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店前面的那小孩是你儿子吧?是吧?是吧。”
乔可均正沉浸在思绪中,等反应过来的同时已经把车子开进了一个无法逆行的路段。他不甚在意地道:“他自己跑出来玩了吧,这里也离家不远。”
温白凡斜了他一眼,啧声道:“你这监护人的心也是够大的,我连我猫跑出去玩我都得担心它会不会被狗欺负了呢。”
乔可均将车速慢了下来,淡淡道:“你在路口下车。”
“不是吧,这就赶人下车啦?”温白凡震惊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能接受批评啊!”
乔可均叹了口气:“你回过头去找他,我绕一圈回来接你们。”
乔新几乎把脸贴在了宠物店的玻璃墙,跟一只傻里傻气的小哈士奇对上了眼。
那只二哈呼哧着舌头追着尾巴转一圈,抬头看一眼小孩,接收到了小孩眼里的赞许和鼓励,便呼哧着舌头又转了一圈,一人一狗不亦乐乎地用眼神在嬉戏。
“新爷,趴窗户上做什么呢?”温白凡每次看到乔新脑袋上鸡崽的毛一样柔软的头发都忍不住下手揉几下。
乔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眼巴巴地看着狗,说:“我喜欢这只阿拉斯加。”
“你什么眼神啊,”温白凡纠正他,“这是哈士奇。”
乔新鼻子往前凑了凑,差点撞上了玻璃:“我以为那边那只才是哈士奇。”
温白凡瞅了一眼,“不对,那是边境牧羊犬。”
“我以为那边那只才是牧羊犬。”
“那只也是牧羊犬啦,不过那是古代英国牧羊犬,多乐士油漆的广告里的那只。”温白凡笑了笑,“你这么喜欢狗啊?”
“嗯。”乔新闷闷应了,“可是爸爸不给我养。”
“走,他来接你了。”温白凡一把将小孩扛到手臂上,转过身,一辆拉风的跑车已经停在了对面的街角。
“你说你小小一只怎么会这么重啊。”温白凡没想到这小孩上手比他想象中沉多了。
乔新扒着温白凡的脖子,环手抱住,“你说秤砣小小一只的它也很重啊。”
温白凡只好咬着牙逞强,兜着小屁股往上掂了掂,调整了一下姿势。“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
乔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逛逛。”
温警官对这位小市民展开了严肃教育:“这样子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会危险呀?”乔新伸手玩着温白凡耳边的小卷毛。
温白凡想了想,说道:“因为你跟大人比起来很弱小啊,万一有人心存不轨想要欺负你,没有人保护你怎么办?”
乔新跟他抬杠:“弱小和强大不是只靠年龄和体力区分的啊,一个三十岁的笨蛋和一个六岁的天才,你觉得哪个更弱小?”
温白凡眯起眼睛:“小天才,你说一个三十岁的笨蛋现在想揍你一顿的话,你怎么办?”
“那我就喊破喉咙,等制服叔叔来救我。”乔新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巡逻的民警。
“那如果是制服叔叔想要揍你一顿呢?”温白凡循循诱导,试图让他明白这个社会上潜伏着许许多多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乔新歪脑袋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墙与鸡蛋对抗的话,碎的肯定是鸡蛋,这跟那是老鸡蛋还是小鸡蛋没有关系。”
“嘿,你这小孩连狗的品种都分不清,倒是知道墙和鸡蛋啊。”温白凡无语,认识以来这小孩嘴里总会吐出一些跟他年龄严重不符的言论,让人十分好奇乔家的教育到底是怎么一种状态。
“有句话叫做术业有专攻,天才生来就是要思考大问题的,而笨蛋嘛……”乔新整个挂在温白凡身上,响亮地笑了一声,“笨蛋就知道欺负小孩。啊,我看到老爸的车了,你快放我下来,他不许抱的。”
“过河拆桥啊小混球。”温白凡把他放下。
乔新不乐意被人牵着,便伸手揪着温白凡风衣的衣兜。突然他摸到了一个扁扁的有角的东西,“咦,这是什么呀?”
