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白傻掉了, 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陆桡，眼睛因为发烧变得有些水润，语气很是认真, “说，你是谁？”
陆桡顿了顿，手指搭上他的额头, “烧傻了？”
他的手指很冰, 冰冰凉凉的对于现在的奚白来说最为舒服, 他本能地往他靠过去一点，“你真是陆桡？”
陆桡没有说话, 原本手指搭着他的额头，现在手掌靠着他的脸，“所以, 你要不要哄我？”
奚白把手中的汤匙放下，他分不清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陆桡的这个动作, 让他觉得全身都要烧起来了, 嘴里有些发干，说话都不利索了, “怎、怎么哄？”
陆桡声音很轻，“答应我一个条件。”
奚白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眼角是未褪去的红晕。 陆桡：“现在别想比赛, 把所有关于比赛的事全部忘记。不管多喜欢, 把自己放在首位。”
他的话让奚白愣了一下, “就……这样？”
陆桡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靠回自己的位置, “不然, 你打算怎么哄？还是说, 我还可以再提要求？”
奚白连忙摇摇头，喝了一口粥，把脑中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按了下去。
“热爱的本身是先爱自己。”陆桡说着顿了顿，从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他说：“岁月漫长，没有什么比你更珍贵。”
脑中一直绷着的一根弦“啪”一声断了，奚白和陆桡对视一眼，猛地垂下了头，仓惶地躲开了陆桡的视线，呼吸急促了些。
他连陆桡的眼睛都不敢看，心跳地有点过份。
他下意识想要离陆桡远一点，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不知为什么碗里的粥似乎更好喝了一点，窗外乌泱泱一片也不那么可怕了。
陆桡见他碗空了，便错身帮他把安全带松开，头发扫在他的手上，又轻又痒，更像是扫在他的心口处，又麻又紧，让他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道：“走吧，我约的医生已经到了。”
医生是陆桡的熟人，也是这一领域的专家，看到奚白的那一刻恍惚了片刻，“是你？你就是BR？BR是奚白？”
奚白本能地看向陆桡，像是出了事第一反应总是找自己最信任的人。
陆桡：“没事，这是王伯，不会说出去的。”
他这才点了点头，或许奚白自己都没发现他有多依赖陆桡。
医生：“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麻烦你等会给我签个名。”
他说着笑了笑，花甲年纪的他一笑眼下就多了很多皱纹，“我以前可是你的粉丝，你的比赛我可是场场都看的。”
奚白笑得有些腼腆：“谢谢您的支持。”
医生摆摆手，感慨了道：“这几年你不见了，我们还有些担心，现在你又回来了，回来就好啊。”
医生说着笑道：“年纪大，话就多了些。来，你坐，我帮你看看手。”
检查又做了很久，还拍了片子。奚白的手腕里面有些发炎，看着很严重其实还好，挂个水就会消下去。
发烧倒不是因为炎症引起来的，而是着凉了，上次手术之后没有好好恢复，手上又一直挂着一个旧伤，身体素质都变差了一点。
奚白：“那王伯我还可以继续打比赛吗？”
医生按了按他的手腕，奚白脸“唰”地就白了，表情吃痛，医生说道：“你看，我就按一下你就已经这样了，要是真打比赛，你吃不消的。”
奚白连忙道：“这个没事，我可以忍。”
医生：“这怎么能忍，吃了止疼药可能会好一些，但是除非麻醉，不然还是会有感觉的。”
奚白：“我尽力。”
医生语噎，像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秀秀气气的青年这么固执，“如果你能忍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炎症，比赛之后记得再来复诊就好，你比赛还有几天结束？”
奚白：“就剩两天，王伯你……”
陆桡冷声打断了陆桡的话，“奚白，你当我是死人吗？”
奚白：“……”
陆桡似笑非笑，“你才答应我的事就忘记了？需要我帮你想想吗？”
老医生扬扬眉，把病历本递给陆桡：“得，你们可以边挂吊瓶边商量这件事，三瓶得挂到凌晨了，早挂完早好。”
医院不管几点都不缺人，这种大型的省级医院人就更多，陆桡本想说去单人病房，但是奚白觉得他没什么大碍，没必要平白占一张床位。
大厅位置也并不多，挤满了挂吊瓶和没有床位的人，两人在大厅角落找了个位置，人没有那么多。
走廊上也安了些床位，给没法起身但是又没抢到床位的人。
奚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在车上睡了一觉的缘故，他这会一点睡意都没有。
奚白：“陆桡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等会挂完水，我打个的回去。”
陆桡听到他的话也没搭理他，见奚白不困，问护士站借了两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他不像在医院大厅更像是在某个咖啡馆中喝。
