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别动老攻的悬赏>第160章 反转

  江倦没有答他的话, 只朝他伸出手来,掌心向上,索要着什么似的。

  卡索疑惑:“你这是……”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对方一脸愕然。

  江倦又道:“别装傻, 把那把M1911还给我。”

  卡索露齿一笑, 起身走到江倦面前, 借着理顺他额发的机会, 与他那深邃的眼眸对视着。

  “谁给你剪的发型,狗啃一样,手法还不如我。”

  江倦扭头避开他的手,“放开, 关你屁事。”

  “这么久不见, 连句好听话都不愿说, 真让我寒心。”卡索用小指轻点江倦的眼尾, “总是染着片红,哭过一样, 惹人心疼。”

  江倦攥着拳,掌心的伤口撕裂, 又渗了血, 他指尖沾着血迹抹在两侧下眼睑外缘,一字一顿恶狠狠道:“现在呢?”

  卡索无奈叹气, “更心疼了。跟谁学的,疯成这样。”

  他抚着江倦的头, 举手投足间透着沉重, “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算了, 时间差不多了, 你该走了。”

  瞥见腕表时间的卡索脸色微变, 蹭去江倦脸上的血迹, 把一本笔记往他怀里一塞,便把他往门外推。

  “别贪心,拿了这个和照片就走,这些东西足够满足你来这里的目的,别给自己找麻烦。”

  “可你还没……”

  “你说这个?”

  卡索拉着江倦的手,往自己腰间一探。

  江倦摸到了那把轮廓熟悉的枪。

  “东西我一直带着,可我今天不打算还给你。”

  卡索的唇飞快地从江倦耳边擦了过去,随即把人推下了楼。

  “因为,我还指望它能帮我争取一次再见你的机会。”

  萧始正翻箱倒柜找着可能跟季隐有关的证物,几个房间翻下来,找到的都是些随笔留下的只言片语,或是意味不明的票据,总之摆在明面上和收在柜架里的东西都翻了个遍,却没找到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他象征性地拿了几页看起来像账本一样的表格,还从那些积落了灰尘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张两人的合照。

  该说不说,打从看了方才那张诡异的照片的后,他现在对所有照片都有阴影。

  但好奇心害死猫,越是害怕,他就越是想看看照片里到底是谁,是否也被拼贴成了死后的遗像合照,正打算对光细看一番,忽听脚步声咚咚从楼上大步跳了下来。

  他探头出门一看,就见江倦朝他冲了过来,来不及躲闪,他的头直接撞在了迎面扑来的江倦怀里。

  两人呼吸都是一顿,都不大舒服,江倦揉着胸口倒了口气,“去拿上客厅那张照片,我们走!”

  “啊?走?走什么,这么快就查完了?”

  江倦把萧始从房间里拎了出来,往放着照片的客厅一推,“快!快去!”

  萧始满头雾水,还是遵命去了,急匆匆回来的时候,江倦拎着后领,把他从来时的窗户又甩了出去,推了他几步,两人翻过墙头,又回到了那条萧始险些被洗脚水淋了满身的巷子。

  这会儿天彻底暗下来了,零星能看到几户人家的窗子透着昏黄的光,这种破败的年代感让人有种一晃回到小时候的错觉。

  “江二,怎么这么急啊?”

  萧始被江倦拉着狂奔在狭窄的巷子里,不得不从小心避开巷道两侧垃圾的高度集中的精神中分心去问:“我们不是还什么都没找到呢吗?”

  “没时间了,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里面!”

  “什么?!你刚刚到底在上面遇见什么了啊!”

  江倦自然不能如实说是见到了卡索,犹豫着想了个离谱,但刚好能骗骗萧始的说法:“鬼,恶鬼。杀人放火勾魂索命的那种。”

  萧始:“……?”

