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100、第100章

  清明时节沐雨纷纷,滋长了万种花草与万种花木,艾草亦在其中,民间的人们纷纷上山割采艾草,悬挂在门庭用以驱邪除恶氛,或绞磨成稠汁混在糯米面之中,蒸制成浓绿的糍粑团子,又用芳香的草木熬出汁水,染制五色糯米饭。

  金凤岛上的坟场,许多思午筑的武者前来祭拜,人人摆上供物,插上线香,燃烧冥钱,线香的气味混合着烧纸味,在潮湿的春风中,显得愈加浓厚。

  黄延站在青鸾城内的一条径道上面对着生机盎的花草发呆,眼眸却没有瞥花草一眼。朱炎风徐徐靠近,从他的侧脸看出他若有所思,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黄延轻叹道:“不知道老家有没有人祭拜我娘。”

  朱炎风回道:“那里还有你家的晚辈在续弦,应该少不了祭祖。”

  黄延抬眼,瞥了瞥他,反问:“你难道不会觉得,我也许更在乎吃不到老家的青团?”

  朱炎风答道:“你想吃青团,今日师父摆宴,应该会有。”

  黄延好奇:“现在?”

  朱炎风轻轻点头,答道:“师父唤我过来寻你赴宴。”

  黄延二话不说,便随朱炎风来到迎庆的住处-水月居,来到一座水榭楼台,两人同时朝迎庆恭敬地作揖,抬眼瞧见炎琰、摇光真人与星垂炼师三位长老也在,忙朝他三人恭敬地作揖,才敢入座。

  一人一席一座,在宴者有八人,迎庆的徒弟唯有长月无法赴宴,八人的座与席恰好能摆成八卦阵。黄延与朱炎风被贺舞葵故意阻隔,由此,黄延瞪了贺舞葵一眼,望朱炎风只好往后倾身,目光放远,从贺舞葵背后望过去。

  贺舞葵用眼角余光瞄了黄延一眼,无奈地心道:延师兄你可莫要怪我,我知道你与大师兄总是眉来眼去,师父这次摆宴,又请了其他三位长老,你就忍一忍吧。

  总望不到朱炎风的正脸,黄延只好收回目光,有些闷闷不乐地看着碟子里那几个用熟香叶裹着的青团儿,迎庆与其他三位长老在谈聊什么都听不进去,信手用筷子头轻轻扎了一下眼前的一个青团儿。

  刚拔了筷子头,肉松豆沙咸蛋黄馅便从小孔流了出来,黄延见状,立刻拿起青团儿,舔了舔流出来的馅,不太腻,半咸味半清甜,便下嘴轻咬一口。

  朱炎风侧头,看到黄延在平静地品尝青团儿,便安心了,不由露出微笑。

  散宴以后,朱炎风牵着黄延的手,缓缓走在回去的路上,忽然启唇:“这次师父设宴,延儿只顾着吃,什么话也不说,安静得有点陌生。”

  黄延回道:“我能说什么,旁边坐着贺舞葵,他爱说话就可以了。”

  朱炎风接话道:“他倒是说了很多话。”黄延突然停下来,朱炎风微愣,回头问他:“怎么不走了?”

  黄延望向远处的楼宇与仙雾,瞧见那里挂着一个光晕,答道:“走走吧。”

  朱炎风问:“去那边,散心?”

  黄延不假思索地答道:“也好。”

  两人便立刻走向台阶,往那一处楼宇走去。

  这一日,宫中行祭天仪式,无砚从宫中的回廊通过,即使无风,广袖也仍是随着步伐摇曳得十分清逸洒脱,突然在身后的柱子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张脸庞,静静地窥探了他的背影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迈出一两步,准备偷偷上前吓唬前方移动的身影。

  没等杨心素接近,无砚却是平静地戛然止步,没有回头却已然出声:“你要玩躲猫猫到什么时候?”形迹败露,杨心素立刻垂下图谋不轨的双手,乖乖地走上前,纳闷道:“我都没发出声音,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无砚淡淡地浅笑着,理所当然地答道:“我早就看到你鬼鬼祟祟的身影了。”

  杨心素更加纳闷,暗暗轻哼了一声。

  无砚问:“你偷偷溜去了哪里?”

  杨心素坦白:“我忽然内急,去了一趟茅厕。”

  无砚追问:“没有去天子寝宫?”

  杨心素纳闷着答道:“我又不是一个失信的人。”

  无砚找不出破绽,便不再追问,只催促道:“你娘也在找你,快回祭坛去。”

  杨心素立刻就走,还超越了无砚,跑到前头去了。

  无砚走了几步,又忽然停步,望了望廊檐外的晴空,想到那一日离开宫都以后,阳清远自告奋勇地表示要回淅雨台总舵调查那名蒙面人的身份,只因觉得那名蒙面人背后有诡计,并且与薛慕华有关,江湖上也没有白送的消息。他细细计算了一番,猜想阳清远在这一日应当是已经入了总舵。

  但他的猜想丝毫不差,阳清远在这一日的确已身在东帝城内,回到了淅雨台总舵,穿着新制的蔚蓝色衣袍,在夜色里行走,看似漫无目的地散心,两眼却是很用心地观察四周,只刚回头,就遇上了带着侍从缓缓走来的薛慕华。

  一贯的嘲讽话语从前方传来:“今夜格外与众不同啊,你居然没有带着你那把破琴。”

  阳清远淡淡地答道:“带不带琴,全凭我的心情。”

  薛慕华故意在他的身侧停步,凑近他,一腔严酷低声道:“本座的夫人两年以后才会入门,这期间本座有的是机会折磨你!而你回总舵就是自投罗网!”

