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肖每次都是在要看见谢墨睁眼的那刻醒了过来,无一例外,连一句话的机会也没留给他。

  这……】

  陆肖每次都是在要看见谢墨睁眼的那刻醒了过来,无一例外,连一句话的机会也没留给他。

  这更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注定,也是一种告诫,告诫他不要妄想谢墨会醒来。

  房门被推开,听脚步的声音,是又到了喝药的时候,老妇人走得慢,从门口到床边走了好一会儿,不过即使这样,浓黑的药液端到谢墨跟前的时候还翻滚着奔腾热气。

  陆肖接过来放在一边,“我待会儿再喝。”

  老妇人点点头。

  等人走了,陆肖起身走到窗口往外一倒,不喝药对陆肖影响极大,再不过三两天,要是陆乾亲自来一次,一眼就能知道他这几次一次药也没喝过。

  陆肖的身体显而易见比之前又差了一些。

  雨水将冒着热气的药冲的干干净净,一点气味也没剩下。陆肖关了窗户,阻隔了寒气逼入,但阻隔不了暴雨的声响,噼里啪啦,响彻周围。

  这种雨势,再牢固的屋子也受不住,何况山下多数都只是遮风避雨的屋子。

  陆肖将空碗放在桌上等着老妇人晚上来送药时收走,这是他难得出于私心的一种任性。他不想忘记谢墨。

  他们的回忆很多,有特别有意思的,也有平淡无奇的,但不论是哪一种,陆肖都不想忘记。

  还有一种基本会被陆肖刻意放在了角落,只是因为每次想到都另陆肖不甚自在,以及面红耳赤。

  还有成亲那晚,陆肖苍白的脸色多了一些血色,那晚的疯狂是所有记忆中之最,但饶是如此,谢墨的温柔体贴依然还是那么淋漓尽致。

  明明他比谢墨年长,但是这些事上远不如谢墨来的游刃有余。在谢墨的引导下,每一幅画面都足够让人血脉贲张,面红耳赤,这些都是陆肖这辈子也学不会的事情,但在谢墨手里却格外理所当然和自然而然。

  想他。

  控制不住的思念,就像这场停不下来的暴雨。

  甚至是这间屋子里也满满都是谢墨的影子,谢墨早已经在陆肖的生活里占据了方方面面。

  如果谢墨真的是陆乾要找的人,陆肖也已经不觉得不好,跟之前初初听到时不同,那时候的理智已经被过于吃惊的消息湮没,只想着谢墨能活过来自然最好不过。

  现在陆肖已经平静了下来,如果谢墨能醒过来,陆肖同样也会选择让他醒过来,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似乎他成了陆乾一样的人。

  只要谢墨能醒过来,陆肖甚至觉得自己或许会配合陆乾。理智已经压不过这股不管不顾的冲动。

  陆肖也没有想谢墨万一醒过来后真如陆乾所说彻底换了一个人又该如何,所有的诉求只有一个,谢墨活过来。

  不知不觉陆肖已经在窗边站了一天,回忆如织网将陆肖牢牢黏在其中,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直到老妇人又一次进来,放下药碗,收走空碗,速度之快甚至让陆肖来不及说一声多谢。

  门开了又关上,窗户被打开的声音差不多时候响起,一碗浓黑的药再一次进了雨里,一点残渣也没剩下。

  陆肖平静地与窗下一双眼睛对视,刚看到的一瞬间陆肖已经认出了来人,“回去。”

  春风摇头,一双不如陆肖沉稳的双眼此刻也有些反常的格外平静,压着声音说,“掌门,我带你走。”

  “玄宿派山洞,谢墨在那里。盯紧陆乾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陆乾动手要复活谢墨的时候就是你们的机会。”陆肖语速稍快但起伏很少,“天谴要破只有陆乾身死。还有一事,黑袍与陆乾是双生子,但黑袍更像是陆乾的奴隶,这里或许可以做点文章。”

  “这些事每一件都需要你”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陆肖说,面色平静,“你是天平派下一任掌门,这些事你拿主意即可。只有一事,其余人若没有主动来犯,不必理会,你们没有这个精力。”

  “掌门。”

  “这个掌门之位我已经不配,从此刻开始,你就是天平派的掌门。”陆肖说,随后顿了顿看着春风,“……只是这个掌门……很苦”

  “掌门,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陆肖:“你确定现在要浪费这个时间跟我争论这件已经没有意义的事?”

  “掌门”

  陆肖:“如果你不怕苦,这个掌门你就接下,你要是怕苦,”陆肖稍微停顿了一下,“也没有其他人能接下。”

  春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怕苦,我接!”

