲林。
男生背对着自己，带着耳机，无动于总。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还是等待进排位的状态，他低着头倚靠在电竞椅上，应该是在玩手机。
“我不生气。”路桐想了想解释道，“后来我不是还说他技术不如鸭子嘛，我俩扯平了。”
李妍妍听完哈哈笑得直不起腰，一个劲儿锤着桌子，“也就你能治一治季哥。”
“哎，那你玩儿这么好，当初就没想过打职业吗？”
听到这个问题，路桐神色变了变，手上点击的动作一顿，她再一次小心翼翼瞟了一眼季哲林，男生依旧戴着耳机维持了刚才的动作，大概率是没有听到女生这边的动静。
“我……想过的。”路桐轻轻叹了口气，“可是……”
“可是什么呀？”
“没什么。”路桐低头翻动着手机随意划了两下，聊天软件的名单停留在“刘燕”这个名字上，短暂酸涩以后便是释然。
“就是。”尽管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提到时候她情绪还是莫名有些低落，强行撑起一个微笑来，“打游戏嘛，家里人不赞成很正常的。”
李妍妍是个神经大条，没有意识到路桐状态的不对，只是赞同地点点头，还有些心有余悸：“我当时也是偷了身份证参加的青训营，我爸知道以后差点打断我的腿。”
女生聊着聊着，李妍妍就喊饿，拉着路桐一起去电竞园区里的便利店买吃的。
两个人手拉手走后，汪瀚打完一把排位正骂骂咧咧自己的打野不给力，想拽着身侧的季哲林一起吐槽。扭头却发现自家队长维持了一个动作好一会儿，没看手机也没动电脑，似乎在发呆，就连排位提醒进入的提示都忘记点了。
汪瀚拍了一下季哲林的肩膀：“发什么呆呢，季哥。快进排位。”
季哲林回过神，他缓缓坐直以后，轻轻“嗯”了一声，鼠标点击进入。
汪瀚奇怪地瞟了眼季哲林，目光底下，又注意到半截耳机线。他弯下腰捡起季哲林耳机线插头啧了一声，“耳机都没插好，你听歌听了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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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路桐和唐鹭买了一堆零食边捧边吃回到训练室的时候，发现阿亮竟然也在训练室，神情严肃。
季哲林也已经没有再打游戏了，他耳机挂在脖子上，垂眸看着地，在听阿亮讲话，手上也没闲着，一支未抽的烟在手里摆弄着，也许是手上力道重了点，烟已经有了明显的褶皱和折痕。
看到路桐进来，季哲林伸手冲她招了招，示意她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路桐疑惑问。
季哲林默默递过去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微博《爆料！表演赛惨败明星路桐现住在ANX俱乐部》，具体正文是一篇不足五百字的文字，类似有粉丝在ANX基地门口撞见路桐出入，虽然没有明确，却隐晦提示路桐影响ANX战队训练。
没有配图。
估计是上次阿亮追着私生把照片给删掉了。
【没有图说个锤子】
【季哲林和路桐他俩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可能，ANX世界赛那么拉胯闭麦还来不及，上杆子惹一身骚？】
【楼上，他俩要是真的，我手抄楼里全部ID】
【绝壁是十八线演员蹭热度】
而在一众评论当中，路桐看到了一个好像有点熟悉的账号【我赌他俩是真的，赶紧去“哲路”超话买房啊！集美们冲！】，点进账号以后，路桐瞬间满脸黑线。
这不就是唐鹭的微博小号吗？
自己好闺蜜也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季哲林低头正好能看到路桐的点击操作，停留在一个页面很久。他探了探脑袋，又凑近一些。下巴轻轻刮过路桐的耳朵，瞬间耳朵引起一阵灼热。
当看清微博内容以后，他一副了然又嘲弄道，“怎么着，你也想关注我俩cp超话？”
“才不是！”路桐赶紧否认，“我好闺蜜吃瓜呢。”说着，忙不迭把手机丢回到季哲林怀里。
季哲林就着没有退出的屏幕内容又看了几眼，来了点兴趣：“这几个视频剪得还挺甜。”
“这是拉郎！拉郎懂不懂！”
路桐本来还想争论，又想起正事儿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阿亮，“如果我住在这里的事情曝光，媒体或者粉丝来，会不会影响你们的日常生活。”
转念一想，自己糊得本来就没几个粉丝，与其说关注自己的媒体或者粉丝来，倒不如是ANX允许一位女明星入住，对战队口碑带来一定影响。
阿亮看面前两个人闹够了，才缓缓说解决对策：“事情是瞒不住的，本来听俱乐部高管说，想捂久一点，到宣传期官宣给电视剧造势。”
“现在看是兜不住了，我刚才和你经纪人联系过。说路桐你的公司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通稿官宣，提前预热。”
季哲林点了点头，目光移回到路桐身上，他已然没有刚才开玩笑胡闹的神情，难得正色道，“这帖子发出来没多久，估计就会有媒体和粉丝在我们俱乐部附近蹲着想拍点石锤，你还是注意一下，别露面。”
路桐有些紧张地点点头，还嘴硬道，“没事，都是小场面。”
季哲林看到路桐面部僵硬，连点头的脖子都不太利索。
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过于严肃了，又换了副轻松一点的表情，他想伸手去拍一拍路桐的头，手在半空中却停了停，略略垂下以后转而拍了一下路桐的肩膀，“安心。”
声音柔和，两个字在路桐心间挠了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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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季哲林让路桐安心，林安晚上也打了电话过来安抚路桐，并用很轻松地语气叮嘱路桐，“多大点事儿，你怎么在意成这样。”