“纸船呀,你看,这样一拱它就能立起来了。”
“你折的吗?”乔新好奇地伸手拨了拨。“我爸爸的书桌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才不一样。”温白凡满脸得意,语气快甩出小波浪号:“我这个是漂亮小姑娘送哒。”
乔新仰着脸看他:“多小啊?”
温白凡想了想,回答:“跟你差不多大吧。”
“这么小啊,那她为什么要送给你?”
温白凡乐不可支:“她喜欢我呗。”
“她为什么喜欢你啊?你陪她玩了吗?你也喜欢她吗?”乔新鼓起腮帮子,“如果你只买得起一个果冻的话,你是给我还是给她?”
温白凡挠了挠头,“我大概不会穷到这个程度吧!”
“我是说如果啊。”乔新不依不饶。
“如果我都这么穷了,还买什么果冻啊,那玩意儿又不扛饿。”温白凡把纸船放在乔新手心,“这样吧,我把它送给你,就算是爱的传递,好不好?”
乔新抬起下巴,点了点头:“好吧,我接受了。”
上车后,乔新扒着驾驶座的靠背,把纸船递给了乔可均:“老爸,送给你。”
乔可均接过,问:“这是什么?”
“这是爱的传递。”乔新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向乔可均转述了这份辗转多人的爱的信物,“温叔叔说,这是送给喜欢的人的礼物。”虽然在温白凡面前总是你啊你的,但是在乔可均面前,乔新都会乖巧地喊他温叔叔。
正在系安全带的他温叔叔动作突然一停顿,开口道:“事先声明,我可不是有意偷看的,就是不小心瞄到。刚才卢医生让你带走的那堆资料里,好像也有一只纸船啊,这又是谁传递给你的爱?”
“是谁呢?”乔新不明就里地跟着起哄。
温白凡被他逗乐了,忽又想起中午与卢凯见面时,那小医生听闻乔可均已经有了孩子时脸上惊恐万状的表情。
“该不会就是那个姓夏的女人吧?”卢凯震惊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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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乔家父子告别后,温白凡先去了一趟猫咪托儿所,也就是他姑姑家。
“儿子,回家了。”他从花丛里扒出那只蓬松团子。
猫正在玩乐的兴头上,猛地被提溜起来时不免有些愣神,等回过味来,便开始气呼呼地拱着它温爸爸。
温白凡抽了抽鼻子,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不知名香味。这种气味来自猫咪刚才拨弄的一株植物,叶片厚大、苍翠欲滴,纯白的花朵形状介乎心形和戟形之间。
“姑姑,这是什么花啊?”
“啊,白色的那丛吗?海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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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周一。
温白凡一出电梯就看到付如筠堵在办公室门口,而汪禹正堵在付如筠面前。还离着十来米呢,他已经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针尖对麦芒的紧张气氛。
温白凡踮起脚尖缓缓走近,像怕吓到谁似的,试探着喊了一声:“你们……”
“你回来得正好!”付如筠和汪禹看到他,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有事要找你,你的下属却连门都不让我进。”付如筠抱怨。
“你还能不能有点儿数,什么人都随便往警局领。”汪禹也抱怨。
付如筠双手交叉抱臂,抬起下巴:“喂,你什么意思!我以前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你大学还没毕业呢!”
