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神灯>第 3 章

  

  从小镇回来的路上,我因为太累了,就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他倒也没推开我,当了我一个多小时的枕头,等我醒来擦擦嘴角的口水,才觉得太不好意思了。

  回去后我们互相拷贝了对方的照片来看,放在电脑上一对比,差距真是一目了然。同样一个场景,一个角度,拍出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我问他为啥,陆兆惜说:“你这是纯粹的拍照,不讲构图不讲意境。”

  我瞅了他一眼,有点不服气,“你就不是拍照了?”

  他说:“我这是艺术。”

  我做了个要吐的表情。

  但是回去仔细揣摩,也不得不承认,差距就这样摆着呢。

  从那时起,我在陆兆惜的带领跨入摄影这个圈子,跟他的关系也越来越熟。其实他并不是那么难以接触的人,时间长了会发现,他的不近人情,其实是另一种单纯。

  是的,他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家伙,没那么多人□□故,喜欢不喜欢都表现得很明显。

  而我跟他的相熟让一个人不爽了,就是温辰。

  那日温辰我打电话,说:“马小慧,我不跟你打电话你也不跟我打是不是?!”

  我奇怪道:“我俩不是已经分手了么?我还给你打电话干嘛?”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就说了一句分手,你就当真了么?”

  “不然呢?”我揉揉耳朵。

  “我就是想给你时间,让你知道自己犯的错误。”他可真是义正严词。

  我笑了,“我没觉得自己犯错了。”

  “怎么没有?!”他提高了声调道,“我跟张玉馨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冤枉我!”

  “都分手了,你没必要跟我解释。”我好心劝道。

  “谁跟你分手!我没有!”他开始耍赖皮,“我就是想给你时间看清楚,我跟张玉馨是清白的,跟你分开的这段时间,我也根本没找过她。”

  “哦。”我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找不找她关我何事。

  “所以你也不可以跟别的男生来往!”他道。

  噢噢噢,原来重点在这里!

  我不厚道地笑了。

  我说:“哥,我俩呢,是分手了,如果你还喜欢我呢,可以重新追我的,但是要不要重新接受你,我得看你的表现。就这样啊我挂了。”

  我在温辰的叫嚣声中切断通话,然后关机,心里那个爽啊。

  那段时间恰逢六月考试季,摄影这块就暂且放下了,我跟陆兆惜的来往也就没那么密切了。

  其实凭良心说,虽然那会儿我对他有了好感,但还只停留在朋友的阶段,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所以温辰是想多了,刺激到他自己了。

  有天晚上我在宿舍看书看累了,九点半我想也不算晚,就准备出门买点吃的东西。瓢姐等一干懒婆娘一个都不愿跟我同去,但都让我给她们带宵夜回来。

  我肩负重任,一个人出门了。

  校门口的夜市最是热闹,烧烤、麻辣烫、小馄饨等一应俱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我买好全宿舍的宵夜,唱着“朗格里格朗”一路溜达回去,走过拐角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路边上。

  “咦?陆兆惜?”我喊道。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红红的,也没搭理我,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向前走去。

  这时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

  他脚步有些不稳,我倒是不知道他也会喝酒,站在路口我犹豫了一会儿,跟了上去,说:“你去哪儿啊?宿舍不在那个方向。”

  他不理我,继续往前走。

  我内心挣扎了一番,跟了上去。

  最近才看新闻呢,说一醉汉喝多了掉湖里去了,然后淹死了。

  万一明天系里通报说陆兆惜同学淹死了啥的,我这辈子可不得难安了么。

  “你去哪儿啊?”我两只手里都拎着宵夜,十分艰难地追上去。

  这孩子人高腿长,太为难我这小短腿了。

  他继续不理我,我也没多的手拉住他,就只好跟着他继续走了。

  走到了操场边上,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拧着眉头问:“你跟着我干嘛?”