“这一波正好给你炒热度。”
她说得轻松，路桐却还是失眠了。平日里最没心没肺还喜欢毒舌吐槽，今天却有些怂了。
一方面自己好像还不太习惯频繁被大众提起，私生活成为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更重要的是，向来不喜欢麻烦人的她，这次内疚因为自己而影响到俱乐部口碑和日常进行。
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重新开灯躺在床上刷手机熬夜。艺人在发生新闻时候，大量看互联网上的公众评价是大忌，一些意志不坚定的艺人会受到互联网评论的影响。
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去点开浏览那条微博下面新更新的评论以及自己微博收到的私信。
评论已经破千，各种各样的声音也逐渐冒了出来，更多恶毒的言论层出不穷，还有不少在评论前列。
【世界赛输给海外战队，现在还让女明星住基地，ANX是不是不想办了？】
【我现在就想去基地，提阿亮人头来见。】
【楼上，现在休赛期没有影响比赛吧。】
【季哲林还记得决赛暴毙了几回吗？还敢恋爱？】
……
又点开私信，在一水的询问确认和鼓励中，还掺杂着少部分的谩骂。
正看着私信，就看到又多了一条。路桐看了一眼手机时间4：35，心里想着“这些人大晚上都不睡觉的嘛？”，边想着边点开了这条私信——
【路桐小姐姐如果你在基地，麻烦可以去提醒一下林神休息吗？】
【他韩服已经打了15个小时排位了。身体要熬坏的】
【ANX队员都没有微博，我只能私信你碰碰运气。】
三条私信后，又附上了一张截图，路桐点开以后发现是韩服排位的记录截图。
现在因为各种ob和软件开发和优化，只需要知道游戏id，电竞选手的排位记录都随时随地可以被任何人查询到。而这张截图上，路桐注意到标注着季哲林Firmiana的游戏id下，断断续续从中午一点开始一直打排位，到刚才在4：20左右又开了一把新游戏。
哇这个人真的是不睡觉诶，竟然还在打排位。
可是，职业选手打排位天经地义，我不应该插手吧。
但是，他打了太久了，是不是也不太正常？
路桐握着手机想了想，内心反复做了一番挣扎，思来想去，还是以“选手的事情自己不该管，应该有边界感”，这条所谓的理由告诉自己，关掉手机重新躺下合上眼睛，强制进入睡眠。
只是，装着心事依旧睡不着。
特别是最后那一条私信，把路桐的心思彻底打乱了。
大概又在床上翻来滚去20分钟，终于路桐重新打开了灯，她悄悄打开房间门，楼道里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所有人都在梦乡中。
只有从房间门缝中透出的一点点灯光，照亮了下楼的路。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摸黑往楼下的训练室走去。
至于为什么又重新下楼要去看看训练室情况，路桐一边走一边喃喃说服自己——
“我关心他身体健康，是还人情！”
“欠他这么多，关心一点还个利息总可以吧。”
就这么念念叨叨走到了训练室门口，路桐悄声打开了训练室的门，训练室里没有开灯，只是可以看到季哲林座位方向透来微弱的光。
他果然没有睡觉。
而男生背对着她坐着，戴着耳机抬眼看着屏幕相当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路桐悄悄拉开了训练室的门。没有听见鼠标和键盘按动的声音，季哲林似乎没有再打游戏了。
路桐踮了踮脚往他的电子屏幕上望去，电脑上的画面好像有些熟悉，在脑子里思索了好久，才猛地想起游戏画面是一个月前结束的那场世界赛决赛，ANX惜败DEG的那场比赛。
她突然内心泛起酸涩和同情来，眼前又回忆起那个拿着水杯抖了抖，无奈擦掉水渍，最后不甘地回望奖杯的那个少年。
分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外界关于这场比赛的讨论虽然没有止住，但是纷纷扰扰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看懂比赛的人没有人怪过他。
而季哲林竟然还在反复看那场决赛的录像。那次比赛失利以后的画面，队友都相继抱头痛哭，只有他默默收拾完外设离开。
可越是隐忍，痛得越久。
路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鬼使神差走进训练室，她想靠近季哲林打个招呼不经意地提示让他早点休息，但是训练室太黑，走到半途中，不知道被什么遗落在地上的线路给绊了一下，路桐“哎呦”了一声，险些摔倒。
等待稳住平衡，再抬眼的时候，便对上了季哲林意外的眼神。
黑暗中，季哲林电脑上的游戏画面成了唯一光源，画面不断切换，忽暗忽明。灯光打在季哲林脸上，半印在他的侧脸上。隐约有看不透的情绪。
他眼睫微垂，缓缓站起走到路桐身边，“怎么来了？”
“我我我口渴，下楼喝水。看到这里有光，就…随便进来看看。”路桐结结巴巴找了个理由。
“这样吗？可是水站不在这层。”男生的声音依旧温柔，轻轻松松就把路桐戳穿了。
路桐心头一紧，想再找个理由，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强词夺理“反正……反正就是渴了。”
“路桐。”季哲林轻轻喊了一下她的名字，打断女生慌张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路桐自己的错觉，季哲林的声音清澈且又恢复到最日常时候懒洋洋的样子。
他说：“你要是想见我呢，不用找借口的。”
“直接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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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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