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173、第173章

  桃叶港没有雨雪,是云团稀薄的晴天,黄延缓步穿过一条大街,朱炎风紧紧尾随在他身后,不敢将他跟丢。黄延走这条街很熟悉,径直来到一家店铺的门前,只抬眼确认了牌匾,就迈步进到店铺。

  店小二一见他,便立刻招待:“两位客官,要买什么酒?是自用,还是订货?”

  黄延启唇就说:“两坛凤梨清酒,要陈年的。”

  店小二立刻回道:“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取来。”

  朱炎风环视了一回这家店铺,随意问道:“如果当初延儿没有入师父的门下,那时候在这里长大,是想继承家业当一名商人,还是读书做官?”

  黄延一听,却是认真地答道:“也许会好好用功读书,然后进宫为官。”

  朱炎风好奇:“你喜欢当官,不是继承家业?”

  黄延浅浅一笑,回道:“我娘出生宫廷,我从小便好奇宫廷是什么样。可惜,我爹听郎中说白化之症命不长久,劝我别费时辰读书学商,就派人送我到师父的修道场。”

  朱炎风又好奇:“现在的家人是你弟弟和妹妹的后人了?”

  黄延应答:“嗯。”

  朱炎风了然:“难怪你家人这么多,大主有十八人,小主有二十二人。”

  忽然一阵跫音打断了谈话,店小二稳稳地捧着两只沉甸甸的酒坛子,从后院回来,都先轻轻搁在账台上,然后敲打算盘,细细算了一算,边计算边说:“陈年凤梨清酒,一坛一斗,每斗为一两银,两坛为二两银。”

  黄延从不带沉甸甸的银子在身侧,只从悬挂在腰间的锦带里取出一个印章,回道:“我在你这里留一个印章,你依照印章上的户名上门取钱。”

  店小二答应道:“好勒!”立刻执笔在账册上写字,写上了‘陈年凤梨清酒两坛,每一坛为一斗,每斗为一两,共计二两银,凭印章上门取钱’,随即就推到黄延面前,指了指墨迹一侧的空白处:“客官,劳驾在这里盖下印章。”

  黄延沾了朱墨,便大方地盖下了刻着‘黄宅宁昌’这六个字的印章,收起印章时,回头瞧了瞧朱炎风一眼,朱炎风会意,立刻抱走账台上的两坛酒,左手抱着一坛,右手也抱着一坛,尾随黄延走出店铺。

  夜里,黄延入了温热的浴池,背倚着温热的浴池壁,一只手托着酒碟,舒适地泡澡,徐徐饮着清甜的清酒,十分惬意。当酒碟朝着墙垣高处的小窗,月光从小窗照进来,照进酒碟,清酒上也映出了荧荧月光与荧荧半月的身影。

  与他一同泡在浴池的朱炎风,手中也托着酒碟,边轻轻抿了一口,边瞧了瞧小窗外的夜空,然后随意说道:“这酒看起来像凤梨汁,喝之前,我已经做好了甜倒牙的心理准备,想不到……”又抿了一口。

  黄延微微一笑:“凤梨的滋味很清甜,香气更是香甜得很,饮上一口,你就会被它俘虏,喝了一杯还要再来一杯,喝完一坛,还要再来一坛!”

  朱炎风认真地劝道:“别喝太多了,我们还要继续查案。”

  黄延云淡风轻道:“以前我在暮丰社,何时何地都能喝到这样的凤梨清酒,如今这些年就只能靠缘分了。”

  朱炎风不说什么,只拿起酒瓶,为他斟了酒。

  翌日清早,两人缓缓穿过回廊,随意走进一座庭院散心,恰好遇上黄家的家主背对着院门忙着收拾三个小宝箱,朱炎风好奇着回头瞧了瞧黄延一眼。

  兴许是听闻了跫音,家主忽然回头,一见黄延与朱炎风,立刻直起腰,寒暄道:“曾祖父!这么早起身了啊。”

  黄延走近一些,瞧了瞧那三个小宝箱,问道:“在忙什么?这些是……”

  家主笑答:“没什么,清点一些旧货,到时候降价卖出去。”

  朱炎风看了一眼小宝箱里的各种金银饰物与珠宝,奇怪道:“这些金银珠宝也挺好看,为何要降价卖?”