  两人一路跑回停车的位置,把从小洋楼里带出来的东西都塞进了后备箱。

  直到开出了三街里,萧始才停下来,擦着滑到下巴的汗珠问:“媳妇儿,你到底搞什么?”

  江倦没回答。

  他也没法回答。

  要是如实说是遇上了卡索,这人大概会直接掉头回去拼命。

  可他不说,萧始又眼巴巴等着他的回答。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拯救了一筹莫展的江倦。

  他翻出那救命的手机,只听对方说了一句,心里那点脱身的侥幸顷刻间荡然无存。

  “知道了,这就过去。”

  江倦转过头,对萧始正色道:“去夏陂市局,那具尸体的尸检结果出来了。”

  “人是怎么死的?”

  “……不重要,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死的是谁。”

  江倦小抿一口水,压了压顶到嗓子眼的咳嗽,“周悬在电话里说,郑鉴和陈薏熳都觉得死者像和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谁?”

  “……孙晨宇。”

  两人晚饭都顾不上吃,又从三街里匆匆赶去了分局,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坐了一排人,都是一脸看破红尘生死的苦相在抽烟。

  “哟,来了。”

  周悬把自己造的灰头土脸,那副精英样也没了,一脸崩溃地猛吸了两口,抬起胳膊戳了戳身边的宋玉祗:“你说,要不我辞职回去当小白脸吧。你裴哥又不是养不起我,我遭这罪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宋玉祗说,“但小白脸千千万,比你年轻,比你好看,比你身材好,比你会讨人喜欢的可太多了,你总有一天会失宠的,到时候打算去哪儿喝西北风?”

  “你总不会不管兄弟吧?我能不能去你家当保安?”

  “保姆还差不多。不过想当我家的保姆,得特别会……”

  “嗯?会什么?”

  宋玉祗龇牙一笑,“洗床单。”

  周悬:“……”

  萧始有点心痒,他也想加入周悬的“软饭联盟”,并且立志把这个小团体更名“舔狗互助会”。

  “别贫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江倦问。

  “大概就像我和你说的,尸检时,郑法医和他的助理清理了死者脸上的油彩,从长相辨认出了他的身份。不过死者比起你们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大变样了,他们也不是很确定死者是不是孙晨宇,所以打电话把你们叫来了。”

  “人呢?”

  “还在解剖室躺着呢。”

  江倦带着萧始上了楼,就见郑鉴和陈薏熳也是一脸虚脱。

  本来加班熬夜处理这种疑似发疯吃人的案子就够闹心的了,没想到死去的凶手还是熟人,换谁都难受。

  陈薏熳一脸疲惫地奉上一叠资料,“这是刑侦那边调取的孙晨宇档案,照片有几年没更新了,和现在可能不太像。不过他现在和两个多月以前来局里的时候也不太一样,江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光凭脑补很容易产生误解,江倦顶着一头问号进了解剖室。

  室内弥漫着一股恶臭,虽然此前开过了通风扇和空气净化器,可这会儿味道又冒了出来,像是……

  “腐尸的味道。”

  萧始捏了捏鼻尖,把江倦卡在下巴的口罩往上拉,挡住了口鼻,“味还挺冲的,总不至于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人就烂了吧?”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毛病,只有对视中的两人知道隐含的深意。

  吸食“寒鸦”的副作用之一就是身体会发生溃烂,在澜江抛尸案中,死者东野翔太的身体就起了烂创。

  把时间再往前推个半年,被捕的白云化工CEO许裔安以及已经亡故的,深藏在警界高层的内鬼,曾任雁息市局副局长,后高升省厅的林成奇或自愿,或被迫也沾上了“寒鸦”,两人身体也产生了相同的异状,这一特点甚至一度成了他们判定某些瘾君子是否沾染“寒鸦”的依据。

  孙晨飞的死亡时间就在几小时前,他是在众目睽睽和监控录像的见证下倒在公共场合的,之后也没有被掉包尸体的可能,就算环境再怎么恶劣,也不至于在这几小时内尸体就迅速腐烂。除非,那恶臭的来源是他身上原本的一些溃烂。

