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场超强地震, 薄雾被冲散,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那块写着“博大精神病医院欢迎您”的巨大路牌在每一次震颤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支柱摇摇欲坠, 不知何时就要砸在他们身上。

  而黄春蓉却是死得透透的, 大张着眼睛,望着渐渐发白的天空。灰蒙蒙的眼珠倒映出天空的形状,眼底尚且残留着她即将重获新生的喜悦。

  黄春蓉怎么也想不到, 就在距离迈出路牌一步之遥的地方,她被杀了。

  随着浓雾驱散, 那只白渗渗的胳膊露出了全貌,那新来的女人轻盈地跃下地来, 骄傲地用脚尖踢了踢黄春蓉惨白的脸:“哼, 一个C级任务, 不过如此。”

  “你、你……”夏箕奇难以置信地打量她, 眼睛里蓄出生理性的水雾,“都是反穿书组织的员工, 你为什么杀她!”

  新来的女人奇怪地瞥了瞥他:“她是我的任务, 我为什么不杀她?”

  “那、那……那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呀!”夏箕奇气得语无伦次, “我们费了这么多心思, 什么办法都想尽了, 只差一步就能完成任务, 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杀她!”

  “那我要在什么时候杀她呢?”新来的女人更奇怪了。

  说话间,地面又一次传来震动,公路裂开了。

  看着新来的女人无辜又困惑的表情,夏箕奇气得浑身颤抖, 好半晌才低吼出来:“你知道我们被困在医院里吧?你知道黄春蓉是破局的关键吧?你现在把她杀了, 我们怎么出去!所有人都要困死在这里了呀!”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新来的女人怜悯地看着他, “希望你们死得快一点,不要太受苦。”

  说完,她从腰间掏出一枚字母编号专用的退出任务药丸,放进嘴里咬碎:“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话落,她身体化成轻烟,与薄雾一起消散了。

  “草!”夏箕奇眼眶通红,生平第一次发自肺腑地放了脏话。

  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胜利就在眼前,只差一步就能救下所有人,而这新来的女人却只顾自己的任务,先一步杀了黄春蓉。她自己倒是全身而退,其他人怎么办,数字编号根本退无可退,只能等死!

  地面震动的频率间隔越来越短,不过几十秒,两次震动间的时长就几乎缩略不计,公路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快递盒子,被一双无形的手撕开,翻出了内脏。

  地面底下泥石飞溅,更深处的管道扭曲、裂开,水柱冲天。

  两旁的树木轰然倒塌,巨大路牌一头扎进泥土里去。

  “哥,怎么办!”夏箕奇抹干泪水,崩溃地向他哥看去。

  秦晷牙关紧咬,如临大敌地回望着医院的方向。

  “哥?”夏箕奇一怔,顺着秦晷的目光看去,那原本看不见的连排建筑不知为何忽然出现在近处,距离他们不足两公里!

  “怎么会……”

  “这才是巩都说的变数!”荀觉心念急转,“这次从医院跑过来的时间和前几天明显不一样,并不是因为我们没和黄春蓉同行,而是空间在缩小!”

  “缩小?”

  “别忘了,从路牌开始,这一马平川、近千亩地都是医院的范围!”

  “那不是会像神女岛的洞穴一样,最后大家都要被挤成肉饼!”

  “这是最好的情况。”

  “还有什么呀!”夏箕奇快哭了。

  荀觉目光幽深,走到秦晷身边轻按他的肩膀:“最后可能没有‘大家’,只有‘我们’。”

  说话间,空间再次收缩,连排建筑近在咫尺,肉眼可见花园里轻烟升起,恢复记忆的员工们一个接一个吞下药丸,从任务里退了出去。

  地动山摇的爆破声中,连排建筑的天燃气管道破裂,冲天火光映红天空。

  轻烟蒸腾的速度加快了,不一会,花园里的人所剩无几。

  “老大!”薛小梅气喘吁吁地拽着刘元化跑来。

  黄春蓉死亡,刘元化勉强变回本来的模样,只有被改造过的电锯胳膊无法复原。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锁定黄春蓉,不容分说上去就是一脚,把尸体的脑袋踹了下来。

  在他们身后,巩都和漂亮护士几个匆匆赶来。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乱来不要乱来,为什么不听话,我一个编号A开头的老员工,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巩都气急败坏地大吼,“现在怎么办,出不去了,大家都要困死了啊!”

  “什么大家,明明是你弄丢了退出药。”漂亮护士冷冷喝斥他,“要不是你留着黄春蓉迟迟不杀,还惹不出这些祸事来呢!”

  巩都承认,他当初留着黄春蓉,完全出于私心。其实后来他也想过杀死黄春蓉,只不过事态越来越失控,他身不由己。

  他晦气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吧!”

