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她是装疯?”

  “不,我没说。不过,咱们要证实一个重要情节。”

  “还要去那儿呀?你不是对案子已经有了结论了吗?”这次该胡亮皱眉头了。

  “结论?有什么结论?不,没有结论。当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案情恐怕不那么简单。来,让我们动一动。行动力才是一个警察应具备的最起码的素质。”

  “好吧。”胡亮无精打采地说。他知道就是破了案,关于电话号码的事也会让他耿耿于怀很长时间的。

  十五 败亡

  她已经习惯侍候这个女人了,也对她的习惯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比对自己手指头有几个簸箕和斗都清楚。“她的心实际上不坏。”如果这个女人给她额外的工钱时(往往不是因为她的工作好,而是因为这个女人心情好),她就这样想,忘掉了主人发威的时候,那场合让她想起了一只母老虎,虽然她只在动物园里见过一次那种美丽的动物。

  她给女主人准备好药,真多,这个女人并不老,身体也很好,除了脑子有些病外,但吃的药可真多。虽然她已经侍候她四年了,但有时还会漏掉一两种药,如果被这个女人发现就倒霉了,有时要挨个耳光。因此,她每次都细心地将各种药瓶摆好,从左往右一个个地往外拿药,还要注意每种药的数量。最后她给女主人冲上一杯果汁,这个女人要用果汁把药冲下去。

  等女主人起了床,已经九点多了,这是个爱睡懒觉的女人。她吃过药,就打开电视看,早上她不吃饭。这时她知道自己该去买菜了。当然不光是买菜,而是为了走开,女主人喜欢一个人看电视。

  女主人需要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蔬菜、肉、蛋在附近的一个高级超市里买,都是所谓无公害的绿色产品,至于其他的生活用品就用不着她这个农村出身的女人操心了。她走到超市的门口,只差一步就踏进门去了,那时有的服务员会向她打招呼。不过,这次她还没进去,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她并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是在向她问话,于是,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一张黑色的胖胖的脸微露着笑容。她再定睛一看,胖子身后站着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表情很是严峻。

  “认识我们吧?”黑胖子笑着说。“当然,这两个人不就是上回在女主人公司里碰见的那两个警察吗?”虽然她知道女主人对这两个警察有很深的戒心,言谈举止或者平时说话都似乎在给她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离这些恶人远点儿。但她对警察却和一般平民百姓一样,既畏惧又尊敬,不敢怠慢甚至说是愿意讨好他们。“认识。咋能不认识呢?”她笑着说。

  “好,你一定也认识这个人。”古洛递上了一张照片。他仔细观察着这个保姆的神情,甚至有些紧张,似乎在担心着她的反应。

  “这人……”保姆犹豫了。一般说来,记住人的长相并不是那么简单,文化程度高的人在这方面有着优势。

  “就是上个月找你们董事长的那个人,穿着白衬衫,岁数和我差不多。”古洛启发着她。保姆的反应一点儿也没有恍然大悟的样子,她面无表情地说:“想起来了,那天就是他让老太太犯了病,差点儿没过来。”

  “对,是他。可他怎么能让你们家董事长犯病呢?犯病后他又怎么样了?你给我们详细说说。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这事很重要,你可不能说谎呀。”古洛一本正经地说。

  保姆看看古洛,点点头,说:

  “那天他来家了,董事长,就是老太太一开始不想见他,因为她正和陈主任商量事呢。但这个人,说他叫啥来着,我忘了。董事长就让他进屋了。我给他送水的时候,看见董事长挺不高兴的样子。过了一阵子,我就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再往后声音又小了。陈主任就喊我,我进去一看,董事长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脸煞白。那个人正在往沙发上扶她,陈主任正打电话叫救护车呢。后来车来了,医生把董事长抬到了车上,那人也跟到车边。这时候,董事长醒了,我听那人好像说‘等你好点儿了,我再来找你’就这些。”

  “好,说得挺好。那人没去医院吗?”古洛笑着说。

  “没去。”

  “他就走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时你们总经理在吗?就是董事长的儿子。”

  “不在,出差了。第二天回来就去医院看他妈了,急得够呛。”

  “病得那么重?”古洛装做不相信的样子。

  “挺重。”保姆这次说得很干脆。

  “陈主任跟着去了吗?”

  “去了。安顿董事长住进了医院他才回去的。”

  “那是几点?”

  “我没看表,但肯定是在总经理补办完住院手续后,他才回去的,因为这些手续是他办的。”

  “好,就这样吧。你回去,可别告诉你们董事长见过我们。”古洛叮嘱着。保姆点点头。

  陈寿还是那样满面堆笑地接待了他们。“有啥事?”这个农民出身的知识分子总是改不了他的口音和用词。

  “没啥事。你们总经理呢?”胡亮故意把“呢”字发成“泥”的音。

  “他不在。出差了,今天晚上回来。”陈寿笑嘻嘻地说,好像没听出胡亮的嘲讽。

  “你告诉他,晚上我们要找他,让他在公司等着我们。对了,还有你。”

  陈寿似乎愣了一下,但马上微笑着说:“行。我一定等着你们。”这时,胡亮递给古洛一个眼色,但古洛装作没看见。等两个人走出公司大门后,胡亮问道:“你不是要让他看照片的吗?”

  “不,我改主意了。咱们去精神病院,看看那个夏侯夫人。”

  他们没有见到那个女人,不,正确地说,是那个女人没见到他们,因为她正在强有力的药物作用下做着充满了神奇色彩的梦。

  古洛对主治医生说:“她的病严重吗?我们是公安局的,病人的隐私权我们是尊重的,但这事涉及更高的公众安全,所以你要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