  家主笑了笑,笑容里却透露出一丝无奈:“都是几十年前卖不掉的货,与其这样放着,不如少一两个银子卖出去,还能有些盈利。”

  黄延听明白了,喃喃:“原来家里也有卖不掉的珠宝……”

  家主豁然道:“曾祖父别在意,这只是偶尔的事,家里的生意依旧好好的。”

  黄延再瞧了瞧宝箱一眼,看到家主翻动金银珠宝时不经意地翻出一张紫金面具又放到一旁,毫不犹豫地拿起面具细瞧,是一张金中泛紫的面具,顶上有威严的麒麟角,星形的紫水晶零零碎碎地嵌在麒麟角的尖端与面具正面。

  朱炎风凑近他,和他一起看这张面具,黄延侧头望了朱炎风一眼,便当面将面具戴在脸上让朱炎风瞧。

  朱炎风笑道:“好看!合适你呢!”

  家主插嘴道:“曾祖父喜欢这张带有紫水晶的紫金面具?想来曾祖父这次回来,我也没送什么礼物,这张面具就送给曾祖父。”

  黄延便捧着面具,没有放手,走往别处散心时,高举起这张面具朝着日辉看了看,面具在日辉中闪烁着金子的光芒与紫水晶的光芒,犹若子夜星河般瑰丽灿烂。

  朱炎风笑道:“延儿很喜欢它,已经看了几遍了。”

  黄延回道:“它与我以前所用的面具不同,让我感觉到了新的自己。”

  朱炎风好奇:“新的自己?”

  黄延干脆地答道:“过去的我,已经死了!死在了青鸾城的坟场。”

  朱炎风听明白了,不由再瞧一眼他手中的面具。随后,两人继续走走看看,观闻庭院里的花草,直到侍女前来知会早饭之事,一同前往饭厅。

  过了两日,两人终于离开桃叶港,又过了三、四日,一起来到了神护山,朱炎风背着一箩筐的黄金,尾随着黄延上山,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径道,一步一步前往荒废了许多年的神绕山庄。

  朱炎风打开话匣:“我以为你这次也会要一车黄金,但只要了一箩筐,你真的不觉得太少?”

  黄延一直往前走,答道:“以前有很多人替我把一车黄金拖回来,现在只有你一个,我不想你为了拖一车黄金累垮身子。”

  朱炎风轻松地笑道:“这一箩筐黄金并不怎么重。”

  黄延认真地说着一句看似玩笑的认真话:“一车大概能装下十几箩筐,我得有十几个大师兄。”

  朱炎风叹了叹,也认真地回道:“可惜这世上只有不死丹药,暂时没有分身术。”

  黄延轻轻推开神绕山庄的正大门,一股清风立刻趁虚而入,吹进前院,吹走了覆盖在累累白骨上的一层灰土,黄延牵着朱炎风的手,踩过空地往前走,花了五盏茶的功夫,来到中院偏西方向的一座院落。

  这里的每间房都残留着被搜刮过的迹象,铜锁被丢弃在地上已经许多年,生了锈,埋在厚厚的尘土之中。

  朱炎风捡起地上的一把铜锁,瞧了瞧,惋惜道:“这里是账房和金库,钱财应该都被带走了。”

  黄延不说话,只是走进了一间房,朱炎风回头看见他的背影,立刻放下手中的铜锁,紧跟着他走进那间房。

  黄延在房中走了一圈,半蹲下来,挪开桌子,轻轻敲了敲地板,边敲边听声音,听到哪一块地板发出的声音比较清亮,便将哪一块抠出来看看,果真藏有机关,便拉起这条机关铁索,不出片刻,墙角发出一个声音,出现了一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的地洞入口。

  朱炎风瞧见了,不由道:“想不到这里竟然藏有玄机!”