  “有办法!”秦晷深锁的眉头陡然舒展,一把将夏箕奇抓起来,“你试试将黄春蓉肚子剖开,取出刘茵茵!”

  “取、取取取出刘茵茵?!”夏箕奇吓死了,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你让我剖炸-弹还行,剖人……我怕把人剖死了!”

  “快去!”秦晷不容分说,按着他脑袋跪到尸体身边。

  巩都大叫:“疯了吗!黄春蓉都死透了,刘茵茵在她肚子里肯定也被憋死了!”

  来不及解释,秦晷一把抓起手术刀,朝黄春蓉鼓起的肚皮扎去。

  噗!黑血溅了他一脸。

  黄春蓉才死了不到三分钟,如果运气好,还能剖出一个完整的刘茵茵。刘茵茵本来就不是经由自然手段孕育的,再说黄春蓉为了控制她的出生时间,少不得动用技能。

  现在黄春蓉是死了,可刘茵茵仍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活下来,秦晷纯粹是赌,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一刻他脑子里莫名浮出了手机视频中黄春蓉的模样。

  那个丰满美丽的妇人,在把刘元化变成怪物后温柔地对刘茵茵说:“是啊,他以后再也不能偷看你了。”

  那时的黄春蓉,会否对刘茵茵也有一丝同情与怜悯?

  噗!又是一道黑血喷出,秦晷几乎眼瞎,停下来擦拭。

  夏箕奇赶忙接过刀,顺着刀口划拉下去。

  他的手不住颤抖,不止因为内心害怕,还因为这越缩越小的空间,巨大的心理恐惧包裹着他。他从来没有给尸体接生过,万一一刀下去,不慎扎破刘茵茵的脑袋,又或者,他动作太慢,来不及将刘茵茵拖出来……

  “别怕。”秦晷的手轻轻压住他,缓声说道,“什么也不要想,你只是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就像你每天烧菜,杀鸡的时候也要破开鸡肚子……”

  “咕?”夏叽叽歪歪头,下意识觉得在说它,但它没有证据,只能走到夏箕奇身边,用大红鸡冠蹭了蹭他的手背。

  两个最好的兄弟如此安慰他,夏箕奇深吸了口气,听从他哥的声音,慢慢放松了身体。

  而围绕着他们的众人却神情戒备。

  “小心!”漂亮护士陡然大喝,飞身蹿起,一脚踢碎迎面砸来的巨石。

  空间收缩的更窄,他们已经被拖入了花园,连排建筑的阴影狰狞且庞大,像一只幽暗的怪物,冷漠俯视着他们。

  最先掉落的是尖尖的屋顶,它直径足有五六米,整个儿朝着他们砸来。

  荀觉忙捡起一扇铁皮门,险伶伶地横在众人身前,以此抵挡不断滚落的碎石。

  漂亮护士在异食癖的辅助下直直迎向屋顶,钢刀铮铮作响,不断切割着巨大的石料。

  树皮人发动手机技能,就听“吼!”一声,一道三丈高的黑影陡然成形,张开双臂挡在众人面前。

  他们分明有药丸在身,却都不愿失败离开,他们要战斗到最后,和这差点害死他们的医院拼个你死和活!

  而巩都早已吓傻了,四肢并用在地上蠕动,试图躲到夏箕奇身后。

  那里是更为安全的区域,但显然会让小表弟分心,秦晷一脚把巩都踹翻。

  巩都骇然大叫:“来不及了!要死了啊啊啊啊——!”

  身后的地面裂开,他仓惶去拽夏箕奇的胳膊,秦晷大怒,捡起地上的枝条向他抽去。

  巩都飞身躲避,千算万算,被一截迎面冲来的窗棂击中,整个人向后飞起,落入开裂的地缝。

  “救我!”他怆然大吼。

  轰!火光冲天。

  爆裂的天然气将他囫囵吞没。

  惊天动地的摇晃再度传来。

  漂亮护士浑身是伤,被大石头轰回地面:“还没好吗?要撑不住了——!!”

  说话间,连排建筑整个儿倒塌,滚滚浓烟让人看不清它的全貌,视野里一片黑沉沉,犹如死亡的形体,幕天席地将他们吞噬。

  “哥——!!”夏箕奇带着哭腔喊。

  刘茵茵卡住了。

  她的半边身体已经出来了,但另外半边,不知是否和黄春蓉的技能有关,就像被粘合剂粘在了黄春蓉的身体里。

  秦晷一把夺过手术刀,飞快地剁着黄春蓉的肚子。

  碎肉飞溅,场面血腥,秦晷浑身淌血,目光森然地瞪大了眼睛。

  蔓延的火光扑到了眼前,充当盾牌的铁皮门烫得惊人,竟把荀觉的手心烤出了焦香。荀觉支持不住,只得一把掀了它。

  铁皮门迅速卷曲,融成锈水。

  这时,就听一声婴儿啼哭刺破天际,刘茵茵终于出生了!