汪禹右手撑着门框,挑眉看她,嘲道:“以前,你也知道是以前啊。现在我是警察,你不是。”
他指着缩在一边鹌鹑似的温白凡,“尤其是在上司不作为的情况下,我更有义务保护警察内部机密,阻止无关人员入内。”
温白凡硬着头皮□□两个针锋相对的家伙中间,硬着头皮无视掉汪禹的瞪视,硬着头皮将付如筠带到二楼餐厅去。等温白凡终于端着饮料坐下时,他觉得自己的铁头功俨然已经练到了走火入魔的级别了。
“根据容光的遗愿,他死后会捐献□□,遗体与早逝的妻子合葬在一起。另外,他将捐出全部财产来设立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医疗奖项,用来奖励那些成就突出的医疗工作者。”付如筠调查得知,容光在自杀当天曾委托律师立下遗嘱,“据我所知,容光的儿子近几年生意失败,陷入了严峻的财政危机。然而在根据遗嘱,他却一分钱遗产都得不到。”
即使是最严厉的父亲大概也不会在亲生骨肉最需要钱的时候分毫不予,容光的这份遗嘱实在是耐人寻味。
“我原本觉得容光医生的死亡原因值得深究,不过既然你确定他不是他杀,我也愿意相信你的判断。”付如筠说着,恶作剧地把吸管戳进温白凡的饮料里,微苦的可可和醇香奶味在舌尖融汇,味道还是不错的,难怪他对这玩意儿一直钟情有加。
温白凡毫不留情地敲了敲她的手背,心疼地掂量着少了一半可可奶,忍不住开口赶人:“你不是还要跑新闻吗,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快去工作。”
付如筠哼了一声,坐在原地不肯动。
“你最近在写伏建邦的报导对吧,”温白凡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她,“挖到什么独家秘辛了吗,大记者?”
“他身边被保护得像个铁桶一样,蚊子都飞不进去,根本挖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付如筠有气无力地叹道,“不愧是被称为‘蜘蛛’的大佬,手段了得,为他做事的人嘴巴都严密得不行,本记者根本无从下手。”
“为他做事的人。”温白凡突然问她:“你知道伏建邦的历任秘书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共同点吗?”
付如筠点出平板电脑里的资料,仔细翻了翻,好半天才迟疑地说:“没发现什么特别明显的交际,只有一点,之间自杀的那个方启航,还有后来接替他工作的周文涛,他们两人都是宪章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虽说是继任者,但周文涛比方启航还要大三届,是他的学长。不过两人不同系,方启航是哲学系,而周文涛是物理系。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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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乔可均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画面里正播放着6号晚上22楼特别住院部走廊的监控录像。
手术完成后,林莉在下午六点半被推进病房,这时,距离她被发现在病床上窒息而亡还有大约五个小时。与林莉一起的还有两名年轻护士,她们完成护理程序后,在七点左右离开了病房。从七点到十一点半的这段时间里,只有三个人曾再次进入这件病房,他们分别是主治医生薛名远,护士长冯宝仪,还有一个就是秘书周文涛。
乔可均用笔记录着这三个人分别进入病房的时间:
七点半,薛名远进行第一次巡查,在病房里逗留了大约六七分钟。
八点半,薛名远进行第二次巡查,逗留了大约三四分钟。
九点半,薛名远和护士长一同进入病房,两分钟后,护士长退出病房,搭乘下行电梯离开。过了没多久,电梯门再次打开,周文涛出场。
九点五十分,薛名远和周文涛一同离开22楼。
十点整,走廊熄灯。
十一点半,走廊灯骤然一亮,这时容光开枪自杀的时间,与此同时,负责夜间巡查的冯宝仪乘坐电梯到达22楼。
屏幕上混乱的画面无声地继续跃动,乔可均端着杯子陷入了沉思。
倘若排除这三人串通作案的可能性,最符合逻辑的案发时间是十点到十一点半,但在这段时间里,摄像头显示并没有人通过走廊,否则传感摄像头会因捕捉到人的影像而被激活。
病房里的窗户关得很好,在方启航的堕楼事件发生后,医院还特地在窗户加建了防护栏,凶手似乎也没有可能从窗外爬进来。
在这些个客观前提之下,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病房对林莉进行谋杀的恐怕就只有幽灵了。