  郑鉴帮忙掀开遮盖遗体的无纺布,被清理过身体的死者仰面躺在解剖台上,枯瘦的身体被剖开的刀口已经缝合了,从锁骨到脐下,看着十分骇人。

  江倦没有急着去辨认尸体的长相,而是先专注于观察遗体表面的异状。

  死者的皮肤上有着大片青紫色的痕迹,是皮下出血而形成的瘀斑,却没有任何外伤,看上去并不是受到外力重击,倒像是毛细血管自然崩裂而产生的。

  这也就应了几个小时前江倦在康复中心对叶明宵主治医生的叮嘱:如果戒断方式不当,成瘾者很可能会因为血管崩裂而死。

  萧始指着尸体腿部的溃烂,“果然是这样。和东野翔太的情况相似,他也是先从腿开始烂的。”

  “这就像久站的人下肢容易产生静脉曲张一样,受到污染的血液长期瘀滞,就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江倦又问:“死因是什么?”

  郑鉴说:“猝死。检验时发现死者心脏增大,重量增加,心腔扩张,心肌松软,有弥漫性心肌细胞水肿,肌纤维溶解,间质纤维化。我们提取了一部分样本送去实验室检测,如果检测到毒物成分,就可以肯定死因为毒物导致心肌炎引发的猝死。”

  江倦转头去看死者的脸,终于明白了此前郑鉴和陈薏熳的话。

  从五官特征来看,死者的确是孙晨宇没错。但距离江倦上一次见到他也就过去了两个多月,此刻他已经枯瘦如柴,两颊凹陷,颧骨突出,鼻梁和眼窝都似刀削般,失去了应有的圆润轮廓,现在看上去,他就像个皮包骨的骷髅,可以说除了一些典型特征外,已经面目全非了。

  “确实是张吸毒吸多了的脸。可以确认,死者就是孙晨宇。”

  江倦戴上手套,捏着遗体已经僵硬的下巴,掰开牙关,去看死者的口齿。

  “还是很难相信,人类的牙齿是怎么做到那样干脆利落地撕……”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萧始探头过去,看出了问题所在。

  也难怪他会迟疑,孙晨宇的牙齿有明显的经过手术改造的痕迹,犬齿如獠牙般又尖又长,难怪他能做到一口下去血肉模糊。

  郑鉴打了个冷战,“我觉得可能是烤瓷牙的手法。把本齿磨小一圈之后,再套上烤瓷冠,特意制成这种形态,确实便于撕咬……呃,猎物。”

  “你这么说就提醒我了。”

  江倦从托盘里拿了只镊子出来,用金属后柄轻轻敲了敲死者的鼻梁和眼眶、眉弓等位置。

  “从方才就觉得不对劲了,瘦下来之后,他的骨相不太自然,也像是改造过。郑法医,他脸上有动过刀的痕迹吗?”

  “有的,江副简直是火眼金睛。起初我没注意到这点,还是薏熳提醒的。”

  陈薏熳点点头,从笔记本电脑中调出了死者头部的X光成像。

  “鼻梁处有垫假体,这个我倒是能理解,毕竟现代人审美都喜欢尖下巴高鼻梁薄嘴唇,可是他下颌骨也垫了假体就很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因为他并不是在美容。”

  江倦手拿孙晨宇的资料照片,贴近了跟死者做着对比。

  “而是在整容——把自己整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陈薏熳讶然捂住了嘴。

  这样的人其实也不少见,医美技术发展至今,整容成明星脸的新闻层出不穷,远的不说,国内就有成百上千的范冰冰和刘亦菲了。

  虽然不是很赞同这样的做法,但陈薏熳在看到类似的报导时心里都会默念一句“尊重祝福”,可她现在觉着跟眼前这个案例比,她还算能理解前者,虽然顶着张和别人一模一样的脸是挺惊悚的,但至少是往好看了整,像孙晨宇这种特意整成糙汉的模样,她实在……理解无能。