  所有下落的巨石骤然停住,悬浮在半空,火光也不再扑溅,如同被喷了冷冻剂,保持原形冻在空中。

  下一秒,无论巨石还是火舌开始回缩,龟裂的地面慢慢合拢,倒塌的树木重新被泥土掩埋。

  云开雾散,被浓烟遮住的天光重新铺满地面。

  轻柔的风掠过。

  死去的一切在婴孩的新生中缓慢复苏。

  一身是血的众人来不及惊叹眼前这磅礴而恢弘的场面,心里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虽说任务和现实的时间有差异,但失去记忆的日日夜夜都不是假的,每一份等待和努力都是为了这最后一击。

  如今,尘埃落地,激荡的情绪也像这恢复如初的石头,缓缓地从心底抽离。片刻的宁静后,更加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住了他们。

  漂亮护士捂着嘴,和战友们相拥而泣。

  秦晷没有言语,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静静望着荀觉。

  荀觉朝他张开双臂,微笑起来。

  于是秦晷一个助跑飞扑,手脚都缠在荀觉身上,用力地亲吻他。

  荀觉激烈地给予他回吻。

  四下里异常安静,刘茵茵在他们身后变大长高,慢慢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过了足足十多分钟,大家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秦晷用鼻尖蹭着荀觉,眼睛闪着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他:“还以为要死了。”

  “嗨,谁说不是。”荀觉低笑。

  两人对视片刻,又开始亲吻。

  最初的喜悦已经过去,剩下的是满满的温情与爱意。

  秦晷道:“我当时想,如果我要死,得先把你拢在怀里,这样我们就能死到一块了。”

  “巧了不是,我也这样想。”

  “真的?”

  “真的。”荀觉把他往上托了托,压低声音,“其实我还有点怕,怕你恢复记忆,翻脸不认人。”

  “瞎说。”秦晷手指沿着这人耳廓一点点描绘,满足地微笑,“你算什么人,你是我的狗啊。”

  “昂,要给你叫一声吗?”荀觉忍俊不禁。

  风暴过后,彼此心里都胀得满满的,望着秦晷眼底那层发自内心的光,荀觉知道,他这一生的劫数算是过去了。

  “那我们这是不是可以回去跟你爸断绝关系,每天996过二人世界了?”

  “不仅过二人世界,我们还要要养一只鸡,过最平凡的生活。”秦晷说,“我们要种花、养鱼,每天提着菜篮子,手牵着手去和卖菜的大妈吵架。”

  “要是吵不过怎么办?”荀觉笑。

  秦晷竟认真想了想:“那就打吧,我是不成了,你这身子骨不错,一挑整个菜市场没问题。”

  “你就不怕人菜市场找我麻烦?”

  “怕,不过你不是还有我吗?”

  两人对视片刻,再次深吻。彼此都停不下来,想把对方团巴团巴,揉进心里去。

  从相识到现在,整整五年。前两年他们聚少离多,总以为还有大把的时间挥霍;后三年他们又彼此怨恨,想把对方从生命里抹去。直到此刻、眼下,他们才真正拥有了对方。

  天地化为无物,全世界都形同背景。

  眼睛虽然闭着,却能在心里描绘对方的模样,身体里全是对方的气息,如此熟悉,又如此心安。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薛小梅陡然一声惊呼:“老大!”

  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荀觉眸光森寒,下一刻脚跟急转,将原本对着刘茵茵的、秦晷的后背换成了自己。

  噗!血柱喷涌,染红了天幕。

  长大成人的刘茵茵不知何时握了把刀,直扎荀觉后腰。

  “荀觉——!”秦晷眼里喷出火来,下意识伸手向刀尖摸去,入目一片刺红。

  薛小梅不容分说向刘茵茵扑去,刘茵茵猛地拔出刀锋,向她刺去。

  “我、我杀人啦——!哈哈哈,我杀人啦——!!”

  仿佛变了一个人,刘茵茵颠狂大叫,见薛小梅不敢贸然攻击,她挥舞着赤红刀尖,蹦蹦跳跳地向远方跑去。

  脱离了任务,她就是普通纸片人,谁也不敢对她出手。漂亮护士几个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缩小成一个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帮着秦晷将荀觉抬到路边。

  那一刀扎破了内脏,大量鲜血把青草染红。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荀觉虚弱地看着忙碌不停的媳妇儿,忽然打算临终前皮一下,问道:“嗳,你说这算不算还你一条命啊?”