让人不解的不只是凶手进入病房的方法,还有冯宝仪口中所说的,摆放在林莉胸前的那朵海芋。
当年,方启航曾经和乔可均有过一次短暂而日常的交谈,许是意识到这个冷淡寡言的主治医生不会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切实的回应,这个沉默温和之中又带点忧郁的年轻人唯有在他面前表现得格外放松。
他说,自己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对海芋这种花情有独钟 。
乔可均眨了眨眼,萦绕在脑海里的一团模糊血肉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方启航那瘦削清秀的苍白脸庞。
恐怕,这个看不见的作案者便是当年和自杀事件密切相关的人,而对方装神弄鬼的目的,正是想让知情人联想起七年前发生过的一切。
乔可均眉头微蹙,伸出食指点了点桌上的两只白纸船,它们的摺叠手法一模一样,纸张的边缘俱已泛黄残旧。
其中一只是方启航生前送给他的答谢礼物,而另一只,却是在意外发生之后,乔可均从病人的枕头底下找到的遗物。
在那之后,流言蜚语便铺天盖地向乔可均袭来。在经历了一次漫长的审查问询之后,乔可均疲倦地回到办公室,随手将这只纸船夹进了一本与工作无关的书里。后来,这本书连同别的与实验无关的资料被卢凯偷偷保存了下来,直到七年后,又辗转回到了乔可均的手里。
从回忆里缓过神来,屏幕里的影像还在继续播放。
录像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此刻将近凌晨,特别住院部在短短的时间里有两名重要病人意外去世,不详的白色灯光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
乔可均的视线扫过在林莉病房门前表情各异的几个人,冯宝仪昨天所描述的场景蓦地闯进了他的脑海里……
“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乔可均忽而一惊,不慎碰翻了杯子,水流犹如树突状神经般肆意蔓延开去,将桌上的小纸船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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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白凡推开门,问道:“你在忙什么?”
罗飞抬起下巴比了比屏幕,手下还在不停地敲着键盘。
温白凡凑近了看,一字一字念着标题:“经典推理桥段可行性分析报告?你又在搞什么鬼?”
“这就是由知名博主‘帅鉴’,也就是我本人,为大家归纳总结的经典推理小说中的各种诡计在现实中的可行性和成功的几率。”罗飞眉飞色舞地介绍道,一口气说完连气都不喘。
“帅贱?”温白凡倒吸一口凉气,“震惊,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定位比GPS还准。”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帅鉴is for超级帅的鉴证官。”罗飞厚颜无耻地说道。“当然我的优点不仅仅是帅,但网名嘛,就得起得低调点。”
温白凡呵呵冷笑:“你在上班时间干私事,我要告发你。”
“小心眼打小报告,你眼红我是网红。”罗飞把话说出口的瞬间也被自己的出口成章惊呆了,“天,我也太文采了吧!”
温白凡打断了他的自恋,“来吧文豪,给我看看你都写了些什么。”
“不是我吹,这个系列在我博客里的点击率可高了,你看,被转载得最多的就是这篇,内容是分析贵志佑介的《玻璃之锤》中犯人是如何利用科学原理‘骗’过摄像监视器的。”
温白凡读着屏幕上罗飞摘录的句子——
“走廊尽头的监视摄影机在夜晚会设定成警示录影模式,也就是说,若感应器探测到入侵者时,就会开始录影。同时,感应照明灯也会立刻亮起,以补足光线亮度。两套感应系统独立作业,在设计上只要任何一方感应到外来入侵者的体温所发出红外线,就会自行启动。”
罗飞解释说:“这种带有感应器的监视摄影机现在越来越常见了,许多注重安全的公司、住宅、银行和医院都会选择这种装置。”
温白凡想起,圣慈附院安装的正是类似的监控装置,从现场环境来看,林莉的病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密室了,他曾怀疑犯人是以采取未知的新科技遥控作案的。
不然,难道还能是幽灵杀人吗?