  萧始提醒道:“我记得孙晨飞的父母还在世,可以的话,请他们来辨认一下死者的身份吧?认不出也不要紧,提取他们的DNA,做个亲子鉴定,我觉得这个人大概率不是他们的儿子。”

  “他在孙晨飞过世后却来认领了遗体,最开始还拒绝解剖。如果他不是孙晨宇的话,那他的演技也太逼真了。”

  江倦看着面前这具遗体,忽然有些感慨。

  亏他还被这对兄弟的感情感动过,现在感觉当时被这种把戏骗到的自己简直是蠢到家了。

  从现场回来的袁衾敲了敲门,把头钻进门缝张望了一下。

  “江副,萧法医,你们都在啊。”

  萧始的耳朵好像动了一下,“什么话,我跟你江哥不在一起才不正常好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袁衾挤进来,看了一眼解剖台上的遗体,“我们在尸检开始之前第一件事就是先确认死者的身份,联系了死者的父母后,得到了他们的理解才进行了尸检。他们行动不便,得知这个噩耗之后又大受打击,情绪有点儿失控,还进医院挂水了,这会儿好了点儿,我们就托当地警方明早把他们送来雁息了,大概中午能到。”

  “宿安到雁息需要这么久?”

  “您有所不知,孙晨宇一家是宿安县人没错,不过弟弟孙晨飞过世以后,孙晨宇怕老两口太伤心想不开,就把父母接到长宁了。他进城打工有段日子了,为人老实,吃苦耐劳,还挺受工头重用的,听说他家里出事以后,工友们联合起来帮他向老板诉了苦,老板就提拔他做了个小工头,把他派去长宁的一个项目,吃住全包,待遇还不错,他就在附近找了个养老院,把父母送去了,不管多忙都会抽出时间去陪陪他们,听说养老院里的老人都很羡慕他父母。”

  这个情况是众人没有预料到的。

  按理说眼前这名死者应该是外人通过整容等方式改变容貌伪装成孙晨宇的,他避着孙晨宇的亲生父母还来不及,怎么会上赶着去二老面前晃悠?

  “你……确定?”陈薏熳的表情有点复杂,“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袁衾一脸懵,“啊?什么误会?”

  陈薏熳噘着嘴看向了江倦和萧始,“可能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刚刚我脑补出了一个……挺离谱的故事。我以为是这位死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杀害了正主之后取而代之……可从现在这情况来看,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袁衾就见另外几个人脸色都微微发青,诧异道:“你们都是这么以为的?”

  萧始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郑鉴,“老郑,给刑侦的朋友们解释死者身份的问题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看我媳妇儿状态不太好,可能要孕吐,先带他走了。”

  说着他就把江倦往外扯。

  两人在值班室里对付吃了顿泡面,萧始用卤蛋勾引江倦张嘴的时候,周悬这煞风景的又推门进来坏他的好事。

  “刚刚体育场那边来了电话……”

  萧始粗暴打断了他:“又出事了?!”

  “那倒是没有。主办方让我转告你……”周悬看着江倦,似乎有些不解,“说最后压轴的曲子是贝斯手Luc专门给你道歉的,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请你一定要听听。“

  他双手环胸倚在门边,上下打量着好像突然想起这茬,忙着翻口袋找手机的江倦。

  “我没看错吧,你什么时候跟关系人的关系这么好了?我有点儿怀疑你在这案子里会不会做到公平公正了,要不你避个嫌?”

  江倦趁着数据缓存的空隙叼走了萧始叉子上的半个卤蛋,一转办公椅,蹭去墙角里看演出直播了。

  周悬:“……”

  这场面真诡异。

  怎么觉着脖子凉凉的?