奚白手边上有一杯热水，两人原本还戴着口罩，因为这个角落人不多，没人注意他们，两人又把口罩摘了，方便喝水。
他随便翻了一页就开始开小差，比起看自己的书，他反而更在意身边陆桡翻书的声音。
“不喜欢看吗？”陆桡突然出声，把快把那一页盯出花来的奚白吓了一跳。
奚白：“啊，没有啊。”
他边说这边翻书，“还不错。”
陆桡：“书拿倒了。”
奚白：“……”
“有话想说？”
奚白轻轻点了点头，他还是想上场比赛，医生给了他希望。
毕竟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他不想失去唾手可得的洲际赛门票，更不想让今天那场比赛成为他职业生涯最后一场比赛。
说到底，他终究是舍不得比赛，这是安在了他基因中的躁动。
但是毕竟才答应陆桡……
他舔舔唇，这是他紧张的表现，他道：“陆桡，要不我换个法子哄你吧。”
陆桡呼吸一窒，他把书合上，手肘撑在奚白椅子的扶手，手掌托着下巴，往奚白的方向凑了凑，两人的距离很近，他勾起了唇角，“哦？什么法子？”
奚白对上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突然卡壳了，“怎么哄你……”
陆桡好笑地看着他，“嗯？”
话音刚落，意外就发生了。
奚白眼睛慢慢睁大，唇上是温热的触感，眼前是放大版的陆桡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他人是傻的。
唇齿碰上的那一刻，陆桡便失了分寸，他把手中的书举起，挡住所有人的投来的视线。
书本背后他们唇贴着唇，一个滚烫一个薄凉，书本将光线一分为二，明暗交错中为两人建起一座堡垒，连光都逃不进来。
两人视线相交，陆桡缓缓闭上眼，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神，贪婪、嗜血，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恐怖。
“啊，抱歉抱歉，你们没事吧。”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座临时又脆弱，靠一个人撑起的堡垒，奚白连忙退开，故作着镇定，“啊，没、没事。”
小护士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连连道歉，因为箱子太大挡住了她的视线，才会不小心撞到陆桡。
才会……
“我帮你吧。”陆桡起身接过他手中的箱子，说不出是真的想帮还是想要出去透透气。
“陆、陆桡？！”
奚白耳尖通红，慌乱中他还不忘捂着自己的脸翻出口罩戴上，陆桡暴露了，他不能暴露。
“那你就是BR？”果然下一刻小护士视线就投向了奚白，欣喜溢于言表。
陆桡瞳孔轻缩，他不喜欢别人投向奚白的眼神，特别是这一刻，“麻烦前面带路。”
小护士忙指路，压低声音道：“啊，谢谢陆神！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还麻烦您帮我搬东西。”
陆桡：“没事。”
帮她把箱子送到指定地方，因为陆桡没戴口罩出现还引起了一点小波动，签了几个名才成功走开。
但是陆桡并没有马上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奚白已经快把那本书给翻完了。
“你回来啦。”奚白声音中带了丝倦意，陆桡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不断催眠自己，都是大男人，不就两片肉碰了一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不小心吃了陆桡的豆腐。
然而在陆桡出现的那一刻全部破功，奚白心条如雷，故作自然地和他搭话。
“嗯。”陆桡重新坐到他身边。
奚白低着头看书，头都快埋进去了。
就在这时候他闻到了一丝烟草的味道，他抬头看向陆桡，问道：“你抽烟了？”
在他印象中陆桡是不抽烟的，气质干净又矜贵，烟草这种东西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说着，他下意识就看向了陆桡的唇，想找出蛛丝马迹。
陆桡靠在椅背上，饶有兴味地说道：“怎么？”
他说着顿了一下，“还没亲够？”
奚白脸“唰”一下就红了，发现自己一直盯着别人，连忙把视线收了回来。
然而陆桡并不打算放过他，“还是说，这就是你哄人的法子？”
奚白：“……”
陆桡：“那我倒是不介意再被哄一次。”
“……”奚白发誓，他今天再和陆桡说话他就是猪。
陆桡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略高的温度让他的脸色微沉，“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个体温计，马上就回来。”
一个小时之前奚白就吃了退烧药，显然效果好像不怎么好。
发烧的人夜里最容易复热，体温计含在嘴里，奚白觉得眼睛有些发干。
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困意突然席卷而来。他本来坐得笔直的，慢慢头就靠在陆桡的肩膀上，一呼一吸都带着滚烫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