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190、第190章

  洞窟深处,有一个偏僻的地方,乱石嶙峋的景象,是尚未精心开凿雕琢过的,亦或是有人不打算再将此处开凿雕琢成居室,废弃的石块随意丢弃在此处,荒糜而诡异。

  当中有一个圆形井口,没有井口围栏,只用一枚镂空铜井盖子严实盖住,用铜锁锁起来,井中没有水,并且嵌入了一口沙漏形状的琉璃缸子,一缕缕薄烟总是自深处缓缓升起,带着一股刺鼻的焚晶石味儿。

  几个身披灰白斗篷又蒙着脸面的人来到此处,其中一人掏出钥匙,解开铜锁,打开镂空铜质井盖,另外两人将一只发胀的麻袋送到井口,解开袋口,快速往井口里倒入,直到麻袋里空了瘪了,立刻又将井盖锁上,然后再度离去,相互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薄烟再度穿过细小的井盖镂空,冉冉而起,琉璃缸子里时不时传来细微的争斗声,是薄翼拍打的声音,也是撕咬咀嚼的声音,碎壳一片一片地滑过琉璃缸中央的细颈,落到下方的缸底,积累成小山,又在无数小小火星之间慢慢化为乌有。

  但在一处雅致的石殿内,门帘严实地垂挂着,几缕轻轻的香雾自莲花形麒麟纹的博山炉的镂空缓缓腾升着,幽兰香与迷迭香混合的香气弥漫殿内各处,两名皆戴着面具的男子闲适地在棋盘上对弈。

  紫天离落棋以后,忽然说道:“见到朱先生的时候,我总算是明白,爹当初会收留我养育我的原因。”

  黄延直接坦白:“你确实与他有几分神似。”

  紫天离问:“爹接手暮丰社那么多年,也是为了朱先生?”

  黄延落下棋子以后,才答道:“你想打探为父以往的心思?天离,为父的所作所为只要对暮丰社有利,不管是什么目的都无关紧要。”

  紫天离再度问道:“当初收那个女人做义女,也是为了暮丰社的利益着想吗?”

  黄延轻轻一叹:“你与贺香,果然注定水火不容。

  紫天离干脆地坦白:“重建暮丰社以后,我不可能再让她回来!也不可能再让她抢走少掌门的位置!”

  黄延肯定道:“她已成婚,以子为重,以夫为贵,她手中有葛云郡国的掌管权,便是一方霸主,恐怕不会再回神绕山庄,不过,总舵在葛云郡国的境内,你纵然见到她时不欢喜,也必须让她三分。”

  紫天离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懂。只要她不妨碍我的利益!”

  黄延瞥了瞥漏刻一眼,估算自己在这里已经呆了许久,纵然眼下这盘棋还没有下完,他毅然收手立起身,半点也不在乎对弈的输赢,对紫天离说:“为父先回去了。”

  紫天离也不强求这盘棋的结局,只将夹在指间的棋子放回棋盒之中,只静观棋盘上的棋局,边看边若有所思。而黄延不等他回话,也已自己掀起门帘,由赤红天狗面具男子护送着离开石殿。

  洞窟内有一处温泉池,温热的泉水自地下深处涌出,热气腾腾不间断,黄延的身子沉在温泉之中,露出削瘦的双肩与锁骨,长长的银白发缕漂浮在水面上,他依旧悠然地将双臂伏在石岸上,旁边放着一只方形灯笼,从灯罩里射-出温柔的灯火光,映出他白皙的脸庞、红润的桃花唇以及晶莹的银灰眸子。

  朱炎风从屏风背面赤脚走出来,小心谨慎地滑入水中,游到黄延身侧时候,启唇:“他们带我过来,让我陪你沐浴。”

  黄延侧头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因为这是我的要求。”

  朱炎风问:“要我替你搓背,还是……?”

  黄延缓缓转过身,背部轻轻倚靠石岸边,大方地回道:“和我一起好好享用这里的温泉不好吗。可惜没有美丽的风景,我呆不了多久就回去。”

  朱炎风便干脆地将水泼到自己身上,清洁颈项和上怀,黄延瞧了瞧他这番举动,便也干脆地欣赏起来。朱炎风不介意这样的目光,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泰然地清洁身子各处。

  一朵兰花顺着水流,流到了这里,朱炎风快速伸手接住兰花,递到黄延面前,说:“延儿你看,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这种花,是你喜欢的香味。”

  黄延凑近,轻轻闻了一闻兰花,回道:“是刚掉下来的,洞外应该长了许多。”

  朱炎风把兰花放在黄延的掌心,却不禁遗憾道:“果然是新鲜的花才有原来的花香,只可惜新鲜无法维持。”

  黄延再度凑近,闻了一次花香,就将兰花放回水流中,让它继续顺着水流去往别处。朱炎风好奇:“你不要了吗?”

  黄延答道:“你刚才说新鲜无法维持,它在我手上不出两日就会腐败,何必要留。”

  朱炎风用手指背轻轻抚过黄延的脸颊,不心疼那朵兰花,只心疼眼前人:“暮丰社只有你一人长生不死,那些年来,你该有多寂寞。”

  黄延迎着他的目光,浅浅一笑:“你总算是后悔当初决意出家、舍弃了我?”

