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思看了看表,凌晨五点。「半夜下楼去?干什么?」

锺辰轩说:「我怎么知道。」他又补了一句,「我听到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说着什么居鲁士,波斯古籍,罗景的,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什么跟你表弟有关的事了。」

程启思啊了一声,「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去查楼下罗景房间里那些波斯古籍了。这老人家,比我还要心急。」

锺辰轩一笑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在梦游呢。」

程启思已经坐了起来。「我下去看看,也许馆长发现了什么线索呢。」

锺辰轩说:「我跟你一起去。」

第三章  羊皮纸

博物馆里所有的灯都在他们睡的时候关掉了,一片漆黑。

程启思无奈之下,只有把床边那个金制的烛台点燃了,虽然知道是个古董,也顾不得了。

那个烛台的造型跟老馆长床边的一模一样,只不过那个是银的,这个是金的。

两个人小心翼翼在展品间穿行着。锺辰轩望着那些在黑暗里,依然闪闪发光的水晶,说了一句:「真是美丽,我相信,如果月光或者星光照在它们上面,一定是美妙绝伦的景象。」

程启思说:「我倒觉得这么走在这些东西中间,感觉很诡异。」

锺辰轩笑了笑,不再说话。他们一直走到了地底层,看得到一角的罗景的小屋那里有灯光透出来。程启思笑着说:「果然在那里。」

地下层里陈列的多数是陶瓷制品。比起水晶,陶瓷更容易碎,有些甚至是没有放在玻璃展示柜里,直接摆在架子上的。

锺辰轩和程启思都走得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碰翻了一个架子,那后果就是─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一排瓷器全部掉下来,摔个粉碎。

好不容易走到了小屋前面,程启思才长长吁了口气,抹了抹额角的汗。他伸手去敲虚掩的门,敲了两下,却没有回应。

程启思顿时一颗心提了起来。他猛地把门推开,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几乎快要呕了出来。

老馆长倒在地毯上。他手脚摊开,成一个「大」字型。

他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恐至极的神色。鲜血浸透了地毯,把本来是浅米色的地毯,染成了猩红的颜色。馆长的胸腔被完全剖开,程启思一瞟之下就看到,他的内脏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了空空的胸腔!

锺辰轩脸色也发白,任谁看到这样的景象都不会好过的。他只说了一句:「我想我们必须得报警了。」

程启思的眼光迅速扫过了书桌。虽然有那么多的鲜血,老馆长身上大部分的血都流了出来,但并没有四处飞溅,书桌上是干干净净的,那堆波斯古书还整整齐齐地迭在桌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到。

房间很小,东西也少,一览无遗─没有看到被挖出来的内脏的踪影。

程启思冲出了房间,觉得可能凶手还没跑远,准备去楼上看看,地下室很黑,他一头就撞上了一个架子,只听得哗啦啦一阵乱响,在夜里听起来几乎像是爆炸的声音。

程启思敏捷地闪到了一边,绝望地听着这阵声音。刚才的担心不幸成为了事实,程启思根本不敢去看落了一地的瓷器─事实上,这时候那些瓷器大半都摔成碎片了。

他上了一楼,一推大门,大门却是从里面锁着的。

程启思突然觉得有风吹进来,一转头,竟然看到有一扇窗子是开着的。他走到窗前,窗上装着铁护栏,以他自己的身形是绝对钻不出去的。

程启思伸手摇了两下铁栏杆,很牢固。

他从栏杆的间隙向外望了出去,这晚的月光很皎洁,博物馆外是一个相当大的花园,种着一大排很高的胡桃树。

一个人影在树间飞快地跑动,借着月光,他看得到那个人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连头都遮住了,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但在高大的胡桃树映衬下,显得非常矮小。

「站住!」程启思朝那人大喊,又奔到门前,但面对那又厚又重的大铁门,他根本就是蜻蜓撼柱。

他跺了一下脚,只能又跑到了地下室去。

锺辰轩还在那里,他半跪在地上看着老馆长的尸体,手里却拿着一张染满了鲜血的羊皮纸。

程启思也来不及跟他解释,就在老馆长的身上翻找了起来,很快就在馆长的口袋里找出了一大串钥匙,又顺便拿了罗景房间里的一个手电筒。

他再次上了一楼,用那把最大的老式钥匙打开了锁。

一出大门,就一脚踩在了散在台阶附近的水晶碎片,嚓嚓嚓的一阵脆响。

程启思奔到了花园里,打亮电筒在花园里四处搜寻,连每棵胡桃树后面都搜过了,也没有看到人影。

刚才那个在月光下,胡桃树之间一闪而过的黑衣人就像是夜里一个虚幻的影子,稍纵即逝。程启思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他忽然低下了头,感到好像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

移开脚,在手电筒的光照射下,他看到地上有一截细细的木头。程启思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那是一根形似管子的东西,中空的,但却看不出究竟这是个什么玩意。

他只得把这截中空的细木管收到了自己衣袋里,然后回到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