  黄延得意地浅笑道:“下面才是暮丰社真正的金库。”

  朱炎风微愣:“那当年被瓜分的钱财是……?”

  黄延轻轻叹了叹:“是我失算了,当年没有命人将暮丰社的产业送过来的银两及时搬入地窖……”

  朱炎风问:“那地窖里边应该还有银两?”

  黄延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随即走进地窖,掏出一个火折子,照了照立在一旁的石灯,尚有半截蜡烛在石灯之中,黄延立刻点燃了蜡烛,然后收起火折子。

  朱炎风紧紧跟着他,好奇:“你为何不拿一点出去自用?”

  黄延干脆地坦白:“在这里还保存的银两,大多数是产业赚来的,属于整个暮丰社,我要用这些银两自己造一个麟凤社。”

  朱炎风便不再说了,只跟着黄延往前走,走到尽头的拐弯处便看到延伸下去的台阶,小心地走下台阶以后,便看到一条浅沟,宽约两丈,两侧皆摆满了结实的格子架,相接处挂着木牌,各自刻着清晰的‘银两’、‘铜钱’和‘黄金’,有些格子架上还剩着些许黄金和银两,格子架的底下还放置着几个珠宝箱。

  地面上的金库和账房连成一个‘门’字形,令人想不到的是,从‘门’字右侧的那间房的地窖进入后,整个地窖也是这样的‘门’字形。

  朱炎风张望了一回,然后卸下箩筐,轻放地上,问道:“你要我将这些黄金放在何处?”

  黄延徐徐移步,逐个瞧了一眼木牌,找到‘黄金’两字,便答道:“放在这里吧。”

  朱炎风立刻从箩筐里取出好几块黄金好好按排列,摆放在格子架里,不到五盏茶就摆放完了,黄延从另外一个格子架上取走了三个银两,回头叫了一声:“炎风!”

  朱炎风闻声,立刻回头,黄延立刻将手中的银两抛了过去,朱炎风也稳稳地接住了,一瞧银两,奇怪地问他道:“这银两怎么了?”

  黄延干脆道:“给你的辛苦费。”

  朱炎风微微一笑:“你要犒劳我?何必突然这么客气。”

  黄延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我犒劳人只有两种,付钱,或者……”说着,两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胸膛,意思已足够明白。

  朱炎风如是微微一笑,只道:“那我先替你收下银两,到时候买吃的给你。”

  不久,两人策马回到了平京,路过一家专卖文房四宝的店铺,黄延停了下来,对朱炎风说:“我要进去瞧一瞧,买些纸。”

  朱炎风立刻猜到了这番用意,笑道:“城主催了这么久,果然令你不耐烦了?”

  黄延不回答,只问道:“你要随我进去,还是在这里等?”

  朱炎风干脆道:“我不知道你需要怎样的纸,就在这里等你吧。”

  黄延便立刻步入店铺,朱炎风只老实地站在原地等待,过了一会儿,突然跑出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快速从朱炎风面前跑过,快速顺手牵羊夺走了他的包袱,朱炎风等待黄延时没有防备这一遭,立刻拔腿追了上去,边追边喊:“站住!把包袱还我!”

  一追就追进了偏僻的巷子,举目不见人影,朱炎风停下步子,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慢慢移步往前走,一阵微风从前方吹来,风中有一股淡淡的奇妙的香气,越往前走,香气越浓郁,渐渐地,眼前开始变得朦胧,直到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辆马车从巷子深处奔出来,停在朱炎风身侧,又从马车里冲出两名戴着天狗面具的黑衣男子,将昏迷了的朱炎风立刻抬进马车里,随后马车又再度飞奔起来,奔去了远方。

  黄延提着一捆白纸走出店铺,只见两匹马儿呆在原地,唯独不见朱炎风,愣了一愣,便觉得不妙,匆匆沿街打听,打听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寻得朱炎风,便认定朱炎风遭遇了不测,立刻进了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