  “闭嘴!”秦晷嘶吼。

  眼泪快要涌出来了,他现在不能分心,得尽快把荀觉的伤口堵住。装备包里已经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了,他把衣服扯下来,团成团,用力去按荀觉的伤口。

  可不管他怎么按,总有连绵不断的鲜血涌出来,浸湿布料,漫过手指。

  于是那深深浅浅的红将他的视野吞没,全世界都变得触目惊心起来。

  他感觉自己要溺死在这排山倒海的恐惧里。

  “夏箕奇——!!”他几乎带着哭腔,胡乱伸手乱抓,也不知抓到什么,撕心裂肺地大喊,“救他!你现在!马上!把他给我救活!!”

  夏箕奇脸白得像纸:“哥你别急,我叫救护车了!狗哥这伤太猛,必须尽快输血!”

  “那就输啊!我的血够不够!”秦晷感知不到身边的情况了,脑子里的子弹嗡嗡直响。他有一瞬间的失明,也不知抓到什么,抬手就朝手腕割去。

  “哥!”夏箕奇一把按住他,眼泪直往下掉,“你冷静点,狗哥不会有事的!”

  “我要他活着!我说过,我不要他偿命,我就要他活着,他这辈子都是我的!!”

  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咆哮出来,巨大的无力感一次又一次撞击着秦晷的心房。

  他曾想过送荀觉去死,是的,在他被荀觉那颗子弹击中,在他浑浑噩噩、半死不活的那三年里,他想过,送荀觉去死。可是到头来,他知道自己不仅不能,更是不愿失去荀觉。

  他这一生的回忆大多是灰色的、血腥的,却只有那一次,在酒吧昏暗的角落里,当荀觉向他走来,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他清晰地记得那个冬夜寒凉的酒吧,他点了一杯龙舌兰,混迹在一群光膀子的外国佬中间,言行举止与所有人格格不入,却像个十足的傻子,被酒吧氛围感染着,和所有人一块起哄,勾肩搭背地望着墙上的电视看球赛直播。

  然后荀觉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点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巧了不是,那是他接下想点的酒。

  他挑了下眉,荀觉就把酒杯推到了他面前。

  这时他才看清荀觉的脸,昏暗彩灯下,荀觉那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若隐若现,仿佛被女巫施了魔法,让人挪不开眼。

  事后秦晷才知道,被施魔法的不是荀觉,是他,他对这人一见钟情。

  所以他完全没过脑子,脱口而出:“帅哥,哥们好喜欢你这张脸。”

  说完才意识到闹了笑话,脸红了一片。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他从不是多情的人,也没对人说过情话,他甚至连暗恋都没有过,却对着一个陌生人,如此自然地心动了。

  荀觉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反而笑得耀眼:“巧了不是,哥们也这样想。”

  秦晷挑眉,再一聊,更巧了。他们来自同一座城市,差不多的年岁,又都在受训期间,都是偷偷溜出来的。

  一切都刚刚好,就像是命中注定。

  他们火速坠入爱河,热恋,苦恋,分离……然后一步步走到现在。

  而命运开了最大的玩笑。

  秦晷不知道救护车什么时候来的,模糊的视野慢慢看清了荀觉的模样。

  那张生机勃勃的脸失去了血色,荀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却还是虚弱地捏着他的手,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像……要把他的模样带到坟墓里去。

  不!恐慌再次抓住秦晷,他下意识地反握住荀觉的手,跟着推车一起跑动起来。

  急救站的护士正把荀觉往车里送。

  秦晷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跌就要跟上去。

  “只有家属能上车。”护士拦住他。

  “我就是家属。”他听见自己口齿清晰地说。

  护士打量着他,见他浑身是血,点了点头:“上来吧,你也需要包扎一下。”

  秦晷这才发现自己也擦伤了多处,可他一点也不疼,他只想和荀觉在一起。

  忽然,一只手从旁伸来,将他双手反剪,用手铐锁了起来。

  “秦日初,目前编号5,请你保持沉默,跟我们走。”

  秦晷后知后觉,移动目光向来人看去,对方没给他机会,用黑布将他脑袋罩住,粗暴地推上了另一辆车。

  “哥!”夏箕奇搞不清楚状况,下意识向他哥扑去。

  神秘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夏箕奇眼睁睁看着他哥被押上车,车子渐行渐远,朝着与荀觉相反的方向开去。

  作者有话说:

  【异己手综合症】完

  荀觉:我这一生的大劫渡完了吗?

  秦晷:渡完了,接下来就是下辈子了,阿门!

  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