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雳被这一个简直有点不可思议的想法震得瞬间就精神了,三两步走到办公桌前,刚伸手拿起那纸袋,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回去把门给关上了。
纸袋封口处的白色胶带被轻轻地撕开来,言雳探头一望,左右搜了一圈,没有卡片。
咦?
慢慢地拖出纸袋里的那个白色礼盒。
手有点抖是怎么回事?
前所未有的感觉从心底里蔓延出来,言雳锤了一下胸口,朝门口望去。
门外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匆忙路过,言雳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邢焇。”
那身影顿住,反应了两秒才转过身来。
“进来。”言雳努力压抑着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放缓了语气。
门外的人推门进来,手上抱着一个飘着几颗枸杞的小黄人水壶。
邢焇脸上有一点疲惫,又有一点午后慵懒地瞌睡劲儿,趁得整个人懵懵的,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只渴望午睡的大猫的神情。
言雳第一次觉得一个快30的男人拎着个小黄人水壶也能如此的协调。
言队长的嘴角几不可查地一抬,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压了下来,恢复成一张铁面无私的领导模样。
“你过来。把门关上。”领导背过身去,走到办公桌后。
邢焇懒洋洋地走过来,眼睛瞄了一下桌上已经被打开的袋子。
言雳转过身来,嘴角的笑有些压不住:“这个是送给我的?”
“嗯。”邢焇老实地点点头,一双带着三层眼皮的杏眼看了下桌上的白色盒子又看了下言雳。
言雳马上伸手过去拉开了盒子上的丝缎绑带,歪着嘴角把盒子掀了开来:“嗯?两瓶?”
那盒子里是完整的一组情侣香水,两瓶缠绕起来,拼成一棵华丽的生命之树。
邢焇似乎没懂他的意思,抬头看着他:“你只想要一瓶?”
“啊……”言雳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赶紧咬下话头,“那个……也不是。就是……”
“两瓶打折嘛。”邢教授有理有据。
也不是没有道理。
言雳愣了一下,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掩着唇咳了一声:“干嘛送我礼物?”
“谢谢你。”
“啊?”言雳猝不及防。
“谢谢你帮我把猫带回来。”
“哦,这个……不客气。”言雳嘴角抽了抽,伸手撸了撸后脖子,似乎想开个玩笑,“我还以为……”
“什么?”邢焇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哦……”言雳顿住,“也没什么。”
邢焇似乎急着去给自己的枸杞茶加水,见他没什么事就往后退了几步:“那我出去了。”
就这么结束了?
言雳愣在办公室里,心里忽然跟猫挠的似的,一阵丝丝的痒。
言雳挠了挠太阳穴:“欸~~”
邢焇闻声转过脸来。
“你下午有事吗?”
“就……看看监控吧。”邢焇转过身来。
言雳拎起椅背上挂着的制服外套:“跟我出趟现场吧。”
言队长开了自己的迈巴赫,只带了小邢同志一个人出现场去了。
邢焇摸了个手机就出了门,枸杞茶都来没来得及加水就挂手上了。
“枸杞哪儿搞来的?”车上,言队长没话找话说。今天小邢同志坐了他的副驾驶,他有点开心。
“冰冰给的。”安全带勒着邢焇清瘦的胸膛,人看样子就快睡着了。
“你跟冰冰很好?”言雳趁红灯瞟他一眼。
难道喜欢这种类型的?
“她人挺好的。”
那我人好吗?言队长很想上赶着补上这么一句,顺便打探一下自己在下属心目中的地位,但一句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车上一阵寂静,邢焇打了个哈欠。
邢焇从来不像他一样刻意搞发型,他的头发看上去很软很直,每次都是由着头发自由垂下,在头顶形成一个可爱的圆形发旋,额前还有一层薄薄的、会随着当天天气与风向决定是否出现的刘海。
言雳刚抽了一根烟,所以正把窗户打开来透气。夏日粘腻又泛着湿气的风吹进来,吹乱了邢焇一头褐色的毛。
少年感十足!
似乎有刘海扎进眼睛里,少年顺势就把眼睛闭上了,像一只夏风中偷懒的猫。
邢焇很喜欢夏天,因为城堡的花园里会开满不同颜色的花,比春天更加绚烂,也比春天更加的有朝气。
可是城堡要卖了。邢焇默默地想。
言雳正在专心开车,没来得及烫的警服衬衫端端正正地穿在身上。
这人中午还换了衣裳。邢焇想。
但是他穿警服还挺好看的。少年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扬起。
明天我也要穿。
“看我干什么?”开车的人视线不移,微转过头来问他。
邢焇侧着身子靠在椅背上面向他:“你当初说要买我的城堡,是真的吗?”
“啊?!”言雳踩了一脚刹车,在绿灯还有5秒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无视后面车子不满地按着喇叭,“你认真的啊?”
邢焇满脸都写着认真:“你出多少钱?”
言雳一副“你这个死抠”的表情:“你要卖多少钱?”