  他回头一看,正对上萧始那怨鬼般的眼神,差点叫出声,“我淦!你找打啊!!”

  “你为什么要提醒他……我好不容易才让他暂时忘记那几个没有脸的帅哥,今晚他肯定又嗨到不睡觉了,你要怎么赔我!!”

  周悬想说关老子屁事,可这人一言不合就要红眼圈掉眼泪,这他可遭不住,赶紧跑走逃命当不知道了。

  萧始惨兮兮地往江倦背后一贴,低哀哀哭道:“媳妇儿,你理理我……媳妇儿媳妇儿……”

  “别吵。”

  江倦捧着手机,人都快陷进去了。

  “就那么好看?”萧始阴魂不散地把脑袋凑了过去,在江倦眼前晃来晃去,“比我还好看?”

  “这是我第一次听贝斯手和声,还是用俄语,你消停一点。”

  祸水!

  萧始心里暗骂,却还是忍不住百度了一下“D.E”乐队的详细资料,尤其重点关注了今天那个毛子贝斯手,一边翻着网上的照片,一边恶狠狠咬着面饼,时不时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切!造型杀马特……嗤!人设非主流……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搞恶魔噱头,一股子土味!……我擦,舞台上做这种动作?太下流了吧!”

  也不知这位最擅长土味情话的专家到底哪儿来的脸说别人。

  好一会儿,江倦终于放下手机,红着脸转过身,慢吞吞地蹭了回来,咬走了萧始叼着的火腿肠后半段。

  “你还知道回来?”萧始数落他,“心都飞到西伯利亚了,你该不会是要跟那毛子私奔了吧?!”

  江倦微微仰起头,双目无神地眨着眼。

  “算了,说正事吧,今天……”

  萧始见江倦还没回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江二?江二?!”

  “……他,”江倦又用力吸了下鼻子,“好帅。”

  萧始:“??”

  “以为他只是贝斯弹得好,没想到歌也唱的那么好,果然和声音一样,没让我失望。”

  萧始:“??!!”

  “萧始,我好像……”

  萧始本能地慌了,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着耳根子都染了红潮的江倦,“你,你好像什么……?”

  江倦目光迷离地看了他半天,这如凌迟般的煎熬也硬是被拉长了。

  就在萧始忍不住想再追问一句时,忽见那人无声无息流出一行鼻血,紧接着萧始一声无比惨烈的嚎叫把隔壁刑侦办公室里所有昏昏欲睡的警察都喊精神了。

  袁衾闻声赶来的时候,萧始正含泪给江倦擦着鼻血,“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什么情况?”

  袁副大队长摸着自己锃亮的脑壳,惋惜着自己因为这一嗓子又逝去的两根头发。

  “前妻有了新欢,他这个旧爱有危机感了。”周悬叼着不知哪儿摸来的黄瓜,咬的咔嚓作响,“别理他们,男同就是事多。”

  “哦……那周队您是什么?”

  掉的这两根头发可能带走了袁衾的智商,他竟然不走脑子地问了这鬼话。

  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

  周悬把黄瓜屁股往袁衾快寸草不生的脑顶一放,“男同。”

  后来江倦的加班计划还是被迫流产了,因为太吵,他和萧始还是被忍无可忍的周悬和分局同事们撵了回去。

  本来江倦还想去体育场勉强赶个闭幕的尾,结果刚说了个“想”字,就被萧始不留情面地塞进车里,强行带了回去。

  “你给我回家睡觉,也不看看几点了!明天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处理,你快把那个毛子给我忘了!”