  朱炎风问:“如果我当初没有那样做,你会怎么选择?”

  黄延干脆地脱口而出:“我会带着你,逃出青鸾城,自创门户。”

  朱炎风笑了笑:“延儿心如野马。”

  黄延回道:“我心如野马,那你可就要做一个……追野马的人。”说话间,双臂勾上朱炎风的后颈,刚说完便覆上他的花瓣。

  朱炎风不拒,也搂紧黄延的腰身深情地回覆,黄延松开双手,轻轻抚过琵琶骨,像水一样滑了下去。

  朱炎风停下来轻吐息之际,将黄延轻巧地扛上了肩头,带出了温泉池,轻轻平放在光滑洁净的石台上,打劫这副绝美皮囊,直冲到下方世俗。

  过了一会儿,朱炎风的脸庞再度出现在他的眼界里,距离如此的近,他便双手捧住朱炎风的脸庞,再度覆上花瓣,两枚丁香相互纠缠片刻,四枚花瓣相覆了片刻。

  花瓣轻轻自柚子表面滚落,随即拍打起了柚子,两人倾听柚子的声响,又有人声伴奏,是为妙不可言。

  朱炎风的手指偶然采得未敷莲花,又尽兴地拍打柚子奏乐,飞跃起来的池水立时在黄延的面前埋入了心神。好一会儿,未敷莲花在朱炎风的手中弹出了水花,黄延歇了歇,闭上双目,趁着这样的乐章,以温柔的人声伴奏,眉骨与鬓角悄然湿润。

  水花再度一涌而出,覆盖了朱炎风已经湿润的井字丹田,黄延突然陷入半分昏厥,朱炎风察觉了异状,便急忙停下来,扶起黄延,搂在怀里,急切唤了几声‘延儿’,过了片刻,黄延才缓过来,睁开眼,瞧了瞧朱炎风的脸庞。

  朱炎风松了一口气,但仍有担忧:“我以为你又生了病。”说着,抚了抚他的额头,不见火邪的迹象,才终于放下心来。

  黄延欢喜着浅浅一笑:“许久没有与你这般嬉戏,今个儿太过极致。”

  朱炎风将他横着抱起,送回温泉池,水花正好自深渊流出,一路滴落到了地上。两人在温泉里稍稍清洁身子,便马上回到岸上,在屏风后面擦干身子,穿上衣裤长袍和广袖披风衫子,黄延系上革带,朱炎风系上蹀躞带。

  朱炎风为黄延擦干发缕,细细梳理好,并为他戴上那一张紫金面具,系好红绳子,轻轻顺理好垂挂在面具两侧的金挂饰,然后搀扶着他的一只手,往前走,边走边说:“以后我就这样陪着你,我的武功也只为了保护你。”

  黄延心里很欢喜,便轻轻点了点头。

  一名戴着白天狗面具的男子走上前来,向黄延单膝跪地,拱手唤道:“参见掌门!”

  黄延瞧了瞧他一眼,看了看他挂在腰间的刀剑,便问道:“你是流风?”

  白天狗面具男子立刻回答:“是!”

  黄延问道:“你如何与天离汇合的?总舵攻陷以后,你好像没有被擒下。”

  白天狗面具男子不假思索地回答:“属下一直呆在湘冬阁,直到总舵出事、洛荧命陨,便替洛荧解散了湘冬阁,为保住湘冬阁内部机密,放火将湘冬阁烧毁,之后返回了家乡,在一个小小的武堂当教头。数年以后,紫少爷找上属下,邀属下喝酒,喝酒时,提到现下的计划,属下便入了他的伙。”

  黄延又问:“洛荧的胞妹,是你找来的?”

  白天狗面具男子干脆地答道:“是!洛荧已经命陨,唯有其胞妹杜落能取而代之。”

  黄延可惜道:“这小女子不会武功,不能留下来,也不能带回神绕山庄,你从哪里带她来的,就送她回哪里去。”

  白天狗面具男子迟疑了一下,才道:“掌门,属下恳请掌门留下她!她……已与属下结发为夫妻,此事,属下怕触怒紫少爷,所以不敢说。”

  黄延说:“听说这个女人早已嫁为人妻,是一个寡妇。”

  白天狗面具男子坦白:“在极乐会的日子,她寂落难当的时候,来找属下共饮,并投入属下怀中,洛荧活着之时都不曾如此,属下便与她……”说到此处便打住了。

  黄延不由轻嘲:“她是寡妇,生活在烟柳之地,每日看着花天酒地一夜共枕,自然没有清清白白的胞姐那般守得住寂落。”接着认真道:“她若要留下,也只能打扫庭院。”

  白天狗面具男子立刻道:“多谢掌门!”

  黄延不再搭理他,迈步继续往前走,朱炎风紧紧尾随着黄延,走了一段以后,才对黄延说:“寡妇多情,看来不假。”

  黄延接话道:“是多情又狐媚,魅住了流风。这寡妇不能留下。”

  朱炎风特意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偷偷送她回家乡吗?”

  黄延不回答,面具之下勾起了唇角,狡猾的笑意不让人瞧见,心思也藏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