  “我怕你掉河里去。”我实话实说。

  操场看台后面确实有条河,只不过有围栏挡着,要翻过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甚是无语,走到边上的看台那里坐下,对我挥挥手。

  我就也走过去坐下了。

  篮球场上晚上都亮着灯,平时来打球的人不少,哪怕这会儿挨着考试了,出来松筋骨的也大有人在。

  男生打球热了都会把上衣脱掉,一个个身材算不得如何好,但到底这就是青春啊!

  “你手里拿着什么呢?”陆兆惜问。

  “烤肉串,烧豆腐,麻辣烫,小馄饨。”我说。

  “来给我吃点。”他一点不客气从我手上接过装着一次性碗的塑料袋。

  这厮肯定一早就闻到香味了!

  我也抽了个烤羊肉出来吃,说:“你喝酒了?”

  “嗯。”他哼哼了下,也没说下去。我很想问,但忍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主动说:“跟几个朋友吃了个饭,我下学期就不在这里读了。”

  “咦?”我惊讶地扭头,“为什么?”

  “我爸要送我去纽约。”他扯了扯嘴角,说,“学校都联系好了,学分都可以转的。”

  “哦。”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他父亲总会选择一条更好的路给儿子走。

  “但是,我有点不想去。”他又笑了笑,抬头看着远处篮球场上的大灯。

  “为什么?”我问。

  “舍不得走。”他说。

  “哦。”我又点头。如果让我走,我也舍不得,纽约会有烤羊肉串吗?会有麻辣烫吗?会有这么多亲切可爱的□□丝校友吗?而且要说英语,真是骂人都不带劲儿啊!

  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说:“你这一走啊,下次再见,必是物是人非。”

  他吃着麻辣烫里的粉条,抽空瞅了我一眼,说:“你没见我正惆怅么,就不能说点应景的话啊?”

  “我这话还不应景啊?”我挑眉,“我一理科生,在你稀里哗啦吃麻辣烫的当口还能憋出个成语来配合你,实属不易啊少年!”

  陆兆惜做了个鄙视的表情,继续吃麻辣烫。这孩子是不是晚饭没吃尽喝酒了?就这吃相,还跟文人雅客学惆怅呢,估摸着他“惆怅”两字咋写的都不知道吧。

  陆兆惜吃完麻辣烫,用手擦擦嘴说:“其实我也可以不走的。”

  “嗯?”我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忽然一阵倾盆大雨就下下来,我下意识捧住手里的食物,拉着陆兆惜就往看台上面两排跑去,上面有遮阳板,躲在柱子后面还能挡风。

  刚才还热闹着的篮球场,一分钟内跑得人影都没有了。灯光下的雨帘细细密密的,全世界只剩下了“哗啦啦”的雨滴声。

  我看看漆黑的天空,皱了皱眉说:“估计这雨下不久。”又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这雨一下,就冷了。

  陆兆惜也看着雨幕,有些呆呆的,说:“今年的梅雨季来得有些晚。”

  我们安静地一起看雨,都没有说话。雨夜,真是个容易引发人们浪漫情怀的时刻。

  他忽然扭头,问我:“冷不冷?”

  “嗯,还行。”其实是有点冷,但大家都穿着短袖T恤,他实在没机会表现风度脱给我穿。

  “我其实……”他说。

  “晚了回去吧。”我说

  我俩是同时发声。

  我一愣,“什么?”

  “没什么。”他笑笑,摇头。

  我站起来,但或许刚才坐着的时间有些长了,脚竟然麻了,一下子往他身边跌过去。好吧,如果这是电视剧的情节,我一定会说这姑娘故意勾引男主角啊有没有!可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故意的。

  于是手里的小馄饨和羊肉串都撒了,我也把自己撒到了他身上。

  我的下巴磕到了他的胸前,把自个儿的舌头咬了,一阵钻心的疼差点没把我疼晕过去。古代小说中常有什么咬舌自尽的剧情,我是有些不相信的,这人神经该多粗啊下得去口。

  那一阵要死不活的阵痛过去后,我愕然发现陆兆惜正捧着我的脸,用他的唇贴着我的唇!