  “哦,对,明天还得见孙晨宇的父母,确实要早做打算。”

  江倦终于回了魂,不过以他那平时萎靡不振,一有要事就来劲儿的性子,这一晚上怕是也别想睡。

  他从进了家门就开始研究从小洋楼里带回的几件关键证物,连哮天主动拱过来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撸了几把,态度敷衍得连狗都不高兴了,扭着屁股上楼进了卧室,独自生起了闷气。

  可惜江倦忙着摆弄手机,实在没心情考虑它的感受。

  萧始接了外卖回屋,见江倦那握着手机不放的样子就来气,劈手夺了手机,一个劲儿点着他的脑门。

  “我说你啊,江二,你给我坐好了!能不能别被男色蒙蔽双眼,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清醒的时候能干出这种事吗?”

  “我现在就很清醒。”

  江倦拿回手机,解了锁屏自证清白,“我在查照片上另外几个人的身份。现在的黑科技还真不少,扫一扫识别面部特征就能自动搜索相似的人,还挺好用的,凭这特征我确定了其中三个人的身份。”

  “是……是吗?”

  一看手机画面确实停留在人像的搜索界面,萧始有点心虚。

  江倦面沉似水,“道歉。”

  “啊?”

  “给我道歉。”

  “好吧,床上道行吗?”萧始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拎起了手里的纸袋,“我刚定了个……”

  “你打算在床上吃什么?”

  江倦眉头一挑,额角的青筋似乎跟着跳了一下。

  “吃……你。”萧始的声音越发虚了,“你误会了,我不是半夜又点顿夜宵,是叫了个外送……留着咱们待会儿用。”

  “送的什么?”

  “……婴儿嗝屁套。”

  萧始看见那人的青筋又跳了一下。

  紧跟着,他自己那不可描述的地方的青筋也跟着跳了一下。

  ……

  “萧始,你就是个牲口!”

  被萧始就地正法的江倦头一回觉着自家的地毯那么碍眼,平时哮天在上面折腾惯了,萧始又一贯敷衍打扫,他也懒得做监工,这报应不就来了,摸黑吃了他一嘴的狗毛。

  “我有危机感。”萧始压在他背后,险些给他压背过气去,“你最近心里装的都是别的男人,我怎么会不慌。方才是有点重了,你别生气……”

  “滚下去。”江倦筋疲力尽道,“也不看看时候,现在分局连带市局都在为这案子操心,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彻夜不眠,也就你这狗东西还有心思做这个!”

  “谁说的……我听说姓姜的和姓宋的也经常忙里偷闲,他们那抽时间的手段更高明,喝杯水的工夫,俩人就在车里搞完了。但我不行,我没宋玉祗那么快,车里也不够我施展。”

  江倦心道当初不知道是哪条狗确认了“寒鸦”纯品的副作用之一,就是与血液融合后再做那个的时间会被强行延长。

  这话唯一靠谱的就是最后一句,车里不够他施展。

  狗主人不小心把哈士奇忘在车里的后果他是见识过的,想想萧始把脑袋拱出车窗缝隙啃窗玻璃的样子,江倦又把自己气笑了。

  “行了别闹,快下去,还得做正事。”

  江倦往后蹬了一脚,刚提起腿来就被压了回去。

  那人沉着声音在他耳边,边说边咬:“这不就是正事?”

  “萧始……那药是让你给磕了吧!”

  江倦反手就是一拳,正中萧始额头,趁那人吃痛缩手,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被打了一巴掌的萧始只能顶着个红手印进厨房给江倦煮了碗蛋羹撑着他熬这一宿,回来的时候,那人正在研究从小洋楼带回来的笔记。

  江倦甚至做好了萧始问起就胡诌个理由蒙混过去的准备,却没想到那人压根就没在意这个,一铲子直接刨了根:“你今天是不是在那儿遇上什么人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直觉有没有告诉你不该问?”

  “但我还是想问。”

  萧始往他身边一坐,虚脱地赖在他身上,“为什么我的情敌这么多啊,本来情路就够不顺的了,还来这么多拦路打劫的……”

  “是你自己非要把他们当情敌的,什么毛病。”

  江倦白他一眼,把笔记本往他面前一推,“别纠结了,先来看看这个吧。这是季隐的日记。”

  “什么?这年头还有人写日记?还是手写的?”萧始难以置信,“这有点儿刻意了吧?”

