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乃宫中禁区,能来打扫的人只有一个。

  宁霁玉。

  冥主近日都不曾来过此处么?

  陆柒皱了皱眉。

  一想到此处可能正封存着宁霁玉与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陆将军”的记忆,陆柒便觉自己的后颈一阵钝痛,灵力亦暴戾起来。

  ……这样不对,不该产生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

  陆柒深吸口气,静下心来分析背后真正的含义。

  阻碍宁霁玉到这里来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天界与冥府的纷争不断,二是……

  二是因为,他现在有了自己在身边。

  看那积灰的厚度,恰恰像是两月有余不曾有人踏足。

  刚巧是自己来到冥府的时间。

  理智告诉陆柒这大概率只是一个巧合,但心底却又泛起些微妙的快意——

  毕竟,宁霁玉可能因为自己这个“替身”的存在,渐渐将原主抛之脑后。

  这个念头卑劣得很,但却如一抔野草,在陆柒心里疯长。

  在被对方以不齿的手段困于这座囚笼这么久以后,陆柒忽而报复性地产生了一个更加恶劣但也能给他更大的快意和成就感的想法。

  反正也不过是个替身,为何不能将正主取而代之呢?

  除了自己“上位”,取代对方在宁霁玉心中的地位之外,还有更有意思的方式。

  替身的至高境界,自然是做到和原主一模一样,甚至成为超越原主的存在。

  只消他稍稍付出一点“努力”,彻底将冥主记忆里的原主洗去,那他,自然便成了原主。

  既然一时间也无法逃离,倒不如,让对方失去所爱的记忆后,又失去自己这个假冒的替身,让对方在这场以身为筹码的博弈中输得片甲不留——

  这才是唯一能报复宁霁玉恶劣的囚/禁的,有效方法。

  陆柒的目光愈发阴鸷,几乎要将那一层薄薄的封条洞穿。

  那间宫殿里,的确有着吸引他的东西。

  但陆柒知晓,现在还不是贸然进去的时候。

  踝上隐秘的锁链便是冥主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的明证,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打草惊蛇。

  冥宫独有的冷风吹打在陆柒的脸上,将他泛起的热切和疯狂暂时浇熄。

  陆柒缓缓收回了目光中的阴狠,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无知无觉间,那将他与冥主联结的枷锁和后颈上的临时标记,不约而同地,同时跳动了一下。

  而正在书房里批阅公文的冥主,手中的朱笔忽而一顿,一大滴鲜红似血的朱砂打在奏疏之上,晕开了一片刺目的红。

  冥主的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是么?我等着你呢,”颇为惋惜地放下了笔,宁霁玉轻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打败你自己。”

  目光落在被朱砂盖住的文字上,宁霁玉面上的笑意又忽而顿住。

  “天界大肆入侵,边境不稳,恳请陛下派兵增援。”

  宁霁玉吃力地揉了揉眉心,轻叹口气:“早与你说了,这表面的和平终有一日要被天界亲手撕开,只是我没想到竟这么快……”

  在纸上草拟了数种应对方案,宁霁玉皆不大满意,头一阵阵地疼起来,眼前霎时一黑,险些一个晕眩之下跌下座椅,忙扔下笔一手撑住桌子,正要平复一二,忽而被一只温热的手按在了靠椅上。

  身边的气息太过熟悉,宁霁玉虽眼前仍旧一片昏黑看不清东西,也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陆柒进他的书房无需禀报和行礼是他允许的,可……

  陆柒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竟丝毫不知!

  背对着陆柒,宁霁玉的面色猛然一沉。

  是他看得太认真这才没了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