  到底我的神经也太粗了么,都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我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电视剧上男二号吻女主角一般都会被甩巴掌,不过如果男一号的话,女主就会欣然接受了。这会儿我对着这么张脸,打不下去啊!

  到底是他有成为男一的命,还是我没有做女主角的命呢?

  这么想着,他放开了我,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他看着我,眼眸清澈如一湾泉水。

  我与他对视着,我们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最后还是他脸皮薄,侧过脸去,脸上疑似浮上一片红云。

  “酒味加上麻辣烫的味儿。”我说,“两者不相上下,都很强烈。”

  原谅我一理科生,实在没什么浪漫细胞。

  他回头瞪我一眼,似有微愠,最后叹口气,似笑非笑。

  “那个,我得回去了。”我承认那会儿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有点厉害。

  他没说话,也没动,以一种懒洋洋的姿势坐着,就这么看着我。

  要不是他今天喝多了,那呆滞的眼神我肯定得错判为深情,然后把自己代入女主情节里,以为他爱上我了。

  记得我那花名在外的表哥曾经跟我说过,别以为什么酒后吐真言,男人酒后的话,绝对不能当真。

  当然他其实也什么都没说,就是亲了我一下,然后看着我。如果我这样就认真了,那就太吃亏了。

  “那就回去吧。”他仿佛自嘲般地笑了笑,站起来。

  这会儿雨下小点了,我缩着脖子踮着脚走进雨幕。

  他从后面跟上来,忽然拉起我的手,就跑起来。

  我吓了一跳,然后跟着他跑。

  脚踩在雨水积起的水溏里,溅起大朵的水花,弄得彼此身上都湿透了。

  路上三三两两还有些学生,有的打着伞慢悠悠地走,也有好多跟我们一样在雨里跑的,但没有一个像我们这样跑得跟逃命一样。

  我手里所剩无几的食物袋子都掉落在地上,但陆同学哪里给我回头拣的机会,他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往前跑。我俩就像一对私奔的小情侣,身后跟着一群准备棒打鸳鸯的大叔大妈。

  想到这里,我止不住笑起来,一直到跑到我们宿舍楼底才停下。

  那会儿我俩身上没一处地方干的了,站在背光的门檐角落,还被路过的人用惊讶地眼神观望。

  看着我笑,他也笑了,说:“回去换个衣服吧,别感冒了。”

  “嗯。”我点头。

  “我走了。”他说完,转身冲回雨里,跑远了。

  那似乎是我最后一次跟他说话,驻足看他离开的背影了。

  他留给我的最后印象,竟然是雨幕中的背影,放电影里那叫诗意,叫情调,但放现实中,不免有点悲催。

  那之后就是紧张的考试,我跟他的学号离得挺远,考试都没在一个教室。后来大约也有过碰面或擦肩而过,但再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说过什么话。

  那个吻,也像发生在梦里的一般,醒了,就不再记挂。

  那年暑假,我在我表姐开的咖啡店打工,只要是我上班的日子,温辰几乎每天都来,点一杯饮料,坐在角落里写论文。

  他直面地表达了要重新追求我的意思,一贯温文尔雅的他也没什么过激的行为,他是客人,我总不能把他从店里赶走,只好随他去。

  这样一个暑假下来,我俩关系倒是又融洽了不少。

  等开学后,知道了陆兆惜转学走了不会再回来的消息,心中少许有那么点失落,但是很快又坦然了。人家跟我也不是什么特殊关系,不打一个招呼就走,虽然有那么点儿小过分,但也无可厚非。

  又过了几个月,我重新接受了温辰,正如世上那么多分分合合的小情侣一样,我们也不过就是普通的一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