  “季隐在日记的第一页就写明了原因,他的生活长期受人监视,电子设备也被监控了,他只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用这种方式记录下他的遭遇。”

  “监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几年前。”

  江倦坐直了身体,凑过去给他指着日记的关键部分,“季隐在日记里写说自己在七年前就开始进行他的调查了。他的父亲早年死于一场车祸,母亲一直坚称父亲是被人杀害的,在母亲过世后,他再无牵挂,便决定独自调查这段往事,找出父亲死亡的真相。”

  “等等,七年前?”萧始发现了他话里的重点,“可他认识叶明宵是在三年前啊!”

  “这也就证明,季隐在认识叶明宵以前就在着手调查这件事了。”

  江倦将那张从小洋楼带回来的合照摆在茶几正中,“他在母亲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张母亲藏了多年的照片,就是这张。他拿到的时候就发现照片上一部分人的面孔已经拼贴为遗像了,其余人的长相模糊不清,但有一人他认了出来,就是颇有声望的企业家叶承志。当时叶承志正因涉嫌不法行为被调查,是新闻报道的熟面孔,认出他并不奇怪。”

  江倦点了点照片上的某个没有被拼贴遗像的人物,这意味着此人可能还活着,可惜照片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老化,本就模糊的五官长相如今更难看清了。

  “季隐的父亲季洺寒也曾是叶氏的高管,他觉得父亲的死很可能与叶氏有关,所以进入叶氏工作,尝试深挖当年的秘密。但他只是本科学历,想要挤进叶氏这样的名企并不容易,正巧当时叶氏成立了春色事业部,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大多数人是不愿意加入的,但对季隐来说,这却是个机会。”

  这故事离奇曲折,连爽文都不敢这么写。

  萧始忍不住问:“那他的调查有进展吗?”

  江倦遗憾地摇摇头,“很有限,毕竟他只是个普通员工,很难接触到核心的秘密,况且高层中很多人知道他的身份,一直限制着他的活动,在进入叶氏的几年里,他寸步难行,为了坚持留下来,也吃了不少苦。所以在遇到受伤的叶明宵时,他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等等,等等等等。”萧始叫停了他,“我记得后面的故事,陈情说叶明宵把有女朋友的季隐给睡了,简直畜生不如!可要是季隐主动接近叶明宵,那不就是全员恶人……?”

  “也不是。”江倦眨了眨眼,“陈情的故事是很让人气愤,但有些细节经不起推敲。别忘了他们被困在雪山别墅的时候叶明宵可是断了条腿还发着高烧,这样的身体状态是很难做那种事的……一般来说。”

  为了严谨性,他还是补充了最后一句。

  对于某些不一般的,那就未必了——比如面前这条狗。

  “或者还有一种情况,”萧始暧昧地蹭了蹭江倦的脚尖,“也有可能是上面的那个主动,脐橙!”

  “……你直说主动的那一方是季隐就好了,不用揣测别人在一起到底谁上谁下。”

  江倦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句有怪莫怪,解释道:“季隐在日记里说,跟张挽宁的交往和结婚并不是他们自愿的,两个人都是身不由己。”

  “……还有这种事?”

  “张挽宁是他一位领导的女儿,牵扯了一些丑闻,闹得很不好看,急需一个接盘侠来收尾。对方承诺不需要他对张挽宁负责,两人只要搭配演一场戏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还给了他一些好处。季隐觉得这可能是个深入调查的好机会,就答应了这桩交易,后来他才知道,张挽宁是被叶承志的孙子叶凯强迫,当时还怀了孕。可叶凯是结了婚的,不可能为了张挽宁而离婚,就算真的离了也不可能娶她,她父亲为了平步青云,决定压下这件事,才找到了季隐头上。”

  萧始差点吐出来,“这姓叶的一家子还能再狗血点儿吗!”

