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无常>第61章 穷鬼

  但是这样一来, 就又有两件事情说不通。

  其一,如果那邪物从始至终想要寻找的,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那又是何原因,使得它想要寻找的这个人,会锲而不舍地投生到断山镇,而不是投生到别处。

  其二,据杜小山所说, 那邪物是在五十年前方才出现, 从前都不曾有, 可据他们所知,这断山镇似乎并非什么边关要地,百年来一直都很太平,没有打过仗。

  杜小山已身处绝境, 应该不会骗人。

  事到如今,若想查出其中缘由,就得去祭台上真的走一遭,当面问一问那个银甲将。

  与此同时, 还得抓紧时间给崔钰传一道符,问清楚这个杜小山和断山镇之间的关联, 以及他为何会接连三次投生到此。

  正琢磨着, 蜷缩在地上的杜小山忽然抬起头, 有点不确定地问:“你们信我吗?”

  这种只有断山镇人才会梦见的事,外人会信么?

  一时间, 杜小山很踌躇。

  好在谢曲很快就给他吃了一记定心丸。

  “信, 当然信。”谢曲点头道:“我们为什么不信?”

  借织梦要祭品这事, 他们以前又不是没碰见过, 区别只在于以前见到的那些邪物,大多会在梦里伪装成仙灵,然后蛊惑梦到他的人服从他,供他驱使,而不是像现在这个银甲将一样,弄出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但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说白了,梦里那银甲将军既然能五十年如一日的守在断山镇,估计就是真的有所求,求不到不能安息,而非普通邪祟作怪。

  得想办法混进祭祀,就算不为了查清楚这镇子里的怪事,也为了他们手里这颗反复亮起来的白玉珠。

  这么想着,谢曲便又对范昱传音道:“小昱儿,我方才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虽然有点损,但你要不要听一听?”

  范昱当然是想听。

  只是在听之前,还没忘随意抬抬手,把杜小山弄晕掉。

  说话间,就已经快到午饭的时辰了,范昱支使谢曲过去把杜小山扶起来,简明扼要地道:“长话短说,我怕这个屋里如果太久没动静,楼下掌柜会误会咱俩死了。”

  谢曲:“……”

  谢曲扶住杜小山的动作一顿,接着又几步走回床前。

  依着掌柜昨晚大半夜跑上来敲门的行为看,谢曲认为范昱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当他再开口时,就自觉把废话全省略了。

  谢曲说:“我想我们可以假装成杜小山,去参加祭祀。”

  想要参加断山镇的祭祀,就得身份合适,比起直接去找镇子里的其他人,告诉他们自己会驱邪,直接从杜小山身上下手,显然更管用。

  因为据杜小山交代,这里过去已经死过太多的道士,导致镇中老人们都不大相信外乡人,一听说又有哪个外地的过来帮忙驱邪了,第一反应不是欢迎,而是把人拼命往外推。

  在这种情况下,比起装成驱魔道士,跟杜小山一块上祭台,显然没有直接装成杜小山,在祭台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情解决掉,来得更方便。

  最好是能特别悄无声息地把那东西处理了,让镇中百姓都认为是因为他们自己送够了祭品,噩梦才结束了,而不要联想到别的——尤其是联想到他们这两个外乡人身上,将噩梦结束归功于他们——毕竟还有天道在头顶约束着呢。

  不这么干的话,事情闹大了,万一要是惊动了天道……

  倒不是畏惧天道降罚,主要害怕秦广王会因此反悔,不给范昱解咒了。

  谢曲这边刚把话说完,范昱就连连点头。

  因为杜小山这会已经晕过去了,房间里又有结界,所以两个人讲话比较没顾忌,想到什么就说。

  “这也是个好办法。”范昱说,同时很不解地看向谢曲,以及仍然被谢曲扶着没放开的杜小山,狐疑道:“但这法子到底哪里损了?而且你为什么还不放开他?”

  闻言,谢曲不答反问,忽然道:“小昱儿,你说底下那个胖掌柜那么抠门,要是得知自家小床被咱俩弄坏了,不得坑死咱啊?”

  范昱:“?”

  虽然……但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当务之急,难道不该是仔细研究一下,到底把真的杜小山藏在何处,才能保证他的绝对安全,以及绝对不被别人发现吗?

  ……等等,床?

  范昱嘴角一抽,心里隐约就有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谢曲紧接着又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咱俩替杜小山上祭台,那杜小山是不是也就有义务,替咱俩留在这省点钱?”

  范昱:“……”

  行吧,明白了。

  猜到谢曲意图的范昱犹豫半晌,抬眼很是歉然的看了看杜小山,而后起身下榻,放任谢曲把杜小山变成了一张床,再把旧床顺手销毁。

  范昱:“……确实挺损的。”

  话音未落,身旁做完一切准备的谢曲,就笑着拍了拍手,理直气壮道:“那怎么了,反正现在只要能保证他足够安全,并且不会半路跳出来打扰我们就行了。让他在这里好好睡一觉,事后再悄悄把他送出城去,干干净净的多好?我觉得一定没人能找到。”

  届时,待他和范昱把一切麻烦事都处理好了,甚至只需要对被悄悄送出去的杜小山说:你做噩梦了吧?