温白凡的鼠标往下拉,继续阅读以下文字:“人体发出36.5℃左右的红外线波长,为6~14μm。在感应器上装设只能透过这个波长范围的滤镜,就能对人体散发出的生物热能做选择性的反应。感应器探测出6~14μm的红外线之后,就会开启照明灯。另一方面,设定入夜后开始作警示录影的影碟录影机,也装设了同样的感应器,在探测到同一个范围内的红外线波长时,也会开始录影。同时,还会触动警卫室的警报器。”
“Good boy!”温白凡眼神亮了,用力揉了一把罗飞的头发:“告诉我,犯人最后是怎么骗过报警器的?”
罗飞像禅师似的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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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初识到现在已过去将近十年了,这还是冯宝仪第一次没有穿着护士服出现在乔可均面前。她今天特意化了精致的裸妆,棕色眼线微微向下勾勒,让原本略显凌厉的丹凤眼流露出几分温柔的意味。
但意外地,这花了心思的打扮却不如她穿着白衣制服时有魅力。或许是有的人天生就尤为适合某种职业,又或许反过来,职业本身就像是雕刻家手中的刀和凿,经年累月地一点一点打磨人的气质。
乔可均自觉起身,颇有风度地为她拉开了身后的椅子:“抱歉冒昧地约你出来。”
冯宝仪道谢,摇头笑道:“没关系,我今天正好休假。”
她在乔可均面前会不自觉地收敛强势的气场,依稀可以看到几分往日娇憨的神态。
但毕竟七年过去了,乔可均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孤僻而不近人情的医生,同样,她也不再是那羞涩内向的小护士了。一番不熟练但还算自然的寒暄过后,还是冯宝仪主动开口:“您今天找我出来,应该是有事情要问我的吧。”
“关于6号晚上案发时的一些细节,我确实有地方要向你请教。”乔可均点了点头,没有留意到冯宝仪眼底闪过的一丝失落。
“我调查这个案子并非出于任何人的委托,只是单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希望你能看在曾经的交情上,不要对我有所隐瞒。接下来,如果我有任何说错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打断我。”
冯宝仪垂下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
“在发现病人停止了呼吸以后,你通过经验判断已经错过了抢救的最后时机,再加上事情发生得蹊跷,于是你决定先把这个消息告知病人家属。”
“你是最称职的护士,一直严格遵循无菌病房内不能使用手机的规定,虽然室内设有专用电话,不过你平时都是用工作手机与周秘书联系的。在慌乱之中,你依然保持着严谨的职业习惯,于是你急急走出病房,到了走廊尽头才掏出手机。在打电话的同时,你一直紧紧盯着林莉紧闭的房门,确保在混乱的人来人往之中没有人闯进去。”
“可是当你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薛名远医生已经在病房里面了。”
冯宝仪霍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乔可均,那双曾经让她迷醉的眼睛此刻化作了一柄锐利的手术刀,优雅而又精准地一层一层解剖着她的记忆。
“他说他是听见声响匆忙赶到,可是你心里知道,薛名远其实是在说谎。在你走出病房打电话再回去的整个过程里,你确定没有人进入过那个房间。”
“也就是说,薛名远由始至终都待在了那个病房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莉并不是被什么幽灵离奇索命,也不是与人结仇遭到报复谋杀,而是正如伏建邦和院方对外宣称的那样,她确实是手术后不治身亡。”
冯宝仪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始叙述,“那天晚上九点半,我和薛医生一起到病房去,那时候,伏太太的情况突然急转恶化,薛医生随即支使我到楼下去配一味药……但过了没多久,他便用专用电话打来药房,通知我说伏太太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让我先到值班室去休息,夜间正常巡查即可。”
她定了定神,语气不甚确定地开口说道,“但在我走出病房的时候,分明隐约听见门里传来了心电图的警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