  “能。”江倦面无表情地说,“这才哪到哪。”

  萧始给他喂了几口快凉的蛋羹,等那人抹抹嘴吃饱了,才做好心理建设。

  “你,你说……我尽量不拍桌子。”

  “原本季隐和张挽宁就是逢场作戏,可叶凯对张挽宁念念不忘,之后又多次强行与张挽宁发生了关系,迫于父亲方面的压力,张挽宁无法报警,走投无路只能求助于季隐。季隐心软,决定用结婚的方式保护她,可后来叶凯还是没有停止他的犯罪行为,堕胎后的张挽宁再次怀孕。有关张挽宁的部分,日记中只写到这里,我想后面很可能是在季隐被害和多方压力共同作用下,张挽宁终于崩溃,被叶明宣和叶明宵一起保护了起来。”

  “……什么?”

  明明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在听到这个展开的时候,萧始还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太有限了,在现实面前还是不值一提。

  “照这个说法,叶明宵他他、他居然是个好人?张挽宁的孩子也,也不是季隐的?!”

  结果到头来,叶家保姆之间流传的有关叶明宣是被迫收养长辈塞过来的私生子这传言居然是真的??!!

  “季隐从没说过叶明宵是坏人。”江倦的语气有些沉重,“在他的日记里,以第一人称做出的叙述都反复强调自己才是恶人。”

  萧始揉乱了自己那一头本就不怎么立整的头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所以季隐和叶明宵到底是什么关系?”

  “利用关系,还有,恋人关系。”

  萧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他现在的心情比自己的头发还要凌乱。

  “最初季隐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近叶明宵的,在接下来的相处中,他发现叶明宵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但并不像旁人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又或是季隐与旁人不同,他发现了叶明宵身上的闪光点。他在被叶明宵提拔的同时,也将叶明宵带上了认真工作这条路,把自己在工作中积累的经验都教给了他,在那段时间里,两人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就连公司的其他职员都认可了叶明宵的能力,改称他为‘小叶总’,而不是‘二少爷’了。”

  “还……有点儿励志。可我想不通,既然叶明宵愿意为了季隐重新做人,那就是想和他一起生活的,他怎么会同意季隐娶张挽宁的?演戏也不行啊!”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是江倦为了保护一位女性而做出自我牺牲与对方结婚,萧始绝对要抢婚的!

  “重新做人?为什么是重新做人?”江倦反问。

  萧始被他问的一愣,“啊?不是说叶明宵劣迹斑斑,高中的时候就把女生弄怀孕了吗?”

  江倦沉默了一下,“那是给叶凯背的锅。”

  萧始:“……”

  “从小就不做人的一直是叶凯,叶明宵除了不爱学习不爱工作以外没什么太大的缺点,也正是因为他不务正业不服管教,又没有父亲护着,所以他才会被抓去给叶凯背黑锅。”

  “……我滴乖乖,敢情BOSS居然是白莲花?!”

  萧始还没从雷击中缓过来。

  这一晚上他受到的震撼太多,已经无力消化了。

  他回过神时,江倦刚刚放下电话,去掐他耳朵的手中途转了个弯,揉了把他头上的乱毛。

  “收拾一下,准备出门,赶在天亮之前陪我去个地方。”

  “啊?哪里?你又要做什么……”

  “季隐的新房。有些细节我很在意,得去确认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部分理论来自《法医病理学》。

  这个反转应该没人想到吧。

  叶明宵和季隐的遭遇很让人同情,但并不代表他们每一个选择都是正确的,我觉得这一章的内容可能有点有点风险,还是要强调一下,文中人物的三观不等于作者三观,他们的做法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就算不能设身处地理解,也希望不要上升到攻击纸片人,鞠躬。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周五到周日的感谢名单还是周一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