邢焇安静了,半晌才轻轻地回答:“让我想想。”
言雳低笑一声:“那等你想好吧。”
博物馆旧馆自从发生了刑事案件,整个展览已经终止了。大家都没想到这旧馆营业的最后一场重大展览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但是因为要保留罪案现场,所以博物馆方面依然没有移动任何剩下的展品。
邢焇跟着言雳下了车,走楼梯进入了二楼展厅。
这次言雳特别打了招呼,不需要别人的接待与参与,所以冷风嗖嗖的展馆大厅里就只剩下邢焇和他两人。
邢焇把现场记录仪按开了架在一边,等转过身时,言雳已经走到了那副敞开的石椁旁边。
他手上戴着塑胶手套,为了保护现场才将警服衬衫的袖管挽了上去,小臂上虬结的肌肉隐隐地跳着,彰显着主人现在急于探知真相的心情。
邢焇走过去,在一边拿起记录本等待他发话。
石椁的盖子还保持着当初自己推开时的角度,邢焇站在石椁南侧,看着言雳目光灼灼地绕着石椁走了一圈。每到一处,他都认真的蹲下查看石椁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的痕迹。
观察了一遍后,高大的男人走到他身旁,眼中的不解始终挥之不去。
“你帮我个忙。”言雳沉声道。
“嗯,什么?”
“我等一下躺进去,你帮我把盖子盖上。”
邢焇倏地转过脸去看着他,半晌,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言雳也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邢焇垂下眼帘:“没什么。”
言雳探究似的眼神扫过他柔和的侧脸:“那我进去了。”
邢焇点点头,转身走到盖子滑出的那一边:“好了。”
言雳似乎深吸了口气,眉头轻轻一皱后很快松开,起脚跨了进去。
手放在腹部,眼睛望着上方,言雳胸口起伏:“行了,关上吧。”
邢焇观察着言雳的表情,伸手慢慢将石椁的盖子推至合上的角度。
如果没有用专用的胶水封存的话,石椁本身在短时间内是不会令人窒息的。
但邢焇依然紧紧盯着面前的巨大石器,仔细地听着石椁内一丝一毫的动静。
十秒,二十秒,石椁内只有细微的响动,边缘的缝隙中透出白色的光,应该是言雳正打开手电筒在观察石椁内部的情况。
三十秒的倒数过后,邢焇眉心一皱,就听见石椁内发出了焦急拍打的声音。
邢焇几乎没用一秒的时间确定就很快将石盖推了开来。
言雳“哗”地一下坐起来,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
邢焇抓住他颤抖的右手,一把将他从石椁里拽了出来。
“你怎么样?”
言雳有些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在邢焇的搀扶下冲到一旁的垃圾桶旁边低头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邢焇拍着他的背脊,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呵~”言雳狼狈地自嘲一笑,捂着胸口半天没能站直,“真没用啊!让小邢同志看笑话了。”
邢焇不置一词,一只手一直在轻柔地安抚着他的后背,半晌,见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才轻声道:“好点没?”
言雳看见他手上挂着的小黄人水壶,那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枸杞茶,不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微喘道:“我能喝一口么?”
邢焇把盖子拧开递给他。
言雳快速地灌了几口下去,终于感觉胸口舒服一些了。
直起身来,看了看自己周身的情况,言雳伸手在袖口上某处轻轻一捏,有几颗细小的红色细颗粒状物黏在了手指上。
“朱砂。”邢焇的视线凝结其上。
“嗯。”言雳点点头,“石椁底部有,侧面沾上一些,但是石椁盖的反面没有。”
“所以可能是有人后来撒进去的,或者是刘义自己带进去的。”
“是有人后来撒进去的。”言雳走到石椁旁边,伸手指向石器底部:“我刚才躺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了,在躺着的部分是没有朱砂的,可是在石椁边缘却有。”
邢焇扳过言雳的后背,抬眼扫了一遍:“你背后确实没有,只有袖管上有一些,你说的是对的。”
言雳颔首:“石椁盖反面没有手印,也没有其他印痕。刘义的手指和指甲缝隙内检测出石椁自带的保护粉末,这种粉末是文物保护过程中人为施与起到保护文物的作用的,我刚刚检查过,石椁的反面粉末都没被动过。”
“所以说,”邢焇道,“石椁不是刘义从里面合上的。”
“但是……”言雳捏了捏下巴,面色稍显疑惑。
邢焇看着他,等着他说下文。
“根据法医的检验报告,极有可能刘义是自己推开的石椁盖躺进去的,所以手指和指甲中才会残留石椁的粉末,可是一般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言雳若有所思地看着邢焇,“连我都推不开。”
邢焇转过身去,避开他探究的眼神:“你还记得飞机上那个放置炸弹的歹徒吗?”
言雳眯了眯眼睛。
“他手上有一条不断上升的血线。”邢焇道,“那可能是他们会突然间产生怪力的原因。”
言雳走到他身侧:“你是说那管带有病毒的针剂?”
邢焇点头:“不能确定,但极有可能。”
言雳一下一下地掐着右手虎口,慢慢在石椁旁走动:“所以是有另外一个人,在刘义进入石椁后把石椁合上了。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刘义已经死后才将石椁的盖子合上了,不然一个濒死的人,不可能不去抓挠石椁盖子的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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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雳:我家媳妇要卖城堡,你说我出多少钱?
作者:全副家当附赠一个自己!
言雳:我觉得这个值!
邢焇:我只要全副家当不要赠品。
言雳、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