  一句“你做噩梦了吧”,就能解决所有疑问。

  毕竟忽悠一个人可比忽悠一群人要简单多了。

  至于具体该怎么假装成杜小山……

  谢曲沉吟片刻,将自己的魂体从旧纸人中暂时抽出,附进另一个杜小山模样的新纸人里,转头看范昱。

  四目相对,范昱心下了然,便也跟着附进这个杜小山纸人身上……

  的腰带里。

  于是,身后失去支撑的两个纸人顿时就软软倒地,最后还得由谢曲把“他们”扶起来,抱到床边歪歪斜斜的彼此靠着,混着地板上那摊血,做出打斗输了的模样。

  作为两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外地人,既然说了要住到月底,就一定得住到月底,否则如果半路跑了,还得费心多制造两具被割掉头颅的尸体。

  所以不如……不如就让“杜小山”去自投罗网,再随便找个什么由头,放那两个没有魂体的纸人,在客栈里多睡上几天吧?

  就这么着,谢曲顺手摸了摸腰带,再解开结界,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吸完了气,就开始扯开嗓子嗷嗷地喊。

  “掌柜的!掌柜的你快来呀!”谢曲扬声大喊道:“你快来和他俩解释一下,我真不是贼!让他俩别再这么下死手啦!”

  一边喊,一边又随手举起一个小花瓶来,准备开砸,不料却被范昱及时拦住了。

  “放下,它太贵。”有极轻的声音从腰带里传来,范昱幽幽提醒道:“谢曲你怎么回事,方才不还跟我说想省钱么?怎么这会专挑贵的砸?这屋里除了这套桌椅就数它稍微值点钱,你倒是挑个便宜的啊。你要知道咱地府里用的纸银不值钱,如果换算成凡间金银,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十万两换一两。”

  “谢曲,你要记住咱俩这次出来是在办私事,花销多少都不好上报,得自掏腰包。”

  “真是……都死了多少年的人了?真以为这世上还有人会记着你,给你烧纸钱啊?”

  “而且你一只祖宗辈的穷鬼,抛开十殿之首和崔判官,放眼整个地府全是你小辈儿,想找人吃老本都没戏,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

  谢曲:“……”

  谢曲默默把花瓶放下了,愤然转身,举起一双最便宜的木筷子。

  别问,问就是太穷。

  唉,就说做鬼差这事容易么?成天价的忙到像个孙子,俸禄却根本不够用。

  明明他们地府也有集市啊,做鬼也得花钱啊……

  原来没了极擅敛财,愿意为他费心周转的谢如贺,他早就不再是那个可以挥金如土的谢少庄主了。

  嗳,对了,瞧他这记性,怎么就把谢如贺给忘了!

  骤然想起敛财大师谢如贺,谢曲眼里一亮,低头小小声地对范昱道:“不怕,谁说凡间早没人记着我了?回头我喊谢如贺给咱俩多烧点儿。”

  范昱:“……”

  好、好像也能行得通?

  “……喂,你猜谢如贺心思那么重,平时又爱多想,会不会把你意外漏给他那八个大字,自觉理解成之前没给你烧纸,惹你不高兴了?”半晌,范昱才又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古怪地喃喃自语道:“毕竟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听见范昱这么说,谢曲也没忍住,沉默了一下。

  会啊!简直太会了!谢曲心说:依照他对谢如贺的了解,没准他以后都不用再愁没钱花!

  谢曲:“……那咱还挑便宜的砸么?”

  范昱:“可能、大约、也许不用再挑了吧……”

  顿了顿,又再斟酌着补充道:“但是为防万一,还是要委屈杜小山继续当床,这样对他比较安全。”

  谢曲点了点头,腰板瞬间就挺直了,拿出他在凡间做谢少庄主那时候的底气来,啪的一下扔掉筷子,转身再举回方才的那个官窑小花瓶儿。

  折腾的功夫,客栈掌柜循声赶来,连滚带爬地跑上了楼,再一脚踹开房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哎哟哟,这都什么动静啊,又出什么事了?你们要打就去外面打,可别打坏了我这屋里……咦?”

  哭到一半却又没声了,明明肩膀还在抖动,眼里却一瞬泛起贪婪的精光。

  “杜……小山……?”

  “啧啧,杜小山啊杜小山!看你这回还往哪里跑?老天爷在上,可算让你落我手里了,好啊,这可真是太好了,走走走,你赶快跟我去见王里长,他老人家最近找你正找得急,我又能拿笔赏钱喽……”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我已经好久没哔哔了,赶上今天心情好,就给你们讲个开心的事。

  话说啊,其实我时常就琢磨啊,如果我将来没孩子,死后没人给我烧纸的话,我在下面岂不是要穷死?

  可我后来又一想,怎么会呢,我在下面的亲人可比上面多,我完全可以啃老啊。

  唉嘿嘿嘿,计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