  阳清远泰然笑了笑,似是没有惧怕之心:“既然你有这般兴致,不如你今晚让我侍奉沐浴,不更成全了这份心思?”

  薛慕华想了一想,负手打量了他一眼,却说道:“本座几次命你侍奉,你都拒绝,怎么今晚反而主动要侍奉?哼,可惜本座今夜没有这个兴致。”说完就冷淡地离开。

  阳清远因此而觉得怪异,这次回到总舵,本就先怀疑薛慕华,今夜得薛慕华如此回应,愈加肯定了三分。待薛慕华入了浴房以后,一名侍女将他穿过的脏衣袍放进洗衣篮子里、拎着篮子出来,与浴房相距有一段路,阳清远便把握时机,从暗处跳出来,抓住侍女,捂住侍女的嘴,并快速带到了暗处。

  那一只手从嘴巴上移开的刹那,侍女当即跪在地上求道:“阳堂主,放过小的吧!小的一直细心地侍奉掌门,从来没有忤逆过任何命令!”

  阳清远问道:“我问你,掌门最近可有离开过总舵?”

  侍女答道:“掌门时常离开总舵。”

  阳清远再问:“他每次离开总舵都是一个人?每次都出去多久?”

  侍女照样答道:“有时是带人出去,有时是掌门一个人,长则八、九日,短则三五日。”

  阳清远追问:“他可曾向你透露是去了哪里?”

  侍女答:“小的只是偶尔听到掌门吩咐别人时,说是去极乐会,唯独一个人出去时一句话也没有交代过。”

  线索只能问到这里,阳清远便不为难这名无辜的小女子,只道一句‘你走吧’,让她起身离开。

  原地思索片刻,他断定薛慕华确实有异,那一日他故意朝那名蒙面人扔了碎石,目的便是要在蒙面人身上留下淤青,而这道淤青须过一个月才会消去,如今薛慕华不愿让人瞧见身子肌肤,刚好与之吻合。

  大半夜,天地一片寂静,他干脆地闯入了薛慕华的寝房,外室还亮着一只灯笼,里室却早已是昏暗无光,这是薛慕华的习惯。

  阳清远无声地走进里室,撩起纱帐,正见薛慕华侧身往里躺着熟睡,便撩起薄衾,小心翼翼地撩起薛慕华的袖子,借着外室的暗光,隐隐约约胳膊上有一道浅色的淤青,心忖着‘果然是他’便轻轻放下袖子,转身就走。

  他还没有出到外室,寝榻上的薛慕华就在这时翻过身来,撑起了上半身,启唇道:“大半夜溜到本座的寝房,你就想走?”

  听到这个声音,阳清远不由浑身一震,立刻回头,惊讶道:“你竟然没有真的睡着?”

  薛慕华离开寝榻,自己披上了袍子,答道:“是你把本座吵醒了。”接着唇角上挂起了一抹邪笑:“今夜又是主动要侍奉沐浴,又是偷偷摸到本座的寝房,你打的什么主意?”

  阳清远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冒险质问道:“是你乔装约见无砚,故意抖露消息给他,让他去找韶乐郡王拼命是吗?”

  薛慕华笑道:“难怪你会突然回来,突然接近本座!原来是替慕容少当家调查本座?阳清远,你就那么迷恋那个小子?和自己的兄长抢情人,如果他泉下有知,你可对得起他?”却是显尽了嘲讽。

  阳清远脱口:“你说什么!你从前根本就知晓我哥哥的下落?!”

  薛慕华笑得无比暗黑邪恶:“当初他重伤苏醒,见到本座还敢孤傲,甚至敢对本座翻白眼!本座就一掌劈了他的天灵盖!他便当场毙命!可惜啊可惜,本座原本想留他一个废躯慢慢玩弄,慢慢折磨的!”

  阳清远不由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了拳头,心忖:薛慕华你真该死!若不是我哥哥偷偷练过铁头功,天灵盖厚实,装死逃出了淅雨台,这等仇恨便无法报了!

  此刻,他心里只想逃出生天,然后将真相告知慕容无砚,便立刻转身就走,但薛慕华哪里肯让他平安离开,立刻追了上去,追到廊道里就大声叫道:“来人!来人!给本座抓住阳清远!”

  几个淅雨台子弟立刻围住阳清远,二话不说就上前擒拿,打斗一声不吭地开始。刚过来增援的弟子瞧见要抓的是阳清远,忍不住问道:“掌门,今夜这是为何?阳堂主有什么地方冒犯了掌门?”

  薛慕华只道:“本座命尔等抓什么人,是本座的命令,哪来这么多废话!”

  弟子们便不敢多问,只管尊令抓人。

  一路打到了第五个院子,双方开始筋疲力尽,弟子劝阳清远道:“阳堂主!你这样打下去也冲不出总舵!我们几个兄弟并不想伤你,你不如先投降了,我们几个兄弟再想办法偷偷救你出去!”

  淅雨台弟子以重情重义者占多数,能说出这话就绝非虚言,阳清远便收了招式,垂下了握剑的右手,弟子们立刻上前将他擒住,送到薛慕华面前。

  薛慕华看了看他狼狈的模样,得逞地笑了笑,才下了命令:“把他关押起来,明日鞭刑五十次!由本座亲自监督!”伸手捏紧他的下巴抬起来:“本座保留了你这张脸,已经是仁慈宽厚了不是?”

  那只手只刚放开他的下巴,弟子们便将他押着送往牢房,一路上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乖乖前往牢房,乖乖进到牢房里,看着弟子将牢门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