  陆肖沉稳的目光中露出一些暖意,“多谢。”

  “现在就走吧。”陆肖又说,“小心陆乾。”

  “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陆肖:“不要浪费这个精力,能救出我的只有你墨师兄。”

  “墨师兄真的能活过来?”

  陆肖:“我也不知道。但我希望他能醒来。”

  等人走了陆肖也没清楚春风是怎么摆脱一切守卫来到他这里的,最合理的理由便是有人在帮他,而这个人多半是凌风,从前凌风就对春风格外照顾,如果不是立场不同,他们之间或许也能有个结果。

  之前陆肖也看不懂凌风对春风的种种,现在再看,陆肖大致就明白了,凌风对春风必然也是有所图,甚至所图所要的就是春风这个人。但是春风这点上也格外像他,不开窍,要只是指望春风自己开窍那必然也绝无可能。

  陆肖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和谢墨,谢墨已经在他耳边口口声声说了无数遍喜欢他,他也依然没有往别的方向想。

  甚至觉得谢墨怎么三番两次都如此……热情。而原来对方只是想借着玩笑表达自己不敢说出口地心意。

  所以那时候谢墨应该也是有害怕的,心口的话反反复复琢磨修改,但是却依然说不出口,只有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借着玩笑说出那几个字。

  而他不但完全没有听出来,甚至还觉得谢墨过于爱玩闹,做什么事都不正经。

  陆肖不敢细想,这种种回忆就能像一把刀,在他心口割出如身上一样的伤痕。

  窗户外再一次只剩下暴雨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似乎雨势弱了一些。春风的处事风格与他完全一样,如果他能够对付陆乾,那么春风也可以。

  之后几日,穹山之颠就如之前一般平静,陆乾也没有再来找陆肖,甚至从老妇人的脸上陆肖也看出了一些以往没有的轻松,看来陆乾这几日都不在这里。

  除了那次陆乾推着陆肖出过这间屋子,陆肖还没有主动走出去过,他比任何一个阶下囚都要自觉,不走动,不出声,也不想尽办法探查。

  而海岛之上,黑气已经将整个海域弥漫,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像海岛漫移。而且岛上的人还不知道陆乾也来了这里,就在烟梦派的落脚处。

  “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陆乾对跪在地上的花烟儿表扬道,“你完美的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六派中没有一个人怀疑你,甚至是陆肖”

  “不,陆肖最后猜到我了,在您还没有醒来的时候。”花烟儿说。

  陆乾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少吃惊,“毕竟是我一手交出来的,你在最后关头才暴露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事成之后,你必有一席之地。”

  “烟儿不敢。”花烟儿姿态放的十分卑微,她不过只有一点祖宗的血脉,除了把事情做好,她没有其他多余不该想的奢望。

  这些奢望都没有活命来得重要。

  “你很怕我?”陆乾问,“我记得你一向与肖儿交好,肖儿又是人中龙凤,你就没有一点儿想法?”

  “就算有再多想法也无济于事,注定不是我的东西,就算再怎么想尽办法也不可能是我的。”花烟儿对陆乾有自己的一套,跟天平派的所有事她还是不要隐瞒的好。

  “的确。”陆乾满意地说,“你果然如我所想那般聪明。现在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交待你去做。”

  花烟儿把头放的更低,“是。”

  陆乾交待花烟儿的事是去找气未寒,在死而复生的这条路上,气未寒也能帮上他。花烟儿接到命令后便一刻不停直接去了气未寒的落脚处,但气未寒还在因为黑袍几次三番的戏弄而怒火中烧,花烟儿自然知道,但陆乾的命令她不会违抗,也不会多问为什么,让她做什么,她照做就好。

  只有陆乾提到陆肖时候,花烟儿心底有几分心虚,她对陆肖的心思多少有些人知道,只有最该知道的人似乎从来都一无所知。

  气未寒带着魔域众人也躲在海岛周围,他们急需要魔气,次之就是阴气,海底腐烂泡烂的尸体化出来的阴气是他们迫切需要的。

  但是上一次那些阴气都被黑袍用来复活了陆乾,而这一次的黑气对陆乾来说更加重要,也不可能会留给气未寒。

  花烟儿看着海中愈发浓郁的黑气,这些黑气最后都会进入老祖宗身体,其实花烟儿对老祖宗根本没有一点想法,她只是遵守他们这一族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命令,只要活着,就必须为复活老祖宗出力,这已经是刻进他们骨血里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