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半龙隐>第59章

  这一拿一放间,那早已风干得酥脆的骨架,登时化作了齑粉,灰渣黑烟皆腾空而起。二人不及躲避,皆是吸进了一大口去,登时呛得狂咳起来。

  那赖千儿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这他奶奶的什么狗屁差使?哄着老子跑到这晦气地方来!”

  赖万儿边咳边说道:“哥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说着他猛地停下了话头,拿出了长生先生的谒子——他怕记不住,于是写了下来——他一边看,一边狂喜道:“哥哥,咱们就要得手了!”

  赖千儿狐疑地凑过来。

  赖万儿指着谒子道:“你看,自从咱们到了这地方,每一件事都能跟着谒子对得上!”

  赖千儿细细想了,果然不错。二人便又重抖擞精神,向着那长廊的更深处走去。

  这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时辰。二人眼见着眼前的长廊不断延伸,似乎永远无穷无尽般。赖千儿骂道:“他奶奶的,遇到鬼打墙了!”

  赖万儿道:“并没有。”他手中拿了条腿骨,一路沿着廊壁划着,以记住来路。此时他向着两侧墙壁看去,只有自己手中这骨棒留下的墨痕,别无它痕。

  二人又走了足有一个时辰,赖千儿终于无法忍受了,他飞起一脚,踹在了墙上。二人眼见着那墙似乎摇晃了一下。对视一眼,二人口中“哈”地一声呼喊,便同时出脚。那一小面墙登时应声而倒,二人也收不住力气,滚了出去。

  外面是个草坡,二人一直滚到了坡底才停了下来。向着四周看去时,那皇宫的残骸依然近在眼前一般。他们再看,便发现了几处炊烟的痕迹,似乎是个极小的村落。二人向着村子走去,很快到了村口那户人家的院前。

  赖万儿对那正哄着摇篮中婴儿的妇人道:“大嫂,讨您一碗水喝!”

  那妇人眼见着是极朴实的,她起身略微行了个礼,便取了水瓢向着内院水井处走去。

  二人在她身后赶着回了礼,便打量起这农舍来。坨部地广人稀,房子都建得很是阔大,这初秋时分,掩映在高草雪原之中的房舍,真如同图画一般,令人不忍错目。

  妇人舀了水来,赖万儿道了谢,便先递在哥哥手中。哥哥喝了几口,又递还给他。赖万儿低头喝了一口,眼睛无意地向着那摇篮漂了一眼,便一口水都喷在了哥哥身上。

  赖千儿正要发作,顺着弟弟的眼神看去,便看到包裹着那婴儿的不是被褥,而是一张洁白如玉的软玉图!他见了这东西,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指着它问道:“这……这个……”

  妇人脸一红:“让远客见笑了。这北地贫瘠得厉害,孩子的襁褓都是我捡拾来的。”

  赖万儿惊道:“从哪儿捡来的?”

  妇人指了指那近在咫尺的皇宫残骸。

  二人对视一眼,顿时了然了。赖千儿问:“大嫂,您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妇人摇头道:“并不知道,想是皇宫里用的稀奇料子。只是此物冬暖夏凉,用它包裹了孩子,便溺一点儿都不粘在身上,也不用时常换洗,倒是个便宜的法子呢!”

  想那软玉图上古井无数,那些便溺自然是顺着井口流入了凡间!赖万儿问:“大嫂,你捡了几张这东西回来?”

  妇人歪头想了想,数了半天没数清,便招呼他们:“连我这妞妞身上这块,今天这日头正好,我都洗了晾晒在这里呢!”

  二人忙数了一遍——正是八块!只是这些图上,都不免带了些尿渍,气味也不那么好闻。对视片刻后,赖万儿问:“大嫂,我兄弟二人想买了您这些……这些襁褓去,不知大嫂可否割爱呢?”

  妇人扑哧一笑:“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买这东西作甚?”

  赖万儿也笑道:“我们就是看着喜欢。”

  妇人道:“这料子虽稀罕,可却不好裁剪——我绞坏了一把好剪刀,也没剪破一个口子,这才拿来裹妞妞的。你们既要,就拿了去!千万莫说买的话了。”

  二人喜极。那妇人自抱了妞妞到屋中,换了新的襁褓,便一手抱了孩子,一手拿了旧的出来,连同洗好晾干的八张,一起卷好了交在二人手中。

  赖千儿接过软玉图道了谢,赖万儿接过妞妞逗弄了片刻,便将一张价值万金的大湮金票塞在了妞妞的胸口。

  走出很远后,二人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赖千儿说:“兄弟,我有个计较。咱二人买两匹追风驹,速速赶回去,也让皇上见识见识咱兄弟二人的本领!”

  赖万儿却懒懒道:“哥哥,我也有个计较——咱二人身上还有九万两金票。不如先四处游历一番,将这些金子尽数花光了可好?”

  赖千儿不解道:“兄弟,你几时贪恋过这繁华安稳来?”

  赖万儿轻轻说道:“帝王心,不好相与啊!这次的差使难若登天,我们这三五日便办好了,纯属踩了金狗矢。日后若有了其他差使办得慢了,皇上必然要怪你我二人不用心——可不敢给自己弄这么个先例在前面啊!”

  赖千儿登时明白过来:“对极了!如今咱二人查坨子娘娘一直没有消息,皇上也只道咱兄弟俩本事平常。若是这次……”他越想越后怕,连忙对着赖万儿行礼道,“兄弟一言,救命两条啊!”

  赖万儿哈哈大笑,携了哥哥,二人并肩沿着大道,向着那车水马龙之地走去。

  ??第二十七回 莽右尉无心撞破无穷寿 谋先生有意纵容鸩骄妻

  冬去春来,小潜已在凡间寻了云染八个多月,仍一无头绪。

  在茫茫尘世中,寻找一个女子,恐怕是天底下最难的事了。特别是这个女子是被掳掠走的,那下手的人定然早加了千百倍的防卫。这女子已没有一个亲人,身边又无一文银两,她即便逃了出来,也会步履维艰。况且她被掳走时身怀有孕,算日子此时早已生产了。产后虚弱,带着初生的婴儿,又如何能逃出生天?

  小潜早想到了以上种种。他本不是个心思玲珑之人,因此只想着,以云染之机敏,逃出恶人掌心必是十分容易的。且她知道自己日后要从三泰城的井中回到大湮,二人若还能相见,也必是在那古井边,因此云染必是搏了命也回到三泰城去,于是便将整座三泰城翻了个底儿朝天。他只想到了三个“必是”,却未曾想到路途遥远,她一个凡人女子,身无分文,如何跋涉才能回得去?

  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当然也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每次“死”字一涌上他的心头,他便立刻站起身来发足狂奔,直到这念头消退为止。这些日子他的形象早已变得十分可怕,因为寻人时总捻着风行决儿,来去都是一阵清风的样子,他早已不曾梳头洗脸了,衣服也早已污损地不像样子。只有在腹内饥饿实在难耐时,他才显出身形来,在街边的小店将就着胡乱吃喝一点。那些个店主们,各个儿都将他认成了山大王,战战兢兢地陪着小心,连他递出的银两都不敢收。

  在一个还有些料峭的春夜,云染生下了一个浑身发着青黑色的男婴,那孩子的四肢上面都生着密密麻麻的鳞片。一字胡见了这孩子,也吓得够呛。淮青城的大夫们又都被他召了来,给这孩子诊治。一群大夫都忙着发高见,却忘了还在产房里躺着的云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